所以肖亚脑中并没有太过黑白分明的是非观,在他的心里,保住自己人更重要。
这也是为什么稍早前对于丁澈的抵罪,和现在欺骗秦悦羚他都可以心安理得。他只是推动助势的那一双手,没有逼迫过谁,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之下进行的,多添加一个人的负疚感,对他来说是于事无补、毫无助益的。
他不打算让秦悦羚知道,今晚有一个清白的人,纯粹地为她付出。
秦悦羚感觉脑子更混乱了,肖亚极少这么多话,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很有道理,却又有一种唯我的霸道。至于对还是不对,她现在完全没有办法理清。这样的纷乱之下,她有一种想吐的恶心感,被水浇到的头只有片刻的清凉,紧接下来就是欲炸的疼痛。
那份痛感一阵阵地加强,像是有一个橡皮箍在紧紧地收缩,于是她呜呜咽咽地哭叫起来,抱紧脑袋:“我的头要炸开了,好痛——”
这样情况的她,这样一身狼藉的她,肖亚没法子交给她的家人,也没有把握完全瞒得住身边的人。
于是他联系了人,连夜将她送到一处相熟的疗养院去。电话告诉她的家人,她因为在路边被车撞擦,引发潜在对于高考将至的压力,精神处于崩溃边缘,需要住院疗养。
不这样,根本瞒不住人。
为了花点时间掩饰事实,他是第二天白天才一一通知秦家的人。
那晚过后秦悦羚的心里似乎分裂出两个自己,大半时间她的自我保护神经愿意去相信肖亚的话。可是再清醒一些的时候,她明白一个活生生而年轻的生命逝于自己手上,而另一个陌生的人,因为自己而获罪。
潜意识中的逃避感作祟,那晚上和以后她都没有再和肖亚讨论过江皓的死亡情况,和那个自愿承罪的“贼”作了什么安排。
她知道江皓死了,她又连累了一个人,那样就已经足够。
这件事让秦悦羚产生严重的自我厌恶和内疚感,在来看望的家人、朋友面前她努力拼命地伪装。沉默、装睡、平静对人的假相下,是狠狠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猛掐,以痛来提醒自己集中精神应对。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必面对旁人时,她会陷入一种狂乱、记忆和思想迷糊的状况。
这种情况并没有随着进入疗养院接受治疗后而改善,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糟。
肖亚去探望她时,什么也不说,只是偶尔会留下三个字:“会好的。”这是他的经验和积累,小时候母亲自杀时他也恨到无法入眠,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将这份伤痕藏在了心底。
于是秦悦羚日夜记紧三个字“会好的”,只等时间,或治愈或遗忘。
接下来她没有参加高考,而是办理了休学一年,在那间安静的高级疗养院里住了接近八个月。
第二年再考,她转了学挂靠到另一间学校里去。
这些开始的时候是肖亚在安排,所以那个假期他都十分忙碌。
学校发生了抢劫伤人命案,秦悦羚又生病休学,很多知道她和江皓关系的师生都在流传:秦悦羚根本不是因为高考的压力,而是情人的意外死亡让她接受不了,精神出现了问题。
这个说法虽然一样的伤人,可是距离事实却很遥远。
这也传到了秦家人的耳中,伤心的父母和长辈亲人早已感觉事情不对劲,一向乖巧沉稳的她学习成绩向来不错,怎么可能会因为高考压力崩溃。而这个传言一出,大家仿佛都找到了事实真相,不再有任何不长眼色的家人朋友,会去追问她失控的原因。
日子就在这样大家刻意的粉饰太平中流逝。
那一夜看着她跑进大院的警卫,虽然对她当时的样子满心疑惑,因为肖亚用的也是车祸后出事的借口,而无人再敢提及这事。
肖亚本身的假期只有3个月就得回美国念书,他虽然才华能力出众,可是沃顿商学院的课业并不轻松,他的人生计划不允许出现延误。秦悦羚这边的事要处理打点隐瞒,丁澈的案子他是拜托了父辈的熟人关照,没有差池的时候他也无暇分心太多。
事情如他所想的,在刻意的压制下处理得很低调快速。唯一的插曲是死者的家属也在四处托人严惩,只是两方角力、两相权衡之下,他的关照还是起了作用。判决为意外杀人而认罪态度良好,以前又无前科,所判的刑不算重,8年的有期徒刑。
为了避开死者家属的纠缠和让在京的舆论尽快淡化,人被安排到内蒙乌其塔的一个监狱服刑。
死者家属是生意人财力颇佳,死了儿子当然不会罢休,本来一直存心闹事据说还耍了黑手。肖亚找了人去查他家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差错可以利用时,却像是有天助般对方突然停了手消寂了。
这些事情,有些是肖亚回到美国后才知道的。
在自己繁重的学业和努力开拓创业的忙碌里,知道秦悦羚康复出院,而且准备再度高考后,肖亚就将这件事情扔到了脑后不再去想。关于正在坐牢的丁澈,肖亚想,至少还有7、8年他才会成为一个麻烦。
现在,只是隐忧。
不为没有发生的事过多的烦恼,是能够冷静处理事情的条件之一。
有一段时间为了创业,肖亚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几乎没有,所以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国。等回到国内,拿到丁澈在这一年内寄来的厚厚的一叠信时,肖亚皱了眉。
这时距离发生那件事,已经过了接近三年。
信有很多封,开始是求助,可能得不到消息,到后来信里不乏指责,漫骂诅咒,最后又变为哀求,请他帮忙照顾自己的家人。
当年肖亚留下一个地址一个手机号码,他出国但仍然有用那个号码呼转,完全没有想过丁澈采取的是寄平信的方式来联系。
看完信后,肖亚打了几通电话确认后立刻起程赶到了内蒙。这时的丁澈已经不是那晚记忆中青涩的模样,身型壮硕脸上沧桑似乎老了许多,眼神却颇为平静深沉、阴鹜。没有诉苦,他只是让肖亚代为照顾他辍了学的弟弟。
“欠我的,都还在他身上,这是我欠他的。”丁澈的眼神有很重的防备和怀疑,似乎随时准备面对肖亚赖账一般。他只有这一个要求,看似简单,但肖亚知道栽培一个人的不易。特别是一个面黄肌瘦,有着同样不信任眼神的少年。
肖亚还是答应了,然后带着丁沛回了北京,找了关系花了钱安排他重新入学。
机会他可以给,但是否能成才,得看这个少年本身。
章54
狱中再见丁澈的那一次,让肖亚的警觉神经紧绷。他查觉出,牢狱很可能已经改变了那个单纯的乡下青年,因为他的目光变得太过复杂,有恨,有怨,有悔…
那一夜秦悦羚百念俱灰时求他做了一个约定,和她订婚。他原本还在犹豫,该不该和视同自己妹妹的人生纠缠在一起,肖亚在这次后终于下了决定。本来他就是一个对爱情没有憧憬,对婚姻没有期待的人,如果她想他也给得起,那么这样的确也最是便利。
原来的她相信爱情,信奉美满,现在只求安稳。
那晚她说:“可不可以和我订婚?”
肖亚曾回答:“等我从美国回来,如果你还这样想,就订婚吧。”
原本只是随口安抚的一个口头约定,但肖亚也曾在她入院后,找到两家长辈谈了这个意向。而他表示需要等他从美国学成归国后才举行订婚仪式,不是他想逃避,而是他希望用这几年的时间,她可以站起来,敢去再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私下他和她还做了一个协议,不管是订婚还是步入婚姻以后,当有一天秦悦羚找到她人生的归属,这段关系可以随时解除。如果她还没找到属于她的幸福,那么就由他这个不相信爱情和婚姻的人,陪她走过这一生好了。
肖亚很清楚,秦悦羚只是求一个安心的承诺,一段在受伤后的她看来比爱情更值得信任和安全的关系。
丁澈那夜的行为,肖亚震惊也震动过。他不知道丁澈当时单纯而痴执的举动后有多少狂念,对秦悦羚产生了多少期待和回报的想法,他不愿深究。
在他看来,这种施恩求报而又不在当时谈妥条件的做法,本身就是幼稚而荒诞的。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利用,因为这是丁澈自主而主动的付出,而不是秦悦羚的求。他心里曾暗暗合计过,等丁澈出了狱如果还是那样执着而单纯,如果秦悦羚心里的伤已痊愈,他可以给个机会秦悦羚去知道和决择。
如果秦悦羚不愿意,如果她没有这样的打算,肖亚会护着她。
而现在的丁澈变得过于复杂,肖亚认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他的眼光里图计得太多,已经不是当初一泉深水般的清澈。
“秦爷爷,接下来的事您应该都比较清楚了。”回国和秦悦羚订了亲。然后因为苹果和宝宝…他和她又解除了婚约。对于丁澈的突然出现和要求,算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毕竟丁澈出狱已经快两年,一直没找过来,本来以为他算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秦重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闭目紧靠着椅背,眉头紧蹙。
肖亚明白这件往事重提对秦重的打击,就算已经过去十年,但是痛苦和冲击不见得会减轻多少。所以他说完后即静静等待,不催促不询问。
那是他们家最让人心疼的女孩。那么优秀懂事,默默独自承受了巨劫,他们这些父辈却分毫不知。秦重是感激丁澈的,事出突然,如果没有他,就算这事当时掩了下来,流言和舆论也会将年少的秦悦羚击垮。
人言猛于虎,眼光利于刀。
缓缓地,伴着无声的叹息秦重问肖亚:“小亚,你不觉得这事很奇怪吗?”这事处处透着怪异,肖亚虽然已经详述,但总觉得像是断掉的绳索,少了关键版块的拼图,并不完整。
点点头,肖亚表示同意。
“丁澈将丁沛托给我后,我找秦少一起查了下这事。因为怕惊动几位长辈,也不想让小羚多想,当时遇上阻力就没继续往下查。”肖亚口中的秦少,是指秦楚,肖家的背景在军中,秦家才属于消息管道,他要查事肯定要拜托秦家的人。也就是那时,他才让秦楚知道了这件事,当时恰好是在美国碰见苹果的那一年,秦楚多少也因为这事对苹果纠缠着肖亚更不谅解。
因为知道了秦悦羚和肖亚的约定,秦楚自然有私心希望堂姐能受到庇护。
想起苹果,肖亚本来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柔情。
“小五知道多少?”不意外自己的小孙子也知道这事,秦重知道两姐弟感情向来很好,只是对于秦悦羚的婚事内幕秦楚却像是毫不知情。
“不比您多,秦少不知道替小羚抵罪的人是丁澈。”肖亚直接明了,不让秦楚知道,是因为他明白秦楚将无法理智地看待这件事情。在秦楚的眼中秦悦羚十分重要,就算丁澈为了她坐牢,也不能当作逼她嫁人的筹码。
所以,肖亚不打算添乱。
“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另一件事透露:“后来我从小羚那边隐约知道一些,当年的事韩蓄应该插了一手。他可能在我之前就接触过丁澈,因为后来丁澈在牢里见过我不久,就被调到北京的监狱里继续服刑。而出狱后,也是从帮韩蓄处理美国的部分业务起家,进而成立自己的公司。”
韩蓄似乎还曾利用这些事威胁过秦悦羚替他办事,这点,肖亚没有告诉秦重。
斯人已逝,那人也算是他的妹婿,没必要加深仇怨。
“韩家大小子?”秦重的眉这下是越皱越深了,韩蓄的事他久有耳闻,算是个无法无天、阴人利已、不干好事的主。如果这事有他插过一手,想起陆家和韩家的下场,还有他拉自己父亲下马时做过的手脚,差一点把秦家也绕了进去的事,秦重觉得事情复杂了。
韩蓄父亲和叔父涉贪的事,正是韩蓄自己布署和收网的。
连自己的亲人也能狠手对付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肖亚点头:“韩蓄的势力基本上已经瓦解,丁澈应该只是在商业上替他做过事,没有涉及其他方面,秦爷爷您大可以放心。”
现在丁澈是秦重的孙女婿了,如果他曾经替韩蓄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估计也会牵连到秦家。
所以肖亚必须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秦重,安他的心。
“今天小羚找了人,说是从丁澈的家里人开始查查事,被我暗地里叫停了。”
“丁沛?”她知道丁沛和丁澈的关系了?这下肖亚也皱眉了,丁沛念书念得有出息,肖亚从他大学时就开始培养。本来是希望以尽心尽力地栽培丁澈的亲弟,来化解丁澈心里的那份执着。
丁澈出狱后找上肖亚时,肖亚也坦白地和他说过,这么多年从来没和秦悦羚说过关于丁澈抵罪的事。不管丁澈心里有什么想法和念头,她都属于不知情的人,希望丁澈能够放弃。
哪知道丁澈会转向对秦重直接要求,而秦重竟然也会答应。
“不是他弟,是丁洋,他家那个麻烦的大姐。”秦重加重了麻烦两个字,丁家遇上的那些事,似乎也堵在这位宽德的老人心里:“丁家那小子,命也真是苦,自打他来求亲后我找人查过他家的事。”
看肖亚挑眉,秦重叹气:“你们这些年青人,总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足以承担。
如果当年出事了,交给我们去安排,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当年一直在国外,或许还不知道,因为丁澈抵罪,他家父母去奔走时出了事,一死一伤。弟弟辍学,姐姐…得靠些不光彩的事情来养家还债…”
这些事,肖亚的确是不清楚。
因为如果知道,他连引荐丁澈给秦重都将不会。
肖亚却越发不能谅解秦重下的险棋。这样的家庭,这样饱经生活打击的人,秦重还敢将秦悦羚交付。
在肖亚的思想中,一个经历重大挫折打击的人,代表的是转变和执着加倍的麻烦。在秦重的思想中,却是认为无意之间秦悦羚欠丁澈的越来越多。老人年岁越增,越发感觉冥冥中有似乎有天定运数,如果欠下的债不还清,总有一天会爆发得难以控制。
这一老一小本来都是深思熟虑型的人,却因为年纪、阅历和信仰的差异,对同一件事情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丁澈要求的婚姻,果然不单纯,肖亚到了现在终于可以肯定。
“秦爷爷,我无法理解。”
面对肖亚的直接,和隐约压抑着的谴责,秦重神情疲惫:“不光是要补偿丁家,还了那八年的债。而是四丫头这些年…越发的冷静克制,像个没脾气人似的。”
肖亚隐约明白老人的想法了。
“她性子是温婉没错,从小你们就一起长大,也不见得她没有调皮玩耍过出格的事情吧?谨言慎行、品行端良,何尝又不是一种伪装。我和她爸妈都以为,是因为初初恋爱就遇上了那小孩横死,打击过大,她还执着于那份感情不愿走出来,倒也一直不想去逼她。
她住院那半年多,我们几个是担足了心。
所以想,她要是忘不掉…也就随着她,总有一天,情啊爱啊也会放淡…”
老人有些伤感,自家的孩子他了解得很:“没想过,根本不是因为放不开爱情,而是遇上了那样丑陋的事…”
肖亚没有说话,那个假期,是他亲自帮秦悦羚处理住进疗养院的事情。他见过那时在发狂与悲痛还有压抑之间挣扎的她,看着她从开始的狂乱慢慢收敛,在亲人面前强颜欢笑,在人后多半是面无表情仿佛失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放不开的不是失了身子,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一时的错误判断,而让一个年轻的生命消逝。
她忘不掉的,是自己亲手杀了人。
不管肖亚怎么看待这件事,秦悦羚还是无法按他引导的去想,她有着自己的执着。
章55
开始的时候肖亚常常去陪伴秦悦羚,大多时候她是沉默的。可是偶尔憋不过去,还是会抓着他的手哭喊,说她不是故意的,她没有想过要杀了江皓。她后悔,真的后悔,如果不是她当时晕了头冲进去踢破江皓和叶妙之间的事,就不会发生那场悲剧,她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那基本集中在入院前段时间,每当情绪终于忍不住失控的时候。
也只有一个肖亚,能看到她的失控。就连对疗养院里贴身照养的护士,负责心理治疗的医生,她也是挂着沉静的笑容,以完全无波的眼神相对。乖巧,顺服,虚弱,那段时间在外人面前,只是感觉她失了人气。
像个精巧的娃娃。
虽然秦悦羚一次也没有问过替她承罪的人,可是肖亚也知道这件事一样在她心内造成了极大的阴影。用另一个人的自由来换了她的名声和自由,她只能自欺欺人般选择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连问也不敢问,想也不能去想的事情。
小时候到少女时期的秦悦羚,虽然沉静乖巧,但也会偶尔给秦楚出出坏主意,还会顶着无辜的脸和肖亚几人一同干些轻微出格的事。
这十年,她却成了几乎不能容忍自己犯错的个性,特别是不能允许经由她而影响秦家门声的举措。
一丝一毫也不允许。
所以,肖亚没有问就已经懂了,秦重这步险棋,赌得很深。
丁澈当年肯定是对秦悦羚有很深的感情,才会用自己的人生去替她承罪。而现在,看过他俩相处的人,看到他对她的眼神,也能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依旧热烈。
秦重赌秦悦羚能让一个爱她的人放弃怨气,那是美好的愿想。
秦重赌丁澈能够让秦悦羚完全走出当年的阴影,不再执着于自己一个错误毁了两个人的人生,这是大胆而成功率极低的奢望。
只有丁澈放弃了怨,得到幸福,她才能走出去,这两者是不可分割的。
“韩家大小子已经不在了,这个结如果他有扎一道,那就麻烦了。”秦重知道自己孙女的个性,如果不是有了怀疑,断然也不会去查丁家的家人。从她在日本回来后替丁澈做担保就知道,她这次本来已经全心全意去信任的。
“或者,秦爷爷可以问问秦二。”肖亚沉着地建议,这个结他也有责任,于情于理,都该帮秦重去解。
“二小子?”
“嗯,”肖亚点头:“当年秦二和韩蓄走得很近,这事其实也不难理解,秦二虽然任性,但从小最疼小羚。”肖亚在暗示秦重,如果韩蓄是利用小羚的事逼秦二去帮他做事,就能说得通为什么他会成为秦家最叛逆的子孙。
当然,这些事都不便挑明。
秦冉的情感更为复杂,别人看不清楚,肖亚这么多年从旁观察,多少也了然于心。
有些事,估计到死那一天也不能明说。
“唔,”秦重略一沉吟,转了话题:“听说你未婚妻那边有亲人住院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肖亚顺着他的意思:“嗯,丈母娘身体有些小恙,动了手术后已经基本稳定了。苹果和我商量过,过几天等人出院了,就合计筹办下婚礼的事,替老人家冲个喜。”
“辛苦你了,你是个好孩子,那女孩能找到你这样一个丈夫,也是福气。”话里听不出深意,似是替秦悦羚可惜他们的无缘,又像是在由衷地赞叹。
肖亚整晚略嫌清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是我的福气才对,苹果很好,而且还替我生了一个好儿子。”
老人家或许不会懂他此时的心情,经过这么多年,他已经懂得了幸福就在指间,但需要自己牢牢地抓住。在外人眼中,苹果只是一个小家碧玉型的乖女孩,配上肖亚,的确是一种高攀。
只有肖亚自己明白,起初因为她的外貌和内心起了不屑,也算是有了关注,他的心已经算不得是平静。后来她死缠烂打、故做坚强、伏低做小、乖巧柔顺,的确也让他尝到了不一样的柔软和产生了些许迷乱。到后来两人分开,她没有漫骂纠缠,那份心碎心伤仍然坚持的模样,更是刻在了他的心上。
所以才会有了重逢后的不甘,一个这么爱自己的人,怎么能够说不爱就不爱。
动了心,一切就偏离了冷静的轨迹,知道越多看得越多,越是心折。
如果没有苹果,他仍然会是十年前冷酷地面对丁澈抵罪,仍然觉得他是自愿无需歉疚的冷心人。
所以他只是留下了联系方式,找人疏通减刑,就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现在因为苹果,因为内心已经有了情感明白了爱情是什么,他才会在不认同秦重的做法之下,仍然陪他们一起赌这一场。
爱情,很玄妙。
想到这里,肖亚突然浮生一个念头,或许丁澈和秦悦羚最后也能完满,当年的丁澈的傻,和苹果的傻是不是也有些异曲同工?
只是苹果痴而不执,丁澈更多的是一种走火入魔般的执念。
肖亚回到家时苹果已经睡了,肖亚是先到儿子的房间看了一圈,再回的房间,动作很轻可是房门一开还未开灯,苹果就已经睡眼惺忪地揉着眼支起身:“开灯,别又撞着…”
肖亚常有很晚才回家的日子,向来怕吵醒她都不会开房灯,有一次因此撞上了床脚。自此后苹果总是半睡半醒地等着,只要能清醒就会提醒他开灯。
他怕吵着她,她也怕再撞疼了他。
顺着她开了灯,让她继续睡去,肖亚快速地洗漱完毕,上床搂着未婚妻,心里却思如潮涌、感慨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