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烈民风虽然保守,但是每逢宫中或者贵族官宦宴饮,以赏花赏景吟诗做对或者蹴鞠嬉戏等名目在公开场合给年轻男女一个看对眼的机会。
宫宴往往只是个开始,圣人的五十寿诞,远远不止吃饭这么简单。
燕云度自赐婚开始,身上便贴了皇家的标签,原本以他的品级,混在一帮上年纪的命夫们身边也有些奇怪,与未婚的儿郎们玩在一处却又失了身份——品级太高也是烦恼。
不过卫皇夫做事情滴水不漏,竟是将燕云度安排在了太子正君卫少真身边,算是让这对未来妯娌提前相见。
卫少真与太女谢风华成亲数年尚无子息,是个安静沉默的男子,今日穿着太女正君的服色,见到宫人将燕云度带到自己身边坐下,便向他含笑道:“郡公以前可能没有参加过宫宴,等领完宴便可以往御花园里去走走,到时候郡公便能见到二皇妹了。”
提起端王,燕云度唇边不由泛起一缕笑意:“多谢正君提醒。”他环顾四周,无数打扮精致的儿郎们时不时悄悄将目光投向他,亦或者是太女正君。
不必卫少真提醒,他也能想象得到这等衣香鬓影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少年郎也曾远远窥着端王殿下的身姿而生出一丝绮念。
——那个人生的也太招蜂引蝶了些。
卫少真话不多,有几分郁郁寡欢的模样,但对未来的皇妹夫却十分好奇。这位端王正君的平生太过传奇,坊间的话本子里都不敢写的故事他却做到了,着实给男儿家争光。
他沉静的眸子里难得流露出向往之色:“本宫常听宫人提起郡公的战绩,从前在闺中就很是佩服郡公,不成想还有今日的缘份。边关是不是很有趣?”
燕云度心道:打仗怎么会有趣呢?边关埋枯骨,春闺梦里寒,不过是贵族儿郎们在深深宅院里的一点向往而已,又哪里会知道战争的残酷呢。
他慢慢道:“其实说起来也是很有趣的,南疆的夫郎们大多都很彪悍,有时候提着大棒子满大街追着妻主打,嗓门比女人还高,真打起仗来背儿携女扶老带幼,有时候还会帮着守城,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他或许可以不提起戎马十年的征战,记忆里却仍旧能记得那座烟火气十足的边城。有时候连他都不得不佩服边关百姓蓬勃的生命力,一场战争打下来,城外又添新坟,年轻的夫郎跪在坟前哭的肝肠寸断,可是转头抹了眼泪,却仍旧能够挑起家中重担,兴兴头头的活下去。
从来不会被苦难摧毁,不会被命运打倒,像野地里的春草,一茬一茬茂盛的生长着,一岁一枯荣。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到凌晨两点左右了。
第二十六章
有了太子正君的陪伴, 宴会似乎也没那么漫长无聊了。等到宴罢,便有宫人来引了年轻儿郎们前往御花园游玩,而年长的命夫们都陪着皇夫去听戏了。
燕云度习惯了身边不带小侍, 初次进宫宴饮, 慢悠悠尾随着几名少年郎往御花园而行。自从顺义侯府送完礼之后两人数日未见,其间端王倒是派人往燕府送过一回礼。
顾氏打发了端王府送礼的下人离开之后,对着扁平的檀木盒子兴奋的猜测:“也不知道端王殿下送了云儿什么东西?瞧这匣子的长度,难道是发簪或者玉佩等物?”他将儿子上下打量一番,
遗憾道:“总不会是胭脂吧?”
燕云度肤色偏黑, 胭脂水粉上了脸都没办法出门见人,顾氏也只得放弃了在他面上开调色盘的打算。
钱方与钱圆也凑趣:“端王殿下送给主子的东西, 定然是精挑细选的,不如让奴等也开开眼。”
燕云度打开, 结果是一把精美的匕首,刀鞘上镶着好几颗宝石, 缠丝金鞘, 十分名贵,他不禁笑出声:“父亲,
让您失望了!”谢天谢地!端王殿下似乎也没有让他涂脂抹粉的打算。
不然就应该送胭脂水粉首饰衣衫过来了。
顾氏对儿子的婚姻还是十分忧心:“端王殿下不送你胭脂水粉, 但王府的后院里肯定不缺美人,
淑贵君疼殿下,听说每隔两年总要往端王府赐美人,只是没听说有孩子。”
王府庶出的孩子也是龙女凤孙,是要写进宗室族谱的。
赐婚之后, 顾氏便派人打听端王府的消息,还一度怀疑端王在府里是不是藏着一只小妖精,对燕云度纯属应付。
卫皇夫就是燕云度的前车之鉴。
当初卫皇夫并非靠美貌取胜入主中宫,生下太女谢风华之后便再无宠,被淑贵君在宫里整整压了半辈子子,说起来实在教人唏嘘。
燕云度的容貌即使是作为亲爹的顾氏也觉得…拿不出手。
男儿家历来靠容貌与才情才能笼住妻主的心,端王的模样又招人稀罕,就算是女人见了也觉得生的太好,更何况是适龄男儿。
燕云度将亲爹的忧心置于脑后,打开刀鞘,刀锋锐利无匹,吹毛断发,果真是一把极好的利器。
他久在军中,比起后院里的绣花针与理家的算盘珠子,还有顾氏最近请过来讲《男诫》的先生那翻来复去都快要讲烂的破书,锋利的兵器才更让他得心应手。
后院里的事情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只觉得余生要如此度过,还不如骑一匹马前往南疆,再也别回来才好呢。
好几次燕云度被讲《男诫》的先生折磨的昏昏欲睡的时候,都有一种要逃离现实离家出走的冲动。
万幸端王殿下送他的礼物不是普通男子都喜欢的珠玉宝石,脂粉衣衫,而是一把匕首,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并没觉得自己是必须要三从四德,熟读《男诫》,深居于后院管家理事,绣花裁衣的?
燕云度将这话讲给顾氏听,立刻被顾氏定性为躲懒不读书找的借口,还长嘘短叹:“人虽回来了,但心还在外面野着,嫁到王府去可真是让人发愁”他心塞了半日。
爹是亲爹,只是与他想法大相径庭,实在让人苦恼。
燕云度想亲口谢一声端王派人送来的匕首的,正好今日是个见面的好机会。他漫步在御花园,不远不近的尾随着几名看起来对御花园甚是熟悉的小郎君,不成想却让人家起了警惕之意,隐约听到其中一名美貌的小郎君小声道:“那个丑八怪怎么一直跟着咱们?他不会是方才听到咱们说他坏话,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将咱们打一顿吧?”
“不会吧?”另外一名小郎君有点迟疑:“这可是皇夫在后宫的宴会,他有那么大胆子?”
那美貌小郎君道:“这可说不准,他这样的野人天生跟咱们不一样。咱们在后院学着弹琴绣花的时候,他可是在南疆杀人呢。他连人都不知道杀了多少,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呢?”他声音里满含了沮丧与不平:“端王那样谪仙般的人物,怎么给配了这样粗陋的正君呢?”
“嘘——小心让那丑八怪听到。你看看他生的那样高大,说不定还在外面吃过生肉呢。我上次听舅家的表姐说过,打起仗来要是被困在野外,身上又没有带生火的东西,宰了战马生喝马血,生吃马肉都有过的,或者逮住野地里的老鼠都会生啃,你瞧他的样子,说不定他还吃过生肉呢…”
“咦好恶心…”
“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我也觉得好恶心想吐怎么办?”
燕云度听着几个小郎君叽叽喳喳议论着他的可怕之处,不知风雨忧患的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天真可爱,他都差点听乐了——虽然被他们认为异类,原本应该很愤怒才对。
但他居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生气。
在南疆战事激烈性命运交关,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快忘记太平盛世是什么样子了。现在听到这些不知忧愁的小郎君的议论,他们如春天枝头欢快叫着的小鸟,光声音就觉得悦耳好听,他所期望的太平盛世不正如此吗?
正听的入神,忽听到旁边有个小女君清脆的声音:“他们在骂你,你都不生气的吗?”却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上次被端王给气走的谢佳华。
谢佳华十二三岁稚气未脱,生起气来却十分有气势,冲着走在前面的几名小郎君喊道:“喂,你们当着人面说坏话,让我父君知道了,小心罚你们抄《男诫》!”
淑贵君的名头十分好用,那几名小郎君听到谢佳华说话,转过身远远看到她,顿时满面惊惶,朝着她纷纷见礼:“见过四皇女!方才是臣子胡说八道,以后再不敢了,还请四皇女饶恕!”
燕云度见她小小年纪,在端王殿下面前被气的直哭,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但是离了淑贵君与谢逸华,却端起了皇女的架子,颇能唬人。尤其护短的模样,倒跟端王在顺义候府拦截了他送去的礼物一模一样。
因为是端王胞妹,又这么明显的护着他,燕云度心里便升起一股亲切感,等打发了那几名胡乱说话的小郎君,便低头笑道:“多谢四殿下替我作主,不然今儿可白白被人骂了!”
谢佳华神色严肃的教训他:“你这样怎么行呢?我皇姐坏主意最多,不知道有多少坑人的招数等着你。你方才老老实实让人骂,都不知道骂回去,将来嫁进端王府肯定要被她欺负死的!”她踮起脚尖小声道:“不如往后我们联合阵营,一起来对付她?”
燕云度差点笑出声。
四皇女自以为寻得妙计的小模样很是得意,对端王的不满却是实实在在的,也不知道端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胞妹对她记恨成了这样。
这姐妹俩还真是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燕云度耐心道:“在对付端王殿下之前,能不能请四殿下告诉我,她都是怎么坑你的?”
谢佳华忽然脸红了,大约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不想跟我一起对付她就算了,等将来她欺负死你,也别想我会帮你!”她赌气转头跑了。
“四殿下——”小姑娘脾气倒有些喜怒无常,一言不合就翻脸,与端王差距甚大。
燕云度循着她离开的方向一路寻过去,只是御花园山石嶙峋,花木扶疏,亭台楼阁布局奇特,他上次来还是端王引着,连基本的布局都不清楚,更何况要追上四皇女,实在是难度比较大。
他才喊了一嗓子,谢佳华就跑的没影儿了,看来是对他不肯与自己结盟而生气了。
“真是个小孩子!”燕云度足足要比她大了十几岁,如果成亲早,再年长两三岁都可以做她的父君了,看她完全跟看小孩子一样,根本没有拿她当平辈看待。
他如此作想,想来端王拿胞妹也如此看待,左不过是功课严厉了些,规矩礼仪上面要求严格了些,也许才得罪了胞妹,让四皇女无论如何也想找机会教训亲姐。
引路的少年们跟四皇女都不见了影子,燕云度一个人在原地打量片刻,决定发挥在战场上辨方向的本领,再往御花园深处探探路,看今日能不能碰上谢逸华。
他随意走了差不多快一盏茶的功夫,便听到有人嘲笑的声音:“二皇姐,母皇替你订了门好亲事,妹妹可羡慕得紧呐!”
那声音很是陌生,但话里的嘲讽之意却听得出来,事关自己,燕云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方才在宴席上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打量,并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泰然自若;一路过来被几个陌生的小郎君们议论也没觉得伤他分毫,不过是几个天真不知世情的小儿郎。不知为何这会儿他却丧失了走出去的勇气,站在原地踟蹰不前,很想听听端王殿下的回答。
“三殿下,别人的福气是羡慕不来的!”先开口的却是谢君平。
燕云度推断,能被称为三殿下的,应该是三皇女谢安华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奉上。
另外,二十一号凌晨要上收藏夹,按千字订阅算的,今天不敢再更了,不然会在夹子后面,下一更在二十一号晚上十二点之前,到时候差不多要下夹子,就怕影响千字了。
…更新完上床快睡着了,还在想剧情,结果忽然之间想起来写错了剧情…只好爬起来再改。
另外,前面十五章与十七章写过的谢佳华是三皇女已经改为四皇女了,翻大纲发现还有一位三皇女:谢安华。
——不看大纲写着写着就容易脱纲啊!
第二十七章
“哼, 娶个丑八怪当正夫,当我稀罕呐!”却是三皇女谢安华的声音。
燕云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在京里被人瞧不上,哪怕拼的满身伤痕, 立下赫赫战功, 瞧不起他的也依然瞧不起,总觉得他不符合当世男儿该有的言行。
“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谢安华气愤至极:“谢逸华,你居然…敢打我耳光?等我告诉皇姐, 有你好看!”
那一刻, 端王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时候,仿如天籁, 她说:“你去啊!快告诉太女,好让她为你出头, 正好君平也能为我作证,咱们一起去母皇面前,
让她老人家评评理, 看看我教训你该不该?!”
谢安华纵在暴怒之时,却也对一起去见女皇陛下充满了畏惧, 她结结巴巴道:“母…母皇哪次不是偏向着你, 你当我傻啊?”被谢逸华揍了之后再被女皇给罚一遍,
这种事情以前就没少发生。
次数多了她也学乖了,知道自己与谢逸华对上很吃亏,但是有太女出面就不一样了,有很大机率扭转劣势。
隐身在一旁的燕云度轻轻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悄悄舒了口气,之前所有人的鄙视似乎都不重要,他方才分明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为何,从来没有在意过容貌的他却忽然之间很害怕从端王嘴里听到有关于他的不好评价。
谢逸华似乎还不满意,威胁谢安华:“三皇妹,往后你要记住了,安定郡公可是你二皇姐夫,若是再让我从你或者你身边人嘴里听到对他不敬的话,可别怪皇姐蛮横无礼了,既然太女殿下忙着没空教导你,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只好为你多费费心思了,免得你以后走出去丢了皇家的脸面!”
“谢逸华,你给我等着!”
丢下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脚步声向着燕云度藏身的反方向走去,大约是那位三皇女已经离开了。他听到谢君平安慰端王:“小言言,三皇女眼里一向只有太女,你打也打过了,不必再气恼,她下次肯定不敢再胡乱说话,绕着你走!”
端王似乎余怒未消:“君平你说说,这世上怎么还会有这么蠢的人?每次都记吃不记打,非要犯到我手里,恨不得哭着喊着说来打我啊来打我啊有本事来打我!我不打她是不是有点对不住她的强烈意愿?”
谢君平“噗”的笑出声:“你说的还真是有道理,谢安华还真是这副德性!”
“真怀疑她爹生她的时候把脑子给落到肚里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似乎沿着谢安华离开的方向走了,燕云度正觉得新鲜,端王殿下与他相处很有分寸,亲切随意,但比起与谢君平的相处,嬉笑怒骂连骂人的刻薄话也这么可乐,似乎还是略略有不同的。
他正满腹心思在比较其中的不同之处,耳边却忽的响起风声,战场上练出来的危机感让他的身体在瞬间做出了选择,敏捷的往旁边一躲,谢君平的欢呼声已经响了起来:“抓到了抓——”剩下的字全卡在了嗓子眼里,傻呆呆站在不远处,似乎没料到会是燕云度偷听。
燕云度原本是站在一排浓荫匝地的树后面的,那风声原来是五颗方向刁钻古怪的石子,直冲着他全身不同的方向而来,却堵住了他的退路,他没奈何在危机时刻抱住了身边的树身,此刻正以猴子抱树的姿态巴在树身上,与他一贯的形象十分不符。
谢君平捧腹大笑:“小言言你快过来看,咱们逮住了谁?”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谢逸华从树后面绕过来,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本王还当宫里哪个不要命敢偷听,不成想是郡公。”她忍着笑意道:“郡公抱着树…不累吗?”
燕云度平生从未如此丢脸,松开手站好,待要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恰逢其会,端王已经道:“下次郡公遇到谢安华跟谢芷华她们出言不逊,只管动手揍人就好,揍完了告诉本王一声,由本王来善后即可。”
——鼓励夫郎随便出手伤人,似乎…不太对吧?
但燕云度此刻却一点都不想纠正端王殿下跑偏的三观,只觉得她今日似乎更美,方才分明是毫不留情的给了三皇女一巴掌,却仍是翩翩君子模样,根本瞧不出之前动过手。
他的解释全被端王的话给堵了回去,端王竟然还推谢君平:“快去找你的那帮狐朋狗友一起玩吧,我跟郡公随便走走,省得再遇到哪个不长眼的。”
谢君平“啧啧”两声:“说实话小言言,以前我还不太理解那些夫奴,但是见到你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向谢逸华挤眉弄眼,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老实说,你是不是…私下被郡公揍的很惨?”
这话纯属玩笑,端王殿下的身手,谢君平还是清楚的。
谢逸华实在手痒,但当着燕云度的面,她觉得自己还是保持“娇弱”的形象比较好,用眼神威胁谢君平:你丫的是不是找抽?
谢君平虽然很喜欢端王殿下教训别人,但前提却是她做围观群众,而不是她做沙袋给端王出气。
“我走!我走还不行嘛!有了夫郎连姐妹都不要了!”
燕云度低头,将唇角的笑意悄悄掩下,心里便如三月春风拂过,暖洋洋的让人犯懒,空气里还有花木香气,似乎回京之后,无论遇到过多少诋毁与难堪,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谢君平很有眼色的离开了,只剩下谢逸华与燕云度,两人数日未见,经过了方才之事,彼此之间环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两人互相对视,却又不约而同的笑了。
“郡公没见过我打人吧?”
燕云度听她连自称都改了,面上笑意更深了些:“还没谢谢殿下的礼物,我很喜欢!”避而不谈她方才打人之事。
端王似乎早料到他会喜欢:“这把匕首是我加冠时候母皇所赐,也不知道是从母皇私库的哪个角落里翻出来的宝贝,听父君说刀鞘是内侍监匠作处重新给配的,是有点…花里胡哨,不过匕首却很锋利。”
燕云度没料到这把匕首意义非凡,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等回头还是派人送回来吧。”
端王殿下眨眨眼睛,居然一本正经道:“不急!反正人嫁过来的时候,匕首也就跟着回来了!”
燕云度迟钝的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调戏了?
两个人在御花园漫步,后来还遇到了太女谢风华与卫少真,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谢风华在前面埋头走,卫少真亦步亦趋跟在后面追问:“父后的意思,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声音里的不高兴远远就能听出来。
谢逸华一把拉住了燕云度的手,将他往旁边藤蔓后面扯,入手便是男子粗大的骨节,掌心的茧子厚的出乎意料:“嘘!别出声!”
两个人身后是爬满大片藤蔓的假山,燕云度被谢逸华拉进一处垂下来的藤蔓后面,那里是一处窄窄的山洞,因为被藤蔓遮的严严实实,倒并不容易察觉。
地方狭小,进去之后两人的身体便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燕云度鼻端嗅到端王殿下身上传出来的淡淡的香味,他对香料无甚研究,也不知是花香还是香料的味道,只觉得特别好闻,甚至还有点沉迷于这种气息。
燕云度被端王牵住手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了,脑子里顿时浮起奶爹忧心忡忡的念叨:“郎君手粗的跟老树皮似的,若是端王殿下嫌弃可怎么办呢?”
那时候他也并没有觉得牵手是多么让人心旌动摇的事情,但现在他向来思维缜密的脑子都有点乱了,只能僵硬的与端王靠在一处,耳边听着太女的脚步声临近,那颗在腔子里沉寂了二十五年的男儿心扑通扑通有加速的趋势,脑子里反复都是奶爹的问题:端王殿下她到底有没有嫌弃他粗树皮似的手?
卫少真几步追上了谢风华,隔着一丛藤蔓茂密的叶子,能看到他白生生的手指扯住了太女的袖子:“殿下自己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一定要听父后的吗?”声音里似乎还隐隐带了丝哭腔。
燕云度想将自己的手从端王手里抽出来,他早就想好了不介意,可是看到太女正君白生生的手指,心里到底还是生起几分不适。
没想到谢逸华却用力握着他的手,丝毫也不给他退缩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端王殿下将整个身体都更紧的贴了上来,两个人都能算是严丝合缝了。
燕少帅征战多年,什么血淋淋的场面没见过,杀个千儿八百的人眼皮都不带眨的,被端王殿下紧紧贴上来的时候,整张脸却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倒好似被人浇了一盆热水,从头熟到了脚,呼吸也有些不畅。
藤蔓外面,太女谢风华被卫少真扯着停了下来,似乎十分无奈:“真真,你到底想怎么样?”
燕云度燕云度在席间便注意到他眉间郁色,似乎生活的并不开心,寡言少笑,还暗中猜测太女正君似乎是个辛苦的差使,才让这位太女正君眼底的青色拿粉都遮不住,没想到紧跟着他便透过浓密的叶子看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卫少真扯住了谢风华,凑到了太女面前,搂住了太女的脖子亲了上去。
他闭着眼睛亲的用力而绝望,眼泪顺着他的面颊缓缓流了下来,模样十分可怜。
太女被他搂着强亲,似乎很是无动于衷,直等他亲够了,才推开他平静道:“父后的决定,你我都没有能力反驳。你若是不愿意让他们踏进东宫的大门,便自己去跟父后说!”说完他就推开卫少真走了。
卫少真蹲在了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宠夫之路渐渐打开!
第二十八章
宫里面生活的人, 大约都有一种本能,无论心里有多少委屈,也能很快重整旗鼓, 在人前掩饰的滴水不漏, 就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