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斜靠着她睡的浅眠,后半夜雪落的更大,沙沙作响将她惊醒,屋里烛火不曾熄灭,隔着幔帘影影绰绰她抬手掀起正要查探。
眼前一黑,被寒凉的手掌遮住,鼻息间带着冰雪冷冽的气息,她就势手肘朝后撞去,被来人化解,接着从后被人搂了满怀,那样柔柔的倚靠僮。
还未有出口的惊呼被柔软微凉的东西结结实实封住,熟悉的感觉令安紫薰绷紧的身体转瞬放松,胶缠着。
唇间的厮磨,令冰冷变的有了温度,急迫的碾转,她微微张开,温热的舌尖灵巧地滑入口中纠缠着她。
急切不失温柔,却也霸道的汲取。
深深的吻,几乎让她快要窒息,久违的新鲜空气迎面而来,安紫薰不住喘息,嘴角却朝下撇着,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
“你欺负我……”她抿紧了唇,即使对方松开了手掌,她还是闭着眼睛保持在他怀里依偎的姿势。
“宝宝,你该给我个解释!”耳边的声音听上去并没有怒意,却有种压抑良久即将要爆发的力量。
她听见纸张响动,猛的张开眼睛,伸手就要夺回来,“你偷看我的信!”那封写好,没有藏好的信。
“写给我的,怎么算是偷看。”他嘴角泛起弧度,妖冶重瞳闪动一种异样的光彩,她表情的惊羞,赫连卿甚是喜欢看见她为了他动容。
他庆幸自己看到了,她数天不来信,他心慌不安,得不到她的消息几乎一刻不能安静。
他的冷静自制,他的果断决定,这些统统的不属于他赫连卿了。
风雪夜归人,他希望自己并没有晚归她身边。
她不知,他注视她良久只怕吵醒她的浅眠,这封信孤零零在书案上,熟悉的字体写着他的名字,墨迹没有完全干透,他忍不住打开看了。
他此番回来,他的女人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她想着他,他竟然真的回来,不过并不是时候,孩子的事她怕瞒不过他。
赫连卿手臂撑住在她身子两侧居高临下俯视她,小巧的脸有些浮肿,手臂仍旧纤细,更显得肚腹大了很多,她走路都快不稳。
一个孩子就够了,就生一个,这般辛苦他舍不得。
“你……”她眸里腾起水雾。
还真的难得她说不出话,她总是能几句惹的他恼怒,甜言蜜语什么的他真的很久没有听她说过,他爱她毋庸置疑,她对他有情,原谅了他的伤害、答应做他的妻子,更愿意为他孕育孩子,甚至她说她想他,可是还不够,他想知道在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心里,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位置?
她从没说过,而他等待答案很久。
信上字字是她所写,却比不得她亲口对他说出!
“我在等你的回答。”他眯起眸子靠近她,等待答案的过程百爪挠心般,期待的心情痛苦却也喜悦。
她偏过脸,不予回答,鼻子却酸的难受。
“宝宝!”他知道不能逼她,可信上的字字句句早就让赫连卿按捺不住。
他越发的贪心,越发的想与她的心靠的更近,却顾忌着对她的承诺。
“扶我起来,难受。”
手撑着床榻,在赫连卿帮助下她起身,一个简单的动作她都快不能独立做完,他却乐呵呵的当起她的靠垫。
他一脸风尘仆仆,下颌冒出青青的胡茬衣衫上留有冰雪痕迹,定是连夜赶路。
从邺城到西楚,他就这样赶着回来见她……
心里的喜悦满的快要溢出,贴着他心口,感受他强有力地的心跳,前段时间心力交瘁在他出现的那刻飞快的消失,只涌动着温暖安心。
“那是我胡乱写的!你欺负我,还偷看,你、你……”被他灼灼目光紧紧凝视下,她心底唯一的秘密被人窥探的清清楚楚。
一封一封写下来,是准备将来她若是不在了,有一天能被赫连卿看见这些,她希望他能理解她,有些事真的身不由己,她只想他明白,他与孩子是她唯一难舍的牵挂。
“胡乱写的?!”他深深吸口气,口是心非的丫头,就连一句好听的都不肯让他听着,若不是相处久了,他真会被她的话气着。
赫连卿沉默片刻,摊开放在她肚腹上,“红豆,你告诉父皇,那信上的担心父皇在外劳苦,心中记挂,盼着相守身边的话,你娘亲是不是胡乱写的?”他自言自语的低声问道。
“你别对孩子说这些,孩子听的懂的!”
“比起有的人分明懂,却总不肯承认的好。”赫连卿哼了下,手指勾住她低垂的下颌,四目相对,不给她避让的机会。“宝,对我说声喜欢有这么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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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握被褥边缘,一点一点攥在手里,心情起伏不定,正欲开口说话间,赫连卿却主动抱住她。.
“好了好了,说好不逼你的。天快亮了,我很快就要回去,剩下的时辰我陪陪你与孩子。”
“马上要回去?”
赫连卿握起她手掌恋恋不舍亲了亲,“放心不下你,回来看你无事,我就能安心了,邺城那里老七暂时镇守,我必须尽快回去,攻下邺城后,我想很快就能班师回朝见你。”他揉着安紫薰柔顺的发,眼里溢满温情。
她抿了抿唇,忽然伸手勾住他脖颈,将头埋在赫连卿胸口,再过会儿就要天亮了,安紫薰不由抱的他更紧氯。
“难得你会对我撒娇。”赫连卿轻笑,他一贯霸道,遇见她后学会处处忍让,并没有什么不好,能一辈子遇见一个值得自己心动的人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再没有任何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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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皆是没有睡意,彼此依偎,直到天边泛白,安紫薰感到身边的人动了动僮。
“我要赶回去了。”他难舍的对她说道。
“三郎!”
“照顾自己与孩子,朝中的事你不需担心,只要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他再次抱她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眼光描摹她的眉眼,细密的吻一番掠过,“我走了。”
“小心。”
“我会的。”
温柔的声音与坚毅提拔的后背深深烙印她的记忆,有那么一刻她很想对他说出抵在喉舌的话,却最终没有开口。
她如何都没有想到,这一别会有多么的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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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厚厚一层,天空阴霾从高处还在不断飘落雪花,下的纷落密集。半夜温存,他头也不回的出了寝宫很久才停下脚步转身看身后一眼。
远远的紫色身影落入眼帘,他突然笑了笑,眼里却一热,她以前能气到他暴怒,却不擅说出自己的感情,却在不经意间用行动表现出。
“启程。”赫连卿策马迎风而行。
山脉绵延,一队人不停赶路,奈何风雪愈发大了,到了晌午他与少数几个随行不得不停下。
“皇上,还是先找地方休息,风雪太大若是马匹体力不支,沿途很难找到其他的马代替。”侍从提醒赫连卿。
“稍后再赶路。”赫连卿也考虑到这点,他行军多年也习惯艰苦环境,找了一处地方躲避风雪,药效过去赫连卿止不住咳嗽,这药得来不易,他日后还需要用到,为了在她面前不被察觉,他过量服用了一些,眼下他还能忍住,支身到雪地里用雪擦擦脸,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凉意使得他意识保持清醒。
耳边响过不寻常的声响,赫连卿顺着方向瞧去,他不由冷笑。
“是你。”
“庆王,哦不,是西楚王才对。”雪地徐徐走来的男子从容不迫,笑容温和恭顺,赫连卿却极其厌恶他的笑脸。
赫连卿同样笑起,手中幽冥焰火剑唰的一下出鞘,剑身闪亮,雪地里泛起泠泠的光泽。“我们有太多的账,今天可以一次算清。”
从他出海找三生蛊开始,他就陷入被人精心算计的巨大阴谋里,令他差一点失去安紫薰,这个人步步为营,一个个陷阱诱使他跌入。
“西楚王对姬云裳调查的可真清楚。”他并不惊讶,赫连卿本就不好糊弄摆布,到今时今日恐怕他已经知道了不少。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安紫薰,姬云裳料定他不会放心,果然赫连卿还是连夜回来看她,情深如斯,可他的心却如毒蛇噬咬。
“真要动手,姬云裳并不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今天并不是来送死,而是好心的告诉你一件事。”他神情极富真诚。
“你认为朕还会给你机会说吗。”赫连卿眉峰一挑,周身是四起的杀戮之气,他不会给对手任何一个机会翻身。
必须要活捉姬云裳,这样东方非池才能有办法解开上邪大法。
幽冥焰火剑斩向姬云裳,下手又快又准,姬云裳不动声色的躲闪,“解开上邪大法不难,不过你就是活捉到我也没用,安紫薰快死了,你没有办法救她的!”
姬云裳的话一出,赫连卿手中长剑一抖动。
她快死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赫连卿暴怒声顿起,“你敢伤她!”
“哪里是我伤她?”姬云裳笑意加深,赫连卿动怒了,一旦他心智不平静,再是聪慧的人难免都有疏漏被人掌控的时候。“阿薰一定没有告诉你,赫连卿害她的人是你,你用孩子栓住她,你说我卑鄙,最卑鄙的人是你。她早就和我说好,生下你的孩子后就回到我身边。”
“你胡说!”赫连卿怒红双眼,她不会这么说的,她肯生下孩子她肯留在他身边,这些都是曾经答应好的……
“你能救她吗?上邪大法只有我能解开,你曾经伤害她那么多,她早就死心了。”姬云裳喜欢看见赫连卿这副不安的模样。
打击你的对手,并不一定让他送命,而是折磨他的精神到最后崩溃而亡。
“你害了她的娘亲,她不会原谅!”
“金筱瞳是因为我而死,她恨我!不过我可以令她忘记,这一世的记忆本就不该再留给她!”赫连卿不是你耍了手段令我在前世放弃了阿薰,她即使转世都不会与你相见,你用尽修行换来的不过是一场空。
“你还想消除她记忆?你对她还想伤害到什么地步!”赫连卿一剑挥来,斩落在姬云裳脖颈,他狠狠的控制自己的手掌,生怕一个怒意控制不住杀了他。
姬云裳不以为然的笑道,“不是删除记忆,我只会让她记起曾经发生的,碧落,你也该想起那段往事!”
“你再胡说什么!”赫连卿冷厉眉眼,可姬云裳的话令他心中微动,曾经发生他与宝宝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说过不属于这里,还有东方非池的镜子,可以带她离开。
“阿薰在行宫时被虢国夫人落了蛊,危及你的孩子。”见赫连卿吃惊的表情,姬云裳继续道,“看来阿薰很多事都瞒着你,妄你还说要保护她周全,真是天大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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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子几乎要被惊的站不稳,来来回回晃荡几下,赫连卿脸色沉到极点,她从没有告诉他任何姬云裳说的任何一点。.
包括她会死,孩子会出事……
宝宝,为什么不对我说?为什么要答应我留下?你拿自己的命在赌,你对我难道真的没有一点……
咳咳咳~~~
赫连卿用手捂住唇,鲜血不断喷涌而出,溢出手指缝,点点落在厚积的白雪上,手中的幽冥焰火剑深深***雪中支撑他身体。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赫连卿用力擦去唇边的血,抬眸目光冷厉的问道。
姬云裳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你是如何骗了我带走阿薰的,这笔在今生我统统还给你!
“要你的命。”
这四个字随风飘进赫连卿耳中,他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就这么简单?”他挺直身形,红色的武士服猎猎飞扬,整个白雪一片天地里,宛若跳动的火焰那般夺目。
宝宝,我一定会保你与孩子周全,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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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邺城外西楚军帐赫连孝久等不见三哥回来,奇怪了明明说是三天之内一定赶回,三天时间已过,一点消息都没有,三哥此行只带了极少的随行,会不会?
他使劲摇头否定这个想法,三哥的身手和应变本事绝对不会轻易出事。
“七王爷,还是没有皇上的消息!”一贯沉稳的罗素都禁不住着急,消息被他们两个人封锁,西楚那里也只是派了可靠的心腹告之李申。
“七王爷!”军帐外有人匆匆进来,将手中的东西交付前去。
幽冥焰火剑,三哥随身佩戴从不会轻易拿下的!
“再哪里找到的?”赫连孝心中发急追问。
“断天涯的山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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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孝一惊再看罗素,他同样忧心忡忡的回望他,两人各自心头沉重。.
“还有没有其他发现?”赫连卿又在追问,他试图想否定自己的猜测。
探子摇头,他再次确定,“你肯定?!”
“属下肯定!氯”
营帐里剩下他们两人,赫连孝神色凝重,半晌他道,“罗将军,你怎么看?”
罗素沉思片刻道,“七爷,关于皇上的消息一定不能传出去,否则军心大乱。邺城本就难以攻下,皇上当初一鼓作气势如虎带兵冲到这里,此行我们没有退路,誓要攻下邺城打入兖州!”
“卫后那里又派人来问及上次与三哥讨论之事。”
赫连琛亲自来军营,主动提起修好,甚至他甘愿由三哥处置,三哥当时并没有接受也没有其他安排,不过将赫连琛以及卫后的人马监控,赫连孝此番很难处理安排。
卫后与赫连琛是否来意有诈不得而知不能不防备,在朝中还有拥护赫连琛的守旧势力,在这个时候三哥不知所踪,他定要控制四面的局势。
“皇上一向对七爷器重,属下定当助七爷一臂之力。僮”
“罗将军,卫后与赫连琛那里加派人手,暗中观察他们的举动,一旦发现不轨,立刻擒下。再派精细的人手去断天涯继续打探,还有西楚,本王怕李申镇不住那些老顽固,三嫂生下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确保安危!”
第一次赫连孝单独下的命令,等罗素离开,他默默望着三哥临行前布置好的行军路线。
三哥想要五年的时间天下升平,他深深叹口气,抚着幽冥焰火剑,“三哥,你千万别不能有事,老七还等着见到你说的那一天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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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始终白茫茫的一片,分不出白天黑夜,安紫薰耳边只听见细碎急促的步子,还有木棉或者阿端不时与她说着话。
有规律的阵痛,早就磨的她筋疲力尽,汗水打湿发丝,她瘫在那里大口喘着气,手指死死攥着身下的褥子。
“娘娘,用点力!”接生的老嬷嬷不断说着,木棉在一边守着她。
痛了一夜,还是不见孩子有动静。
她觉得力气不断流走,她眼神对木棉动了动,木棉会意。
“娘娘放心,阿端已经去办了。”
安紫薰点了点头,赫连卿走后半天,她心里不安的厉害,到了晚上羊水破了,孩子比她算的日子提早几天。
“娘娘,疼的厉害您就喊出来,再用点劲……”老嬷嬷不住的对她说话,木棉见安紫薰快要虚脱的神情,赶紧在她几处穴位扎了一次。
她动了动唇似乎要说什么,木棉凑过去,听清楚她说的,顿时眼眶一热几乎落泪。“娘娘不会有事的,你和孩子都会平安!”
她在说,求求你,保孩子!
安紫薰勉强对她笑笑,很快她就被生产的疼痛再一次牵扯。
她有没有事不重要了,而是这个孩子被落了蛊,她一筹莫展,她害怕……害怕这个孩子会有事……
老嬷嬷的眉头也渐渐皱的紧,都这么些时辰,她几乎都脱力,这大人和孩子恐怕是保不住!
她抬起头,对木棉摇了摇。
木棉一惊,再转头看身侧的安紫薰,方才扎了几针她有了气色,满眼的哀求。
她管不了那么多,朝着安紫薰口中塞了颗药丸,不能让她失了体力,至于孩子……
安紫薰指节泛着灰白,她微微缓了点力气,就照着老嬷嬷说的那般继续用力。
三郎,你在哪里?她心中默默念着,她好想他能在身边,如果今次是她生命终结的一刻,她想最后在他身边,她有好些话都没有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