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看透一切的眼神.jpg

☆、第16章

第16章

“对了,我们俩以后就住你这了。”自我感觉良好的烟罗演完之后,又对胡黎道。

胡黎:“……行,我这就去收拾房间。”

正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地磕着瓜子,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二丫一听,忙举起勤劳的小手道:“老板,我、我去吧!”

说完呲溜一下上了楼。

十分钟后,沈清辞看见了他的新房间。

胡黎这店面连同楼上的房间都是租的,房东平时不住在这。但三楼四楼堆满了他们家的杂物,根本不能住人,只有二楼两个房间是空的。

之前这两个房间分别属于胡黎和二丫,但现在,它们属于烟罗和沈清辞了。

沈清辞:“……”

沈清辞知道以后很不好意思:“那你们怎么办?”

“我们住这。”

胡黎说着手一挥,二楼通往三楼的不锈钢防盗门就“咔嚓”一声开了。他带着众人往前一迈,沈清辞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就看见了一片宽阔的山林。

山林里花香四溢,草木如新,更有烟雾缭绕的湖泊映着阳光,波光粼粼,宛如人间仙境。

另外,林中还隐隐可见一处依山而建,古香古色的宅子。宅子占地面积不小,内有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给人的感觉十分奢华。宅子的大门口还挂着两个喜庆的大红灯笼,大红灯笼上方横着一块黑色的匾额,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大字:胡府。

沈清辞:“……”

沈清辞看着这自带湖光山色的豪宅,默默收起了自己的不好意思。

“这是我的灵府,你现在是凡人之躯,不能在这里久待,不过偶尔进来玩会儿还是可以的。”胡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清辞下意识回头,看见了一个胖乎乎圆滚滚的毛团子。

毛团子通体雪白,只有耳朵尖和尾巴尖上的那撮毛是艳丽的红色。它有九条尾巴,这会儿正像扇子一样舒展摇晃着。另外它的身体其实并不小,坐起来有半个成人高,只是因为有点胖,所以看起来圆滚滚的。

它尾巴后面还藏着一只小松鼠,小松鼠眼睛圆溜溜,尾巴蓬蓬的,看起来只有它的巴掌那么大,这会儿正开心不已地捧着个路边捡来的松果,沉醉地闻着它的香气。

沈清辞觉得惊奇有趣,片刻心头一动,转头看向了烟罗。

然而烟罗依然是一身黑色旗袍,身姿袅袅地站在那,没有和胡黎、二丫一样现出原形。

——看来不是喜欢在山林里打滚玩耍的种族。

沈清辞眉眼微动,却没有表现出来,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周围的景色后,就以“收拾东西”为由识趣地离开了。

对于他,他们应该有很多私密的话要说吧。

***

烟罗确实有很多话要跟胡黎说,见沈清辞不等她发话就自觉地出去了,心里很满意——这家伙转世做了人之后,倒比以前做神仙的时候讨喜了不少。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不会放弃她的复仇计划的哼哼。

“老大,你俩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帝君怎么突然成你徒弟了?”沈清辞出去之后,二丫想着楼下店里没有人,也恋恋不舍地抱着那颗松果出去了。正在草地上打滚的胡黎见此,忙卷着尾巴爬了起来。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他……”

烟罗边说边点足飞上不远处一棵大树,在高高的枝桠上坐下来——她不喜欢在草地上打滚,但很喜欢坐在高高的地方吹风。刚才是为了维持为人师父的威严才没有这么做,现在沈清辞都走了,当然不需要再假装优雅。

胡黎轻轻一跃身,跟着跳了上来:“竟然是这样!那老大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先解决他身上的晦气吧。”烟罗踹掉鞋子,晃了晃雪白如玉的双脚,“不然他再这么倒霉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死了。”

胡黎有点同情又有点想笑,但更多的还是疑惑:“一点晦气而已,老大你抬抬手不就解决了吗?”

晦气也属于阴气的一种,他家老大是世间所有阴邪之气的老祖宗,按说再厉害的晦气在她面前也只有乖乖被吞掉的份才是。

“他身上那些晦气有古怪,一看见我就往他魂体深处钻。我倒不是解决不了它们,只是如果来强的,老王八蛋的魂体会受不了,”烟罗说着不高兴道,“我可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

胡黎明白了:“其实想要在不伤到帝君魂体的情况下除掉那些晦气,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烟罗眼睛一亮,“快说!”

胡黎卷了卷毛茸茸的尾巴:“做好事,攒功德。”

功德金光与阴邪之气是天生的死对头,双方互灭互克。沈清辞这样的情况,确实很适合走胡黎说的这条路。不过烟罗一向随心所欲,对于“做好事,攒功德”这几个字完全没有概念,所以一直没想到这上面去。这会儿听了胡黎的话,她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玩意儿……具体要怎么做?”

“……就,尽可能地帮助别人。”知道自家老大根本没有正常的善恶观,胡黎努力地给她举例,“比如走在路上看到老奶奶摔倒了去扶,捡到别人丢的东西还给他,或者是帮助遇到危险的人脱离危险,这些都算。”

烟罗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是明白了。她又问:“那老王八蛋的记忆呢?有没有办法让他想起转世之前的事情?”

“帝君会失忆应该是因为转世之前喝了孟婆汤。孟婆汤无解,但只要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它就起不了作用了。不过帝君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体内没有任何修为……”胡黎犹豫了一下,抬起肉肉的爪子挠了挠耳朵,“其实他现在这样的特殊体质,还挺适合修炼的,就是修炼需要灵气,偏偏现在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了……”

“这没事,”烟罗摆手,“天地间的灵气是快没了,但那些法器灵器里的灵气都还是在的。比如你这个灵府,我看这里面的灵气就挺充沛的……”

胡黎:“……!”

胡黎竖着尾巴跳了起来:“老大,我就这么一个住的地方了!你要是把我这灵府拿去给帝君修炼了,我就得带着二丫去睡大街了!”

换做别人,烟罗肯定会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但这小狐狸跟了她那么多年,也算是自己人了……烟罗斜了它两眼,到底是勉为其难地打消了就地抢劫的念头:“那你去给我找别的。”

胡黎冲她拱爪:“一定一定!”

“再给我找几本适合凡人修炼的心法什么的。”她与天地同生,不像人类或是其他妖怪一样需要修炼才能得到修为,手里自然没有沈清辞需要的东西。

胡黎点头:“这个不用找,有现成的,我这就去给你拿!”

烟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很好。”

***

同一时间,金泰公寓,手上包着纱布的徐月萍带着一个穿着道袍,胡子花白,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头儿走进了沈清辞住过的房子。

“王大师,这就是那丧门星住过的屋子,您可千万得帮我把这屋里的晦气给除干净啊!哎哟,您都不知道,那鬼东西害得我有多惨……”

一想起傍晚发生的事情,徐月萍这心头就气恨得厉害,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个没完。

王大师听得头疼,却不能骂她,只能一脸严肃地示意她“保持安静”,徐月萍这才意犹未尽地闭了嘴。

耳朵可算是得了清静,王大师暗松口气,拿着罗盘和拂尘装模作样地在屋里转了起来,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听起来逼格满满的专业术语,唬得徐月萍一愣一愣的。

——是的,这人压根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一街头神棍。

不过徐月萍不知道,她正满心期待着“大师”帮她去除这屋里的晦气,再帮她转个运报个仇呢。

“真是好厉害的丧门星,瞧瞧这满屋子的晦气,幸亏徐女士你及时将贫道请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感受到徐月萍的信赖,王大师表演得越发卖力了,一会儿四处洒水念念有词,一会儿挥着点燃的符纸原地乱跳,好半晌才喘着气停下来,一脸胸有成竹地说,“徐女士放心,这屋里已经干净了。”

“这就好了?”徐月萍眼睛一亮,四下看了看说,“哎哟王大师你可真厉害!”

“过奖。”王大师一脸高人风范地笑了一下。

“那大师再去我家看看,给我家转转运吧,我家就住一楼,咱们下去就行。”

“可以,请带路。”

王大师说完跟着徐月萍出了门,却不想刚走下两步台阶,楼道里的照明灯突然“刺啦刺啦”地闪了两下。

周围这又黑又窄的,王大师吓了一跳,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点不好的预感。

徐月萍倒是习以为常——这附近的老楼大都有线路不好的毛病。

“到了,大师请进。”

很快两人就到了一楼,王大师暗暗松了口气,跟着徐月萍进了徐家的门。本以为这次也是随便糊弄一下就行,谁想刚进门没走两步,他手里的罗盘就疯狂地转了起来。

王大师一愣,心下那点不好的预感瞬间百倍扩大。

他这罗盘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这、这徐家难不成真的有鬼?!

正惊恐着,屋里的灯突然灭了,紧接着黑暗中就响起了一个诡异的声音:“呜——”

那声音凄厉刺耳,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又像是婴儿的啼哭,听得王大师瞬间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什、什么声音这是?!”

徐月萍也吓了一跳,赶紧去按墙上的开关,谁想还没碰到,身后就传来了重物倒地被拖拽的声音,还有王大师惊恐至极的惨叫:“救命!救命啊——!”

徐月萍骇然回头,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长着无数只绿油油的眼睛,并不停往下滴血的黑色利爪。

那黑色利爪正抓着王大师的肩膀把他往她儿子刘力强的房间里拖。王大师拼命挣扎,身下渐渐蜿蜒出一道水痕。

竟是吓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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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徐月萍这回倒没有吓尿——她快直接被吓死了。

不想就在她肝胆俱裂, 以为王大师死定了, 自己也死定了的时候, 刘秀秀突然光着脚丫,一脸惊惶地从她的小房间里冲了出来:“不要害人!墨墨你不要害人!害人……害人是不对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 说完竟扑过去抓住了王大师乱蹬的脚, 用力地将他往门外拽。

徐月萍见此几乎要昏过去,嘴巴张了又张, 才勉强挤出一句破碎的怒吼:“你你你个死丫头!你疯了?!”

刘秀秀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一边害怕得直掉眼泪, 一边死死地拽着王大师的裤腿, 怎么都不肯放开。

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能有多少力气?刘秀秀没能把王大师拽出来,反而被带得自己也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牙齿更是重重磕在嘴巴上, 带出了腥甜的血色来。

“秀秀!”

徐月萍尖叫未完,那不知道是鬼还是妖的怪物突然挣扎着吼了两声, 紧接着竟倏地松开了利爪, 由着王大师被刘秀秀拽出了刘力强的房间。

随即“砰”的一声巨响,房门重重关上了。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尤其是刚刚死里逃生的王大师,更是连出场费都顾不上要,推开刘秀秀就连滚带爬地冲出了这间可怕的屋子。

因为太过惊惧,他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留下了一连串的哭嗝。

徐月萍:“……”

徐月萍被他这么一刺激,也有了爬起来的力量。她看看瘫坐在刘力强房间门口边哭边喘气的刘秀秀, 又看看她身后那扇阴沉漆黑,像是会吃人的房门,到底没敢过去,颤抖着冲她喊了一声“还不快跑”就率先冲出了家门。

刘秀秀没有跟上。

她吓坏了也累坏了,这会儿根本没有力气动弹。

徐月萍冲出家门后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心下阵阵发慌。那死丫头……那死丫头不会是被那怪物吃掉了吧?

应该不会,她刚才不还赶走那怪物救了王大……呸,什么大师,那糟老头子就是个骗子!

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的徐月萍又惊又气,但下一秒,她就顾不上生气,只剩下害怕了。

秀秀那死丫头刚才冲出房门的时候,嘴里喊的好像是……墨墨你不要害人?

墨墨……

想起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徐月萍全身的血液刹那间变得冰凉。

难道、难道那怪物是——!

“妈?”

前方突然有人喊她,徐月萍霍然抬头,看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刘力强。

刘力强今年25岁,身材中等较胖,五官普通不起眼,留着锅盖头,戴着黑框眼镜,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宅。

事实上,他也确实是个宅男——性格腼腆,不爱说话,平时很少出门,没事儿就窝在家里打游戏那种。尤其是前几天意外失业之后,他更是一连好几天都没出过家门,今天还是因为同学聚会,实在推拒不了才出去的。

这会儿他正提着个黑色塑料袋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白胖白胖的脸上,勾出一片阴沉的黑影。

徐月萍看见他,没像平时一样觉得高兴,身上的寒意反而更重了。尤其是在看见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之后,她更是脑袋一嗡,浑身汗毛直竖地冲了过去:“快走!快离开这里!还有这玩意儿!快扔了!马上扔了!”

“什么?”见徐月萍说着就要来抢自己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刘力强眉头一皱,侧身躲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你在说什么呢妈?这大晚上的,你站在这干什么?赶紧回家吧。”

“不行!不能回家!”徐月萍抢不过他,只能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压着声音颤抖道,“家里……家里闹鬼了,就是那个墨墨,它变成厉鬼来杀你了!”

刘力强一愣,闷声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你别天天迷信这个!”

徐月萍急得眼泪直掉:“儿子!妈没骗你!妈真的看见了!不管、不管怎么样,咱们今晚先去你小姨那对付一晚,等明儿我想法子把家里打扫干净了,咱再回来住行不?你就听妈的,妈什么时候害过你啊!”

怕自家公寓不干净的事情传出去会影响租房情况,她没敢大声,但脸上的恐惧怎么止都止不住。

刘力强见此,只能无奈答应,但心里却压根没信他妈的话,因为那什么墨墨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他也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说。

不过这一打岔,他妈终于没有再来抢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了。刘力强镜片后的双眼里闪过几许黑沉沉的压抑,随即就跟着徐月萍快步往他小姨徐月兰家跑去。

徐月兰家离得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徐月萍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宝贝儿子的安危,根本顾不得其他。一直到在徐月兰家门口站定,她才想起女儿刘秀秀还没跟上来。

徐月萍的脸一下就白了。

但又实在不敢再回去,最终只能不停安慰自己:那死丫头和墨墨一向要好,墨墨肯定不会伤害她的,而且她刚才不是还救了姓王的那个骗子吗……

安慰得多了,她自己也信了,徐月萍捏紧脖子上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失去光泽的平安玉,用力舒出一口气,然后拉着刘力强敲响了徐月兰家的大门。

***

徐月兰和徐月萍姐妹关系还不错,毕竟是一个妈生的,平时住得又近。

见姐姐这大晚上的急匆匆地拽着外甥跑来,徐月兰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把两人迎了进来。

怕吓到她,也是怕她忌讳,不让自己住了,徐月萍没有跟她说实话,只说家里遭了贼,窗户和门都被弄坏了,晚上没法住人,所以过来借住一晚。

徐月兰见她一脸惊惶,脸色也难看得厉害,不疑有他,只是……

“怎么不见秀秀?”

“那丫头……那丫头去她同学家玩了,我刚给她打过电话,让她晚上别回来了。”徐月萍抖着唇撒了个谎。

“那行,那我给你们收拾房间去,力强你跟你妈先进来坐会儿……”徐月兰说着下意识去拉刘力强的胳膊,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哎哟,这里头装的什么啊,怎么是热的?”

刘力强刷的一下把那塑料袋藏到身后,神色有点紧绷:“没什么,同学送的礼物。”

徐月兰只是随口一问,见他一副防贼似的样子,不由有些不高兴,下意识就说了句:“哟,还有人送你礼物呢,男的女的?应该是男的吧?”

刘力强胳膊一僵,没有说话,只是脸皮微抽,挤出了一个不好意思似的笑。

徐月兰见他不吭声,也没了打探的欲望,麻利地收拾完客房,让这整天跟个闷葫芦似的大外甥住了进去。

至于徐月萍,因为她老公出差了不在家,徐月萍正好可以跟她睡一屋。

三人洗了脸收拾了一下,这便回屋躺下了。

徐月萍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她今天接二连三地受到了惊吓,手指还受了伤,早就累得不行了,这会儿稍一放松就呼呼睡了过去。

徐月兰倒是和平时一样,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渐渐有了困意。

不过快要睡着的时候,徐月兰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她皱了皱眉,感觉有点奇怪,她家没养猫啊,哪儿来的猫叫?

不过这附近流浪猫不少,可能是外头传来的吧。

这么想着,她就没再往下琢磨,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却不想她对面的客房里,她的大外甥刘力强正满脸狰狞地掐着一只黄灰色流浪猫的脖子,一边拿美工刀在它身上疯狂乱戳,一边神经质地低吼道:“都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凭什么!凭什么!”

流浪猫早在被他装进黑色塑料袋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没几下就被他折腾得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