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被放了?!
小卒子想仰天长叹——唐禹,你他妈折腾来折腾去到底图个啥!
连滚带爬的回了家,一推门,施砚居然还在。
“你没走?”柯兵有些意外,正常人早跑了吧。
“你说了要目送我上车的。”施砚嘴巴塞得满满的,边嚼边说。
柯兵黑线:“结果成了你目送我。并且在我被绑架之后,你还有心情坐在被害人的沙发上啃被害人家的苹果!”
“我为你祈祷了,而且看起来很有效果。”施砚几口把苹果啃得只剩下核,准确的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然后起身拍拍衣裤,又把背包和画板挂到了身上。
“干嘛?”柯兵一脸警惕。
“回去啊。”施砚理所当然道。
“大哥,我才回来你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生命在于运动。”
“……我梳梳头发先。”
“不用我提醒你脑袋上那个叫做板寸吧。”
疲惫的用手蹭蹭脸,柯兵认命的叹气:“大仙儿,咱们动身吧。”
天,已经黑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川流不息的车潮让夜晚看起来比白天还有熙熙攘攘的味道。这是个喧嚣的城市,浮躁的人,浮躁的事,浮躁的心。
柯兵难得文艺一下,他觉得这属于劫后症候群。
终于赶上了前往临市的最后一班大巴,上车前施砚摆弄着脖子上挂的铅笔型吊坠,和柯兵说:“你这生活太精彩了。要不是非得交作业,我还真想多跟你呆会儿。”
柯兵的回答是:“你赶紧踏着七彩祥云飘走吧。”
唐尧,准时于周一返家。迎接他的,是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小卒子。别说唐尧了,就是换成狄仁杰都看不出来破绽。
柯兵没打算和唐尧说那事儿,一来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总不能说你哥请我在黑暗的世界里呆了小半天吧;二来,其实这出挺恶心的,他不确保和唐尧说了会是什么效果,哪怕唐尧和他同仇敌忾,他也觉得别扭。
所以,他就当没发生过。起码,看着唐尧的时候,柯兵除了满心的稀罕,再无其他。
呃,这么说也不准确,不甘还是有的。这么多年,他身边的男人换了好几拨。似乎除了崔小鹏,别的家伙都来去自如,想走走,想留留,他顶多也就是皱下眉头。可跟唐尧,他绝对是下了死功夫,真的是把攒了多年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的折腾。结果呢,那没良心的一回来就埋进了电脑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说到底,小卒子就是跟电脑吃醋了。
手脚并用的扒上唐尧后背,小卒子拿脑袋在男人的脖子上蹭啊蹭:“都出差完了,怎么还这么多事儿啊?”
“过阵子有个政府招标,做成了,腾古市值能翻一番。”唐尧头也不回,继续劈里啪啦的敲着键盘,聚精会神的样子让柯兵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同样是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他就只能在人家手底下干活。
“那帅哥,你周六能做完不?”小卒子继续作背后灵状,用手指挑起唐尧的一缕头发绕着玩儿。
“现在只是前期准备,应该可以吧。怎么,有事?”唐尧简短的问,眼神都没斜一下。
工作时候的唐尧,正直严谨的让柯兵想哭。他怀疑男人鼻梁上那副眼镜有问题,不然为嘛一戴上就跟转了个人格似的。
从唐尧的背上下来,柯兵挪到男人的侧面,出其不意的摘下对方的眼镜,然后伸手捧起男人的脸温柔的扳过来。化掌为指,捏住!
魔爪下,唐尧的瓜子脸成了饼状。
“咋了?”眨眨眼,小兔子一脸莫名其妙的无辜。光顾着奇怪,就忘了反抗。结果就维持着很有爱的被捏状态。
“周六约会吧。”柯兵咧开嘴,露出闪亮的门牙。
“嗯,好。”唐尧愣愣的,道,“只要这个活儿完工。”
柯兵马上把手松开,把唐尧身子扳正,又摆弄成之前的造型,最后给男人戴回眼镜:“赶紧做。”
唐尧这才后知后觉,皱起眉来:“那你捏我干嘛?”
小卒子扁起嘴,对手指,呐呐道:“看起来很好捏的样子。”
没什么可说的,唐尧直接把人赶出卧室,以便净化工作环境。
周六,约会如期而至。为了这个,唐尧熬了俩通宵。柯兵感动得要命,于是独守空房似乎也就不那么难耐了。
约会的地点很有特色——本市动物园。
唐尧倒不意外。对于一个看电视酷爱“动物世界”散步瞧见人家溜狗就走不动道儿下班碰见天桥底下买小猫小狗的非要蹲着看上好久的男人,这个地点绝对在意料之中。
只是柯兵对小动物们喜爱的表达方式有些诡异,要说他具体做了什么吧也确实不好描述,反正现在小区里有好几家,一看柯兵下来立马拎着狗回家,生怕自家宝贝儿被怪叔叔拐跑,还有几户不用拎,那狗远远听见柯兵的声音就蹭的窜进楼了。
总之,唐尧无法理解该生对小动物的狂热。
“你看,那只猴子长得怎么那么傻。”猴园里,小卒子发表着很有见地的看法。
唐尧叹口气,顺着柯兵的手徒劳的观察着那只稍微挪个地方就能淹没在猴群里的家伙,虚心请教:“能介绍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么。”
“这还用看?那鼻子,那眼睛,那嘴,明摆着一呆猴儿。”小卒子说得理所当然。
唐尧无语。有些东西是需要天赋的,他甘拜下风。
从猴园出来,他们又去了猛兽馆。柯兵说这公园里唯一的狮子认得他,因为当年还在露天笼子里的时候他俩就攀过交情,柯兵还用抛投的方法喂过它两根儿火腿肠。结果雄狮在小卒子来之前还威风凛凛抖着脖子,等小卒子来之后,尾巴一甩,转身到角落里窝着去了。小卒子把这个解释为,熟人来了,不用假模假式的客套招呼,表现最真的自我。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看看,看看听听。小卒子在每个笼子面前都有解说词。什么这个狗熊当年才那么大点儿,什么那匹狼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帅哥了。都是些碎碎念,但听着听着,唐尧就拼凑出了一个他不知道的小卒子。戳在过去的时光里,鲜活起来,熠熠生辉。
到后来,唐尧也被勾起了回忆。他给柯兵讲,当年动物园刚开,人很多,他就骑在他爸警卫员的脖子上看,那时候才七八岁,一天看下来还不过瘾,非嚷着周末还来。柯兵就说他那会儿每周都会来,总能看见很多骑在大人脖子上的孩子,羡慕的要死。说完一拍脑袋,嚷着,兴许咱俩早十来年就见过呢!
明明只是个假设,却让两个人心情莫名的雀跃起来。
第 46 章
约会很成功。归来的路上,俩人肩并肩走着很舒服。要不是为了构建和谐社会,柯兵觉得他兴许会直接上演你是风儿我是沙。
“下礼拜去哪儿呢?”柯兵仰着头,努力思考,忽然灵光一闪,道,“郊区那儿是不是有个野生动物园啊?”
唐尧飞过去一个白眼:“你和动物杠上了是吧。”
柯兵傻笑,继续往前走着。他今天一天状态都很好。他觉得这辈子都按今天这个标准过,那真就成神仙的日子了。太过美好,总有点不真实,好像下一秒这一切都会消失似的。
小卒子觉得他有必要捏一下某只兔子以证明此情此境的真实度。
“乖,我这次就……”小卒子转过身还没来得及伸手,就愣在了当场。
眼前,只有流动的空气。
用力的眨眨眼,柯兵一脸茫然。不带这样的!他还没捏呢,人就没了?!
“唐尧,唐尧?唐尧!”
小卒子喊得都有点肝颤儿了,好半天才听地下传来幽幽一声回应。
“这儿呢……”
“哪儿?”小卒子原地华丽三百六十度转,却仍旧空无一物。
“往回走三步。”
小卒子听话的后退三步,低头。下一秒就想骂人。
他妈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偷井盖儿!
只见唐尧可怜兮兮的坐在一堆烂树叶上,背靠着水泥剥落已经露出砖头红的井壁。一脸郁卒。柯兵伸手扑棱扑棱他的耳朵,然后瞪眼:“你走路都不看脚底下的!”
唐尧眯起眼睛,意为我都这样你不心疼就算了还讽刺打击?!
叹口气,柯兵目测一下枯井,顶多一米五六深浅,遂把胳膊伸出去,要拉唐尧上来。可后者胳膊是伸过来了,身子却仍旧一动不动的坐着。柯兵这才注意到男人额头的汗珠。
唐尧皱起了形状姣好的眉毛,低声道:“腿……”
“折了?”柯兵瞪大眼睛,下一秒撸起袖子就要跟着跳。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唐尧白了小卒子一眼,才继续道,“腿没事儿,我是想说脚可能崴了。”
柯兵常舒口气,扒着井边儿把胳膊伸到唐尧的腋下一使劲,把人架出来,唐尧只崴了一只脚,另外一只还能用,也就把小卒子当成了人型拐杖,两人折腾半天总算让唐尧重建了天日。
“妈的,谁这么缺德啊!”小卒子朝井里吐了口唾沫,然后又有点后怕的瞪唐尧,“迷迷糊糊想啥呢,多危险!”
唐尧被说得有点窘,没好气道:“又摔不死。别说是枯的,哪怕有水顶多也就是恶心几天。”
小卒子气鼓鼓,脸就像个肉包子。可他又发作不了,总不能说是怕唐尧在井口这种穿越高发地带神隐了吧。
找来辆出租车,柯兵把唐尧和自己塞了进去。看唐尧的样子不像很严重,柯兵也就没大题小作,而是直接回了唐尧家,在小区的医务室了让医生简单的处置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扭到肿了,养几天就好。
上楼的时候,问题出现了。唐尧家小区的电梯一律从四楼开始,唐尧那只脚在医务室的时候连鞋都给医生卸了,如今想自力更生的上楼明显是空谈。小卒子瞅准时机贡献出自己的后背,唐尧死活不从。声控灯在俩人窸窸窣窣的拉扯中暗了又灭,灭了又暗。
见武力不成,小卒子开始采用说服策略。事实证明这招很成功,在滔滔不绝的小卒子面前一切辩解都是纸老虎。最终唐尧别别扭扭的伏上了柯兵的后背。柯兵呢,就一手拎着唐尧的那只鞋,一手托着男人软软的屁股,亦步亦趋的上了楼梯。
贴在柯兵的后背上,唐尧有片刻的怔仲。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好像又闻到了阳朔的风。踩双人单车的时候他就对这个后背想入非非,如今,真的靠上了。一如想象中般厚实,温暖。
六月下了几场大雨,之后天就热了起来。月底的时候,柯兵终于提着行李进入唐尧领地。二人由交往升华为同居。谁也没有刻意去想,小卒子只是在激情时分随口一提,唐尧就嗯了。于是,同居得理所当然。
柯兵从来没和人同居过,虽然他大部分的时间也是赖在唐尧的家里,可那毕竟不一样。看着屋里一点点的染上自己的颜色,感觉很奇妙。以前都是蹭吃蹭喝蹭洗澡,现在呢,他可以大大方方开着自己的爱车尾随唐尧,回家。
乔迁新气象,两人大扫除。期间,柯兵忽然生出种想把浴缸贴上名片的冲动。上面就写,小卒子专用,生人勿近。括弧,爱啃胡萝卜的除外。
日子太舒服了,太自在了,就真的跟飞逝一般。转眼到了七月。柯兵在QQ上收到了施砚的留言——我暑期实习,你帮忙安排安排呗。末了还附加了一个眨着恳切的水汪汪大眼睛的小猫图片。
对于这位大仙儿,别说安排实习了,哪怕是安排偷渡,小卒子都能豁出去给他找蛇头。于是柯兵找机会把这事儿和唐尧说了。
唐尧抿着嘴,皱着眉,思想斗争了估计有好几个回合,才不太乐意的说:“嗯,那就让他过来吧,回头给邹鑫说一声,安排进广告部。”
施砚在柯兵这是位天仙,在唐尧那就是个地雷。于是小卒子全副武装,搂过唐尧开始排雷了。
“对灯发誓,我和他绝对没有猫腻!”
“切。”
“他才多大啊,我怎么能把魔爪伸向祖国正绽放的花朵!”
“哼。”
“你看也能看出来啊,上次那事儿不是故意气你的嘛。”
“嗤。”
“亲爱的,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那么精的!”
“……”
“那个,我不是说你笨……”
没用了,总之,小卒子排雷失败,不幸遇难。
施砚入职一个礼拜,柯兵居然就在每周一的例会上看见了他的身影。哦不对,确切的说是他的方案的身影。广告弟弟放着PPT讲得口若悬河,末了落座一拍柯兵肩膀,说,你介绍来的这孩子,靠,太有才了!
柯兵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施砚的作品,虽然只是游戏海报的概念图,但柯兵也不得不承认,那画面有着让人眼前一亮的本事。蓝的天,白的云,青绿青绿的草地,袅袅炊烟的村落。施砚对色彩的运用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当天下午六点,柯兵潜入广告部逮人。
诺大的平方格里,职员基本都走得差不多了,就看一个小小的脑袋,埋在角落那儿奋斗。柯兵悄悄走到施砚背后,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给草图上色。
终于,柯兵出声:“行了,一个实习不用这么拼命。走,哥哥请你吃饭去。”
施砚回过头,眯起眼睛:“还记得有我这么号人啊,我以为你把我塞进来就失忆了呢。”
“咳,这不是工作忙嘛。”柯兵有点过意不去的挠挠头,总不能说是怕唐尧吃醋吧。好么,他这礼拜手指头就没消肿过。
吃饭的时候,柯兵说了和唐尧正在同居的事儿。施砚难得的表现出了一点惊奇。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嚼,叹道:“野比,你进步够快的啊。”
施砚此刻的样子倒忽然有了点小孩儿的意味,柯兵下意识的就摸了摸他的头,感慨道:“孩子,不要伤心,好男人有的是。”
施砚直接拿叉子就要扎,要不是柯兵撤的快,被兔子咬肿的手这会儿就得变成马蜂窝。
“为你伤心?没事儿吧。我是为你家兔子。”
柯兵哀怨的皱起眉:“我很差么?”
施砚喝口柠檬水,微笑:“把么和问号去掉就成了。”
柯兵被打击得够呛,最后只能一直叨咕着,你怎么到哪儿都背个画板啊……
吃完饭,施砚忽然提出要去唐尧和柯兵的小窝做客。柯兵有点为难,跟施砚吃饭这个是报备过的,但去家里就属于额外活动了。
看出柯兵的踌躇,施砚优哉的把手枕到后脑勺靠在了椅子上,叹道:“好歹我还算半个媒人呢……”
一句话,小卒子立刻乖乖给唐尧打电话去了。唐尧那边其实不太乐意,但觉得不让来显得很没气量,就同意了。
于是,柯兵带着施砚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唐尧难得没对着笔记本,而是坐在客厅看电视,衣服也没有平时那么随便,多少正式了点。看得出还是有点拘谨。见到人来了,就去厨房洗水果,末了端了满满一果盘出来招呼。
施砚也没客气,揪了几个葡萄丢进嘴里,然后一屁股坐唐尧身边儿冲着男人乐:“我就是个小孩子,干嘛防贼似的防我。”
柯兵正好从卫生间出来,听见这话险些立扑。施砚要是小孩儿,那世界上没妖怪了。可说也奇怪,他现在对着唐尧的这个表情这个气场这个语调,还真是活脱脱一当代有为大学生。
唐尧被施砚的直接弄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好容易找了个话题:“工作还适应吗?”
施砚点点头,欢快道:“领导很好,同事很好,部门氛围也很好。能来这里实习,我捡着大便宜了。”
唐尧被施砚的语气感染,也不自觉放松下来,道:“今天例会上看见你的图的,挺不错的,好好努力,将来肯定有大发展。”
柯兵黑线,怎么成了领导慰问工作了。
正无语着,忽然听见施砚又说:“我对他真没兴趣,其实你可帅了。”
唐尧一下就给弄了个大红脸。
还等啥!柯兵直接一个健步过去把伪装成弱智的大仙儿拎起来丢到几米开外,然后搂着自己填补了沙发另一边的空缺。
“你小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柯兵怒斥。好么,到兔子家来挖胡萝卜,就是大仙儿,也杀无赦!
唐尧有点晕晕的,脑袋里情敌的形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小孩儿清秀的脸。敌意,不知不觉就淡得多了。
施砚摸摸鼻子,也不恼。忽然说:“我想给你画张素描,成么?”
柯兵一甩头,正想开腔,施砚指指唐尧,露出天真的微笑:“我问是那位帅哥。”
小卒子灰溜溜的缩进角落看新闻联播去了。唐尧呢,本来也是呆着,索性就维持着百无聊赖的姿势当了把人体模特。
施砚画了有二十分钟,柯兵觉得无聊,后来就去他身边站着看他画。看着自己的宝贝在另外一个人的笔下,一点点浮现,清晰。感觉有些复杂。
并且柯兵从来都不知道,从右侧45度看过去的唐尧,是如此的有风情。
施砚把画完的草稿给唐尧看,唐尧有点不好意思,说把他美化了。结果另外俩人灵犀的一起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哪有哪有。”
唐尧给逗笑了。那笑容一下子让柯兵又有点荡漾。
晚上八点,施砚识相的告别。小卒子对于此人没有半分留恋,但对他那个画夹子里的草稿恋恋不舍。就差明抢了。
施砚黑线,一本正经道:“还得回去上色呢。”
柯兵想了想效果图,觉得理由倒也充分,这才松开了爪子。结果施砚都进电梯了柯兵才想起来嘱咐:“那上完色给我送回来!”
电梯门渐渐合笼,缝隙里,柯兵发誓他看懂了施砚无声的口型——做梦。
郁闷回屋儿,就见唐尧一脸好笑。
“这叫侵犯肖像权!”小卒子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