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四人聊天的时候,门外又走进来几个年轻人,推推搡搡的凑到柜台前索要报名表。
这一下就发出去六张表,再数余下的,只剩了三张。
试管和霍冬立刻站到门外,用力拍着手一遍又一遍大声的吆喝着,“还有谁要报名的?还有三张表,还有三张,要报名的快了。”
记者们、周围邻居们、看热闹的闲人们、从门前过的路人们一听,齐齐的望着店门,嗬,这么快?
“不快了,那边分店的表早就发完了。”霍冬嬉笑着扔给记者们一个素材。
吆喝是有好处的,试管才停下来换口气歇会儿,就听见好几拨人的叫喊声从前方、左边、右面传来,其中还混杂着跑步的气喘声。
霍冬和试管立马就来劲了,叫唤的声音更大,“快快快,先到先得,最后三张表了。”
看热闹的人群哗啦一下全部散开,并不宽的人行道上硬是让出了三个大缺口,然后就看到有好些人往这空出的缺口冲刺。
试管和霍冬也让到大门两边,拍着掌喊加油,“冲啊,先到先得,丰厚的奖金在向你们招手!”
民众开始跟着起哄,有热闹看真好玩。
最终顺利冲进店堂领到最后三张表的是三个年轻人,喘着气从桃花二姐的手中接过表,不急着填,还特意又走出外面,把表高举过头炫耀一番,这才回店当场填表。
桃花二姐把填好的表格一分为二,上半部投入箱子中,下半部《报到注意事项》则是留给报名选手的,提醒他们在哪天进场、怎么分配房间、该带什么行李等等。
这里的工作也结束了,把剩下的善后交给桃花二姐他们俩,霍冬和试管又乘车来到茶馆。
一下车,两人就发现昨天排队领表的场景没有了,窗户后面的小工作桌也没有了,喝茶的客人们在里面高谈阔论,一切与平时无异。
连记者都没有了。
霍冬和试管对视一眼,好奇的推门迈进店里。
“嘿,你们才来?我们这都收了。”武松在吧台的收银台后面挥手。
“全发完了?”霍冬快步走过去,趴在吧台上。
“全发完了。”
“那两家店也全发完了。”试管走过来,随手拿起一份放在吧台上的菜单点了份茶点,霍冬见状也给自己点了一份。
“这么巧?”武松扬眉一笑,“那这几天就可以开始门票销售了。”
“明天就能买到门票吗?”听力敏锐的客人嗖的扑了过来。
“啊,这位先生,我们没说明天,请再耐心等几天。”
“说实话,我挺看好你们的,第五先生真不愧是个大商人,见多识广就是好处多。明年还会继续办吗?”客人恭维了几句才说到重点。
“这要看今年的情况哦,要是今年的成绩让人满意,说不定明年就会继续。”
“真的吗?你们真有这想法?”
“说不定,说不定。”武松笑着敷衍,就是没句实在话。
客人笑着回到座位,人家把这当肯定答复了。
第88章 谈判(上)
六点多钟,霍冬和试管先撤了,在大宅院门前下车后,霍冬还特意看了一下周围环境,没有再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了,这才放心的走进院子。
“被连着几天说了那么重的话,再厚脸皮的人也不会想来了,你该不会是这时候同情起人家了吧?”试管斜睨霍冬。
霍冬歪了歪头,也不否认,“好像有点。”
试管摸摸霍冬的脑袋,用力的按了两下,“同情她?你还是想想自己的毕业证什么时候到手吧,拿不到看谁同情你。”
霍冬立刻就蔫了,她的毕业证
进屋,另两组的人都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忙着,第五名在客厅里摆弄特制的大票夹。
“咦?票夹送来了?”
“嗯,那个机械加工厂专程派人送来的。”
“今天放假工厂还开工?”
“那谁知道。”第五名把票夹拿在手上抻直了手臂左右看看,挺满意,“看,很有复古的感觉吧?想当初在没有电脑的时代,那些电影院公园的售票窗口里的人都是这样,一个票夹夹几本票,慢慢撕。”
茶几上放着好几个票夹,有的夹了票,有的没夹,霍冬随手拿起一个夹好了的看看。
正矩形地票夹。左手边沿纵向一列三个金属弹簧夹。就像简易型文件夹那样地夹子。每个夹子下面夹一了一本门票。霍冬仔细看了一下。从上到下依次正好是同一天地低价、中价、高价票。
这倒不错。这么夹好。一天只要带三本票夹出去就OK。
“明天就打广告吧。后天开始发售门票。”试管提议道。
“可以。武松也可以腾出来继续去车行培训那些车夫。”越是要用人地时候总是人手不够用。第五名很烦恼。
“后天上班后。我去摸一下那些中小型笔头厂。”
“你要干嘛?”
“她同情人家。”
“你同情心泛滥?”
“也不是这样说啊,她拿来的样品我们试验过后不是觉得还可以么。反正她家工厂也不行了,而我们又要占领低端市场,正好需要大量质量还可以的低端笔头,只要他们条件不是差得离谱,我们控股也划得来呀。”
“那么多工厂,又不知道厂名。你一家一家摸啊?”
“有地图啊,那些厂子的占地面积大小我心中有数。就算没找到正主儿,找到一个差不多也行啦,等我们的低端钢笔一上市,那些小厂都得通通关门。我们能救一个也算是积了德了。”
“那这事就由你亲自跟进。”钢笔厂要扩大产能是势在必行地计划,找哪家厂子提供低端笔头第五名都无所谓,只要质量能入他的眼。
第二天,一切照旧,尽管各家早报上都刊登了报名表全部发完的消息,但是回收工作还没做完,因此该出去地人还是得出去守着,霍冬和试管这个流动组就不用再往外跑了。留守家中。第五名则外出找合作伙伴谈事去了。
不过今天去文具店的两个小组所携带的气球数量多了不少,除了照旧要系在招牌上的。剩下的都是赠品。
可以想像得到那么多的气球马车车厢里是塞不下地,只能是气球在车外。棉线穿过车窗被车里的人牢牢地拽着。
马车缓速行驶,一路上招摇过市。
后门窄,这么多气球不好进门,马车于是停在了店铺正门,一看那五颜六色的气球,早到的店员赶紧打开大门迎接,无比小心的先攥紧棉线,然后打开车门,等里面地人下来再把气球移交回对方手中。
现在虽还没到商业营业的时间,但是街上已经热闹起来,他们这一路过来吸引众多路人的目光,傻子都能明白这么多气球不再只是系在招牌上的装饰物。
把气球安安稳稳的牵进店里,绕到柜台后面一撒手,气球咻的就飘了起来直顶到天花板,白色的棉线像一条条小尾巴一样在空中轻微的摆动着,看着特别勾引人。
店长得了吩咐,这是只有买皮球地顾客才有地赠品,不论买多少个皮球,只能得到一个,送完为止。
一切准备就绪,到点开店,新的一天营业就这么开始了。
这本来是哄小孩子地玩具,却没料到引来很多大人的捧场,当然孩子也不少,可是毕竟氢气地特性还不是全民皆知的科学常识。
即使在结账的时候已经得了叮嘱千万要拽紧棉线一定不能撒手,一走出店门,大风一吹,还是有倒霉蛋无意识的松了手,结果时不时的就见一个又一个气球孤孤单单又晃晃悠悠的直飞九霄。
于是大人懊恼,小孩哭闹,不得不厚着脸皮又走回店再买一个皮球,连带着为了面子着想,又再加买些其他的商品。
因此这一天下来,托了气球的福,两家文具店的生意挺好。
晚上大家回来,统计今天报名表的回收情况,算来算去,除了有几张填写错误的无效表格之外,还有十几张表在外面流浪,武松觉得明天送名单的时候有必要让记者在文章上催促一下。
圣诞三天的假期到今天结束,明天开始该上班的又要去上班,等着新年的那三天假。
试管把他的那套启普发生器留了下来,因为第五名决定赠送气球的活动一直做到一月三号。
晚饭后,一直没动静的旗舰发来了消息,霍冬让舰上的分析化学家分析的样品有结果了,全部打印出来厚厚三十多页,上面都是术语和数据,对外行来说那就是天书,霍冬直接卷成一个卷用根皮筋一扎甩给了试管。
第二天一早,试管和霍冬一起搭乘马车去工厂。临走前第五名把买来的两个绘画用暗箱让他俩带去给高分子,他忍受不了没有照相机的日子了。
到厂里后,试管胳臂底下夹着昨天的分析报告。和霍冬两人一人抱一个暗箱走进他和高分子的办公室,高分子一看那两个暗箱眉毛都竖起来了。
“他想要哪种材质地感光材料?”
“当然不能是曝光八小时的那种,最好能控制在半小时内。”
“银板照相?”
“不是吧?不是说这种照片极易损坏不好保存?”
“湿性珂珞酊?”
“呃,这是什么东西?”
“比银板照相先进一点,麻烦一点,曝光时间省一点。想要正宗胶卷等年底再说。”
“一切你决定。你是专家,你说了算。我先回办公室了。”
那个湿性啥啥的东西太深奥。听不懂,霍冬溜之大吉,向唐僧报告这三天地情况,重点提到要找低端笔头供应商的事。当中免不了的说了一下那个莫名其妙的外行推销员。
唐僧同意这个方案,而且他跟昨晚的第五名一样,霍冬成了这个方案的直接负责人,所有地事要她亲力亲为。
霍冬信心满满的接了下来,这是她地第一个任务,一定要圆满完成。
在例会上,唐僧把找新合作商的事告诉了两位副厂长,副厂长们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非常支持本厂的扩张计划。
同时霍冬也向副厂长们要到了给他们制作比赛用品的工厂名单。例会一结束,她就出去奔波了。
在工厂里做了几个月地事。霍冬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经常合作的厂家都知道她的来头。对她特别的客气,谈点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这要是换了别的职业女性过来得到的恐怕就只有白眼。
有第五钢笔厂在背后撑腰,霍冬的实地调查进行得很顺利,尽管人家工厂也是假期后地第一天开工,却相当地配合,霍冬提出要去车间看看,他们也带她去,让她看个够。
别看霍冬在校成绩是理论与实践泾渭分明,可是话说回来,理论基础扎实就是好处多多,有助于她快速吸收新的知识。
虽然这个世界地生产力发展水平比较低下,但在工厂里做了这么几个月的事,别家工厂地生产线她也没少去,不同种类的产品大致有哪几大生产步骤她清清楚楚,各个流程有哪些主要工序她都晓得,别以为她是女人就好糊弄。
知识就是力量,尽管每次想起培根这个名字霍冬总是会不自觉的直接联想到烟薰肉,但这话当真一点不假,霍冬在车间里就各个发现的问题侃侃而谈时,陪同她参观的本方主管们都暗地里抹汗。第五名这个大商人一定实力超凡,看看,身边跟着的女仆都这么厉害。
马不停蹄的跑了一天,该收集的反馈信息才全部收集到,临下班前她还跑到给他们做热水瓶胆的玻璃厂看他们的生产情况。厂长为了不让之前的质量问题再发生,每个新做出来的瓶胆都用上热水测试法,过了关的才能装箱打包。
对方如此重视重视产品质量,霍冬自然非常满意,客套几句,说些赞许的话后友好跟厂方道别,回自家厂子汇报整理工作。
迈进工厂大门就已经临近下班时间,霍冬看着手上一堆今天抄来的原始数据,想来想去觉得今晚加班是逃不过了,于是稍微整理一下用个空文件夹装好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晚饭后,霍冬打开电脑,做了张表格,把这些工作都列入其中,标出每件工作目前的进展情况,后面再标出预定交货日期,最后还有必须到位日期,这后面两个日期之间的空档越大越好,这样转寰的余地也大些,要是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也好处理。
完成表格,发了一份给第五名,霍冬又在稿纸上重新抄了一份,抄的时候第一百零一次的嘀咕,她什么时候才能用上打字机啊。
第二天上班,例会上,霍冬把昨晚抄的表交给了外联厂长帕斯顿,叮嘱他接下来的工作就照这张表进行,一定要逼那些厂子在预定交货日期内准时交货,要是无理由拖延,下次的合作就要考虑一下了。
帕斯顿笑着答应下来,以第五钢笔厂现在的名气,恐怕没有哪个合作厂会毫不在意他们这个大客户的。
散了会回到办公室,霍冬稍微收拾了一下桌子,穿上大衣戴好帽子,从抽屉里拿出名片盒揣进口袋,提起包带着伞又要往外面跑,唐僧一把拽住她,“注意点,不要冲动。”
霍冬很清楚唐僧提醒她的意思,职业女性难处多。
出了厂门,乘上路过的出租马车前往工厂区最偏远的一带,那边因为地价便宜,集中了很多不上规模的中小型工厂以及大量的手工作坊。
有地图在手,霍冬在街头下车,一家家的拜访,打听厂方的生产规模,向他们索取样品。
这些小厂的厂长和员工接收资讯的能力差得不是一点半点,霍冬那么有特点的相貌他们居然一点联想力都没有,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扔过来的都是轻视的白眼,对她提的问题也是爱理不理,还有人开更恶劣的玩笑,更有直言不讳的让她回去叫男人来谈。
对方这样的态度自然也得不到霍冬的尊敬,她连名片都没递就掉头走人去下一家。
当然也不是每家厂子都是这个样子,有些工厂正儿八经地接待了霍冬,也收下了她的名片,知道她的身份,可是对于和一个女人谈生意他们还是不太乐意,走了一上午,霍冬的公文包里只装了两家的样品。
午饭在街边的小饭馆里随便凑合了,稍事休息了一下,研究了一会儿地图,霍冬结了账,重新出发。
从一个街角拐下到另一个路口,数着门牌号,霍冬找到了又一家小型笔头厂。还没走到厂门口,身后上来一辆马车经过她的身边驶进了那个厂院里。
霍冬快走几步来到厂门外向里张望,正好车上的乘客下来,看上去是一家三口带一个女仆。
等等,一家三口?
霍冬眯起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下,最后确认,哪里是一家三口,分明是一家四口,被她误认是女仆的女儿没跟父母站太近,而是站在车旁阴影处,一副弯腰低头的可怜模样,那对夫妇也只一心照顾黏在身边的小儿子,对这个大女儿不太在意,下车之后连目光都没往女儿的方向瞟一下。
霍冬觉得搞笑,怎么这几天尽碰到这种问题家庭?
不过,这一家子应该不是来谈生意的,没谁谈公务还带老婆孩子的,恐怕是和这厂子有什么关系的人吧。
第89章 谈判(下)
霍冬看到几位疑似厂方负责人的男人飞快的走过来迎接,看那些人的表情和动作,霍冬大致可以认定这一家子搞不好是这厂子的老板,因为她的老板难得几次到厂里时,厂里的主管都这表情。
原先以为是客人,现在一看是老板,时机正好,也许这生意会比较好谈。
霍冬摸了摸头发和衣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就要往里迈步。
院子里的那群人此时寒暄完毕,也动了起来,那个一直把脸藏在阴影中的姑娘走到了光线下,一看到对方那一头红发和浅色的大衣,霍冬差点自己绊自己一个跟头。
这发色和衣服好眼熟啊。
霍冬急忙退回到厂门口,再三仔细阅读了招牌上的文字,以她的近视度数来说,她敢向上帝发誓没有在招牌上看到她记忆中的某个姓氏。
“世界真是小。”霍冬喃喃自语,定了定神,举步又往里走。
小工厂,院子的面积不大,霍冬一走进去,就被里面的人看到了,他们还在奇怪这个女人是来做什么的,走在人群后面的那个红发姑娘却很激动的指着霍冬叫了一声,“冬瓜小姐!”
“冬瓜小姐?”众人面面相觑,谁啊?
“爸爸,冬瓜小姐,第五钢笔厂厂长的秘书呀。”红发姑娘跑到自己父亲身边急切的解释。
这群人的眼睛唰地全亮。
霍冬抬头挺胸。面带职业微笑从门口一路走近。然后在相距一米远地地方停下脚步。右手提包左手拿伞交叉在身前。目光冷静地在在场众人地脸上扫视一圈。才慢慢地开口。
“各位好。我是第五钢笔厂地厂长唐僧先生地秘书。我叫冬瓜。请问哪位是贵厂厂长?我受我厂长所托来谈点事情。”
红发姑娘身边地中年男人立刻走了出来:“您好。我是本厂厂长。索尔特•阿贝。欢迎您地光临。”
“您好。阿贝先生。不知您现在是否有时间?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有有有。我们请楼上谈。”
冬瓜如众星捧月一般的被众人簇拥着带去办公室,厂长阿贝先生地家眷则被请到会议室喝茶休息。
红发姑娘情绪过于激动,让她都不知道怎么安静下来,只好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这让同坐一旁的阿贝夫人非常的不满。
“安静的坐着。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这是你谈来的生意吗?”夫人地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梳着整齐的发髻,从眉眼的神韵上看也就三十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面料看得出是上佳的东西,就是表情不善,翻着白眼的看着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地大女儿。
“我…”一大盆冷水浇下来。红发姑娘地热情顿熄。低下头坐回自己的位子。
“不自觉,想把不属于自己地功劳往身上揽。你就是个贼,阿贝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真丢人。”
“我没有…”红发姑娘小声地辩解。
“没有什么?你当大家是瞎子没看出来?人家来谈生意你兴奋什么?是你的功劳吗?人家提到你了吗?”
“没有…”闷闷的声音从喉咙管里挤出来。
阿贝夫人意义不明的抛下一个“哼”,搂过身边的小儿子轻轻吻了他的额角,“我的小宝贝,将来做人一定要诚实,可别跟你姐姐学,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小儿子瞟了他姐姐一眼,目光里尽是不屑。
红发姑娘的头低得更深,藏在桌子下面的双手使劲的揪着大衣的衣襟,力气大到指关节都发白。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一定会窒息,于是起身打开了会议室的门下楼来到了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