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是位四十来岁的男子,头发梳得很整齐很有型,身穿中山装,一张国字脸面色红润,气质敦厚大方,一看就像个领导,还是个级别挺高的领导呢。像这种人,假如和一帮领导组团出去旅游,对方事先并不认识的话,往往会搞错人,接待人员会率先迎上去主动和他握手,现实中偶尔也能见到这样的笑话。

可是这样一个人往田仲络身后一站,气场完全被田仲络覆盖了。假如外出谈业务,接待方肯定不会搞错人的,首先要和田仲络握手,就算引路也要让田仲络走到最中间。他是给田仲络端茶杯的,双手捧着一个很考究的景泰蓝保温杯。

有个女孩曾在论坛上问过一个问题,怎样能让我看上去更美?网友们给了很多答案,其中最搞笑也最有效的一个答案是:雇一群丑八怪环绕在周围。但这个答案放到眼前的场合未必正确,田仲络完全是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带了这样两个随从,反而显得自己派头十足。

这种派头十足的感觉是从怎么来的呢?丁齐是专业人士,他也在冷眼观瞧,难道是隐峨术?须知隐峨术有两种变化,一种是让人忽略自己,另一种是让人不得不注意自己。田仲络这样子有点像但又不太像,能营造出这种气场另有原因。

首先田仲络本人长得并不难看,身材有多高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姿态挺拔气质非常不错。在一位心理专家眼中,所谓的气质并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而是反应了一种精神状态和心理状态,自我是否强大、精神是否饱满、身体语言是否充满自信。

身后的两名随从也非常配合田仲络,甚至可以说是训练有素,他们的身体语言都保持了对田仲络很恭谨的态度。这些细节一般人可能不会太注意,只是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感觉,田仲络才是绝对的老大,哪怕看眼神都能看出来。若用现代语言描述,总之其人是个装逼高手。

田仲络自报家门时向前走了两步,两名随从以同样的身姿与步调也紧紧跟随了两步。丁齐还有一种感觉,这两名随从无意中流露出的气息和谭涵川有点像,但又有区别,看来都身手不凡,同时兼任保镖的角色。

田仲络自报家门,身后那中年男子紧接着就说道:“田师从福建赶来,久闻境湖市藏龙卧虎,尤其朱先生乃是一代江湖大隐,特意登门拜山。”

朱山闲的神情微微一怔,而对面的田仲络已经抬起了一只右手。这是要握手的意思啊,田仲络的样子就像是中央领导接见外宾,虽然地点是在朱山闲的家门口。朱山闲却往旁边一侧身,动作显得很自然。

他这一侧身,就把庄梦周让到了众人最前方的正中间。众人本就在往前走,庄梦周脚步未停、速度不变,恰好上前握住田仲络的手道:“田老板,好久不见!”

田仲络也是一怔,但随即露出矜持的微笑,很有涵养地点头道:“庄先生也在这里啊?的确有些日子不见了,幸会!”

庄梦周显得很有礼貌很热情,虽然是挺胸抬头,但是他伸出了两只手,紧紧握住了田仲络的一只手道:“田老板,你怎么有空跑这儿串门,难道是卖假肥皂也卖到境湖市了?走走走,进门坐,品一品朱区长藏的好茶!”

丁齐突然听见身后的尚妮发出噗哧一声轻笑,他知道尚妮在笑什么,简直是秒破功啊!田仲络谱很大,气场摆得很足,但庄梦周一伸手,画风瞬间就不对了。无论是想甩帅还是想摆范,庄先生还真不是装,田仲络就是比不了啊。

怎么形容呢,假如有人抓拍一张照片,可以配个某书记下乡慰问五保户之类的标题。看田仲络的打扮和相貌,完全不像个被慰问的五保户啊,但感觉偏偏就差不多。

庄梦周双手一握他的单手,就把他的右肩带歪了一点,身体也带得稍微有点前倾,而且庄梦周站在稍微侧面的位置,虽然旁边有没有拍照的记者,但无形中却似留出了一个很好的摆拍或亮相角度。

握手的同时,庄梦周说了一句让田仲络反应不过来的话,顺势把他往旁边一带,田仲络不由自主就跟着迈步了,然后庄梦周才把手松开。

丁齐观察得很仔细,田仲络的下盘很稳,庄梦周握手就算稍微用点力,他只要挺住腰腹也是带不动的。但田仲络是登门拜山的呀,庄梦周说了请他进屋坐,他也不可能挺着腰僵在原地,所以就得被庄梦周带着走了。

朱山闲及时上前道:“请进,都请进!”他不仅在招呼田仲络,也在招呼田仲络身后的两名随从,已上前一步与田仲络并肩,身为主人,这也很礼貌的态度,但把田仲络刚才摆出的架势彻底给搅了,他和田仲络看上去就像是庄梦周的两名随从。

丁齐并不认识田仲络,感觉有些纳闷也有些好笑。田仲络的随从称呼田仲络为田师,态度极为恭谨,就像在介绍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也是江湖俗称的“抬门槛”或者说“抬轿子”,通过他人的口吻,显得某人很有身份。

可是庄梦周很亲切又很熟络的上前,一句“田老板”再加一句“假肥皂”,就让田仲络彻底破了功。这个田仲络是干啥的,难道真是卖假肥皂的?就算是真的,假如换一种场合,一见面就这样打招呼,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丁齐也一直在观察田仲络的反应,发现此人并没有什么恼怒或怨恨的意思,只是露出些许无奈的苦笑,涵养还算可以。他身后的两名随从微微皱眉看了庄梦周一眼,注意力仍在田仲络身上。

其实也不能怪庄梦周不给面子,买下对面那栋小楼堵门槛的主事人应该就是这个田仲络。朱山闲这边发出回应,让他登门解释,人确实是来了,但却站在人家家门口装逼。若论装,他哪能装得过庄先生呢。

其实这种抢风头的事情,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丁齐就不愿意这么干。因为在不少人的潜意识中都希望突出自己,假如在某个人面前,想耍范都耍不起来,会很有挫折感、让他失去了存在感,甚至会心生怨忿。所以有些时候有些人,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得罪对方的。

进了客厅坐下喝茶,田仲络却喝自己带来的茶,不用他自己解释,随行的那位中年人说道:“田师这些年已经养成习惯,只喝奇岩境中自家产的茶,请朱区长不要介意。”

奇岩境是什么地方,听上去好像是个茶园,众人虽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皆暗暗一惊,因为《方外图志》中记载了这个地方。朱山闲没计较也没有追问,而是扭头问庄梦周道:“庄先生,你和田总认识啊?”

庄梦周点头道:“是的,去年在上海举行的华东新经济论坛上见过面。”

田仲络也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此前在江湖上也久仰庄先生的大名。”

尚妮插话道:“庄先生,您跑新经济论坛去干什么?”

庄梦周笑道:“我是跑去装专家蹭酒,而田老板真是一位低调的实业家。白天的论坛我没参加,睡过头了,晚上的酒会我出席了,在酒会上见到了田老板。”

田仲络身边的年轻人终于有机会开口道:“田师是一位低调的儒商,酷爱低调与收藏,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

朱山闲指着那两位随从道:“田总,这两位你还没介绍呢。”

田仲络指着中年人道:“这位是我名下投资集团的董事长李修远,朱区长可以叫他李师弟。”又一指那年轻人道,“这位是我的助理也是我的晚辈弟子,姓于,叫于鹏飞。”

李修远站起来姿态很端正地躹了一躬:“诸位师兄、师弟、师妹好!”

于鹏飞也站了起来,深躹一躬道:“诸位师伯、师叔好!”

众人也都站了起来点头示意,朱山闲摆手道:“不用这么客气,坐下说话!田总,干嘛要这么称呼啊?”

田仲络面带微笑道:“朱师弟啊,明人不说暗话,庄先生也应该早就知道,我也是江湖册门传人。”

屋子里的气氛仿佛有瞬间的凝固,安静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朱山闲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叫你一声田师兄。田师兄,买下对面那栋小楼的人就是你吧?”

李修远在一旁答道:“不是田师本人,是我让一个朋友买下了对面那栋楼,将来就和朱师兄做邻居了,大家互相关照。假如是田师的手笔,那就不止买下一栋小楼了,恐怕连整个小区都会买下来。”

对面那栋小楼新户主的名字,朱山闲当然已经查到了,并非今日在座的三人,但这不要紧,只要知道幕后的事主是田仲络就行。谭涵川板着脸道:“为什么呢?”

田仲络仍在微笑:“我是来和朱师弟谈合作的,先买下一栋小楼,今后便于联系。”

朱山闲:“什么合作啊!江湖八大门早已是历史往事,现在是新社会、新时代了,我就想安安心心谋一份差事,江湖既不在,也不想卷进江湖事了。”

田仲络却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朱师兄已经是小境湖的湖主了吧?”

朱山闲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这是什么称呼?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田仲络摆手道:“师弟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对小境湖也没有丝毫染指之意。天地秘境的存在,朱师弟也是刚刚发现的吧,所以还不熟悉这种称呼。再做个自我介绍,也有人称我为奇岩境的境主,奇岩境就是我拥有的天地秘境。

而我的情况可能和朱师兄还有些不同,小境湖是你最近才发现的吧,是不是难以想象世上还有这种地方?而我很早就知道了,奇岩境是世代传承的。所以我们是同一类人,朱区长是新加入的,欢迎成为秘境联盟的一员!”说着话他在沙发上欠身,向着朱山闲伸出了手。

朱山闲有些迟疑地与之伸手相握道:“秘境联盟?”

田仲络:“这是我起的名字,就是指同一类人,我们天然就是一个联盟,拥有世人所不知的天地秘境,共同守护着自己的秘密。”

朱山闲:“你是怎么知道小境湖的?”

田仲络高深莫测道:“朱师弟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怎么知道的。小境湖的传说古已有之,只是当代没有人再见过它,恭喜朱师兄找到了,看来你也是得到了传承……我还想问一句,这里谁是金山院的院主?”

这话也很突兀,众人都没有回答,只有庄梦周伸手指了指丁齐。田仲络在沙发上又欠身伸出手道:“原来是丁医生成为了金山院的院主,恭喜,恭喜!”

他虽然向前欠身,但丁齐的座位离得比较远,这手也够不着啊,丁齐只得站起来和他握了握手道:“田老板,在这个场合不必叫我丁医生,听着总像看病似的。”

田仲络:“对对对,应该叫一声丁师弟。”

冼皓淡淡道:“我们都叫他丁老师。”

田仲络很有涵养地笑道:“是的,我听说丁师弟曾经做过老师,如今该叫丁院主了。”

丁齐摆了摆手道:“还是别这么叫了,听着怪别扭的,我又不是开医院的。再说了,金山院并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是我们几个一起找到并打开的。”

田仲络又反问了一句:“是丁师弟掌握控界之宝吧?”

丁齐没有答话,谭涵川问道:“此事隐秘,你是听谁说的?”

田仲络:“我说是猜的,你们信吗?”

庄梦周很干脆地答了一个字:“信!”

这个回答让下面的话都不好接了,田仲络干笑两声道:“庄先生好洒脱,假如换成我,可能是不会信的。但有些事情只要做了,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要门传人范仰去年失踪了,据我所知,他一直在寻找小境湖。

爵门传人张望雄,一直在寻找金山院,上个月连同很多手下一起也都不见了,至今毫无音信。他的身份有点敏感,无论是官方和民间都有人在过各种渠道寻找。”

冼皓手握枯骨刀,眼睛却望着门外道:“姓田的,你什么意思?”

田仲络身边的李修远和于鹏飞明显在戒备,身体已经崩紧了随时可以发劲,而田仲络的表情仍然很轻松,又摇头道:“冼师妹不必紧张,我没有任何恶意。只想告诉你们,我的耳目还算灵通,江湖上也认识不少朋友,所以听说一些消息便能猜到一些事情。

那范仰或者说魏仰是什么货色,我心里很清楚,他十有**是卷款跑路了。至于张望雄,他的身份就更特别了,私下里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估计是被什么人盯上了,见机不妙就潜逃海外了。

至于今天来找诸位,我先自报家门,态度也很坦诚。你们有小境湖和金山院,我有我的奇岩境,我们大家又是同一类人,今后可以有很多共同语言。但是今天,我是为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特意来找诸位商议的。”

219、五心谷与响水峰

田仲络的意思很简单,暗示朱山闲等人,他知道范仰和张望雄的事情。虽说知道不等于有证据,但有没有证据也无所谓,他并不是为追究这些事而来,也无意为难朱山闲等人,搞清楚小境湖与金山院如今落到谁手里就行了。

朱山闲没有理会这番话中潜在的要挟之意,而是追问道:“究竟是什么重大的事情?居然惊动了田师兄跑到境湖市来找我们,还特意在对面买了一栋小楼,然后登门自报隐秘,连奇岩境境主的身份都亮出来了!”

田仲络答道:“既然谈合作,我首先就得坦诚,假如不说出自己的秘密,你们又如何能信任我呢?今天要商议的事情对我们所有人都很重要,来的人也不止我一位。我还约了另外两拨客人,过一会儿就该到了。等人来齐了,大家坐下来一起谈。”

朱山闲面色不悦道:“田师兄,你自己登门也就罢了,难道还替我做主请客吗?”

田仲络微笑道:“师弟别生气,待会儿你就知道原因了,肯定会感谢我的。我并不敢替朱师弟做主,所以才买下了对面那栋小楼待客。这里有点坐不下,我那边有装修好的地方,请大家一起到那边坐坐。”

此时客厅里已有九个人,差不多快坐满了,假如再来两拨客人,地方确实有点不够。对面那栋小楼最近装修好了,二楼格局没动,但把一楼打通成一个大开间,只留了支撑柱,书房和卧室都给拆了。小楼外面的前院后院都修起了院墙,搞得像个楼上带客房的小会所似的。

那边小楼的一楼大厅里放了一张很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二、三十人都能坐得下,看来田仲络是早有准备,好像就是打算召集人来开会用的。

冼皓收回望向门外的视线,看着田仲络问道:“来的是什么人?”她说话的时候,田仲络的两名随行保镖都很紧张,尽管没有感受到什么杀意,却总是莫名感觉到一种冷厉的杀气。

田仲络却好似不以为意,仍然不紧不慢地答道:“五心谷的叶谷主与响水峰的崔峰主。五心谷和响水峰,与小境湖、金山院、奇岩境一样都是天地秘境。而天地秘境各有各的奇异,只有拥有了它才会知晓。”

一听这话,丁齐就知道田仲络应该没有撒谎,这不仅是心理专家以及大成修士的观察结论,更重要的是《方外图志》中也有关于响水峰和五心谷的记载。

《方外图志》虽经石不全的修复,但很多内容已残缺不全,就算有相对完整的记载,也很难找到现实中对应的地方。五心谷的记载相对比较完整,但若找不到对应的地形地貌,还真搞不清在哪里,与对小境湖的记录不同,《方外图志》中并没有标注五心谷门户位置。

至于响水峰,记载缺失的内容比较多,在一张模糊的图上勉强就能辨认出一个名称。江苏盐城市有个响水县,辽宁大连市远郊有个响水观,丁齐原想应该去那两处的地方找线索。

看来朱敬一当年作《方外图志》,并非完全是他自己找到了一个个方外世界,也包括登门作客。所以在写《方外图志》的时候,有些方外世界他留了记录,却没有标注准确的门户位置,比如五心谷。

原因很正常,既然受邀去人家作客,总要遵守起码的规矩、保守人家的秘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朱敬一也没有找到,只是听过传说,考证到了相应的大概的位置,所以留下的记录并不明确。这一点在《方外图志》的某些残存篇幅中,朱敬一也提到过。

谭涵川又问道:“他们来多少人?”这个问题其实很重要。田仲络他们只来了三个人,对朱山闲等人构不成威胁。假如田仲络带一大帮人登门的话,那就不像是作客了,强宾压主或宾主易位,其用意就很令人怀疑。

田仲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依然微笑着答道:“宾不压主,他们各来三人,总共是六个。”

庄梦周笑道:“丁老师那边就有现成的地方,就不用到你那里了。你那边刚装修,有味,对身体不好!”说着话已站起身来招呼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喝茶,边喝边等!”

他一站起来,朱山闲这边的人就全站起来了,跟着庄梦周鱼贯走出小楼。朱山闲走在最后面,还不忘对田仲络等三人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从朱山闲这边到丁齐那边,走后院更方便,但他们走的是前门。原因很简单,后院凉亭中的那扇通往南沚山森林公园的门,其实就是小境湖的门户位置,他们本能地不想让田仲络等人靠得太近。

众人刚刚走出大门,就有一辆黑色的奔驰开到门前停下,有个小伙子从驾驶室出来,神态很恭谨地打开了后面的门,车中又走下两位女子。田仲络笑容可掬地上前招呼道:“叶谷主,你终于来了!”

他身后捧茶杯的李修远也开口道:“叶谷主,田师已恭候多时,今日还要为您介绍几位同道。”

叶谷主是位女子,穿着贴身的羊绒套裙,搭着银灰色的披肩,看形容在三十左右,模样生得很俊俏。敢穿全身纯一色衣服的,通常对自己的身材都比较自信,而这位叶谷主的身材的确很好,丰纤合度。

她的打扮也不能说是完全纯色,除了银色的披肩外,左胸上还别了一枚金色的胸针,是大小不等的五枚叶片构成的缠枝造型,非常别致漂亮。当然了,胸也很漂亮,而丁齐不是故意要看人家的胸,他就是注意到了胸针。

田仲络已经越过了庄梦周走到了众人的最前面,挺直腰杆很有风度地伸出了右手。然而叶谷主却没有和他握手,先看了看周围,又侧身拢了拢披肩道:“有些话就不要在这里说了,进去谈吧。”

五心谷并不是一个公开的地方,所谓谷主也不是一个公开的身份,在这里叫出这个称呼确实有点不合适。而田仲络买下对面那栋小楼后,这一带前后左右其实都是他们的地盘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但新来的叶谷主不知道啊。

田仲络的助理于鹏飞又抢前一步道:“三位这边请!”右臂张开示意,左手还拎着包。

丁齐也笑着招呼道:“请大家这边来。”

众人都来到丁齐那栋小楼的二楼。丁齐装修时拆了一面墙做了个大活动室,屋子里放了一张长桌,坐十几个人没问题,架起案子打乒乓球地方也够了。尚妮把朱山闲那边的茶具也都搬了过来,就在这里为大家现场泡茶。

田仲络一进屋就吸了吸鼻子道:“丁师弟,你们刚在这里吃过火锅吗?”

丁齐解释道:“不是今天,确切的说是前天晚上,田老板的鼻子可够灵的!”

田仲络:“我们这样的人,感官自比平常人要敏锐得多。”

那位叶谷主和田仲络打招呼的时候,神情总是淡淡的,好像也有点看不惯他的做派,此刻听见这句话,嘴角又露出了一丝微笑。田仲络的手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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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嚣张的朱大福

崔山海坐在了田仲络的右侧,崔夫人和崔小曦则坐在靠窗的两个空位。崔小曦就挨着尚妮,落座时还很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而她进屋时就已向叶宗清、田仲络等人问好,跟个小大人似的。

看来这三拨客人互相都认识,并不是第一次见面。虽不知奇岩境、五心谷、响水峰具体都在什么位置,但应该大体在福建、云南与陕西。众人天各一方,拥有天地秘境又是各自的隐秘,他们是怎么认识并了解情况的呢?

仔细一想这也并非不可思议,因为这三处秘境都是自古传承至今,在漫长的历史中,总有人因偶然的机会发现了同类,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小圈子。还有人会收集各种信息寻找其他方外世界的线索,比如田仲络今天不就找到了这里吗?

等大家都坐好之后,田仲络有些疑惑的看了崔小曦一眼,小声问身边地崔山海道:“崔峰主啊,你怎么把闺女也带来了,她这年纪……”

这话还没说完,崔夫人水若便抢先开口道:“我家小曦已经不小了,关于响水峰以及天地秘境的事情,半年前我们就告诉她了。”

崔小曦也跟着点头道:“是的,爸爸妈妈已经告诉我了,我什么都懂!”

十二岁的小姑娘,模样还有些稚嫩。众人都清楚田仲络在担心什么,大家谈论的话题,涉及在座每个人的隐秘,这样的场合让一个孩子参与合适吗,会不会在外面说漏嘴?结果崔夫人当场表态让大家不必担忧,自家孩子对天地秘境的事情早已知情。

丁齐很羡慕崔小曦啊,小小年纪就能接触神奇方外世界。别人家里有个院子、院子里能架个秋千就已经不错了了,这孩子倒好,家中坐拥方外世界响水峰。但另一方面,他的感觉又有点复杂,让孩子过早地在心中隐藏这样的秘密,是不是给的压力有点大了?

丁齐还意识到一件事,以崔小曦的年纪,还不太可能将任何一门秘法修炼到三境,她是怎么进入方外世界还能保留记忆的呢?或许她并没有完全记住,或许这她还没有进去过,只是听父母介绍了情况,或许控界之宝另有玄妙。

在这个场合,大家才刚刚见面认识,丁齐也不好追问。丁齐的景文石并非真正的控界之宝,他突破大成修为之后,还没有带着禽兽符、两界环、摇光轸等控界之宝进入相应的方外世界祭炼,看来要抽时间好好研究一番了,见知毕竟不足啊。

朱山闲等人的神情都很镇定,至少看上去很镇定,一副不动声色、见招拆招的样子。转眼之间,各处方外世界的来客便聚在了眼前,要说心中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们都没有表露出来,不愧都是老江湖了。

就连平时总爱大惊小怪、口无遮拦的尚妮,今天的表现也异常稳重,几乎就没怎么开口。这可能恰恰说明她内心中受到的冲击不小,正在极力保持着冷静,因此言谈举止才与平日不同,也说明她比一年前刚认识的时候长进多了。

当初找到小赤山并发现魏凡婷后,丁齐就想到了或许会有今天,当他突破大成修为后,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但没想到眼前的一幕会来得这么快。丁齐一直在留意观察,感觉就像平日坐在心理诊室中,将所有人的言谈举止包括行为、心理特征都整理为心册。

听刚才的谈话,就知道崔山海一家平日并不住在响水峰,他们和其他人一样生活与工作,当孩子到了可以知晓并保守这个秘密的年纪,父母便告诉了她。而掌握响水峰秘密的人显然不会太多,很可能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所以崔山海一家人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言谈举止以及行为习惯与普通人更没什么两样,无非是拥有秘密而已,世人谁又没有自己的秘密呢?

然而叶宗清给人的感觉却不一样,丁齐推断叶宗清就是从方外世界出来的,甚至是在那里面长大的。她能够在方外世界中长大,还能在外面的世界正常行走,说明五心谷中可能住了不少人,有一个村落甚至是群落。

五心谷既是隐秘的世外之地,同时也应该是半开放的,能接触到外界的各种信息。当里面的人做好准备可以走出来的时候,也能来到外面生活与工作。叶宗清的神情总是淡淡的,有种气质和魏凡婷类似,就似一位外来的游客,不太像“本地人”。

但叶宗清流露出的心理特征与魏凡婷也有明显的不同。如今的魏凡婷就像一只走出笼子放飞自我的鸟儿,对世界上的一切都很好奇,正在学习与融入的过程中。而叶宗清可能早就了解外面的世界,也能像正常人一样出来活动,带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身心状态。

而丁齐还有一种感觉,这个女人好像对他很感兴趣,坐下来不一会功夫,叶宗清已经悄悄打量他好几次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或许只是错觉吧,是丁齐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丁老师不愧是丁老师,不需要对方主动说,他就推断出了这多情况。在座众人又重新做了一番介绍,纷纷互道幸会,气氛还算融洽。崔山海问道:“田总,你说还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商议,究竟是什么大事啊?”

庄梦周也说道:“对啊,人都到齐了,田老板就别卖关子了。”

田仲络先喝了口茶,然后双手扶案道:“的确是一件关系到我们每个人的大事,甚至是可能影响或威胁到我们每个人,否则今天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你们听说过朱大福吗?”

众人见他态度郑重,听得都很认真,冷不丁听到最后一句又都是一愣。水若诧异道:“什么朱大福?我只听说过周大福,卖黄金珠宝的。”

田仲络摇了摇头道:“朱大福不是一家店铺也不是一个品牌,就是一个人。”

叶宗清也纳闷道:“不认识,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田仲络压低声音道:“江湖传言,此人独创了一门秘法,不需要控界之宝,甚至也不需要得到秘境传承,也能发现各处天地秘境,甚至还能出入自如。”

众人皆露出凝重之色,一时间谁都没再开口。丁齐的感觉可能是所有人中最震惊的,尽管他的镇定功夫极好,也不禁变色当场。好在大家的脸色或多或少都变了,也不会有人特意注意到他。田仲络说的这个人,分明就是他丁齐啊!

刚才田仲络说出“朱大福”这三个字的时候,丁齐就很疑惑,因为他也用过这个名字。当初去徐州找老顾调查禽兽国与禽兽符的线索,顺手帮老顾报了儿子小顾的仇,冼皓曾给丁齐弄来一张身份证,上面的名字就叫朱大福。

这张身份证是新的也是真的,上面的出生年月比丁齐的实际年龄大了三岁,而这个周大福的照片也与丁齐本人有几分相似。但是这件事,只有在座的丁齐、庄梦周、朱山闲、谭涵川、冼皓、尚妮等六人知情。

就连丁齐到徐州找的老顾都不知道这个名字,因为丁齐在老顾面前并没有表露身份,至于方外门中涂至等五名晚辈弟子,则更是不知。

丁齐曾用这个身份证买了从镜湖到徐州的往返高铁票,但他并不是在高铁站里面的取票机上取的票。丁齐购票用的那款a就有选座和送票服务,可以要求送票上门,也可以要求将票送到指点地点。

所谓指定地点,也就是镜湖市高铁站外面的一个报刊亭,在那里取票只需要简单看一眼身份证,并不会留下任何影像记录。丁齐当初之所以那么做,就是潜意识中觉得应该谨慎,既然用了假身份,最好就不要留下什么线索。

冼皓还用这张身份证给丁齐办了一张电话卡,外加一部新手机,但丁齐只用那部手机下载a买过那两张票,然后就再没用过,那张身份也是如此。假如今天不是听田仲络提到了朱大福这个名字,连丁齐自己都想不起来了。

有个名叫朱大福的人,独创了一门秘法,能发现与出入各处方外秘境,显然说的就是丁齐,但怎么会搞出这样乌龙来?已有大成修为的丁齐当然不傻,转念间就想到了——这个消息肯定是知情人放出去的!

而且这个消息还放得似是而非,将事情安到了朱大福这个假身份头上。所谓的知情人,是指既知道丁齐创出了方外秘法,又了解朱大福这个身份的人。那么除了丁齐本人,就只有庄梦周、朱山闲、谭涵川、冼皓与尚妮。

丁齐首先看向了身边的冼皓,因为朱大福那张身份证就是冼皓弄来的,而冼皓也恰好望向了她。两人不用说话,看眼神便知道意思,冼皓的意思显然是说不是她,同时也提醒丁齐在这个场合别说漏了。

丁齐突然又意识到,尚妮很可能是知情者,难怪小妮子今天的表现和平常不太一样呢,就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因为座位的关系,丁齐现在没法和尚妮对眼神,于是他又看向了庄梦周。

庄梦周正在环顾众人,视线扫过恰好与丁齐有瞬间的对视。丁齐从他眼神中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事绝对与庄梦周有关,至少庄梦周是知情的,而庄梦周则在暗示他稍安勿躁。庄先生可真能装啊,比尚妮能装多了,丁齐事先竟然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

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呢,又是什么江湖套路?丁齐只能耐住性子继续看戏,还是以他自己为主角的戏。

庄梦周扫视了一圈,又直盯着田仲络的眼睛,伸手一拍桌子道:“老田,这事真的假的?你可不能瞎忽悠!”

于鹏飞答道:“田师开口,必言之有物、言而有信,从不忽悠人。”

崔山海又追问道:“田总,你有证据吗?”

田仲络:“当然有,假如是没影子的事,我怎么会乱说?就在半个月前,大约元宵节前后,有人潜入了翟丰屹的白云洞,但他可不是翟洞主请来的客人,还差点偷走了白云洞的控界之宝。”

叶宗清失声道:“有这回事!他们发现这个人了吗?”

田仲络:“谁也没有看见这个人,事后才发现被他摸进来了。”

叶宗清:“控界之宝丢了吗?”

田仲络:“幸亏没丢。”

叶宗清:“丢了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田仲络:“也没有。”

叶宗清不解道:“没有人见到他,也没有丢任何东西,那怎么能证明有这样一个人来过?”

田仲络:“翟洞主事后发现,控界之宝被人动过了,没有放在原先的位置。”

崔山海插话道:“我虽没有去过白云洞,但也认识翟洞主,那里不止他一个人吧,会不会是谁好奇动了东西?翟洞主未免太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