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关上书房门,试着去推严常山的卧室。
他的卧室门也是锁着的,一个人会把能刺激自己**的东西藏在哪里?卧房的可能性比书房大很多。
水银从床头柜,床底,床头中空的暗柜,衣柜到处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一些东西。
严常山的床头柜暗柜里,放着的是一本相册,相册里只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这是严常山和路宛的女儿严珊,她的照片,大厅里有摆放了几张,水银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女孩的眼睛和瑶欣有些像。
把女儿的相册放在床头柜,还可以说是父亲对女儿的思念,但水银越翻越觉得不对,这本相册里的照片乍一看是正常的,可后面还有很多泳装照。小女孩在夏日穿着泳装小裙子,露出胳膊大腿,浑身湿透在水里玩球,这一类的照片非常多,几乎占了大半本。
镜头是有语言的,水银看着这些照片,感到有些不适,她几乎能感觉到拍照的人是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在凝视镜头前这个小女孩。不是凝视孩子,而是迷恋,部分镜头没有拍到脸和神情,但露出的大腿和白的发光的脖颈很多完整出镜。
除了这本显而易见被翻过很多次的相册,还有一个MP3,电量剩下一半,点开就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爸爸、爸爸~”
还有严常山的声音:“珊珊是不是最喜欢爸爸?”
“珊珊最喜欢爸爸~哈哈哈爸爸好痒!唔,嗯~”
听上去只是一个爸爸和孩子在玩耍,如果不清楚严常山的嗜好,听到这些声音恐怕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可是,一连往下翻,几乎有上百个音频,粗粗一听,都是小女孩玩耍发出的各种声音,笑声,哼哼声,还有一个音频是小女孩用各种声音喊爸爸。
严常山为什么要录下这些声音,为什么要把这个MP3藏在床下?
这些东西虽然有些不对,但都无法作为证据,严常山确实很小心,很害怕被人发现这件事,所以他大概活得很累,也因为压抑太久,在把瑶欣这个养女带回家后,对她做出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
有许多人确实喜欢小孩子,不过那只是作为成人对可爱生物和幼崽的喜爱,而严常山这种人,将自己掩藏得严严实实,脑子里满是肮脏的思想,他所谓的喜爱是病态的、可怕的。
水银眼神沉沉,看着楼下,几乎忍不住想直接把人给——
不行。
她闭了闭眼睛,这个世界有完整的法律体系,而且严常山有亲戚朋友,有正常的交际圈子,也有身份,他不像原主的生父,一个死了也没人管,尸体丢进垃圾场埋一埋,等到烂了都没人发现的流浪汉。
如果死了人,她绝对脱不了干系,很快会被查出来。
像现在,她只是把男人的那玩意儿割了,严常山恐怕比她更不想别人知道这件事。再说,她了解他的秘密,有他的把柄,严常山意识到这点,大概率可能会瞒下这件事,不会闹大。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很清楚,严常山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是她做的,而她的年纪是最大的优势,基本上没人会怀疑她,只要没死人,这件事就算严常山要追究也会不了了之。
水银没有证据将严常山送进监狱,就像严常山同样没有证据指控她对他做的事。
相册放回去,mp3带走,水银回到楼下,严常山还没有醒,她干脆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脸和惨遭阉割的下身一起,拍的清清楚楚。
厨房里那块肉已经熟了,听到提示声音,水银将肉放在盘子里端出来,摆在严常山身旁的茶几上。
现在双方的作案工具都收拾好,最后再检查了一下严常山的情况,确认他很快会醒,没有生命危险,水银这才带上垃圾,从容离开。
垃圾丢进路边经过的垃圾车,带血的薄手套在厨房里烧掉。闻到味道的阿姨进来看见,奇怪道:“瑶悦,你在烧什么呢,一股橡胶味。”
水银垂下头,露出被烧出一个洞的洗碗用橡胶手套,“我玩打火机,不小心烧到这个了,阿姨,不要告诉爸爸妈妈。”
“哎呀,太危险了,可不能玩打火机,好了好了,瑶悦别怕,阿姨不告诉爸爸妈妈,但你以后也不能乱玩打火机了。”
“嗯,我不玩了。”她露出乖巧的笑。
她洗了手坐到二楼窗边,看似看书,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严家。之前被她拉上的窗帘,离开严家之前已经重新拉开了,现在从她这个位置,能隐约看见严家大厅那边,只要严常山醒了坐起来,她就能看见。
旁边的钟滴滴答答,那边昏迷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侧耳听到瓷器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水银唇角一弯,心里计算了一下药物的起效时间和持续时间。
严常山不知道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什么,勉强在沙发上坐起,扭头看向唐家二楼的那扇窗户。
隔得很远,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水银还是朝他招了招手,露出笑容,无声张口说了一句:“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三妹七
严常山满头大汗, 猛然睁开眼睛。他瞳孔扩大, 神情惊惧, 喘息的声音大的有些吓人, 在安静的卧室里异常明显。
又做梦了。
他动了动,立刻感觉到身下的钝痛, 勉强起身摸到床头柜放着的药瓶,倒出两粒药丸和着冷水吞下。冰凉的水让他清醒了很多, 目光不再发直。
他梦里的内容记得不太清楚, 只觉得很可怕, 很混乱, 令人心有余悸, 还有那个声音,那个小女孩软绵绵的声音, 一直如影随形, 严常山知道, 那是瑶悦的声音,除此之外, 他还梦见了很久没有梦见的女儿。
女孩子甜美的声音, 原本是最能刺激他, 最能令他感到兴奋的,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对这声音产生感觉了——因为那个时候, 他虽然昏迷,但大部分时间都有意识, 清楚地听到了瑶悦说的所有话。
她用孩童最纯洁清脆的可爱嗓音,语气诡异地说着可怕的话。
如果不是他确信自己没听错,他甚至要以为自己是因为药物产生了幻觉。瑶悦才七岁,七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哪怕是成人都很少有这样的胆量和动手能力,她一个孩子应该什么都不懂才对!
直到如今,他仍然沉浸在一种无法置信的情绪里。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更没有办法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起诉瑶悦。
他家中没有监控,瑶悦过来的时间是他特地选的,也没人看见她过来,更没有现场有力的证据。严常山事后搜索,发现书房和卧室都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唯一丢失的东西只有一个MP3,正是这个东西,让严常山咬着牙,将这件事瞒住。
那天他找来了信得过的朋友重新处理了伤口,就一直躲在家里休息,并咨询一些律师朋友。因为他自己心虚,很多事经不起查,他也不敢真的和警察打交道。要是真被查出来什么,他就完了。
无能为力的愤恨和失去男人象征的痛苦折磨着他,还有那个不像小女孩的瑶悦,她似乎知道他的秘密,她就像个定时炸.弹——
甚至,严常山忍不住想,瑶悦,她真的是瑶悦吗?她是不是一个回来复仇的鬼魂?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他就冷汗连连,噩梦不断。
在梦里,那个折磨他的声音,好像变成了女儿珊珊的声音,那一声严叔叔,变成了爸爸。
今天是一个阴天,妻子早已出差回来,只是他们夫妻从女儿死后就一直是分房睡,他说自己生病了,暂时在家休息几天,妻子也没什么其他的关心,仍旧是早早去上班。
严常山挣扎着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他下意识看向隔壁的那座屋子,瞳孔忽然一震,猛然将拉开的窗帘重新合上。
有一个小女孩在二楼窗边看着这里。
她是不是,是不是真的一直在看着他?
“瑶悦,你站在这干什么?”瑶欣走出房门,看见妹妹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好奇地凑过去。
水银将目光从对面那晃动的窗帘上收回,扭头平静回答:“我在院子里看到一只猫。”
瑶欣越过她,好奇地目光在下面的院子里巡视,“哪呢?我怎么没看到,我说你这几天怎么老站在这往外看,原来是看到猫了,你是想养猫吗?”
“不是,我是觉得那只猫看上去有些奇怪,他好像在做坏事,所以我才一直看着他。”
瑶欣哈哈笑起来,搭着她的肩撒娇:“瑶悦你是在开玩笑吗?猫能做什么坏事,偷吃?”
她是个很喜欢撒娇的孩子,黏在妹妹背上笑了一阵,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书,又挑起来看了两眼:“你怎么又看这些啊,好复杂,有些字我都不认识,认识的合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看得懂吗?”
水银合上手里的解剖书:“看不懂,我打发时间。”
瑶欣拉着她往楼下去吃早饭,脚步轻快,扭头回来跟她说话时笑的像朵太阳花,“那你是不是准备以后做医生啊?”
水银:“可能会。”
她有一搭没一搭和瑶欣说话,反正不管她回不回答,瑶欣都能说的开心。
饭桌上唐爸爸和唐妈妈说起隔壁的邻居,“严先生好像是生病了,这几天都没看到他去上班,我们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唐妈妈点头:“是要去看看,人家平时经常给咱们送东西,你买些水果和礼品,带着瑶欣和瑶悦去看看吧。”她想着严先生向来喜欢自己两个女儿,生病时看到两个孩子,也是个慰藉。
瑶欣闻言看了一眼妹妹,她还记得妹妹说不能去严家的,但这次没听到妹妹反对,她就没出声说不去。
选了个路宛在家的时间,唐爸爸带着慰问品和两个女儿上门,寒暄两句上楼去看严常山。他的房间拉了窗帘,显得有些昏暗,唐爸爸看到严常山坐在床上的模样,吓了一跳。怎么才这么些天不见,脸色难看了这么多?
严常山几乎没办法专心去和唐爸爸说话,他的眼神一直忍不住看向瑶欣瑶悦两姐妹。她们两人穿着相似款式的裙子,手牵着手站在那,一个纯真无邪笑容灿烂,一个眼神古怪笑容微妙,简直像是阴阳两面,她们裙子上鲜亮的颜色在这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仿佛能发光。
严常山干咽了一下,感觉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现在完全不想看见这两个孩子!
唐爸爸明显看出来严常山不对,他只以为是人不舒服,不好意思多打扰,带着两个孩子下楼,路宛在客厅里面招待她们。
瑶欣还是第一次来严家,她看见客厅里严珊的照片,惊讶地拉拉妹妹的手,“你看,她和我长得有点像。”
“是啊,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和这个姐姐很像。”水银说罢扭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路宛,“阿姨,你说是不是啊。”
路宛扯了扯嘴角,眼神投向瑶欣又很快移开,“是啊。”
敷衍的意味很重,显然不想多说这件事。
说起来很奇怪,瑶欣和她们的女儿严珊年纪差不多,眼睛又像,作为一个痛失女儿的母亲,面对这样一个孩子,路宛就算不像严常山那样表现得移情,也不该用这种冷淡回避的态度对待瑶欣。
可她从一开始,就不太和瑶欣说话,严常山去唐家拜访,她也只是礼貌性地去过一两次,对瑶悦的态度都比对瑶欣好。她在有意无意地忽视瑶欣,而这种不愿面对,在水银看来,更像是一种因为愧疚的下意识躲避。
她在愧疚什么?
水银觉得自己那个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和她思考的事情比起来,瑶欣对所有的暗潮汹涌都毫无察觉,她要参加学校里六一儿童节表演,作为班上的舞蹈担当,兴奋过头,提前好几天就穿着自己的小裙子跑来问妹妹好不好看,还要家里其他三人到时候都要去看,要拍照录像。
水银还没作为家长参加过这种小学生六一儿童节,当然她现在也不是作为家长去的,是作为家属。
她坐在唐爸爸唐妈妈中间,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摆弄相机,对着舞台上像只小蜜蜂一样,戴着塑料翅膀跑出来的瑶欣。在这个时代,小学生们都还很单纯好骗,被老师画了滑稽的妆也不觉得丢脸,虽然造型有些蠢蠢的,倒也不失可爱。
瑶欣刚才在后台还和一群小女孩一起打打闹闹,又兴奋又开心,最后她们的节目得了个奖,老师让她上台去拿奖状的时候,水银看到她对自己悄悄招手,一脸骄傲。
水银想起原剧情里的瑶欣,其实剧情里关于瑶欣的没有多少,本来系统就只给了她简单的剧情,但那个瑶欣,任谁看了都要说她是个疯子,简直是在疯狂破坏所有人的幸福生活,她没有朋友,尖锐,过度骄傲,自尊心特别强,警惕心重,和现在这个小朋友判若两人。
节目结束,瑶欣偷偷跑下来,把自己那个蜜蜂触角头箍夹在了妹妹头上。
“哈哈哈哈!爸妈你们看,妹妹可爱!”
唐爸爸立刻拿起相机,“别动别动,我给你们拍一张!好好,可爱,都可爱!”
一家人开开心心回了家,水银时隔多日,又见到了严常山。他瘦了一些,颧骨有些明显。
其他人都进了屋,水银站在院子里,看向外面经过的严常山,严常山也看到她了,他的脚步慢慢停下,两人隔着一道院墙对视。
“是你做的对不对,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是谁?”严常山动了动嘴唇,声音又低又急促,还带着从未有过的凶狠,不过这份凶狠只浮于表面,色厉内荏罢了。
水银看见他捏着公文包的手青筋暴突,忽然有了个想法。她脸上孩童的笑容面具瞬间消散,生动的神情就好像突兀变成了一面刷了灰的白墙。
盯着严常山,她压低了声音喊他:
“爸爸。”
水银把那个MP3带回来之后听了许多遍,研究了许多次,她对于严珊喊严常山的语气非常熟悉。这个小女孩喊爸爸时,声调和一般人喊爸爸不同,后一个爸字尾音会微微往上翘。她特意学了严珊的语气和吐字习惯。
她只是心血来潮,没想到严常山的反应会这么大,他脸上瞬间失色,眼睛都直了,踉跄往后摔倒在地,没等水银反应过来,已经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脚步凌乱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见小女儿好一会儿没进屋,唐爸爸走出来,刚好看见女儿站在那的背影,还有严常山匆匆离开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他惊讶地问。
水银扭头,露出一张茫然的小脸,“严叔叔不知道怎么了,刚才过来和我说话,突然就变得很奇怪,他是不是生病了?”
唐爸爸也是纳闷,看严常山那个仓皇的背影,觉得有些怪怪的,朝小女儿伸手:“小孩子不要管了,来,快进屋。”
三妹八
水银翻看过很多次从严常山那里抄来的电话号码人名以及备忘录信息, 当她开始有了那个猜测, 对严常山女儿严珊的死亡原因感到好奇, 她就着手调查起这件事。
倒并不是因为什么正义感, 从更现实的角度来说,她很清楚, 既然已经和严常山结了仇,那么对于她, 严常山就是个随时随地可能会出事, 会危害到她自己的不安定因素, 如果能有办法彻底解决他当然最好。
通过电话簿里面几个“老师”, 水银编辑短信, 伪装成学生家长询问学校招生情况,以此弄清楚了严珊从前的学校。那是临市一个比较出名的小学, 口碑很不错。
她再试图询问学校往年有没有学生出事的情况, 对面就不再回答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疑她不怀好意。
水银只好转头去网上查询学校地址和信息,又找到本地论坛和学校论坛寻找蛛丝马迹。
这个时候的论坛还有匿名功能, 水银没能找到相关的学生死亡消息, 只看到了有人提起这个学校, 在论坛里询问好不好, 有不少家长回答。
她找了个人气最高的帖子,在下面回复:“这个学校啊, 其他我就不说了,谁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件事吗, 这个学校一个姓严的女学生死了的那事?”
人都是喜欢八卦的,特别是死人了的消息,格外能引发人的探查欲。不一会儿就有不少人回复,都是好奇询问事情究竟怎么回事的,水银一概没管,她只推测出严珊大概的死亡时间在几个月前,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这就是个钓鱼帖,能钓上来什么还要看运气。
一直到第二天水银才看到了一个回复,那人大概是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很有可能还是学校的老师,语气不太好,“不要随便造谣,我知道姓严的那个学生是怎么回事,她的死跟学校没有一点关系,不要捕风捉影把责任加到学校的头上,我们学校的老师都是负责的。”
这明显是知道内情的,水银眼睛一亮,回复他:“骗人的吧,我认识那个学生的家长,听说孩子的死就是和学校有关系。”
果然对方也回复她了,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来生气,“学生是放假期间出门玩溺水死亡的,家长没有看好,这肯定是家长负全责,跟学校有什么关系,学校每年寒暑假和周末放假都要强调孩子的安全问题…”
水银的目光在溺水死亡上定了定,发消息去单独询问这个人,结果对方也不回答她。
她只能继续查询临市各个适合带孩子去游玩的湖和公园等地,看那些地方有没有出过溺水事故,一边坚持不懈地询问论坛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知情人。
终于,被她找到了答案。严珊是在临市千鸟湖溺水身亡的,据说当时是一家三口去玩,爸爸没看牢孩子,让孩子一个人去湖边玩,等夫妻两个发现孩子不在了去找,才把尸体从湖里捞出来。
千鸟湖,水银查找这个景点,发现这还是个在本地挺有名的湖,有大片荷花,是很多水鸟的栖息地,还有游船出租,能供游客游湖。
她在和瑶欣聊天的时候,提了句暑假想出去玩,瑶欣果然也感兴趣,欣然和她讨论起暑假去哪玩,并且把这事告诉了唐爸爸唐妈妈。
孩子说放假要出去玩,唐爸爸唐妈妈都是支持的,热衷于出去玩的人一向是大女儿瑶欣,不过夫妻两个每次也会询问小女儿意见,这次也是同样。
往常没什么意见的人,这次主动说了个地方。
“千鸟湖?”唐爸爸疑惑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是临市那个千鸟湖吧?”
水银:“嗯,我想坐船。”
唐妈妈没去过临市,并不知道千鸟湖,听唐爸爸解释了一番后立即表明了支持的态度,“不错,离我们这边不远,我们可以自己开车过去,不是什么出名的景点假期肯定也没什么人,咱们一家人可以清静地玩几天,也省得去和那么多人挤。”
当然要支持,这可是小女儿头一次说想去哪儿玩。唐爸爸和瑶欣同样点头,并且讨论起日期和出行要带的东西,唐爸爸还要安排好自己的工作。
瑶欣拍拍妹妹的肩,“我们很快就放暑假了,可以一放暑假就去,玩几天还能去其他地方。”她觉得自己和唐爸爸唐妈妈一样疼爱妹妹,浑然不觉其实妹妹是把自己和父母放在一个位置上,一直在纵容她这个真小孩。
水银找机会在出门旅行前,把这事透露给了路宛和严常山知道,两家是邻居,哪怕严常山最近有意避开,上下班偶尔还是会遇上。
特地等在花园里,看到夫妻两个出门,水银走出去朝两人挥手:“严叔叔,路阿姨。”
严常山的神情阴郁,整个人都没了以前那种稳重温和的表象,路宛脸上还有点笑容,问她:“没去上学?噢,是放暑假了是吧?”
水银甜甜地笑:“是啊,放暑假了,我们要去临市的千鸟湖玩。”
听到千鸟湖这个名字,严家夫妻两个的脸同时变了,这个地方是他们都不愿想起来的地方。
严常山下颌一绷,脸颊抽搐了一下,站在路宛身后,眼神很恐怖地死死盯着水银。路宛也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强笑说:“那里风景是不错的…你们好好玩,就是要注意不要乱跑,不要自己到湖边去玩,毕竟有水,还是不太安全。”
她有点神思不属,没有察觉水银的试探,她们搬到了这里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关于女儿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女儿是在哪死的,所以这大概是巧合,可是这巧合太令她难受了,路宛不由又想起那天。
她们一家人去玩,女儿路上有点不舒服,丈夫一直抱着女儿,那紧张的样子还被她笑话了。他们原本准备在那里住两天,丈夫体谅她平时工作辛苦,让她先去休息,自己抱着女儿去景区先看看,可她没想到,只是一下午,女儿就没了。
她质问丈夫为什么没有看好女儿,可丈夫表现得比她更痛苦更自责,路宛听他说起女儿偷偷跑去湖边玩,知道自己不该把责任全推到丈夫身上,可是看着女儿冰冷的尸体,青白的小脸,她还是克制不住对丈夫生出怨恨。
他们的夫妻关系出现裂缝,怎么都修补不好了,到了这边是想重新开始,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越来越疏远。
她每次睡不着想起女儿,都觉得愧疚。她忙于工作,没能当一个称职的好妈妈,从女儿出生起,一直照顾她更多的就是她爸爸,和她更亲近的也是爸爸。
她这个妈妈要是能对女儿更多一点关心照顾,要是那天她没有去休息,而是跟着他们父女两个一起去了湖边,是不是女儿就不会出现意外了?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无法面对丈夫,无法面对死去的女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
可能她这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瑶欣从屋里跑出来,见妹妹在和邻居的叔叔阿姨说话,也走过来礼貌喊人。她笑起来的样子,让路宛和严常山两人一个忍不住偏过头,一个眼神更狰狞。
等人走了,瑶欣拉着妹妹说:“我感觉他们表情都好奇怪。”
“我也觉得他们很奇怪,所以要离他们远一点,知道吗?”
“知道啦~”
瑶欣拉着她回屋去收拾衣服,“妈妈说给我们买泳衣,到了地方还能教我们游泳。”
水银不太在意,她是会游泳的。
唐爸爸开车带着她们去临市,大约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就到了地方。一个不大不小的景区,里面有住宿的地方,也有餐馆超市,唐爸爸订好住宿,放下行李,挨个抱抱两个女儿,询问她们的意见:“咱们是先休息,还是先去坐船?”
瑶欣首先举手:“先去坐船!”
唐妈妈和唐爸爸一人牵一个孩子,说说笑笑前往湖边,这边生态保护得很好,还没靠近就看见很多飞鸟,还有湖边生长的大片荷叶,现在正是荷花开花的时候,粉白的荷花点缀在一片绿意里,格外清爽动人。
一家人在小码头租了个小船,工作人员还特地提醒:“上船看好自己的小孩,我们有人在湖上巡逻,还是船开不动了就耐心等等,会有人过去帮忙,还有那些花和荷叶莲蓬摘了都是要钱的。”
他们顺着一片绿色的荷叶开过去,瑶欣坐在船边,眼巴巴看着那些荷花,“妈妈,我想要荷花。”
唐妈妈按着她的脑袋,“可以啊,不过咱们也不能多摘,摘多了这里的景色就不好看了,瑶欣和妹妹一人一朵好不好?”
“好!”瑶欣扭头看妹妹,“我给你摘吧!”
她仔细挑选了两朵,把更好看的那一朵不舍地递给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