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奇与顾氏忙向端王还礼:“不敢不敢,殿下坐!”

三人对答堪称宫庭礼仪的典范,透着陌生与客气,却是初次相识之人理应有的态度。燕云度才恍然惊觉,原来他与端王殿下也只见过一面,昨日相处半日,怎么倒好似已经极为熟悉了,难道当真是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谢逸华见她们妻夫神色拘谨,便道:“两位是本王的长辈,以后等本王与郡公成亲之后,便是一家人了,何须如此多礼!”

她招呼燕奇与顾氏坐,很是自来熟。

燕奇与顾氏被她随和的模样给惊住了,特别是昨日才在宫里见识过端王不苟言笑的顾氏,更觉得她跟换了个人似的,不住打量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还是宫禁森严,端王在宫里不自觉就严肃了起来?

燕府的早膳就是寻常的粥食点心小菜,谢逸华抱着一碗醒酒汤喝下去,总算是活过来了,揉揉脑袋才开始吃饭。

顾氏客气道:“府里早餐简陋,让端王殿下见笑了!”

谢逸华将嘴里的蒸饺咽下去,才道:“这已经很好了,前两个月本王与君平滞留安顺城,差点啃草根吃树皮,能有碗照得出人影的野菜粥就不错了。”

谢君平惯会享受,让她喝野菜粥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天天喊着拉嗓子,苦不堪言,如果不是谢逸华押着她,她早就跑路了。

她当时还叨叨:“小言言你是不是傻啊?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就行了,咱们何苦留在这里受罪?”

安顺城一度面临着断粮的窘境,很是苦过一阵子。

燕奇听到她提起谢君平,便万分钦佩:“外间都传谢世女纨绔不肖,但依老臣看,那都是坊间传言,不可全信。听我家云儿说,谢世女还救过他一命,他回来之后一直忙乱,还不曾登门谢过世女。既然端王殿下与世女相熟,老臣倒有个不情之请。”

谢逸华心绪莫名复杂,如谢君平那样的纨绔,重享乐贪男色,竟然也会有人为她说好话,而且这人不是别个,还是她未来夫郎的亲娘。

“岳母请讲——”

燕奇这会儿算是瞧出来了,无论端王殿下心里对这门婚事的态度如何,但至少表面上她表现上佳,没有给燕府与燕云度难堪,相反两人似乎相处的还很融洽,时不时还会对视个眼神,讲几句话。

“老臣想麻烦殿下带着云儿去顺义候府登门致谢,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谢逸华:“…”那不是送上门给谢君平嘲笑吗?

她其实特别想拒绝燕大帅的请求,但是在燕云度的注视之下,竟然头脑发热答应了下来:“没关系,等一会吃完饭就过去。”说完就后悔了。

谢君平不知道等这个机会多久了,此前还特意跑到端王府去嘲笑她,今儿送上门去,又怎么会口下留情?

谢逸华摸摸的护腕——何况还有银腰那个麻烦鬼也在顺义候府。

那日银腰非要留在她身边,不惜伸脖子让她砍,连耍赖都用上了,无所不用其极,却被谢逸华一通嘲笑:“本王贵为皇女,大烈王朝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想要为本王效力,你一个国破家亡的异族王子,连白玉凤都已经死了,你想跟在本王身边,本王就必须把你留下?”

谢君平连连附合:“就是就是,端王殿下既不缺暖床的,又不缺跑腿的,你想向端王殿下表忠心,也用不着威胁耍赖这一招吧,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说不定行的通!”

“闭嘴!”谢逸华被她给撩拨的心头火起,恨不得将这货狠揍一顿:“你到底是在为谁说话?”

谢君平厚颜无耻:“美人…”

最后银腰解下了自己的护腕,送到她手边:“这是我离开白狄之时,大祭司送的防身之物,可以发射牛毛针,针上涂了药,可解一时之危!”那护腕比平常护腕要厚了一寸,里面有发射牛毛针的机关。昨晚醉后多亏了它保命。

谢逸华当时不肯收,银腰便赖着不走:“此物算是我向殿下表忠心的信物,殿下若是肯收了,我便跟着世女回去,殿下若是不收,我便一直留在王府!”

见过送礼的,可没见过送礼也送的这么强横的。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网页在抽,就用手机版更的,手机版不太好用,不能全选删除,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删,复制按了一下没出现,没想到弄重了,已修改。

明天没更新存稿,后天上午入V,入v当日三更,多谢大家一路相随,谢谢!

第二十四章

银腰自从知道此谢君平并非彼谢二, 便对谢君平各种瞧不上眼。

谢君平素喜奢华享受,府里美人成排,外面还有一打的红颜知己外加一帮勾着她四处浪荡的狐朋狗友, 在银腰眼里全是堕落的象征。

他对此嗤之以鼻:“世女将来是要继承

家业的, 不过以我的推断,大概等不到君侯把家业交到世女手上,世女就早早败光了吧?!”

谢君平认真跟他讲道理:“银腰,做美人只要赏心悦目就好了, 毒舌刻薄是嫁不出去的!”

“嫁出去难道就为了侍候你这种风流花心的女人?”银腰冷笑:“那还不如别嫁的好!”

谢君平:“…”

两个人的终极理想全然不同, 做人也是南辕北辙,相处的水深火热, 都巴不得再见不到对方,但慑于谢逸华的“yin威”,

银腰也只能暂时住在顺义侯府,天天找谢君平的茬。

听到守门的下人来禀, 端王偕同安定郡公来访, 谢君平还当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没听错吧?真的是端王带着安定郡公前来?”

下人还觉得奇怪,端王殿下进顺义侯府如同进自家后院, 来去自由, 大多时候根本不必通报就直闯了进来, 今日还带着未婚夫郎,才算全了礼节,让人通报。

“小的瞧的真真,是端王与安定郡公。”

“快请快请!”谢君平忙起身整衣, 肚里狂笑:可算是找到机会了!

银腰方才还凶的跟公豹子似的,恨不得与谢君平掐一架,最好抓花了她的脸才好,怎么看她怎么心烦,这会儿就收敛起刻薄的嘴脸,挂出一副温婉楚楚的模样。

谢君平愤愤:“银腰,你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瞧?今儿小言言可是带着她的未婚夫郎过来的!”这小子对她跟端王两副嘴脸,实在让人生气!

银腰掸掸袍角并不存在的灰,率先优雅迈步:“那又如何?”他所求也并非端王正君之位。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迎接端王,却不知谢逸华站在顺义侯府大门口,几乎已经预感到了谢君平的嘲笑,恨不得回去。

燕奇与顾氏感念谢君平在南疆救了燕云度一命,备了厚礼,谢逸华试图阻止:“君平不是那等爱财之人,况且郡公为国征战,救人也是应该的!”

她那未来的岳父态度十分坚决,边写礼单便吩咐下人去库房翻找贵重礼品:“谢世女救了云儿,是世女高义,我们家里若是不知感激,那就是我们的不是了!”足足装了两大车。

燕府如今只剩燕云度一棵独苗,就算是嫁出去生了孩子也只能姓谢,但好歹燕府血脉不绝,算是给燕奇与顾氏留了个念想。

顾氏每次想起燕云度性命垂危,远在南疆,差点与儿子天人永隔,就要吓出一身的冷汗,对谢君平感激的无以为报,恨不得将燕府的库房都搬到顺义侯府去。

两个人站在顺义侯府大门口,等到了谢君平与银腰前来,候府中门大开,谢逸华还挂着一副“讨债”的脸孔。

燕云度总感觉自端王殿下答应前来顺义侯府,神色就大是不同,心里滑过无数念头,尽数压了下去,见到谢君平上前行礼:“当日得世女相救,匆匆一别,竟不知世女的身份,今日特意登门拜谢!”

谢君平接受到谢逸华威胁的目光,心情大畅,忙避开一旁,不肯受他的礼:“郡公不必客气!在下与端王殿下情同手足,救了郡公也是应有之义。”

银腰与燕云度目光相接,两人原本就是敌对立场,燕云度大破白狄,还杀了白玉凤,算是他的杀母仇人,没想到他还能露出一弯笑意:“燕少帅,咱们又见面了!”这两人站在一起,单从外形而论,着实不般配。

端王殿下本来生的修长高挑,但是与燕云度站在一起,却生生矮了一头。

银腰想破脑袋也不明白,大烈王朝的女帝与贵君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会给女儿寻个丑夫郎,军功赫赫也不必拿女儿来抵债吧?

燕云度早在“谢君平”南疆救他之时,就觉得此人举止轻浮,待见到与之并肩而立的银腰,顿时恍然大悟——搞不好当初银腰被俘,谢世女就动了心,毕竟以她风流的名声,看上个异域美人很有可能,才以追查□□来源为借口将人讨走。

四人各怀心思,还是谢君平想起主人职责,请了两人前厅奉茶。

宾主落座,小侍奉茶,谈起别后,谢君平意有所指:“真没想到郡公与端王殿下还有结鸳盟的一天。”顶着谢逸华的眼刀子,她笑的意有所指:“郡公有所不知,端王殿下在外面野惯了,就缺个需要管束她的,听说军中都是以拳头论大小的,若是跟她不能好好讲道理,其实两个人比武也不失为一种解决的办法!”

谢逸华:“…”死丫头这是还记恨着她当初撮合她们两人之时,说过的话吧?

“君平,要不你先跟郡公比比?”

谢君平干笑:“殿下说笑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平日练的最多的力气活就是将美人儿抱上榻跟安定郡公比武,不是找抽吗?

“谢世女身手了得,早在南疆在下就见识过了,又何必自谦!”燕云度现在知道了,端王殿下为何提起谢君平很是亲昵,毕竟是从小的伴读,但是陪同他前来侯府送礼便十分勉强。

——谢世女此人心肠不太好!

他一脸的不赞同:“若是在下与世女比武,胜负未知。但是端王殿下皎皎君子,平日也只读书为乐,若是在下与端王比武,岂非欺负殿下?”

谢君平下巴差点惊的掉下来,她从小到大吃过端王多少苦头,到头来端王在安定郡公面前居然成了身娇力弱的读书人?还皎皎君子?

“…欺负端王殿下?”她艰难的把燕云度的话复述了一遍:“郡公觉得你能欺负得了端王?”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不知道多少次奋起反抗,都被端王残暴镇压,时不时被丢到鸟不生蛋的地方去吃苦,现在还能想起来在安顺城被逼着喝野菜粥时食不下咽的感觉。

谢君平不止觉得自己被端王给欺负了,她娇弱的胃也被欺负了!

燕云度却不知谢君平艰难成长的血泪史,先是被顺义侯各种无视,被亲娘的庶夫陷害毁容,此后还被端王殿下无情压榨,明明她的人生理想是混吃等死,享受余生,把顺义侯手里的家业可劲糟蹋,可是被端王逼着东奔西走,愣是置办下一份不敢见人的偌大家业,钱滚钱想要挥霍完都有难度。

“在下久在军中,行事粗莽,若是论武当然算是欺负端王殿下了。世女的提议着实不妥,往后还是不必再提的好。”他想起昨晚端王被人追着吓的吱哇乱叫的样子,胸腔里莫名升起一股保护的欲望——她那么弱,若是不护着些,出了事可怎生是好?

银腰的眼神里都透着同情:安定郡公真是个傻大个!

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端王殿下高坐在上首,勾唇露出一抹笑意:“君平啊,你就别挑拨我与郡公之间的关系了。郡公心性纯良,哪里跟你这没脸没皮的货能比的!”

谢君平给气的:“好好好!我是坏人!”合着你们小两口都是好人?!

银腰心绪莫名复杂,安定郡公犯傻就算了,怎么端王瞧着也颇为纵容安定郡公。

燕府下人奉上拜谢的礼单,谢君平看都没看就要管家收到库房里去,没想到端王殿下不干了:“等等——君平啊,你真的要收下这份‘谢’礼?”

谢君平肚里冒火,暗恼燕云度光长四肢不长脑子,既然是送上门来的礼,为何就不能收了?

端王殿下招手跟管家讨了礼单过来,跟个门口唱礼的一般,坐在厅中一样样念了起来,念到一半谢君平就明白了,感情端王殿下这是心疼了,舍不得这份礼单。但当着燕云度的面,她可不想认输,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我救了安定郡公,燕府送来的谢礼,也不好不收吧?不然岂不是拂了郡公的美意?”

燕云度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谢逸华道:“郡公误会了,君平方才只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她这个人呢急公好义,钱财便如身外之物,最是不放在心上的。既然岳母岳父有意要谢,那便从这礼单之中挑一份礼留下,权当谢恩,其余的还是退回去吧。君平你觉得呢?”

谢君平:“…”好人都让你做了,还有我什么事儿?

但是对上谢逸华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她就莫名犯怂:“殿下说的是,方才是我在同郡公开玩笑呢,心意到了就好了!”

燕云度总觉得,这两人之间好像有哪里不对。

谢逸华作主从礼单里挑了一个玉雕的汉白玉的佛象,命人送到后院正君的小佛堂里去:“这玉佛岳父挑的时候我在旁边,论雕功论玉的成色,都是极好的,正好送给谢伯父理佛。”

谢君平虽然是个混子,但对亲爹却向来很是孝敬,在外间但凡觉得亲爹合用的,必买了让人送回侯府。

“就依殿下所言!”

再争下去,她怕回头被端王揍!

作者有话要说:谢君平:端王弱?端王哪里弱了?

端王:关门,放燕帅帅!(终于发现有个武力值爆表的夫郎的好处了——往后打架都不必自己亲自上手了!)

燕小帅:殿下身娇力弱的读书人,需要保护!(嫁个弱鸡夫郎,还是得自己出面镇场子,还好不必留在后院学绣花,完美!)

银腰:…真是看瞎了我的双眼啊!

第二十五章

燕云度前往顺义侯府送礼, 拉了两大车去,又差不多原样拉回来了。

燕奇与顾氏懵了:“谢世女不肯让你进门?端王殿下呢?”这种情况除了吃了闭门羹,想不出别的理由。

燕云度从侯府出来的时候, 还有些不可置信:“殿下让我拉回来, 谢世女…只收了个玉佛。”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明是端王殿下强迫谢世女不许收的。

燕奇对谢君平的好感蹭蹭往上涨:“谢世女义薄云天,又淡泊名利,外界对谢世女的误解也太深了!”

顾氏对妻主的话百分百赞同, 并替谢君平委屈:“世女人这么好, 外面那些人怎么就胡乱传呢?”

燕云度:“…”您两位也不遑多让,面都没见过就可劲说好话。

他算是看出来了, 谢世女就是个轻浮浪荡子,当初牟旋硬是把她逼来的, 她未见得是心甘情愿去救人的,临走还要讨个报酬, 带了个异域美人回去。

珍宝易得, 美人难寻!

燕云度自谓看破了谢君平,只是今日谢君平与端王坐在一起的时候, 他还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论起声音来, 似乎端王殿下的声音更接近救他的那个人。

又或者他只是病后体虚,分别已久,本就不甚熟悉的两个人,记错了也是有的。

顺义侯府里, 燕云度离开之后,谢君平就捧腹大笑:“小言言,你是怎么让安定郡公觉得你是皎皎君子的?”

谢逸华往后一瘫,整个人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无耻本色尽显:“大概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光风霁月吧!”她平生纨绔可以欺负,陌生人可以戏弄,真对上家里人就万分慎重,半步都不敢走错,偏偏无处可诉。

不巧的是,燕云度很快就要晋升为她的家人。

谢君平毫不客气的下了断语:“伪君子吧?”

谢逸华扔了个果子去砸她,被她捞住咬了一口。

“你这个人吧,小时候还算是个可爱的孩子,越长大越不要脸,脑子里整天不知道想些什么,没事还爱跟宫里的贵君闹别扭。我说你跟自己亲爹有什么可别扭的,贵君可是对你巴心巴肺的好啊,哪里像我亲爹,看到菩萨都比看到女儿欢喜。”

顺义侯正君沉迷佛理无法自拔,终年抄经理佛,身上檀香味十足,有时候谢君平都快怀疑她亲爹有出家为僧的打算。不过谢正君理佛十几年,扎根侯府后院的小佛堂,目前还没有提起要斩断尘缘。

谢君平早就准备着亲爹如果哪一日提起要出家,她就捐资兴建一座寺庙,让亲爹做个主持也行,反正不能委屈了他老人家。

比起淑贵君的嘘寒问暖,她亲爹对儿子则更像是路人,谢逸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谢逸华揉脸,满腹惆怅:“你懂什么呀?”

旁人看来,她是在无病呻吟,人生赢家投胎就领先了别人一大步,还要死命装悲惨:我跟亲爹不合,跟亲妹子老掐架,我亲爹他老给我挖坑…说出去谁信啊?!

淑贵君膝下只有两女,她是长女便格外受器重些,就连端王府邸也是整个京城里最好的王府,占了归义坊一半的面积,多少人为之眼红。她每次回京,宫里的赏赐就流水般送下来,吃的用的玩的一应俱全,单是她后院里那些侍君美少年,就知道淑贵君有多疼端王。

外命夫逢年过节总会进宫向皇夫与贵君请安,淑贵君提起常年在外游学的长女,总是一副惆怅又欣慰的口吻:“我皇儿一心向学,学问做的好,心底又良善,就连陛下都常夸她,可惜不能留在京里承欢膝下,让本宫十分想念。”

前去请安的外命夫们都是人精,能带着儿子踏进关鸠宫里向淑贵君请安的,心里也是另有打算,自然对端王殿下交口称赞,出宫之后还会宣扬一番。

久而久之,在淑贵君刻意引导之下,端王的名声在京里适龄儿郎的官宦之家,竟然出奇的好。

君不见魏王世女纨绔风流,不务正业,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而端王贵为皇女,却精于学业,不思享乐,常年在书院苦读,不知道的还以为端王殿下准备考个状元回来呢。

五日之后,便是圣人的万寿节,京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有资格携家眷进宫领宴。

燕府一家三口都在受邀之列,燕奇前往正阳宫赴宴,顾氏则带着燕云度前往内宫。

大烈王朝的男儿家大多有涂脂抹粉的习惯,未婚的儿郎们每逢宫宴,便打扮的修妍明媚,若能觅到个好归宿,也算是后半生有了依靠。

宫中大宴,各府适龄的儿郎们都跟着父君入宫,不少做父君的都为家中女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趁此良机为女儿挑选良配。

命夫们带着各自的儿子在卫皇夫的福春宫里领宴,见到顾氏带着人高马大的安定郡公进来,眼神多少都有些异样,那是看见异类的眼光,虽然他们掩饰的很好,但燕云度却尽收眼底。

也不怪他们如此,实在是安定郡公今日大宴,却穿了一身窄袖武袍,半点脂粉不施,糙的跟个边关女人似的,就这样的居然也能做皇女正夫,可不跌破了多少人的眼睛。

难得淑贵君不嫌弃,还招手让燕云度过去,拉着他粗糙的大手怜惜道:“哎,这孩子多少年在南疆也不容易,为国有功,是个好的,就连陛下也常夸你呢!等回头本宫让人送些玉颜膏到燕府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做新郎。”

有人悄悄低头掩嘴而笑。

淑贵君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安定郡公这一身黑皮,哪怕送一车的玉颜膏恐怕都白不回来,更何况他生的人高马大的丑陋模样,旁的儿郎们坐在宴客厅里的鼓凳上只觉得秀气优雅,到了他这里总觉得支棱着一双长腿无处安放,鼓凳有点矮委屈了他。

顾氏如何不知众人心中所想,他在桌子下面轻拍儿子的手安慰他。

燕云度却并不在乎旁人的小声议论。

从他当年替母从军,投身入军营开始,最初的两年里各种非议刁难从来就没有断过,最艰难的时候,他带着燕奇留下的一千心腹精兵大破白玉凤的一万精兵,才让那些军中的老油子对他刮目相看。

比起血与火的粹炼,生死边缘的游走,不过是闺中夫男闲极无聊的几句无关痛痒的议论,又有何可在意之处?

他反过来小声安慰顾氏:“父亲不必担心,儿子没事。”

稍顷,宫宴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