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乐:“侵权也是侵我的吧,你急啥。”
小卒子理所当然的抬起下巴:“你都是我的,何况肖像权?”
“……”小唐一二三号开始不安分的摩拳擦掌做扑前热身运动。
唐尧眨眨眼,他又想反攻了。咋办?
自从初次登门拜访之后,施砚成了柯兵和唐尧家里的常客。没事儿就来蹭个饭,做个客之类,久而久之,柯兵都觉得见怪不怪了。而且难得的,唐尧倒和他相处愉快。弄得小卒子倒有点眼红。
虽然施砚在唐尧面前有装相的嫌疑,但柯兵倒确实没从他身上看出多少危机感。也就随他去了。毕竟帮过自己那么大忙的。
八月底,腾古高层开了个秘密会议。自从腾古要涉足软件系统以来,已经积累了一定经验,之前一直在致力于为政府开发网上办公系统,前期准备进行了好几个月,如今已经接近尾声。再过半个月就是政府公开招标的日子,弄好了,公司前途无量,弄砸了,很可能就是本公司创建以来最大的危机。因为整个前提投入已经到了临界点,如果项目拿不下,没有资金介入,供应链就会出现问题。唐尧这一次,就算是战前动员会。
柯兵和各部门经理,听得聚精会神。有那么点背水一战的意思。
其实就算不开这个会,柯兵也知道事件的严重性。唐尧这阵子明显见瘦,还不都是加班加点完善系统熬的。柯兵对软件设计一窍不通,但看着唐尧那么拼,他倒也真想出把力给男人分忧解难。
自从和唐尧和好后,柯兵没怎么和崔小鹏联系。就是去看了几回崔爸崔妈,然后和崔小鹏通过几次电话。跟唐尧同居的事儿,他一直没提。
崔小鹏有柯兵家的钥匙,那是柯兵在他入狱之前就给他的。崔小鹏除了自己家就没有别的房子,他又总和崔爸崔妈吵架,所以柯兵就把钥匙给他方便他不想回家的时候过来蹭住。很多次,柯兵一回家就能看到崔小鹏懒洋洋躺沙发上腐败。每到那时候,他的心就噗通噗通乱了频率。
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出狱之后,崔小鹏再没擅自去过柯兵那儿。久而久之,柯兵都快忘了他手里还有把自己家的钥匙。所以当崔小鹏打电话过来说,小卒子,我都在你家住好几天了,怎么连你的影儿都没见到的时候,柯兵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
“小卒子?傻啦?”崔小鹏迟迟没得到回应,奇怪道。
“啊,没,在开车”柯兵把耳机戴好,握紧方向盘,觉得嗓子有点冒烟,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好半天才道,“那个,我现在和唐尧住一起。”
电话那头顿了顿,柯兵才听见崔小鹏问:“住他家?”语调波澜不惊,就好像在说今天早上的豆浆油条挺不错。
柯兵深吸口气,然后嗯了一声。
崔小鹏安静了会儿,才慢悠悠的说:“这次进展挺快的啊,认真了?”
柯兵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他想说他每次都是认真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送不出去。
沉默了好半天,还是崔小鹏先笑了,轻松道:“那你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我就蹭住几天咯。”
“当然没问题,”柯兵想也没想,“你别嫌脏就行,呵呵,挺长时间没收拾了。”
“拉倒,我看比你住的时候还干净点。”崔小鹏吐糟。
柯兵终于如释重负的舒口气,正想说话,又听崔小鹏说:“什么时候带我参观下你俩爱的小巢。”
“那得趁他不在。”柯兵开着玩笑。
崔小鹏接茬道:“会不会瓜田李下?”
柯兵乐出了声儿,后面又扯了些有的没的,才总算挂了电话。
路上有点堵车,柯兵避开主干道绕的小路回的家,回家的时候,唐尧已经洗完澡,在对着电脑加晚班了。
“回来了?”唐尧抬头冲柯兵笑笑,才又继续埋首工作。
“嗯,路上堵车,绕小道回的。”柯兵说着换好了鞋,进了客厅。
唐尧的头发最近一直没去剪,已经有些长了。由于没太擦干,发梢正往下滴着水。柯兵忽然瞥见,顿时觉得小腹升出股热气。
到盥洗室拿过毛巾一把罩到唐尧头上,柯兵不算温柔的给男人擦着头发。
“那个,都擦过了。”唐尧不太自在的皱眉,但却乖乖的没动,任由柯兵鼓捣着。
“还往下滴水呢,你说这要淌进键盘里笔记本再短路烧了,哪多哪少。”小卒子咕哝着。
唐尧笑:“我发现你最近……”
“婆婆妈妈了。对吧。”柯兵帮着接茬,不用唐尧说,他也有这种感觉。好像他整个人也跟着这日子一样,变得琐碎起来。
“加个更字儿,”唐尧纠正,“谁说你以前不婆妈了。”
柯兵俯身在唐尧脸上就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牙印儿。末了还特委屈的眨着眼:“亲爱的,你这是不爱我了么?”
唐尧被小卒子肉麻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没好气的把手巾拽下来,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卒子扁扁嘴:“你果然不爱我了。”
唐尧无力的叹气:“那你啥时候说过爱我了?”
唐尧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完俩个人都愣了。柯兵沉默半晌,然后吻上了男人温热的唇。
第 47 章
柯兵以为崔小鹏所谓的参观爱巢不过是随便说说,没成想周末中午就接到了崔小鹏的电话,问今天方便么。柯兵实话实说,唐尧回家陪老爷子过周末去了。
放下电话,不到半个小时,柯兵就听见了门铃响。以前没发现崔小鹏还是个地理专家,就他那囫囵吞枣的描述,居然也能分毫不差的精准找到。
崔小鹏站在玄关,先不急着脱鞋,而是把整个客厅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淡淡道:“真是阔。”
柯兵哑然。接话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男人成就感这方面,崔小鹏有着莫明其妙的自尊心,他不是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他也会由衷的赞叹,可一转身,他就会拼死拼活的努力,然后让自己也成为金字塔最上面一层的人。
挺长时间没联系,他不知道崔小鹏现在的身家有多少,但起码比之他柯兵,是定然强得多了。在经商的天赋上,柯兵从来都甘拜下风。
“别傻站着,关门啊,蚊子都让你放进来了。”柯兵笑着从鞋柜里翻出来双拖鞋丢到崔小鹏脚下,“不是说参观么,我看你这姿势像瞻仰纪念堂。”
崔小鹏盯着那个小兔子拖鞋发了半天呆,后来才咬着牙根儿问柯兵:“这是你买的?”
小卒子非常光荣的点点头,末了好抱怨:“我多难得才碰见,赶紧买了,结果他还不穿。”
崔小鹏黑线:“于是就成待客用的了?”
小卒子乐得那叫一个哈皮:“怎么样,活泼吧。”
崔小鹏的回答是,把拖鞋一脚踢到犄角旮旯,然后直接穿着袜子踩地板了。
小卒子伤心的把兔子拖鞋塞回去,想着下次再撺掇施砚试试吧。
崔小鹏倒真的像模像样的参观起来,先是搁客厅转了个圈,然后浴室,书房,最后停在了卧室。
说实话,柯兵其实不太愿意他进卧室。怎么说,里面最显眼的自然就是那张床,至于平时是什么用途当然不必说,现在被崔小鹏那么盯着,柯兵就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没有原因,下意识的他就不希望崔小鹏去想他和别的男的一起那个啥。
崔小鹏什么都没说,退出卧室,又回到了客厅,然后和柯兵说:“我想吃水果。”
小卒子得令,立刻从冰箱里往外掏,能找到的品类都找齐全了,然后抱着一堆瓜果梨桃去厨房洗。
“小卒子,你还在家办公啊?”崔小鹏估计是看到唐尧的笔记本儿,吼了这么一嗓子。
“你看我是工作狂的料么,那是他的御用办公桌。”柯兵大声的应着。
崔小鹏没了声音。
柯兵也没话了。和崔小鹏提唐尧总觉得很别扭,可现在他俩都在唐尧的家,操,这事儿还真不是一般的乱。柯兵觉得之前答应崔小鹏过来,他不是大脑短路就是头被门挤了。一会儿出去再说什么呢,俩人都啃着水果然后相顾无言?柯兵叹口气,第一次觉得应付崔小鹏好累。
水龙头哗哗的淌着,柯兵低着头,洗得特认真。葡萄都是一粒儿一粒儿的搓,桃儿别说毛了,连皮都快洗没了。直到把橙子都在水龙头下洗了个遍,柯兵才硬着头皮端了出去。
崔小鹏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见柯兵出来了就对着他笑。柯兵不知道他洗水果的那么长时间,男人是不是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总之此情此景,无奈而搞笑。
妈的,他俩这是折腾啥呢!
崔小鹏拿过来一个苹果,狠狠的啃了一大口,末了咂咂嘴,道:“甜。看来我的待遇没变,我很欣慰。”
柯兵好气又好笑,直觉道:“在我这儿,你能腐败一辈子。”
说完,两个人都呆了一下,最后,还是柯兵笑着捶了崔小鹏肩膀一拳,说咱别张着大嘴行不,傻不傻啊。崔小鹏只是呵呵的乐。
崔小鹏是傍晚走的。柯兵虽然着急,但一直没赶人。最后还是崔小鹏说再晚点估计能来个三方会师了,柯兵才笑着接茬道,那你还不赶紧闪,免得破坏安定团结。
崔小鹏前脚走,唐尧后脚就回来了。柯兵以为他会在家里呆到宵夜时间,结果还没来得及收拾战场。茶几上,瓜果梨桃可以作写生静物了。
唐尧先是一愣,随口就问:“施砚又来了?”
柯兵动动嘴,想嗯,却怎么也嗯不出来。他觉得他要是嗯了这一声,他自己都想砍了自己。最后,索性坦白。
“哪儿啊,崔小鹏那家伙,听见我这边甜蜜新生活了,非要过来瞻仰下,以抚慰自己孤家寡人的干涸心灵。”柯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特欢快,特随意,特轻松,特不在乎。
“哦。”唐尧没什么表情,就应了这么一声。
话题就此打住,再没继续。
换好衣服,唐尧又埋进了电脑。虽然说他最近一直在加班加点,可柯兵就是知道他不高兴了,光看着那个背影,柯兵就好像能摸着他不顺溜的心气儿。
自知理亏,柯兵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下气氛,或者起码逗男人开心,可左思右想,却找不到一句合适的。似乎怎么弄都有些刻意,有些假。最后,都作罢了。
只是偶尔瞄到男人的黑眼圈儿,小卒子会忽然心疼起来。
后面的时间,唐尧对着电脑,柯兵就对着电视。明明在一个客厅,却好像忽然隔了好远。晚上没有□,柯兵只是紧紧的抱着唐尧,带着那么点讨好的意味。
系统顺利完工,唐尧几乎是信心满满的带着标书去的招标会。柯兵亲自担任司机。招标会是下午五点开始,进不了会场,柯兵就只要在停车场候着,等待小兔子胜利归来。
招标会上碰见久违的樊若山,唐尧甚至能和对方开上一两句玩笑。男人说他最近变帅了,唐尧想起了小卒子那句经典应对,这叫底版好。弄得樊若山一愣一愣的。
直到见了崔小鹏。
柯兵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小经理,自然不知道崔小鹏现在的发展。可唐尧知道,哪怕没有柯兵那层关系,崔小鹏也算是这个城市商界里一个不容小觑的人物。他的金融公司,什么赚钱投资什么,做的都是投机倒把的生意,却越做越大。在吞了无数个小公司之后,俨然有了一定的大公司姿态。但唐尧从没在电子领域见过他,也没听说过他要涉足这一块,所以说,他们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如今,他却忽然有了不详的预感。不是女人才有第六感的,唐尧觉得和柯兵呆得久了,他也有了那么点通灵的趋势。
标书递上去了,樊若山不知用什么身份混进了政府队伍,也坐在台上,跟着一群老头子低声讨论交头接耳。时而皱眉,时而抿嘴,中途还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唐尧一眼。
唐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樊若山也扫了下崔小鹏。
专家们离席去研究了,唐尧有些焦急的等待着,下意识的去看崔小鹏,不想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后者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唐尧眯起眼,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一个小时之后,专家归来。主抓行政的副市长宣布中标者。唐尧在大脑一片空白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揍人。很想。
“他娘的,你总算要解放了……”
“你说咱晚上庆祝是吃川菜还是吃海鲜啊……”
“我觉得海鲜好,嘿嘿,难得腐败一次……”
柯兵的唠叨还言犹在耳,唐尧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了。有了结果,会场渐渐散了,樊若山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们俩的系统出奇的相似,他给的价格便宜,自然就……”
唐尧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不是柯兵透露的,相处这么久,那家伙的心有几窍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来。可这事儿柯兵脱不了干系。放崔小鹏进来做客的是他,他还给人家洗水果,招待的真叫周全。结果,真是让人家满载而归。唐尧想骂人,他想揪着小卒子的领子骂你眉毛下面俩窟窿眼儿是喘气的啊!可现在,他连站起来走出去的力气都快散尽了。
手机猛烈震动起来,按下接听键,马上传来柯兵聒噪的声音:“咦,我看人家开会的都出来啦,你咋还没出来?结果怎么样?哎呀,不用问,就你这拼死拼活的努力劲儿,不中标都没天理……”
说着说着,柯兵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顿了下,才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你咋不说话?”
唐尧攥紧了手机,几乎听见了电池后盖咔咔的声响,好半天,才沙哑道:“我这就出来,到车上和你说。”
柯兵有些忐忑的哦了一声,难得的乖乖挂了电话。
唐尧深吸口气,才终于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想他第一天和柯兵同居的时候,开心得乱七八糟,他想他第一次和柯兵一起下厨的时候是怎么祸害厨房,他想他以后应该不要在家里办公,他想他订购的超大水床还有两天就要抵达,他想……他找对了同居人吗?
政府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低矮阴霾,唐尧本就压抑的胸口在进入那里的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有些记不清柯兵把车停到哪里了,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一片。刚想拿出手机打电话,背后却忽然有人说话。
“巧啊。”
唐尧转过身,对上崔小鹏带笑的眼睛。
脑袋里的某个地方突然就爆炸了,像酝酿多时的火山终于喷发,滚滚的岩浆湮没了一切理智。不只是系统被盗,不只是输掉了招标,他恼的恨得还有一直没赢过的,这个男人在柯兵心里的地位。那是一直埋在唐尧心里最深处的那根刺,如今全部的不甘愤恨都化成了怒气,唐尧下个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挥出了拳头。
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狠的打过人。
崔小鹏没有设防,或者说即使意识到了却完全来不及躲避,被唐尧打个整着,直接就摔在了地上。似乎没感觉到疼,但视线却忽然模糊了,崔小鹏眨眨眼,觉得什么东西正顺着眼角往下流淌。
唐尧打红了眼,第一拳打实,他紧接着就要扑过去补第二拳。谁知还没扑到崔小鹏,他就被突然而来的巨大力量直接推开,踉跄了好几步,险些摔倒。
“唐尧你干嘛呢!”柯兵挡在崔小鹏面前,气急败坏的冲他吼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柯兵真的怒了,咆哮声在封闭的地下停车场久久回荡。
握了握滚烫的手心,唐尧忽然无言以对。无数的理由,满满的正当性,在柯兵推开他那一瞬间,都失去了意义。心,一下子就空了。
崔小鹏眉骨上的伤口还在不竭的冒着血,流淌而下的血几乎把他的右眼糊住,他想拿右手去蹭,抬到一半,却忽然被柯兵抓住。顺势,柯兵把他的右胳膊搭到了自己脖子上,接着用力把人架了起来。
唐尧看着柯兵把崔小鹏塞进了他的马自达,那辆车就停在他的背后,可他刚刚却一点没看见。
把人塞进去之后,柯兵又示意唐尧上车。唐尧今天是坐柯兵的车来的,除了这个,没有其他代步工具。可男人却还是摇了头,几乎是下意识的,脚也后撤了两步,似乎在把道路让开,好让柯兵的车畅通无阻。
柯兵望着唐尧,眼神复杂,欲言又止的来回好几次,才说:“我先把人送医院。等我,回头再和你掰扯。”
那天,唐尧自己打车回的家,然后在客厅里看了一宿的DVD。
说了让他等的人,彻夜未归。
第 48 章
柯兵从来都以为我社会安定团结和谐有爱,就算不至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起码也是井然有序国泰民安,那谁能告诉他,为嘛还不到午夜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里就已经铺天盖地的血流成河?!什么伤了手的,破了头的,撞了车的,跳了楼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
白天的医生都下班了,就留了俩在急诊室里,这会儿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好在崔小鹏伤口的血已经自己糊住了,俩个人挂完了号,就在医院急诊室的走廊里等着,连椅子都被人占满了,好几个不知道是发烧还是别的什么的病人,正坐那儿挂吊瓶。
柯兵索性席地而坐,崔小鹏一开始还靠墙站着,后来实在支持不住了,便也挨着柯兵坐了下来。一路上柯兵都没说话,他自己也觉得奇怪,要是以往他能絮絮叨叨一路,可推了唐尧那一下之后,他的怒吼似乎用尽了全部内力,以至于现在,想说什么,却都提不起力气。
崔小鹏的伤口虽然不流血了,却还有些触目惊心,肉眼都能观察到的口子,深得吓人。柯兵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咕哝一句:“靠,也太狠了,这得下多大的力气啊。”
崔小鹏苦笑,哑着嗓子道:“不是他手艺好,就是我点儿太背。监狱里我都没挂过彩。”
监狱两个字触动了柯兵的某个神经,他忽然感怀起来,月月提着东西探监的事儿好像就发生在昨天,可事实是,崔小鹏东山都再起了,而他和唐尧居然也有滋有味的磕磕碰碰了一年。
摊开手心,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唐尧的体温。操的,柯兵觉得他不是做事不经大脑,他妈的他压根儿就没脑子,那个瞬间,他怎么就把人推出了呢。阻止唐尧的方法有千百种,他可以抱住,柯兵抓住,甚至可以吻住,却偏偏不该推开。
手机被翻来覆去摆弄了好几次,机身已满是汗渍,却怎么都拨不出那个熟悉的号码。怎么解释?说他一看到崔小鹏的血就急眼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有些习惯是根植于每个细胞里的,它们不需要经过神经元传递到大脑然后分析判断,它们只需要每家每户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条件反射就出现了,惯性,真是很可怕的东西。
抓心挠肝的懊悔有个屁用,时光倒流就能有不一样的结果吗?柯兵自己都不相信。
“想什么呢?”崔小鹏的声音低低的,竟然有了那么一点温柔,“话这么少,不是你的风格啊。”
柯兵别过脸,再盯着那一片血红,他觉得自己会崩溃。
“他干嘛打你?”
“我以为你不准备问了。”崔小鹏轻笑,不过他并不准备调侃柯兵,所以直接给出了答案,“竞标我赢了。”
柯兵顿了下,心底忽然涌上些许心疼。唐尧聚精会神敲打键盘的样子,哈欠连连喝咖啡熬夜的样子,一个小模块成功后喜悦的样子,跟西洋镜似的在他脑子里过。
“这个项目,他下了死功夫,确实付出很多……”说着说着,柯兵觉得眼眶发酸,他抬头深吸口气,让溢满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才又呐呐道,“可这也不能打人啊。”
崔小鹏把头靠在墙上,微微仰起,幽幽的说:“萨拉热窝事件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但哪个参战国是真想给遇刺的弗兰茨·斐迪南大公报仇呢?”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明亮而刺目。
柯兵默然。他知道唐尧有多喜欢他,不,应该说有多爱他,他一直知道。所以他能三番两次的把人哄回来,用三寸不烂之舌,用声东击西之计。可他每多避开一次这个最大的砍儿,唐尧心底那根刺就会又扎深几分,他没有装着不知道,他也试图用很多方法去减少那个人的疼,可就像施砚说的,治标不治本。
如今本就在身边,柯兵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己的二十年,就四个字,拖泥带水。再换四个,苦死活该。
唐尧那一拳忍了很久吧。柯兵想,其实该砸在自己脸上的。
排到了十二点,柯兵才终于把崔小鹏送到了医生面前。眉骨处缝了五针。崔小鹏顶着纱布出来的时候,柯兵第一反应就是问:“不会破相吧。”
崔小鹏想笑,可一下就牵动了伤口,变成了龇牙咧嘴的奇怪表情,但话还是接下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柯兵扯扯嘴角,说:“我送你回去吧。”
发动汽车的时候,柯兵忽然想到崔小鹏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回家,故转头问:“去哪儿?”
崔小鹏的表情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间,很快他就露出了好笑的表情:“说你的脑袋是闪存一点都不冤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