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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骑在他背上,不满地捶打:“真没用!你太逊了!”
可不管她怎么逼迫,伊利亚再也不肯碰那本色/情刊物了。发现劣质油墨染黑了她的手指后,薇拉也迅速失去了兴趣。
又到了魔法时刻结束的时候,薇拉再次强调生日礼物必须及时,并约定下次去密歇根湖上划船。依依不舍地把她送回家,伊利亚回到工作台前,继续在铜带上打孔,一遍遍试验乐曲效果。
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约会。
美梦终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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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着雪茄,格里高利把一张黑白相片放到桌上,伊利亚拿起来看,发现那是个很面熟的女人。
“这是……”
“对,就是公主的钢琴教师,娜塔莉亚·扬·科索尔,那个白俄婊/子。”格里高利喷出一口烟,“她就是叛徒。”
伊利亚沉默地听上司解释。
“娜塔莉亚是FBI的线人,沙皇用钱收买了她。但这婊/子并没有断掉跟FBI的联系,又勾搭了意大利人,是个三面间谍。复活节那件事后我们收拾残局,没有发现娜塔莉亚的尸体,她不告而别消失了。梳理了两个多月,证明她是唯一的缺口。”
伊利亚把照片放回桌上,已经确定了自己的下一个工作目标。
“她现在在意大利人那里,地点是埃弗格林公园的别墅区。这是那房子的结构图,和附近的地形图。你的老搭档瓦西里会开车接应你,尽量不要惊动意大利人,静悄悄的干完就出来,这是‘复仇’,不需要清理现场和尸体。”
这个任务危险程度极高,格里高利把所有细节交代清楚,本以为会看到伊利亚为难,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一句抗辩,绿眼睛里亮着一簇火苗,像午夜墓地里的鬼火——他在为有杀人的机会感到高兴。
格里高利从心底产生了排斥厌恶的心理,这是见到异类的本能反应。
伊利亚不合群,也没有人想跟他一起。他像某种披着人皮的怪兽,乍一看是人类,内里却完全不是同一种生物。同样的感觉,格里高利也在托马斯·菲舍身上体会过。这名黑手党兵团长不愿多想,跟伊利亚捋顺流程后,就让他拿着地图离开了。
综合各方消息,行动时间最后确定在二十三号,刚好是薇拉生日那天。
伊利亚虽然不愿意,可如果不能完成分内工作,他也就失去了呆在她身边的理由。好在根据过去的经验,两个小时内就能结束,他不会错过薇拉的生日宴会。格里高利暗示,如果他做好这次工作,托马斯很可能会赐给他星星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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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三号这天,天气阴沉沉的。星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周围的环境也时暗时明。埃弗格林公园紧邻赖丹恩森林,周围被茂密的乔木和灌木包围,别墅区就星星点点分布在森林边缘。许多富人在此买了房子,但只在度假时来住,平时几乎都是空置的,意大利黑帮的一个据点也在中间。
借着月光,伊利亚看了一眼腕表,指针显示晚上九点。如果能在一个半小时内了结这件事,他还有时间换衣服去参加薇拉的生日宴会。托马斯为她订了一艘豪华游艇,宴会将在密歇根湖上举办,既私密又安全。
抬头看看天色,开车的瓦西里抽完第三只烟,将烟蒂丢在地上碾灭,“开始吧,快去快回。”
伊利亚摸了摸腰间的工具包,点点头。他向来没有带枪的习惯,而这次的任务需要安静,更符合他的行为模式。
如同一只豹猫,伊利亚静悄悄地向视线中的别墅潜入。两名带枪的黑帮在大门内侧巡逻,一边抽烟一边聊天。外围有铁丝网,他藏在一丛灌木里,剪出一个小豁口钻了进去。
别墅有三层,伊利亚知道不管前门后门都会有敌人,他靠着敏捷的身手攀上排水管,顺着管道爬到二楼,用铁丝拨开窗子里面的插销,翻身进去。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
娜塔莉亚的房间就在二楼北侧,从左数第二间。他们刚刚吃完漫长的晚餐,娜塔莉亚一般会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伊利亚做好布置,藏在窗帘后,等待目标出现。
时间过了约二十分钟,这名中年女人开门走进来。她先伸手开灯,灯泡亮起一瞬,噗嗤熄灭了。她愣了一下,以为灯丝烧了,转身想要找人更换。伊利亚从窗帘里钻出来,利用人眼对黑暗的短期不适潜伏到她身后,捂住她的口鼻,用匕首在颈间一拖。
娜塔莉亚顿时失去了声音。这一刀避开了她的颈动脉,只割开了气管和声带,她既不能喊叫求救,力气也将因窒息缺氧迅速流失。目标是一个单身女人,伊利亚这样灵巧强壮的杀手绰绰有余。
他轻轻关上门,把她拖到窗口月光下,双手绑在床柱上。她像屠宰场的牲畜般四肢张开,惊恐地躺在地毯上,脖颈中的伤口噗嗤噗嗤冒着血泡,肺部竭力维持主人最后几分钟生命。
伊利亚掏出一只手掌长的小锤子,这是把给钢琴调音的调音锤,他特意弄了一只装进工具包里带进来。
“你经常用教鞭敲打她的手指。”杀手贴在受害人耳边,轻柔地说出预告。
伊利亚踩住这位前钢琴教师的手掌,用调音锤将她的指骨一根根敲成粉碎。娜塔莉亚身体剧烈翻腾着,血沫从伤口和嘴里喷出来,可这已经是无用功了。伊利亚死死摁住她,直到她耗尽了体内最后一点氧气,抽搐着失去了生命。
他没有解开她,让尸体保持披头散发、鲜血四溅的样子,调音锤放在她的胸口,匕首擦干净收回包里。娜塔莉亚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伊利亚打开门,想从原路顺着排水管道溜下去,但楼梯上刚好下来几个人,他只能缩回房间。这里不能久留,如果巡逻的人发现铁丝网的缺口,那这栋别墅就会变成监狱。
打开娜塔莉亚房间的窗户,伊利亚翻身下去。这里没有排水管道,他只能沿着四英寸宽的屋檐平行挪动。但移动了大约几英尺后,前面的路就被一根柱子拦住了。伊利亚深呼一口气,从二楼跳了下去,着地打滚缓解了冲击,但他站起来时依然双腿麻木,勉强从铁丝网缺口处爬出去,脚步也踉踉跄跄了。
道路被人监视,他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之前约好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瓦西里和车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烟头。这里距离市区还有十几英里远,徒步不可能及时逃走。
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打破了沉寂的夜晚,也惊醒了喝餐后咖啡的意大利人。
伊利亚发现自己被搭档抛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从前,有一头绿眼睛的野兽,生活在暗无天日的黑暗森林中。】
【它独自游荡狩猎,没有朋友,也没有伙伴。】
【有一天,它遇到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儿,并深深迷恋上她。】
【当她回家后,野兽再也受不了黑暗和寂寞。】
伊利亚在赖丹恩森林里狂奔,树枝刮破了他的脸,泥土弄脏了他的鞋裤。狗吠声和零星枪响不断在身后响起,手电筒的强光像探照灯般扫来扫去。大约二十名意大利黑手党带着枪械追踪过来,他们牵着用生肉喂大的狼犬,利用黑暗和复杂地形躲藏是没有用的。
伊利亚的左半边身体已经麻木了,瓦西里走之前给了他一枪,不知是否因为忌惮前搭档的凶残,他距离较远,本来应该正中胸口的一枪打偏了,擦着肋骨而过,留下一条又深又长的血痕。另一种可能是将伊利亚打伤留给意大利人,结局更符合要求。
托马斯菲舍许诺的星星不是纹身,而是一粒子弹。
伊利亚一边拼命挪动沉重的腿,一边嘲笑自己的愚蠢。莎莎俱乐部那件事后,他不就应该清楚理解了托马斯的恶意吗?他捂住眼睛,堵住耳朵,故意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因为一旦戳破了,他就必须离开薇拉。
薇拉,薇拉,薇拉……伊利亚默念着这个词汇,似乎她是能镇痛疗伤的灵药。只要能多一天、多一小时、多一秒陪在她身边,伊利亚愿意干任何事。这头孤独的野兽已经发疯,即使清晰看到危险,还是一步步自愿踏入了猎人的死亡陷阱。
狗吠声越来越近了,伊利亚在黑暗中的视觉比普通人好得多,但终究无法摆脱狗的灵敏嗅觉。牵狗的两个胖子跑得气喘吁吁,确认敌人只有一个后,他们干脆松开铁链,让狼狗自由追击。两条猛犬以时速四十英里的速度冲进森林深处,几分钟后就寻觅着血腥气味追上了受伤的伊利亚。
他脱下夹克缠在左臂上,第一条扑上来的狗咬住了这个护盾,另一头狗则咬住了他的右腿,这里没有防护,锋利的獠牙深深插入身体。这是一场真正的困兽之斗,伊利亚没有枪,只凭着一把匕首跟两条体重接近成年人的猛犬搏斗。
当那两条畜生倒在地上时,他也被撕咬得鲜血淋漓。被阻拦的这段时间,意大利黑帮最快的前锋已经追到了,伊利亚忍着剧痛藏身在树后,躲过了芝加哥打字机的扫射。他无声无息滚动到持枪人身边,从下而上将匕首捅进对方的肺部,手腕一转剜出一个血洞,冲锋枪落在地上,火舌弹跳了两下失去动静。
一群体力不同的人追赶同一个目标,总有先来后到,伊利亚凭着野兽般的直觉潜伏在黑暗里,一边逃跑一边应付敌人。但他的劣势也很快暴漏:不擅用枪、身体多处受伤、体力不支。
意大利人的尸体一具具标示出他逃亡的方向,而后到的追击者目睹了这些武装同伙的惨状后,也激起了狂暴的兽性,阴影不断被示威的冲锋枪火舌撕裂。伊利亚被追得走投无路,只能不断钻进森林深处。那里灌木更加茂密,更有利于他躲藏。
一个小时过去了,伊利亚感到了冷,失血导致的热量流失让他在七月末的夜晚瑟瑟发抖。如果不能及时止血,这种环境下他注定死于意大利人手中。他抬头看向天空:云朵被风驱赶散开,月光更加明亮了,似乎上帝也不想让这头野兽活着走出陷阱。
然而天边有一颗星。除了月亮之外,夜空中最闪耀的北极星。伊利亚望着那颗星星,根据常识判断出自己的位置。
他决定铤而走险。
黑帮们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他们茫然在赖丹恩森林里转来转去,却找不到伊利亚的踪迹。他留下了五具尸体,还有两条死狗,每具死尸都凄惨得难以直视。黑手党们用最狠毒的意大利语诅咒这个怪物,握着枪的手不停出汗。
与此同时,伊利亚已经徒步绕了一大圈,回到了之前潜入的那座别墅。
【为了再见那个小女孩儿一面,野兽走出森林,来到外面的村庄。】
【人们痛恨惧怕这头凶残的怪兽,猎人设下陷阱将它打伤,它奋力挣扎,勉强逃脱。】
发现娜塔莉亚的尸身和铁丝网的缺口后,意大利人几乎倾巢出动,伊利亚顺着原路进入庭院。车库里停着一辆车,钥匙就插在孔里,可门外巡逻的人已经增加到四名,并且每个人都怀抱冲锋枪,就这么开车冲出去,连人带车都会被打成蜂窝。伊利亚只好藏进后座底下的空间里,等待时机。
机会很快就来了。没有搜到敌人,意大利人三三两两回到别墅。打过电话,小组长要去跟老板汇报这次莫名其妙的战斗,两个人陆续坐上司机座和副驾驶座,将车发动,开出大门。
别墅区在视线里渐渐消失了,在一个减速的上坡道,伊利亚猛然坐起,将匕首捅进副驾驶座上的人的太阳穴里,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就死了。司机急晃方向盘,车子失控地甩尾,刺耳的刹车声让人听不见别的动静。
车侧面撞在树上停下了,司机掏出一把手枪,伊利亚死死握住他的手腕,让枪口偏离自己,另一只手则持匕首逼近对方的颈动脉,四条胳膊在狭窄的空间里僵持着,肌肉暴起,血管突出,任何一点松懈就会让自己命丧黄泉。
刀尖一寸寸逼近,伊利亚以长久的坚忍赢得了这场耐力赛,司机觉得刀尖只是刺入皮肤一丁点,但伊利亚找的位置太准,动脉上被戳穿一个小洞,他越用力,鲜血就越快涌出来,两条臂膀渐渐松弛下来。
绝望的眼神在这个黑帮份子眼中出现,他再也没机会用枪打爆伊利亚的头了,但在死前最后一刻,绝望的人还是扣动了扳机。
一声枪响,紧接着是几乎重叠在一起的金属撞击声,伊利亚突然觉得胸口像被大锤砸了一下,他猛得跌进后排座位。
有那么几分钟,伊利亚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他无法呼吸,视线里是晃动的金星,以胸口为中点,整个胸膛都像被怪力撕裂了。他中了跳弹。那个男人死前的最后一发子弹击中了车里某个金属部位,反弹后击中了伊利亚胸膛正中。
他在后座上躺了一会儿,发现除了疼还是疼,可就是没有要死的迹象。伊利亚撕开脏兮兮的衬衫,发现那颗子弹嵌在自己胸骨上,反弹减弱了射击速度,他没有被当场贯穿。
虽然没有立刻死掉,但胸骨一定碎裂了,喘息良久后,伊利亚踉跄着将司机的尸体拖下车,坐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他已经遍体鳞伤,被狗咬到的伤口深可见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在森林里摸爬滚打一夜后,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原色,任何一个看到他的正常人都会惊声惨叫。
伊利亚已经恢复了一头野兽应该有的样子,凶残、悲惨、肮脏。在泥土和血污掩盖下,他的眼睛发出绿荧荧的幽光,如同疯狂的狼。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油箱是满的,开车顺着这条道一路南下,只要十几英里就能逃出芝加哥,到加里后找个私人诊所包扎伤口,然后从港口乘船进入密歇根胡,逃到对岸的加拿大。FBI很难处理跨国事件,跑到异国他乡,黑帮也没人能抓到他。
走吧,逃回森林,回到那个漆黑一片的绝望世界中,那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伊利亚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另一个声音说:那么,你再也见不到薇拉。
只此一念,伊利亚几乎被悲痛贯穿灵魂。
她很快就会长大,忘记这段往事,继续过着公主般的幸福生活。这位纯洁的天使、这只快乐的小鸟,将永远失去现在的模样,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挽回。
他必须再见她一面,将礼物送到她手上。那是薇拉亲口要求的,他绝不能让她失望。
伊利亚转动方向盘,顺着离开芝加哥的路逆行而上,返回人烟密集的市区。这是一个极端疯狂的举动,哪怕最不要命的恐怖分子都不会做出如此选择,可伊利亚已经下定决心,他不再受恐惧操纵,不再受理性束缚,不再受伤痛干扰,世间一切合乎逻辑的道理都与他无关了,野兽完完全全地释放了自由的灵魂。
砸碎一家高级定制店的橱窗,伊利亚从模特上扒下一套西服。洗净身上的泥土和血污,他将这身美丽的行头穿戴在身上。黑色外套,酒红色衬衫,对着镜子,伊利亚给自己戴上领结,将黑发向后梳好。因失血而苍白的皮肤映衬着绿眼睛,他像午夜的吸血鬼伯爵,风度翩翩,危险优雅。
薇拉的生日宴会在游艇上举办,船开入密歇根湖,除了可以信任的人,不会有无关外人上船打扰她。
伊利亚来到港口,看到有认识的人在岸边抽烟,对方惊讶地说:“你怎么才来?公主都问了好多遍了。”
“工作有点麻烦。”伊利亚简洁地回答。
“快点上船,我送你去游艇。”男人把烟蒂扔进水里,跳上一条运送客人的小船。
伊利亚突然意识到,除了瓦西里,其他人并不知道托马斯想除掉他。这也很容易理解,伊利亚对薇拉做的事太过惊世骇俗,为了保护妹妹,托马斯绝不会让任何人知晓其中真相。他现在仍然是雄狮忠诚的一员,有资格参加公主的宴会。
伊利亚跳上小船,他胸口中弹的部位已经浸透了衬衫,可布料是酒红色的,看起来就像被冒失鬼泼上一杯水。伊利亚已经是强弩之末,如同一艘开始沉没的船,生命在迅速流逝。
富丽堂皇的游艇漂浮在宁静的湖面上,船上传来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悠扬乐声。
是她在弹琴。
伊利亚眼中的世界已经黯淡下去,光芒从一个小小的孔洞里照射进来,他寻觅着那束光,登上了仙境般的船只。
甲板上,宾客们正在欣赏雷诺夫兄妹俩的精彩合奏,托马斯的小提琴拉得精彩异常,薇拉却弹得心不在焉。她今天穿着香槟色的希腊式裙子,颈间戴着托马斯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
一曲终结,掌声四起,薇拉皱着眉头对哥哥说:“我想喝杯酒。”
托马斯温柔地拒绝了她:“你有果汁,亲爱的。”
“我只想喝酒,我感觉糟透了。”薇拉看向黑乎乎的水面,“伊利亚为什么还不来?”
他永远不会来了。托马斯想。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是托马斯的人生中唯一一件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
本应死在意大利人手里伊利亚穿着高级西装,穿过人群,从黑暗处来到亮如白昼的甲板上。
他手里拿着一束白蔷薇,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将那束花染成半红半白。在游艇高强度的灯光照射下,人们惊恐地发现这个俊美青年受了重伤,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血迹。
薇拉尖叫了一声,推倒琴凳站起来,伊利亚朝她微笑着,如同一个健康人般走了过去。
托马斯菲舍的脸色登时变得极端复杂。
“生日快乐,天使。”他将一个八音盒递给薇拉,已经没有时间包装礼物了,盒子上染着血红手印。
薇拉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泪水汹涌而出。她尖叫着大喊:“快救救他!快救救他!他在流血!”
伊利亚向她单膝跪下,握住她的小手,郑重地低头吻了一下,如同向沙皇宣誓时一样。
“我不需要星星。”他用如同耳语叹息的微弱声音说,“你就是我的星星。”
【野兽明明有机会逃回黑暗森林,可它不愿离开女孩儿。】
【拖着重伤的身体,野兽回到村庄,流尽鲜血,倒在了心爱的女孩儿脚下。】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1-2章完结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房间里一片雪白,雪白的墙壁天花板,雪白的绷带和床单。微风吹拂起窗帘,温柔的阳光像碎金箔一样洒在床上。
伊利亚知道自己绝不会去天堂,所以他又回到了人间。输液管里的液体滴滴答答流进血管,他轻轻挪动了一下,发现全身被绷带缠得像个木乃伊。
“醒了?”
一个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伊利亚扭过头去,看到托马斯坐在病床边正在翻看文件。他神色平静,眼神关切,好像是陪床的病人亲友似的。
“托马斯·菲舍,你的律师。”他掏出一张雅致的名片当自我介绍,硬拉着伊利亚的右手晃了晃。
“你的生命力顽强的令人惊讶,被意大利人追杀,胸口中枪,流了将近两升血还不死,简直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臭虫一样。诚恳地说,我吃了一惊。可惜薇拉要救你,而我不想在她眼里成为一个混蛋哥哥,你现在才能躺在医院而不是棺材里。”
伊利亚张开干裂的嘴唇,喉咙微动,试图吐出一个词汇,托马斯立刻阻止了他。
“不不不,不要问,不要用你恶心的嘴念她的名字。我说,你听。薇拉很好,我送她继续去上芭蕾舞课了。刚开始会有些不适应,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改正你教的坏毛病:吃垃圾食品、滥用酒精、逃课、谎话连篇……上帝保佑!你还没来得及教她吸毒。”
“你那可悲的妓/女母亲在你童年时代一直虐待侵犯你,这种乱伦行为让你对成年女人既畏惧又痛恨,只能将下流的欲望发泄在小女孩身上。伊利亚,你就是一颗毒瘤,一个下贱的、卑微的、令人作呕的变态,一个被低级欲望驱使的低等动物,下水道里出生的虫子。”
“你克制不住杀戮的欲望,遇到什么就毁灭什么,看见什么就污染什么,将周围亲近的人全部拉下地狱。你没有任何创造和维护的能力,唯一懂得的就是破坏,你把薇拉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和你在一起,她早晚会被毁掉。一想到你肮脏的手曾经碰过她,我就想把你碎尸万段喂狗,让蛆虫从你腐烂的眼眶里爬出来。按照我原定的计划,这应该是最合适你的下场。”
托马斯惋惜地叹了口气:“意大利人居然还给你起了个外号:赖丹恩森林里的恶魔。哈!”
伊利亚望向天花板,神色麻木地听着,像一个没有意识的假人。
“所幸,你也不算全然没有用处。”托马斯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他眼前。
上面拍摄的物品是一只金色花纹的唇膏,底部有M字样。
“认得吧?FBI封锁大宅后,从薇拉的房间搜出了这个。经过警方调查,这只唇膏属于玛丽·格兰特,是个定制的纪念品。她在四个月前失踪了,从此杳无音信,人间蒸发。为什么这只唇膏会在我们家,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伊利亚,你居然拿走一个死人的东西当战利品送给我妹妹。”
“我们家族的人做事向来干净谨慎,不留把柄。FBI找不到其他理由继续扣押沙皇,就打算利用这个关键证物起诉他杀害玛丽·格兰特。不过父亲不知道弃尸地点,我在努力帮他洗清罪名,事情暂时陷入僵局。”
托马斯把证物照片放回文件夹,沉沉地说:“现在,你有个机会。从你卑微的诞生到毫无意义的死亡过程中,在你摧毁污染一切的生命里,唯一一件有价值的事。说出弃尸地点,承认是你杀死了玛丽,当然,是在没有任何人指使的情况下。这样,沙皇就可以回家了。”
“公主还年幼,需要国王羽翼的保护。牺牲自己,让星星继续闪耀吧。这也是你最后能为薇拉做的事。”
直到听到她的名字,伊利亚才动弹了一下,眼神转过去。托马斯将一份文件翻到最后一页递给他,并在他手里放上一支笔。
“我把认罪说明准备好了,检察官和陪审团也能搞定,你只需签字即可。”
伊利亚握着笔,在签字栏里潦草地写上自己的名字,他迟疑了一会儿,问:“我姓什么?”
“沙利克,伊利亚·沙利克,你法律意义上的身份。” 托马斯回答。
他痛快地把最后一个词写上,没有看纸上的其他文字。
“合作愉快!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托马斯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表情,收好文件后,他站了起来,“你要记清一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跟薇拉的关系,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再提起她的名字,哪怕在梦中。她的生命轨迹里,你从来没有存在过。懂了吗?”
伊利亚行将就木地点点头。
脚步声过后,门关上了。
他又恢复了孤身一人。从始至终,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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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沙利克一级谋杀罪成立,被判终身监/禁,刑期一百五十年,不得假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