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我回头看他:“怎么了?”
“爱妈妈还没下来。”
…
等艾影下楼来的时候,我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展誉良刚开口说了个“我…”
我就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带城城吃东西去吧。”
飞奔到陆恒,陆鞘还在开会,我如坐针毡地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会议室出来,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安,到了办公室之后他给我倒了杯水:“其实不用考虑我,你跟他毕竟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有话要单独谈也是正常的。”
他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焦躁。
而我为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焦躁而更加焦躁。
城城从认识我开始,就一直把我当他的妈妈,对我十分依赖,这种依赖甚至比健宽更甚,我似乎也习惯了他的依赖,并且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这辈子除了叫我,也许连他亲妈妈都不会让他这样亲密的叫妈妈了。
可不是。
他今天,叫了另一个女人,妈妈。
还不仅是妈妈,他叫她,爱妈妈。
我感到了恐慌。
城城当初那样的依赖我,跟我那样亲密,到了今天,他依然可以更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以叫出比当初叫我更亲密的称呼。
那么,健宽呢?陆鞘呢?
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沈栉芯也可以取代我在他们心中的位置?
陆鞘碰了碰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他:“陆鞘,如果我在地震里死了,你会不会给健宽再找一个妈妈?健宽会不会叫她妈妈?会不会忘记我了?你是不是也会爱上别人?”
他的眼神渐渐凌冽起来:“展誉良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了心里不舒服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陆鞘根本没明白我为什么不安。
我突然不想跟他说话。
“我先走了。”
他没有来追我。
冷战了三天。
每天晚上我照样给他按摩,他照样睡在我和儿子身边,可我们整整三天没有说话。
第四天陆鞘要去出差,我送他到大门口他才突然抱住我:“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
我回抱住他:“其实我也只是害怕你不需要我而已。”
他突然松开我往回跑,我在后头叫他:“你干什么啊?”
他很快拿着我的行李下楼来:“跟我一起走吧。”
“儿子怎么办?”
“儿子有姥姥姥爷太奶奶在,还有这么多看护,不会有问题的。”
我噙着笑看他:“一天都离不了我?”
“儿子会长大,会遇见他的不可割舍,会有他更大的天空,”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可我只有你。”
[2013-04-25 018【换个地方按摩】]
我跟着他坐上飞机才反应过来调侃他:“你需要我?”
陆鞘的回答朴实无华:“我需要你。”
“那可不是需要么?需要我替你按摩,需要我替你倒洗脚水,需要我替你暖床,啊,还需要我给你生孩子,你可真需要我啊!”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我们会在一起,彼此需要,有一天我们会牙齿脱落,骨骼酸痛,那时候儿子大了,偶尔才会回来看一看我们,那时候他不在忙碌,有时间旅行,那时候我不用再担心有其他女人占据他的心。
到那时候,我们仍然彼此需要。
这才是爱情。
陆鞘虽然比从前明骚许多,可到底没有到会对我深情款款地念:“我喜欢你年轻时的美丽,但我更爱你现在这饱经沧桑的容颜”的地步。
许多年后我跟他提到这个问题,他摘下老花镜,很正经的回答我:“我们并不是情人。”
可见他确实是缺少浪漫细胞的。
陆鞘这次出差实际上是考察地点,我问他:“陆恒什么时候又搞房地产开发了?不好搞吧?”
他当时正在看地形,匆匆回复我:“搞搞看。”
随行的助理被我们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住的宾馆条件不是很好,洗澡的时候水小的很,陆鞘洗完出来更是直接——停电了。
我说要下楼去看看,陆鞘拦着不让:“这地方乱,你一个女人乱跑什么?”
“那你倒是去啊!”我不满地推搡他。
谁知被他搂住腰:“那怎么行?留你一个人在这多不安全!”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敲门,陆鞘去开门,是他的特助给送来了蜡烛。
我们俩把一包蜡烛都点亮,他靠着窗坐着,我就坐在他对面感叹:“没想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能跟你浪漫一回。”
陆鞘不觉的浪漫,他就着烛光还在看企划案的合同,我不高兴了,就调戏他:“看这穷乡僻壤的,连热水也没有,没办法给你的腿按摩,要不…给你小兄弟按按?”
他没有理我。
我就只好趴在窗边看星星,以前跟他还好着的时候他带我去看过一次星星,我以为会是小说里那样,背着帐篷,拉着我的手,到一个空旷的山野,两个人并肩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星空。
结果——
下车之后我只看到了一栋高楼,然后他领着我上电梯,最后出电梯我看见了一个架好的望远镜。
╮(╯_╰)╭
其实星星也没什么好看的,继那次自欺欺人的感叹完之后,我在这温柔的夜色里再次实打实的感叹。
在对面那男人的眼里,合同都比星星好看吧?
他看完之后打了个电话给陆放,说了没几句就吵起来,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抢他电话:“陆放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陆鞘这还病着呢他就亲自跑出来看地方,你在干嘛啊?抱着你们家管芯瞳你侬我侬吧?你还跟他吵?信不信我揍你!”
陆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伊景然你有点原则没有?他这么毫不计较后果地和展誉良抢生意,对陆恒来说本身就是负荷不起的重担,他这么做太不理智了!”
“我管他理不理智呢!我就知道你要还敢惹他不痛快我就让你更不痛快!”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陆鞘坐在那里看着我:“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管?只要我高兴?”
“我管那么多干嘛?”我哼唧:“全天下不也就你一个人能让我高兴么?我何必为了让别人高兴让你不痛快啊!”
他很高兴,朝我招招手,我就过去了。
“陆鞘。”
“干嘛。”
“你手干嘛呢?”
“按摩。”
“我没说让你给我按摩!”
“唔。”
“陆鞘!!!你手干嘛呢!!!你往哪儿摸呢你!哎…”
“我记得有人刚刚说过,要给我小兄弟按摩的。”
…
“哎你干嘛啊!你出去!”
…
“我忍不住了…”
我和陆鞘并排躺在床上,我哑着嗓子问:“我该不会怀孕吧?”
“怀孕了又怎么样?”
我努力侧过身子来掐他:“我看你挺得意啊!”
“我看是你忘形了。”他冷冷地顶回来:“一天不收拾你你就怀疑我有不足之症,你说你是不是找收拾?”
“陆鞘你是不是有病啊?让你得逞了你还来劲了是吧?!”
“然然。”
“干嘛。”
“以后就这样按摩吧。”
…“你去死。”
“我突然觉得膝盖没这么疼了,真的。”
[2013-04-25 019【浪漫为何物】]
我把他的脸掰正,很认真的问他:“可不可以不管陆恒的事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不管陆恒怎么给儿子赚老婆本?”他笑着摇摇头:“陆恒不能不管,正如我们不能不管奶奶,不能不管爸爸妈妈,不能不管儿子,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扔。”
我不理解:“我妈妈离开你爸爸给她的锦衣玉食,嫁给我爸爸了不也一样把我好好养大了吗?我们不用扔掉奶奶,也不用扔掉父母和儿子,但是我们可以扔掉陆恒。”
“陆恒总有一天是要扔掉的,但那是等儿子大了之后,扔给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生气了:“我绝不会让健宽接手陆恒,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你就给他做主了?”
“他不要也可以,”陆鞘笑了笑:“给谁都好,但是现在我不能丢。”
在黑暗里,他捕捉到我的唇,近乎膜拜的吻了吻:“我不能让它在我手里穷途末路。”
说老实话,我其实并不太能理解陆恒之于陆鞘的意义,但是我也没打算逼他,在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他之后的某些作为会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亲人反对。
我所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打了个哈欠:“睡觉吧少爷。”
第二天天还没亮陆鞘的手机就响了,他难得的有些赖床,我把他手机巴拉过来,刚刚接通就听到他特助的声音急急地传过来:“陆董,展誉良他们来了!”
我一惊,赶紧推陆鞘起来:“你助理说展誉良他们也来了!”
陆鞘翻了个身:“告诉他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
这跟昨晚那个坚定要守住陆恒的陆鞘可不一样啊。
挂了电话我起来洗漱,陆鞘拉着我:“再睡一会儿吧,起那么早干什么。”
我咬他鼻子:“陆鞘同志,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我们可不是来度蜜月的!你是来干正经事的!”
他总算坐起来:“你急什么?昨晚不是说让我不管陆恒?”
“那你昨晚上可没答应我啊。”
他笑了笑:“展誉良来也没用,严道一不会跟他合作的。”
“为什么?”我穿好衣服边挤牙膏边问他。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陆鞘说我听不懂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总是猜来猜去太费劲,我从很久以前就养成了不把他说不明白的话当回事的良好习惯。
展誉良到的时候我们正在吃早餐,他好脾气的对我笑笑:“城城让我问问你,他怎么惹你生气了,连带他吃东西都不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不是已经有爱妈妈了吗?何必打扰你们一家团圆。”
他在我们对面坐下来:“他可从来没叫过你伊妈妈。”
噢——我这才明白,城城叫艾影,不是叫的爱妈妈,而是艾妈妈。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以后还是让他叫我干妈吧,”我喝了口牛奶:“健宽也挺想他的,回去找个时间带他们俩出去玩玩儿。”
陆鞘放下筷子:“展先生这么大老远跟过来,该不会是只想跟然然讨论一下你儿子的成长问题吧?”
“景然说过,城城也是她儿子。”展誉良喝了口咖啡。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陆鞘,陆鞘倒是没有什么特殊反应,“是啊,那他也是我儿子了,赶明儿带着我俩儿子出去玩玩,展先生可千万别舍不得。”
噗。
展誉良没心思跟他在这件事上绕圈子,很直白的问:“你要怎么才肯放手?”
“放手什么?这块地?”陆鞘摊开报纸抖了抖:“还是然然?”
“景然是个独立存在的个体,”展誉良又来宣传他那套独立论:“想留在谁身边是她的自由,我从来没有干涉过,别忘了,当初她之所以会嫁给我,也是被你逼的。”
陆鞘笑了笑:“那么是问这块地了?你打算用什么来跟我做交换?”
展誉良挑了挑眉,他的秘书递了一份文件给陆鞘,陆鞘看也不看:“就这些?”
“你还想要什么?”
陆鞘终于正眼看他:“我要你展氏的股份。”
展誉良死死盯着他。
“我要你展氏,”陆鞘笑得毫无笑意,补充说明:“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
五十一,我的心猛地一惊,展氏是家族企业,如今是展誉良说了算,无非是因为他持有绝大多数股份,五十一,百分之五十一正是他个人拥有的展氏股份。
这个数字辛辣老到,不给任何人收购散股来扳倒他的机会。
展誉良毕竟是展誉良。
陆鞘这样大胃口,恐怕展誉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了。
果然,展誉良笑起来:“你胃口不小。”
我那风骚男人连笑都笑得格外风骚:“想必严道一那里也没让你占到什么便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