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家今非昔比,由于有了煤矿,原本不富裕的新乡镇逐渐富裕起来,发展至今俨然有了地级市的规模。陈老三的二哥早些年就搬去了临水,就是龚克上次见的那个陈晋称为二叔的人,至于陈家老大,则是新乡镇最大的民营矿主。
而这次的事发地就在陈家老大的煤矿上,早起的矿工吃了早饭,下矿准备工作,可还没等第一拨人坐上矿车,就有人发现站在矿洞入口的趁裕达,依稀光线照在他手里握着的一块石头上,上面是些暗红色的东西,而就在距离精神游离状态的陈老三不远地方,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头上正汩汩冒着血。
“给你打电话去时,我也是才接到报案,这不,就闹了个乌龙嘛!”尹毅“啪”得合上车盖,拍拍手,解释完前因后果。
虽然是个乌龙,不过龚克倒没有责怪尹毅的意思,毕竟做他们这行的都是轻易不想见到命案出现的。
“对了,我让你调的那些资料查得如何了?”龚克和尹毅重新上了车,副驾驶上的龚克问尹毅,后者挠挠头,边重新启动发动机,边叫苦:“你不知道,新乡这地方别的建的都不错,就这个办案条件,哎,到现在还是个二层的派出所。”
抱怨完,尹毅又拍拍龚克的肩膀:“资料找起来有点费劲儿,不过我吩咐过下面了,最迟明早你就见得到资料了。现在我先带你去住处。”
尹毅说的住处是新乡镇招待所,倒是比尹毅口中的派出所气派些,最起码从楼层数上就压了派出所一头,有三层楼那么高。龚克被安排在二楼东面走廊的第二间,由于暂时没有案情,洗好澡他躺在床上想事情。他想了很多事情,陈晋的二叔,多年前那宗不了了之的案子,当然还有那个一直缠绕心上的人——张,他想起之前张留给他的那张字条,他觉得张给他的暗示也许是……
沉思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显得就带些惊悚味道。龚克倒是不怕,他听了一会儿,确认那规则缓慢的声音是敲门声后起身去开门。招待所的门质量并不好,不是现在城市里宾馆的那种自动滑锁门,而是那种需要人手动的插锁。
门板随着锁头滑开,吱呀一声响,龚克盯着光线昏暗的走廊,跨前一步出了门,门外真的没人。他左右看了看,真没人。换做常人,这种敲空门的情况再加上头顶明灭闪烁的灯光,肯定要吓得不轻,龚克不怕。
他回身进屋,关了房门,却没回房,站在门旁的他听到门外那窸窣声响,先一步猛地开了门。
“叶南笙,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龚克的脸沉了沉,他是真生气了,叶南笙这次真的是不懂事了。叶南笙却一点不怕他发火似得,一下扑到他怀里:“902,你胆子怎么那么大,我吓你你都不怕的……”
“回家去!”
“不要!”叶南笙小鸟一样飞进房间躺在床上打滚:“你不在家,我睡不着。”
“南笙,你有宝宝的!”龚克强压着怒气不让自己的声量过高。
“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担心我,所以我把保姆带来了……我妈也跟来了,刚好我现在不能再做尸检,让老穆活动活动刚好!”
龚克一脸黑线:“妈带着你出门,爸爸会担心的……”他想劝叶南笙他们打道回府,没想到叶南笙下一句就彻底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我爸当然不放心我妈出门了,他总说她是个缺心眼儿的女人,走路从来不记路,所以我爸也跟来了啊。”叶南笙用轻快的语气再次提醒龚克,叶家是个神奇的家庭。
这还不止,连带着疼疼,还有那个关门弟子,一同都来了……
当尹毅见到这个有意凑足两桌麻将的家族时,并没表现出反感,相反他是很高兴的,因为基本在他们这个年纪的从警人员没人是不知道穆中华的。和穆中华像两国元首会晤那样亲切握过手后,尹毅一脸抱歉的对穆中华说:“穆教授,我是真想看一次你做法检,可这次不是命案……”
龚克淡淡瞧了尹毅一眼:瞧把你可惜的,身为警察的节操被狗吃了吗?
尹毅是来和龚克沟通那起案子的,伤者的身份已经得到了证实,是北安市某股份银行的信贷部经理,可奇怪的是,新乡这里并没听说那家企业和这家银行或者这个经理有来往,如果不是来自伤者身上的身份证证明,估计这个身份就要调查一阵。
而且从来自陈裕达的口供来看,他并不认识这个银行经理,更加否认杀了他。
一个毫无理由出现在那里的人被人险些杀了,而最大的嫌疑人声称从不没见过他,更让龚克陷入沉思的来自尹毅下面这句话,他说:“我觉得陈裕达不像说谎。”
这话换成别人说,龚克也许不信,不过如果是尹毅说,那么这句话的可信度就能大大提高了。因为尹毅在读书时主修过微表情学,成绩优异,这些年,他靠着微表情学的知识,破获了大量案件,还了许多本来可能成为嫌疑人的人清白。
陈晋仰着头,神情有些激动:“伯伯,你也信我爸爸没有杀人!”
几个人正说着话,尹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看眼号码,他按下接听键,没说几句话,他的脸色变得凝重。
挂断电话,他说:那个银行经理死了。
不过死前,他曾经清醒过一阵,清醒的时候,他留下遗言:陈老三杀我。
穆中华双手抱拳,指关节被扳得咯吱响:“唉呀妈呀,看起来这次想不活动活动筋骨都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内个啥,哑巴兔同学,你再不联系我书我就给别人了哈,谁要谁要~~~~(>_<)~~~~
☆、第84章 两宗谋杀
第八十二章两宗谋杀
穆中华前往殡仪馆准备进行解剖工作时,天空突然落了雨,不小的雨点带落空气里的悬浮颗粒,路面竟比来时清爽不少。
龚克陪同穆中华一同去,坐的是尹毅那辆随时可能报废的车,所幸一路车子运转正常,顺利的把他们送达了目的地。不过到了地方,事情反而出了岔子。
新乡县其他的城建设施都很齐全,却在警力殡仪这些方面投资不多,不止派出所还只是一个破旧的小楼,就连殡仪馆也是简陋的不像样。据尹毅介绍,殓尸房就是殡仪馆后院的一个小屋,可当他们站在新乡县殡仪馆后院,对着一堆烂木头外加稻草时,几个人的脑子怎么也不能把这些和一栋房子联系起来。
殡仪馆的负责人徐馆长举着伞从前面赶过来,一脸抱歉的说:“早上殓尸房塌的,我们正组织人力抢修。”
抢修一天的结果就是木头还是木头,草还是草,这个抢修速度让尹毅脸色不大好看,他还没来得及发飙,就被穆中华出声打断了:“尸体在哪?”
天气原因,露天的光照并不好,尹毅让人从局里调了两部高照探灯来,他举着其中一部,另一部在穆中华的先生叶之远手里。说起叶之远,尹毅并不了解,只知道是个长相斯文的大学数学教授。他个子不矮,虽然上了年纪,却不驼背,笔直站在停尸床一角,手里举着灯。
因为没有场地,穆中华是露天进行的解剖,她头顶是块用杆子撑起四个角的塑料布,雨落在塑料布上,啪嗒啪嗒的响。穆中华盯着停尸床上光裸身体的尸体,嘬着尸表观察陈述:“死者体表无明显伤痕,背部有梳状伤痕,伤痕间距不一,尹毅,你说死者死前是在哪里发现的?”她问尹毅。
“煤矿入口。”
穆中华凑近她才说的那处伤口仔细看了看,定论:“死者生前有被人在地上拖拽的痕迹,结合伤口里残留的黑色颗粒物质以及死者颈部这个浅淡的勒痕,当时他该是被人拎着后脖领拖拽在地的。”完成好体表观察,穆中华得出了以上结论,“尹毅,你说你们在联系死者的妻子是吗?”
“是啊,穆教授。”
“意义不大。”穆中华摇摇头,“他和妻子感情不好,而且没猜错,他和妻子离婚至少有半年之上。”
尹毅眨眨眼,惊讶穆中华怎么知道的,从警方获取的初步资料看,并没她说的这条啊,他叫声“穆教授”,想追问理由,却被穆中华挥手阻止了。
穆中华开始解剖,龚克在旁看着,她和南笙不愧是母女,手法都是一样的干净利落,只是比较而言,穆中华的动作要比叶南笙老道很多。她剃掉死者的头发,再拿锯锯开死者头骨,条件有限,新乡的法医连把像样的电锯都没有,穆中华手里用的还是那种木匠用的手动锯子。
她头低得很低,随着动作,有骨屑气味窜进鼻子,不是好闻的味道。叶之远举着灯,又往近处照了照。
开颅后,其余的就简单了,新乡县的法医是个二十几岁的新手,没什么经验,但他看着袒露在空气里的脑结构,还是得出了结论:“这该是重击后造成的脑出血死亡吧。”
这个结论之前也从新乡医院的大夫口中得出过,可像是想到什么,穆中华沉吟片刻,吩咐小法医缝合头骨,她自己则下刀切开了死者的喉管。
结构简单的器官,性状一目了然。穆中华的结论也很快得出了:死者并非死于头部的打击伤,而是哮喘发作造成的短暂窒息,进而引发脑出血。
而这个结论的得出直接造成的结果是,原本作为杀人案嫌疑犯的陈裕达,转眼成了伤人案的嫌犯。
“爱信不信吧,结论我是给了,不信的话你们大可再找其他人来重新解剖。”这是那天解剖结束穆中华留下的话,然后她丢下一脸莫名的尹毅去找叶之远。
说了不要你给我举灯的,胳膊又疼了吧!穆中华埋怨老叶。老叶却笑眯眯的看她:你眼睛不好,光线不够伤眼睛。
老叶,我给你揉揉胳膊。
不用。
数仨数,1……
那你闭着眼睛揉……
叶之远你可真啰嗦。
有些懊恼的尹毅向龚克求助时,龚克正看着远处并肩而立的岳父岳母,让人羡慕向往的夫妻模式。
“闹了半天是哮喘闹出来的命案,怪我,让你白折腾一次。”
“这个案子未必那么简单。”龚克说。最起码,在他看来,这个案子的疑点是有几个的,和新乡毫无瓜葛的银行经理意外的出现,看起来毫无交集的陈裕达和银行经理出现在矿洞口那种奇怪的地方,再有就是陈裕达这次回乡的目的是为了陈晋的妈,可似乎这个女人并没露过面……
这些问题缠绕在一起,遮掩着最后的真相,不过龚克相信,最终他会找出那真相的。
陈老三会否认自己曾经试图伤害那个银行经理的事出乎了某些人的意料,也在另一些人的意料之内,龚克就属于后者行列的,而横鼻子竖眼睛的尹毅则显然是前者中的一员。
龚克到达新乡的第三天,尹毅总算送来了当年那宗杀人案的卷宗。送来了东西,尹毅没多做停留,继续回所里对陈裕达进行问话,此刻,在尹毅的眼里,似乎一早认准了是陈裕达伤的那个银行经理。龚克对此不置可否,坐在招待所那张木头摇椅上,他翻开了当年的卷宗,第一页,案件概述。
事情发生在十一年前,陈晋才出生的时候,死者名叫王保户,和当时的陈裕达是同村的居民,只是陈家住在村西,家里穷的叮当烂响,王家住村东头,家里不止是二层小楼,还有着在当时算得上是稀罕物的一辆面包车。
根据卷宗里的案情描述,王保户的大哥回家时发现二弟家里有怪味儿就去敲门,没想到门没关,他进屋看到早死在床上的王保户。当龚克看到下面一行文字描述时,心里不知怎么就咯噔了一下,文字是这样写的:死者身上无明显伤痕,致死原因来自头部的多处击打伤,死因为严重颅脑损伤造成的脑死亡。
他朝后翻了一页,看到之后在死者家的院墙外发现了致死凶器,一块方形石头。
这不禁让龚克联想起新乡才发生的这起案子,他们一宗发生在室内,一宗是在隐蔽的矿洞里,凶器同样是石头,一宗造成了当场的死亡,另外一起则只是造成了暂时性的伤害,而两起案子不约而同都指向同一名疑犯——陈裕达。
龚克想不明白了,如果说现在这起可以定性为伤害罪,那当年那起可是明明白白的是谋杀,根据卷宗叙述,在死者的死亡现场,警方是采集到粘有陈裕达鞋底的血脚印才抓的他,也算是证据确凿了,为什么后来就没追究了?
龚克朝后翻页,可却惊讶的发现,关于笔录的部分竟然没了。
这是怎么回事?龚克拨通了尹毅的电话,单从电话里的说话口气上听,尹毅心情不好,正在发火。龚克的这通电话让他喘了半天气,才从审讯室里退了出来:“卷宗啊,别提了,管理资料的资料员说,几年前库房着了一次火,烧了许多文件,里面就有这个案子的笔录部分。”
龚克很少冷笑,这次却清晰的冷笑了一声:“太巧了吧。”
“其实拿到资料的时候我也那么觉得,不过案子都过去十多年了,查不查的用处不大。”
可龚克却不这样认为:“我倒是觉得查清了当年的案子,这起案子差不多也就破了。”
“龚克,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两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但是并不是陈裕达。说不清理由的,我就是这么觉得。”
尹毅沉默了,干他们这行的,有时候真是靠直觉来破案的。
“那现在怎么办?”尹毅问龚克。
“我想见见陈裕达。”
结果那天,龚克最后也没见到陈裕达,而是跟着尹毅调转车头去了新乡县一家名叫塞上飞的酒店。警方在调查那名银行经理的时候,意外地在他停脚的这家酒店发现了情况,一公斤的海洛因外加一个已经高度腐败的女尸,平静多年的新乡县第一次成了B省警方的关注焦点。
龚克的活动范围一般是在A省内,这次面对B省省厅派下来的探员,他的能力就如同当初不被戴明峰认可的叶南笙一样,很轻易的就被否定了。
靠着招待所不大舒服的床头,叶南笙摸着鼓鼓的肚子,笑眯眯地说:“宝宝啊宝宝,你能想到你那么厉害的爸爸也会有今天吗?”
叶南笙这么说,龚克也没气,他走到床边坐下,握着叶南笙的手和她一起摸肚子。
叶南笙说:“902,你说我肚子这么大,不会是双胞胎吧。”
龚克默默的把她的手往下挪了挪:“中午的八个包子够吃吗?不够明天给你买十个。”
叶南笙眼皮抽筋,902这是在用行动告诉她胃和肚子的区别啊……
妈蛋!
没等叶南笙抗议902变相说她能吃,门外有人敲门。龚克起身去开门,外面站着泪眼婆娑的陈晋和皱着眉明显不知所措的疼疼。
“师父,他们说死的那个是我妈!”陈晋哭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特别喜欢老穆和老叶的相处方式。关于他们的故事《冤家》目前存稿7k,1月28日开坑,绝对不再延迟了。
私语今天人不舒服,小腹偏左的位置疼了一天,总怕长什么东西,哎,人不管之前经历了什么,之后都想好好的。祝大家好。
ps:《原来》在当当五折销售最后一天,大家不要客气的朝我下手吧。
☆、第85章 十年
第八十三章十年
穆中华是个相当有原则,有坚持,明辨是非的人,所以当她的女婿龚克遭到来自B省警方质疑的时候,老穆依旧立场鲜明的坚持了自己的原则,站在了龚克这方,拒绝了来自B省警方的法医应援工作。
“二三四五六七。”此刻的老穆盘腿坐在招待所床上,甩出六张牌的同时摸着一旁陈晋的头,“放心吧,死的那个不是你妈,我替你问过了。”
陈晋重重点头,他凑头去看老叶的牌,奇怪的咦了一声,“爷爷,你这个炸弹怎么不炸奶奶呢?”
陈晋话音才落,穆中华的眼刀就紧跟着飞来,那眼神像在说:老叶,你敢给我放水!
老叶却笑眯眯的重新摆了下牌,然后摸了摸陈晋的头:“小晋啊,你眼睛花看错了吧。”
是我眼花吗?陈晋想,可一局终了他发现了哪里不对,叶爷爷先出了俩K,后来又顺子出了俩K,明明是四个,是炸弹啊。
可在场的包括龚克,叶南笙的几个大人都跟没看见一样。叶南笙知道陈晋的想法,她撇撇嘴,自己老爸这么逗着老穆玩儿也不是一年两年,明眼人一眼看得出来的事情,老穆楞是一点看不出来。不过,也就是因为这,她那个妈才能一直没心没肺的幸福到现在吧。
叶南笙看眼龚克:我可没老穆那么蠢。
龚克也看她:我知道,不过我不会比爸爱妈那样少爱你一点。
在这一家人窝在新乡县的小招待所里安享天伦时,B省省厅下来的工作人员破案进度却缓慢的近乎停滞。经过几天的连续侦讯排查,在新乡县范围内并没有符合条件的失踪女性,而从酒店的入住登记看,也丝毫没有关于有个女性入住事发酒店的记录。
这真应了那句话——天外飞尸。像凭空落在酒店的一样,无论是那具女尸还是那一包海洛因都让B省省厅的精英们一筹莫展,何况就连入住酒店的银行经理都死了,他们还真是摸不着头脑。
尴尬的局面进入第三天,B省省厅刑侦大队队长带着打前站的几名手下来到招待所,登门拜访穆中华和龚克。
B省刑侦大队队长姓黎,全名黎莞,是个三十出头的干练女性,她才从B省某边界城市回来,就在不久前,那里发生一起恶性案件,一名女性被谋杀,尸体被发现时,死者的大脑竟已经被人摘除走了。
黎莞督办该案月余,案件仍一无头绪,无可奈何时她想到了被誉为A省缉凶神人的犯罪心理学家龚克,于是她折返省厅,准备向上级申请,邀请龚克来B省协助破案。只是她没想到,几乎是同时,自己手下的几个干员正和龚克进行着死磕。
身上还带着B省边界地的风沙气,黎莞朝穆中华和龚克鞠了一躬:“穆教授,龚先生,他们不懂事,希望你们别见怪。”
老穆看着天花板,好像上面白花花的风景比面前的人好看似得。倒是龚克的气量大,他微微颔首:“不熟悉的人的确难以建立信任。”
黎莞暗自松了口气,她以为龚克和传闻的那样是个怪人呢,现在看起来,还好。
达成默契后,双方再没提之前的隔阂,在新乡派出所狭小的办公间里,几个人开了针对这起案件的第一次碰头会。龚克坐在下方,听着省厅方面的人做着案情陈述。
负责陈述案情的是一位姓沈的警官,他声音偏低,不很大,却刚好让房间的人都听得清楚。“该名银行经理全名方宏,是A省某银行信贷部经理,今年三十五岁,二十八岁结婚,妻子是他大学时期的同学,俩人婚后育有一子,五岁,在读幼儿园,虽然根据亲戚朋友反映夫妻两人关系很好,不过我们根据穆教授的结论调查得知,方宏和妻子已于十个月前离婚,方宏妻子目前不在A省,我们已经通知A省同行,联系方妻了。”
沈警官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再说女死者,根据法医鉴定,她的死亡时间距离尸体被发现该在三天内,由于室内没开空调,密闭空间的高温造成尸体高度腐败。死者脸部毁坏严重,身体除手腕处有玫瑰形纹身外,无明显特征。我们也在积极对比B省内的失踪人口,希望从中能找出死者身份来,现在还在等结果。”
“有个现成的可以先查查。”龚克打断了沈警官的话。沈警官是最初曾经质疑过龚克的人之一,见他皱眉,龚克没有过多表示,他微微低着头,脑子里浮现出这几天尹毅拿给他的那些资料,像是自言自语的说:“读书时,方宏给同学的印象是老实的有点刻板,性格偏于腼腆,这样的人,就算受不了离婚的打击,轻易也是不会去找小姐的。”
龚克开场一句话就否定了B省警方现在的调查方向,的确,沈警官他们的排查重点就放在新乡那些从事性服务的小姐身上,这也可以理解,一个男人,单身久了,出于生理需求想找个女人,不过……
“不过别忘了还有那包毒品,关于这包的毒品来源,我偏向是来自方宏的,试想下,身边带着这样一包定时炸弹,有几个人有胆量叫小姐,何况方宏的性格是那样,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是,方宏认识那个女人,而且相当熟悉,他不怕对方说出去,更或者,那个女人就是方宏的妻子……”
随着龚克的分析,房间陷入一种奇怪的静默,先开口的是黎莞。“可是我们安排了方宏妻子的父母认过尸了,他们说无论是身材还是纹身,都不是自己女儿的。”
这时看上去像一直在打瞌睡的穆中华开腔:“那个纹身是新纹上去的,时间就在半年间,还有就是,那个花纹比较复杂,没记错的话,A省那边纹得了这种纹身的店就两家,当然,如果死者是我们A省人的话。”
黎莞心里暗暗佩服,果然他们邀请龚克和穆中华加入真的对案情侦破有着相当大的益处。按照这个侦破方向,黎莞当场安排专人,一方面去AB两省追查纹身,一方面去提取方宏妻父母的血样,准备对比DNA。
而龚克则是和黎莞提了一个要求,他想见见陈裕达。
说实话,龚克不是很在意酒店里的海洛因和那具女尸,找出尸源,离案子告破就不远了,他更在意的是方宏被伤案和十几年前那宗案子,他们之间究竟是有着某种联系,还是就是同一人做的,或者只是单纯的巧合呢……
在距离新乡县城区五公里远的新乡看守所里,龚克第一次见到了陈裕达,一个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不像他这个年龄人该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