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他哈哈大笑起来,抱她更紧了,把胳膊肘伸到她嘴边:“多尝尝,这是你男人的味道。”
“走开,别抱我。”
薄延抱着她不肯撒手,亲亲热热地要跟她一起看夕阳,时而嗅嗅她的鬓间发丝,时而蹭蹭她的耳垂。
夕阳早就已经落了下去,黑夜宛如墨色般以极快的速度晕染开来。
今汐微微侧过头,不解地问:“薄延,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喜欢你幸福的样子。”他抱她更紧了些:“让我想到了小时候。”
一般而言,女孩问男孩喜欢自己什么,大部分男孩是回答不出来的,可是薄延几乎没有犹豫,准确地描述出心底的感觉。
“我生病那天,你来看我,你哭了。”
他的声音带了些微喑哑:“后来你和沈平川一起到我家里来,陪我过圣诞节,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今汐沉默地听着他的讲述,薄延很少对她袒露自己心底最脆弱的一面,所以她听得格外认真。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会恐惧,怕你们觉得我不好,我的家庭,还有我的性格...”
他眸子漆黑,宛如深邃的山涧潭水。
“谢谢你选择我。”
他就像在永夜里踽踽独行的旅人,直到牵起了今汐的手,她有热闹、有兄长、也有爱,她的身上散发着无穷无尽的温暖,都是他所渴望的。
今汐视线下移,落到了他捂在她胸脯边那只不安分的手上。
这家伙...能不能别总在她感动的时候,耍流氓啊!
**
周五的晚上,薄延准备给杨晓媛打电话,让她把校园卡还回来,同时也跟她把话说清楚。
虽然今汐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但是薄延却不会任由这些不实的谣言在学校里蔓延,他是非常看重名誉的人,没有做过的事情,他不愿意背锅。
当然,更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大舅哥不开心了。
就为这,薄延也必须把问题解决得漂漂亮亮。
不过他还没找到杨晓媛,倒是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叫他回家吃饭。
爷爷家距离学校倒是不太远,薄延索性去找沈平川借了自行车。
沈平川虽然是骂骂咧咧地没什么好脸色,但还是把自行车借给了他。
“你趁早、趁早和那新生划清界限,谈恋爱了就该有谈恋爱的样子,我妹妹心大,不代表你可以在外面胡来。”他戳了戳自己的眼睛:“我盯着你呢!”
薄延知道自家大舅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他跟他皮一皮,事儿也就过去了。
“放心,哥哥。”
沈平川反应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哥哥。”薄延骑上了自行车,回头望他:“怎么了?”
“没、没事。”他拍了拍薄延的肩膀:“路上小心点,别闯红绿灯。”
“知道。”薄延如风一般将单车骑了出去。
沈平川目送薄延骑车的背影,心里百感陈杂。
又平白多了个弟弟。
还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以后这日子...怎么过啊!
宅子里,杨晓媛捞起了袖子,勤快地帮着奶奶洗菜淘菜削萝卜,尽管奶奶让她进屋去歇着,但是她就是闲不下来,又拿着抹布进里屋擦桌子。
“晓媛啊,你来我们家就是客人,怎么能做这些事呢,快放下,家里有阿姨,不用你做。”
“没事,奶奶,我在家里就做这些事,还要照顾家里的弟弟,已经习惯了,不做反而不习惯呢。”
“真是懂事的孩子。”
“对了,奶奶,上次我见薄延哥喜欢吃红烧牛肉,我去把土豆洗了吧。”
“行,那奶奶也不跟你客气了。”
待杨晓媛进了屋以后,奶奶走到薄老爷子身边,对他说道:“这孩子,真是懂事儿的。”
薄老爷子拿瓢浇了浇院子角的花,漫不经心道:“她不容易,家里还有个弟弟,长姐如母,她可比一般的女孩要懂事得多,自己也争气,成绩还好,真是没的挑剔。”
“你是真的很喜欢这孩子啊。”
薄老爷子放下手里的花壶,说道:“勤奋努力的孩子,谁不喜欢。”
奶奶轻轻地叹了一声:“可惜了,咱们延延已经有对象了,不然跟晓媛在一块儿,多合适,晓媛又这么会疼人,延延自小没了父母,可不得让人多疼着些么。”
薄老爷子轻哼了一声:“我培养晓媛,可不是让她给咱们家做孙儿媳妇的,我看呐,那浑小子还不一定配得上人家呢!”
他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只有奶奶知道,薄老爷子是多么看重薄延这独孙,在他的心里,孙儿媳妇的人选绝对是不能马虎的,虽然他是欣赏杨晓媛勤奋刻苦,不过归根到底,小家子气重了些。
奶奶絮絮叨叨说:“也不知道延延的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听说是家里宠着长大的,可能还会有些小姐脾气。”
“小姐脾气。”薄老爷子轻哼了声:“以咱们家那位浑小子的脾性,还不三天两头打起来啊?”
“你懂什么。”奶奶笑了起来:“我看他稀罕那女孩得紧,有脾气也不会对她使,什么时候让他把那女孩带家里来吃个便饭,咱心里头也好踏实些。”
“我看早了些。”薄老爷子背着手转身进了里屋,不过没走两步,他又回过头,轻咳着对老伴:“那什么...孩子生日的时候,不是要请客吃饭吗,就把同学都请到家里来,热热闹闹的。”
奶奶笑了笑:“你还是想见孙媳妇。”
“谁说的,没有的事!”
几分钟后,老爷子又走出来,作势倒了倒烟杆子,叮嘱老伴道:“延延回来,你记得跟他说,今年生日别去饭店了,就在家里。”
很快,薄延推着车进了屋,将车靠在了门边。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奶奶迎了出来,接过了他肩头的书包:“延延,快进屋,屋里有新鲜的水果。”
薄延兀自拿来平日里清理院子的水管,笑着说:“不急,奶奶,我先把自行车洗洗。”
“奶奶去给你找抹布去。”
见着孙子回来,奶奶自然是高兴的,去给薄延找来抹布,笑吟吟地看着他把自行车擦洗得锃亮。
杨晓媛帮着佣人一起将饭菜端上了桌,见到薄延,她热情中又带了些许羞怯,都不太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五官分外英挺,带着淡淡的攻击性,女孩子很少有能直视他而不脸红害羞的。
他也是和今汐亲近了好久,今汐才敢肆无忌惮地碰他揉他,刚谈恋爱那会儿,话说不过两句便会害羞,他碰碰她,她就跟受惊的兔子似的,能蹦出老远。
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并非一蹴而就,需要长时间的试探和维系,逐渐深入。
因此,谈恋爱也是个技术活。
吃饭的过程中,奶奶便提到了说生日的时候请同学来家里吃饭,薄延漫不经心道:“都是一帮狗崽子,闹腾得厉害,到时候恐怕会吵到爷爷奶奶。”
“没事儿,我和你爷爷也喜欢热闹。”
“行,那我跟汐汐商量商量。”
奶奶笑了起来:“瞧瞧,咱们家里这混世魔王,现在做事情,还跟女友有商有量的呢。”
“生日的事情一直是汐汐在安排,开始我们计划是请朋友来我公寓里开个小party,很多装饰物件她都网购了,所以我是要问问她的意思。”
杨晓媛突然出声道:“爷爷希望你在家里过生日,即便今汐学姐不愿意,薄延哥也应该顾着爷爷的吧,毕竟爷爷是家里的长辈。”
薄延听到此话,心下不悦:“只是商量一下而已。”
“爷爷,您也别生气,我相信薄延哥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薄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菜搁在杨晓媛的碗里,随口道:“你们既然有安排,那就算了,反正以后也有机会。”
“爷爷,您误会了,我只是跟汐汐说一声...”
“行了。”薄老爷子摆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不提了,吃饭。”
薄延觉得,杨晓媛总有魔力,能够把本来轻松的谈话给引向紧张的边缘,这话说出来,倒把今汐置于爷爷的对立面去。
吃饭的过程中,薄延一直没有说话。
杨晓媛向爷爷和奶奶汇报了在学校里的学习情况,还有她这一整年的计划,先考四级,然后准备教师资格证的考试,她还有意无意地提及了身边有同学在准备雅思的考试,言辞间流露出了羡慕之意。
薄老爷子索性说道:“你想要出国深造?”
杨晓媛红了红脸:“我...我不行吧,我没有这个条件。”
“只要你争气,肯上进,爷爷可以资助你。”
“不、不了,爷爷,您已经帮我很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你将来有出息,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薄老爷子是个热心肠,家里也不差孩子念书的钱,他都资助杨晓媛十多年了,也不差出国念书这几年。
杨晓媛又望了望薄延,问他道:“学长,今汐学姐有出国念书的想法吗,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和她多多交流。”
薄延生硬地说:“她没这个想法。”
杨晓媛点点头:“也对,汐汐学姐家里条件好,她没有必要背井离乡出去吃这份苦。”
薄延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不过是在爷爷奶奶的饭桌上,他还是克制着自己的脾气。
奶奶好奇地问薄延:“小汐家境不错啊?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
杨晓媛继续说:“奶奶,今汐学姐的继父是沈氏集团的大老板,就是电视上经常播出的那个卖房子的。”
“哟,沈氏集团可了不得。”
“什么了得了不得。”薄老爷子开口道:“孩子有孩子的造化,父母再能干,如果小孩自己不努力,还不就是家里的蛀虫。”
薄延忍不住说道:“爷爷,汐汐不是你说的那种小孩。”
“我就事论事,又没单说她。”
奶奶立刻岔开话题:“平时可以多来往,晓媛啊,你不懂的,可以多问问小汐嘛,她就跟你姐姐一样。”
杨晓媛踟蹰着说:“我...学姐可能不太喜欢我。”
薄老爷子脸色变了变,问道:“怎么回事?”
杨晓媛低下了头:“我也不清楚,就是...每次和她说话,她都对我爱理不理,也可能是我自己不好,招人讨厌了。”
二老都不再说话了,心里估摸着也猜了个大半。
脾气不好的富家娇小姐,这是他们从杨晓媛言辞中得到的对于孙媳妇的第一印象。
“杨晓媛,我不知道你和今汐有什么误会。”薄延放下了筷子,沉声说道:“她如果不喜欢你,自然有她的原因。”
“薄延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也不能这样随便冤枉我,我什么也没有做。”杨晓媛脸红了,看起来十分委屈。
薄延本来不想当着爷爷奶奶的面说这些事情,但是杨晓媛今天在饭桌上把今汐说得一文不值,让爷爷奶奶对她产生误会,这事儿薄延忍不了。
“首先,你不要再叫我薄延哥;其次,学校现在都在传你是我的女朋友,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杨晓媛立刻激动了起来:“是那些无聊的人乱说的,我能管得住他们的嘴吗。”
这时候,爷爷适时打断了两人的争执:“行了,延延,你也不要咄咄逼人了,晓媛是客人。”
薄延很听爷爷的话,当即便不再开口了,
杨晓媛讪讪地重新拿起了筷子,爷爷的话让她恍然明白,她原以为薄老爷子是把她当成亲孙女看待的,可是不成想他一句“晓媛是客人”,便将她摘了出去。
她没有资格当薄家的孙女,薄老爷子虽然对她好,也是当外人一般的客气。
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红包-3-
见家长
那天下午, 薄老爷子去区部里给参加老一代军人的见面会,散会以后,正巧遇到了严教官。
严教官现在是薄延的直系教官, 老爷子拉着他问了问关于薄延在学校里的表现情况。
“这小子, 浑是真的浑,认死理儿,不好管啊。”
严教官也挺无奈,大一大二的时候,他还想着打磨打磨薄延,往死里训, 总能把他训得服服帖帖,不过现在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他这性子,要是真进了部队, 指不定吃多少苦头。”严教官试探性地问薄老爷子:“薄老是打算让他走他爸的路?”
薄老爷子哪里真的舍得让自己的独孙“发配边疆”, 他的儿子儿媳已经为国牺牲了, 这唯一的独孙, 最好就留在身边。
“这小子, 他要想做的事, 没人拦得住, 他若不想做, 也没人逼迫得了,且随他的想法吧。”
严教官点了点头:“只是以薄延的素质来看,咱学院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这样的人才,如果他真有远大的志向,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薄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有本事,在哪里都能有一番作为。”
严教官看明白了,老爷子也舍不得让薄延远走,他不再劝说了。
“哦,对了。”薄老爷子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听说薄延是谈恋爱了?”
严教官笑道:“这些臭小子,大一的时候还算老实,大二大三了,一个个身边都跟了姑娘,管不了咯。”
“怎么,听这话你是见过那女孩?”
“怎么没见过,上次我罚薄延晒太阳,那女孩陪了他一中午呢,趁我走了就偷偷给他喂水喂粮,挺可爱一小丫头。”
“你有照片吗?”
“我哪能有人家小姑娘的照片啊,薄老您要是想见见这丫头,我可以带您去咱们学校转转。”
“不不、不用了,我就随口这么一提。”薄老爷子连连摆手道:“我才不感兴趣,小孩子闹着玩,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不过片刻之后,严教官便用手机登录了学校的教务在线系统,说道:“小丫头长得是挺端正,薄老您真的不看?”
“我...不看。”
严教官笑了,他知道薄老爷子的性格,嘴上说不在意,心里指不定猫挠痒痒呢,索性便将手机递了过去:“您看吧,除了照片,下面还有基本资料和成绩排名。”
薄老爷子半推半就地勉强接过了手机,摸出胸口包里的老花镜,使着颤颤巍巍的“一指禅”,将照片放大了看。
照片是今汐高考的时候录入的影像,薄老爷子瞅了半晌,皱着眉头说:“这...这这就是个小朋友嘛,这怎么能成呢!”
严教官笑了起来:“薄老,成年了。”
“真的?看着不像啊。”
“丫头也就看着小。”
薄老爷子稍稍放心了,又点着中指往下拉了拉资料:“哟,还拿过奖学金呢!不错。”
“不错不错。”
老爷子看着今汐的成绩表,一连说了好几个不错,都快走出区部大门了,他还没舍得把手机还给严教官,严教官自然也不好催促,笑着说:“老爷子,您要真感兴趣,可以去咱们学校转转,那丫头每天早上都会组织社团同学们去图书馆门口念诗,我都遇着好几次了。”
薄老爷子将手机还给他,拉长调子:“我不感兴趣,谁感兴趣谁去,我不去。”
“真不去啊?”
“不去不去!”
不过话虽这样说,没两天,老爷子还是换上便装,往学校里走了一趟。
简斯寻现在成了文学社的社长,刚上任便举办了金秋诗歌朗诵会,天不亮,便让干事们组织社员同学在学校的各个角落吟诗。
一时间,校园里是文青遍布,诗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