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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外东方非池冒着风雪赶来,刚要入寝宫时,只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一阵哭声。

“把孩子给我、给我!”安紫薰从床榻上挣扎跌下来,被木棉拦住。她披散了长发狼狈不堪的朝着老嬷嬷手中抱着的孩子哭道,“我明明听见孩子哭的,我听见的,你们骗我,孩子好好的,把孩子给我!”

“娘娘!”木棉也忍不住哭起来,“您别这样,小心身子!”

这个孩子生下只发出微弱的几声哭声,就没有了气息,老嬷嬷抱着孩子不知是走还是要如何。接生这些年,什么样的情形没有见过,原本不抱有希望,哪知道生下后还能哭几下,本以为无事,可却……

安紫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推开阿端,扑过去就抢,“谁也不许动我的孩子,三郎还没有看到!”

东方非池早她一步将才出生的孩子抱在手中,“把孩子给我。”

“东方……”她仿佛瞧见救命稻草,一下跪在他面前,苍白血色的脸尽是泪水,“求求你了,我把的命给你,我的孩子还活着,还活着,你帮帮我!”

他伸手探了探孩子的气息,然后从衣袖里那出个小小的瓷瓶,这世间为情所困的人都是傻子,赫连卿是、安紫薰也是,还有更傻的也总算是见识到。

不一会寝室里就听见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虽然不大,却令人惊喜,安紫薰定定的瞧着东方非池怀中哭个不停的孩子,她咬紧了唇伸了手小心翼翼的接过。

你别碰他文/雪芽

孩子在她怀中吸了第一口乳汁,小脑袋微微动着,她满心期待的小生命,几乎在她快要崩溃时重新回到她身边,安紫薰心里被喜悦填塞的满满,眼泪却无论怎样都止不住。.

三郎,我们的孩子平安的活着,你快些回来,快些回来!

寝室里只听见喜极而泣的哭声,东方非池不习惯这样的感觉,转身出去,漫天风雪里,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可见屋檐上快要溶入风雪中的那个人,就那般痴痴的等着。

他微微点了点头,那人随即也对他拱手一拜,才翩然离去。

人间自古有情痴,解掉那孩子身上的蛊,几乎等于送自己提前去死,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东方非池费解这样的做法,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手中攥着的瓷瓶本想扔掉,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打消念头重新收好。

他一贯不多管闲事,这次真算是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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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月隆冬时节,西楚与邺城的战事起了几次,始终没有分出胜负,每隔几天赫连孝都有最新的战事结果命人送回来氯。

安紫薰抱着红豆等他睡着,拿出这些战报仔细看着,她几乎有了大概的知晓,邺城这一块固若金汤,西楚想在冬天时拿下,虽然不算很难,却也够花费一番功夫。

“小姐休息会儿吧,大夫说了,月子里不能操劳。”

“我哪里操劳,这里一直都有你和木棉照顾着。”生下红豆后她没交给乳娘带孩子,她要亲力亲为的抚养这个孩子,东方非池解掉了红豆身上的蛊,她最为担心的已经不在,接下来的她可以勉强应付。

自赫连卿返回邺城后,她好些日子没有听到他消息,这些加急快报都是赫连孝命人送来,最多提起赫连卿一切安好之说,不再见其他详细的。

孩子出生的消息已经告知他,赫连卿的反应过些不对,不该是如此的!?

安紫薰转回来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不由放在一边暂时不想这些,红豆睡熟了她示意阿端接过去,却不见木棉僮。

“对了阿端,这两天怎么不见木棉?”

“木棉说是不舒服,怕传给小皇子,就没有过来。”阿端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抱过来放在摇篮里,“小姐,你怎么了?”她发现安紫薰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没事。”她淡淡道,“阿端,你最近多照顾木棉,我这里自己可以弄妥,她若是哪里不对,你要及时告诉我!”

赫连孝一事,木棉并没有告知她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个性隐忍,总说自己没事,最近她看起来气色并不好。

阿端应了下来,又说道:“小皇子就快满月,李总管昨天过来还托奴婢问小姐要如何置办,说是西楚宫中很久没有热闹了!”

安紫薰瞧着摇篮里粉嘟嘟的孩子,他说希望孩子长的想她,可眉眼里却是十足像极了他。她走过来俯下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每天不离身的照看他,怎样都看不够,难怪每一个做娘亲的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最可爱。

“娘娘,花夫人求见。”侍婢进来通报。

阿端听了立刻炸了毛般,“小姐,别见她,这个时候来肯定没有安好心!”说着她就要侍婢传话请花夫人回去。

安紫薰也诧异她为何回来见她,想了想道,“请她进来吧。”

不多会轻微脚步响动,花浅幽裹着厚厚的大氅走进来,手里抱着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小小的风帽几乎快遮住孩子的脸,那小身子正靠在她肩头。

“花浅幽见过娘娘。”

“不用多礼。”

花浅幽起身轻笑帮孩子脱下风帽,抱着在手中逗弄,“来,娘亲带你见见你的弟弟。”她指着安紫薰身边的摇篮。

她第一次看到花浅幽的孩子,早几个月出生,听说是早产,不过这个孩子看起来很结实,粉嫩脸颊有双漂亮的眸子,他笑起来眉眼里有几分赫连卿的影子。

“得知娘娘生了小皇子,花浅幽到今天才来拜见,娘娘见谅。”她眉眼里对孩子皆是温情,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

“本宫记得说过,不想在宫中看见你的。”

“花浅幽记得,不过闻木棉病了,我这个姐姐也该来看望一下。”她指尖轻点着怀中孩子的脸,“还有,就是为了恭喜娘娘。”

“你有心了,本宫很感谢,天气太冷,你早些带着孩子回去吧,孩子小受不住寒。”

“那好,不打扰娘娘。”她很是顺从的听话,替孩子重新穿好离开。

阿端忿忿的瞪着花浅幽远去,再瞧瞧小姐,小姐却没什么事发生似的坐下,如一往那般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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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有马车等候,花浅幽上了马车却将孩子放在一边,眉眼里再无方才的温情。

孩子突然哭闹,她听了有些心烦,怔怔的看着那小小柔软的一团,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抱。

这个孩子并不是她所想要的,却出生然后慢慢长大。

那眉眼简直是……

“你这样别人还以为他不是你的儿子。”

“你够了没有,他是我生的没错,可是并不是我所想的,你别假惺惺的,在你眼里他也不过如我一般是个棋子随便你摆弄!”花浅幽没好气的冲着角落里的人道,孩子受了惊吓哭闹起来。

角落里的人笑着正欲起身抱过,“你不喜欢,那我哄他就是。”

花浅幽却抢先一步,警惕道:“你别碰他!”

他的安排文/雪芽

这四个字,从没有说的如此斩钉截铁,不仅是她自己连带角落里的人都微微一怔。.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天生的母性油然而起,为了孩子花浅幽都敢用这般语气与他说话,更不要提安紫薰,这一世,她比从前甚为勇敢。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他可是我的外甥,西楚皇族的子嗣。”

花浅幽紧紧搂着孩子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她素来是怕他的,如今这种害怕日益加深,她的哥哥她最亲近的人,她曾经为他可以付出一切的人,然而她的下场如何,花浅幽内心无比凄凉,回不了头,她逃不出姬云裳的掌控。

“安紫薰生了男孩,我的孩子并没有名分,争不过她的,哥哥你还想打什么主意?我帮你的都做完了,为什么不能留给我一条生路!”她悲切的哀求,明知道哀求对于姬云裳来说并没有丝毫用处,为了她和孩子花浅幽还是如此做了。

“哥哥没有其他打算,这些年你为了哥哥付出很多,答应过放你一条生路,你怎就不相信?这个孩子同样是皇族的人,名正言顺的留在西楚皇宫有什么不可以?幽儿,从前你不是如此肯认输的!寒潭那么冷你都可以跳入不惜染上寒症,只为了令赫连卿确信是你救下他,吃了那些苦头,最后就要达成所愿,更不能放弃!”

姬云裳缓缓伸出手搭在她肩头,花浅幽害怕的侧转了身子,小声道:“没用的,你收手吧!北海的仇已经报了,金家被你弄垮,你难道还想要西楚的王位?”

姬云裳眼中闪过一丝讥笑,王位与安紫薰,他要的从来都是她。

“这些你不用担心,你今天做的很好,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要随意再四处走动,过不了多久就有好消息给你捎带来。氯”

花浅幽神情一动,她肩头被姬云裳用阴柔之力紧紧的压制,她疼的冷汗直冒,慢慢地低垂下头不敢反抗。

姬云裳让她抱着孩子入宫,只要让安紫薰见到孩子一面就足够,她当然明白他意欲何为,这世间也有哥哥求不得的人,所以才会想尽办法,就仿佛她曾经对他一样,此时花浅幽真不知什么滋味,百味杂陈堆积,只觉得心中荒芜。

再想起浅溟,北海龙氏只剩下他们兄妹三人,她进宫瞧过那素来不和的妹妹,她中了蛊毒,看样子没有几天能活,相比起来花浅幽却对她有一丝羡慕,至少她活的清楚明白,哪怕是死也是死的值得。

她们都爱上不该爱的人,唯独她落到今天的下场。

------收手吧,姐姐!

浅溟,走到这一步,你认为我还能有回头的余地吗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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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孩子满月,李申早已经准备宴席,出乎安紫薰意料,这些酒宴办的格外隆重,邀请人的名单交在她手中,不免有些惊讶。

朝中官员皆在邀请之中,没有哪朝皇子满月如此的排场,何况是在赫连卿不在的情况下。

“娘娘还有那些需要吩咐的,奴才立刻去办妥。”

“李总管,这次为何置办的这么隆重,是皇上要回来了?!”

李申不慌不忙道,“回娘娘的话,这早就是皇上吩咐过的,奴才按着皇上的意思去办。”

“早就吩咐过的?”她不太明白,再接着问李申道,“皇上那里可有消息回来?”她格外加重语气。

“暂时没有。”

“那好有劳李总管了。”她心神恍惚间,没有留意到李申脸上闪过的异样神情。

满月当天,西楚宫中难得热闹,她记得上一次随着赫连卿入宫最热闹那一次也是元月,在除夕前一夜。

不免心中一动,按着原先的路线从宫门口开始漫步行走,那时她与赫连卿仍旧有间隙,他抱着她入宫,大抵是为了做场戏给赫连御风看,一晃一年,再行走这条路时,一样的景物,只有她孤身一人,少了赫连卿在身边,总觉得这路走的过于漫长。

“娘娘。”

路间她遇见几天不见的木棉,她清瘦良多,站在风中似乎都能被刮走般。

“怎么这个时候出来?”

“小皇子满月,奴婢特意来恭候。”她手里拿着小小的包裹递给安紫薰,“奴婢手艺不太好,一点心意。”她说话有些费力,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

这样的木棉,安紫薰心疼。

“谢谢,我收下。”

两人同行,她问道,“为什么不让东方帮你瞧病?”

木棉摇摇头,“不用劳烦东方国师,奴婢也是学医之人,能活多久自己心中有数,我怎样都能坚持到七爷回来。”说起赫连孝她脸颊难得见一丝红晕,只靠着这个信念她可以撑下去。

“去殿上吧。”她转身拉着木棉,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她亦如此等候赫连卿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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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百官聚集,安紫薰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为皇后,如今的地位却也是一时不能撼动的。

“娘娘,在小皇子满月宴开始前,奴才有皇上的口谕要宣布。”一边的李申突然说道,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李总管?”

李申微微颌首,“这是皇上特意交代奴才的,请娘娘恕奴才没有事先说出。”

李申面朝众多朝臣不卑不亢道,“皇上口谕,众位大人听旨!”

即使天地不容,我都会如此爱你文/雪芽

赫连卿的旨意…….

无人敢质疑,赫连卿玉玺加盖,等于将西楚的江山交在她手中!

安紫薰怔怔的听完,不等满月宴结束,她匆匆离去,而李申却是早早的跪在那里寝宫前等候她出现。

“为什么会立下这个?他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安紫薰按捺不住心中恐慌,这些是赫连卿早就准备好的。

无论他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已经将西楚的江山交托给她!不对,她总么想都觉得不对!

“皇上的吩咐。”李申一如既往淡淡的说着氯。

“李申告诉我实话,你现在不说,我总会知道的。”她不依不饶继续逼问。

他沉默不语,慢慢垂下头,这件事的原因他怎样都不能随意说出。皇上对这个女子的保护,甚至超过自己的安危。

安紫薰叹口气,赫连卿身边的人个个被他培养的嘴那般严实,李申越是不说就表示越发不对劲。

“那我只好去问他了!”她忿忿的甩了衣袖,“我马上出发去邺城,你们都不要再和我说一句,我自己去问个清楚!”

“娘娘要去奴才不能阻拦,不过皇上交托西楚给娘娘代为掌管,您这一去,置西楚不顾,皇上的一番心血岂不是白费!”

她的决然固执,李申明白,当初皇上派他留守在西楚宫中,就是担心突发状况时,用早就准备好的口谕保护安紫薰母子,他的苦心李申比任何人都明白僮。

“我要知道他到底怎样了?其他的我不管!”她脚步踉跄的停下,神情从未有过的惊慌,她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点一点抽走,手脚冰冷的发抖。

赫连卿,你欠我那么多,你不能这样再对待我!

“娘娘!”李申见她慢慢跌坐在地,捂住心口大力喘息,她有严重的寒症,发作起来能要了性命。

每次她发作,皇上总会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深深自责,他说,“李申,如果可以,朕宁愿是自己这般痛苦!”

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李申被她猛的推倒在地,满眼是远去的紫色身影。

“快、快追娘娘回来!”他急忙喊着,返身朝着安紫薰奔去的地方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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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症一发会怎样她清楚,她却无暇再管,即使浑身的寒意痛到她每一步都如同踩到刀剑上,安紫薰无法停下脚步。

有一个,她要找到一个人!

宫门外无人敢阻止她,隆冬的西楚她在夜色里一个劲的跑着。

姬云裳、姬云裳……

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不断喊着,她知道他听的到,他同样能轻易的找到她!

面前人耳边的声音都成了虚幻,她只听见自己大口喘息,直到浑身又冷又痛到她迈不动步子,扶着身边能依靠的一点点瘫软在地。

有人扶住了她,“阿薰。”久违的令她浑身一颤的声音。

缓缓转了身子,如描如画面容的男子,唇边带着他惯有的温柔笑意,她曾经也以为拥有那样笑容的人会是她的朋友。

“他在哪里?”

姬云裳一怔,相似的画面,拥有前世的记忆有时也是一种痛苦。

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质问他,凌乱的狼狈不堪的神情,问的是同样的问题。

“你问的是谁?赫连卿还是碧落?”他扬起唇角,习惯性的想继续勾勒出微笑,一个人独自活在记忆中,他寂寞了,也该有人来陪着他想起。

安紫薰冷笑,扬手挥动,响亮的一记耳光扇在他脸颊。

“阿薰,你又一次打了我,为了他。”姬云裳语气淡淡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手臂稍微用力想拉着她起身,安紫薰冷漠的目光如刀刺入的他心口微微痛着。

“姬云裳,我恨你,我恨你!赫连卿若是有一点不测,我会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这个疯子!”

他沉默,将指尖咬破,飞快的一点按在安紫薰唇间,鲜红的血仿佛有生命力,立刻染在她的唇上。

血的味道,尤其是他的血,令安紫薰一阵恶心。

“我们曾经血脉相连,你甚至是我的一部分,为什么你会变的这样厌恶我?阿薰,你仔细想想,想想我是谁?!”

姬云裳的声音又轻又软,缥缈的仿佛来自天外,他身上有种奇特的香味,唇上的血味渗入口中钻入鼻息里,原先的恶心逐渐消失。

“好好想想,当你记得我时,你就不会如此厌恶我,薰,你本就是为了我才会出生的孩子,我们注定不能分离,即使天地不容,我都会如此爱你!”

姬云裳的手抚着她脸颊,宛若轻柔的羽毛掠过,她一点点阖了眼帘,身体不由自主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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