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门槛中的按线盘珠局,你得到的线索都是对方有意让你发现的,顺着这些发现走下去,就会落到对方早就设计好的圈套里。而盘内滚珠局,是对方知道你想要什么、什么东西对你而言是最有价值的,那么就制造出来卖给你。
双方都是老江湖,但就算张望雄明知道这件事可能有问题,但他也会这么做的,只能尽量准备得更充分,计划的更稳妥。无论哪种江湖局,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设局者是否掌握了信息不对称的优势,而禽兽国中的状况,就是朱山闲等人最大的底牌。
不提张望雄如何策划行动,丁齐这几天就生活在禽兽国中。他首先确定了一件事,那只麻雀已拥有了自我意识,不仅能分辨出什么是麻雀,而且知道自己是一只麻雀,既能理解群体与个体的概念,也能意识到客体与主体的区别。
丁齐还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只麻雀就是禽兽国中的生灵,而不是外面的人进来后化为的禽兽。原因很简单,假如是外面进来的人,因丁齐的诱导唤醒了自我意识,就会渐渐想起来自己是谁,但这只麻雀还是麻雀。
这只麻雀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它碰到了丁齐。假如一只麻雀已开启了灵智,拥有了超越物种的智力与学习能力,就一定能超脱族类吗?那倒未必,而且概率是非常的!因为它成长与生活的环境,依然是在一群麻雀当中,过分的聪明甚至只会让它感到困惑与苦恼。
别麻雀了,就算一个正常的人类,如果从就脱离人类社会生长在一群动物当中,它也不会正常地长大成人,世界各地都有狼孩、猪孩等例子。因为他们没有办法得到正常的交流,更别谈什么社会明体系与知识传承了。
幸亏丁齐来了,对于麻雀而言就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拥有了无穷的未知与可能。假如还是它独自在禽兽国,仍待在一群麻雀当中,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宛如一点灵光初现,也可能逐渐成长起来,但更有可能的是永远无法更进一步。
短短几天时间,麻雀就和丁齐学到了很多,如果第一次做测试,它的智商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五、六岁的孩,那么几天之后,就相当于七、八岁的水平了。如此神速的进步,就像打开了灵智的枷锁。但眼下丁齐只能做到这么多了,这只麻雀的成长还要靠学习积累。
这么聪明的一只麻雀,冼皓当然很喜欢,她和丁齐商量:“该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呢,不能总叫麻雀吧?”
丁齐:“就叫它巧吧。”
巧,就是北京方言中“雀”的发音,这只麻雀从此便拥有了自己的名字,而且它也知道这是它的名字,还能用爪子在地上写出来。可惜的是,丁齐想教会它话暂时却办不到,哪怕是能听懂人类的语言也不行。
直接的精神意念交流确实很方便,但在这里也有诸多限制,因为丁齐也无法直接开口话,他发出的都是马嘶声。假如想教会这只麻雀听懂真正的人类语言,恐怕还得等庄先生化身的那头麒麟进来才行。
但是庄先生也不能专门在这里教一只麻雀听懂人类语言呀,丁齐与冼皓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还想到了另外两种办法,第一是将来能把巧带出去,第二是彻底堪破这个世界、开启金山院,它在禽兽国中“重新”修炼成人。
但这两个条件眼下都不具备,冼皓又指出了另一种可能,她提醒丁齐道:“你不是有那么特殊的天赋吗,可以把麻雀催眠了,让它进入你的精神世界。在你的精神世界中,你当然能够出人类的语言,教它听懂那些话。”
丁齐苦笑道:“巧现在还达不到要求,它需要有更强的理解能力才行,否则很能接受暗示引导。就算它符合条件,我想做到也很难,那可不是一般的脑力劳动。”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被催眠,比如催眠田琦那样的精神病人就很困难也很危险,丁齐当初是用了很特殊的引导暗示手段。催眠并不是让巧睡着,假如就是这么简单,丁齐有的是办法。
冼皓的建议,不仅是让巧进入潜意识状态,而且在这个状态中保持清醒,进而被引导进入丁齐的精神世界。就算巧能行,丁齐眼下也很难做到。
做那么几次试验倒可以,但别忘了目的是教会一只麻雀学会人类的语言啊!这样的催眠需要保持最专注的状态,催眠师是相当累的,不比职业围棋手下正式比赛的消耗,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完成,而长时间的消耗将超乎想象。
冼皓笑道:“慢慢来嘛,也许等将来你的修为更深,这些事就不成问题了。”
丁齐:“等到那个时候,我可能就会直接教它话了,用不着这么复杂。”
禽兽国中的生活既充实又逍遥,只有置身其中才能体会。身为禽兽,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进来的东西也召唤不出来,好像也不需要。在这里无需在意世事纷争,甚至无需理会世道人心,收入问题、工作问题、人际关系问题包括住房问题,这些好像都不用考虑。
对于白马和白鹭而言,甚至也不必考虑生存问题。
白马并没有为自己盖一间马厩,最好的休憩之地,就是麒麟曾睡觉的那一片树下的白色软草地。白鹭也在树冠中找了一个地方,就似一个天然的、很舒服的鸟窝。
他们在修炼辟谷功法,而待在禽兽国中的这段时间,就是最好的净化身心仪式,每日教导巧,除了山水大阵所笼罩的金山院,他们已走遍了这个世界,丁齐还一直在祭炼禽兽符,同时也祭炼着自己的景石。
这个世界的规模比境湖略,略呈直径三十多公里的圆形。有一条河流发源于东端的山脉间,将整个禽兽国分隔成不规则的两部分,又在世界的西端形成了一片很大的湖泊湿地,湿地中栖息着不少白鹭与灰鹭。
仅仅看样子,冼皓化身的白鹭和这里的白鹭想不多,就是体形要大得多。
河流的北边是草原,冬日里被一片白雪覆盖,面积大约占整个世界的三分之一。河流的南边是起伏的丘陵与谷地,金山院在世界正中央位置。
这里有很多种禽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食物链。除了麻雀、白鹭、灰鹭之外,还有很多种鸟类。有种食腐的猛禽,样子有点像秃鹫,但体形比秃鹫稍一号。这种猛禽不仅啄食动物的尸体,同时也捕捉型禽兽。
禽兽国中体形最大的猛兽,丁齐在外面从来没见过,看脑袋有点像大狗,身上却有老虎那样的条状斑纹,体形比老虎点,和豹子差不多,丁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斑虎。这里还生活着兔子、麂子、獐子和体形最大的马鹿。
獐、麂、鹿、兔,丁齐家乡人民所称道的四种山中美味,在禽兽国中倒是凑齐了,可惜丁齐只是一匹马,如今还在辟谷,当然享受不了。
禽兽国中有猛禽猛兽,会对巧造成威胁,所以丁齐和冼皓平时没少提醒这只麻雀,遇到什么状况该做出什么反应,总之要尽量避免危险、保证生存。
麻雀是一种群居动物,往往都是大群结伴行动,这也是对族群的生存保护,总是最强壮最灵活的麻雀能生存下来。巧如今脱离了麻雀群体,跟在丁齐和冼皓身边当然没什么危险,可是丁齐和冼皓也不能永远待在禽兽国,暂时又没法把巧带出去,只能提醒它自己要注意安全。
见丁齐很担心巧,冼皓安慰道:“其实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巧聪明着呢。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它的感官非常敏锐,听觉、嗅觉、视觉都远远超过一般的麻雀。”
丁齐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有注意,因为他根本就没把巧当做一只普通的麻雀,此刻也意识到了,不禁感慨道:“我当初修成观身境时,也经历过这个过程,感官变得非常敏锐,假如不懂得自我调整,会很不适应的。”
冼皓点头道:“我们都经历过,在我们来之前,巧就已经度过了那个适应阶段。意识来源于感官,感官敏锐是意识清晰的前提,无论修炼什么秘法,这也都是第一步。”
丁齐:“那么第二步呢?”
冼皓:“第二步还用吗?敏锐的感官意味着旺盛的精神活动,而精力需要体力保证,第二步当然是需要足够强壮与健康的体质,这就是所谓的二境了。当初你和尚妮一进境湖就发病了,而其他人却没有,就是这个原因。”
丁齐饶有兴致地追问道:“如此来,假如巧也拥有这种体质,我们就可以把它安全的带出禽兽国了,但怎么才能看出来呢?”
冼皓想了想才道:“或许可以观察体形变化,它在成长中突破了物种的限制,可能在身体特征上也会有反应,比如明显长得比其他麻雀更大,出现普通麻雀明显不具备外观比如你我,虽然化身为禽兽,但是与普通禽兽一样吗?”
丁齐点头道:“得太对了,还是你比我有经验!”
冼皓却突然怒道:“你什么意思?”
呃,丁齐好像又错话了,但他这可真没有别的意思,赶紧晃着马脑袋道:“你想多了,我就是夸你比我有见识。”恰在此刻又见巧从远处飞来,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又问道:“冼皓,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巧是公是母呢,怎么才能认出来?”
冼皓:“丁齐,你这个禽兽!在想什么呢?居然连麻雀都”
这番话吧丁齐愣住了,算是充分见识到了冼皓的如今的思维问路。他看着冼皓道:“我没想什么,你居然是这种反应,我倒想问问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丁齐也是位心理学家,而且在这里所谓的交谈就是精神意念交流,冼皓丁齐的话,恰恰反应了她在往什么地方想。假如不是化身为一只白鹭,估计此刻冼皓脸都要红透了,干脆一扭头不理丁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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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禽兽不如
丁齐终究找到个机会私下里悄悄问巧,它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颇费了一番脑筋向这只麻雀解释了公、母的含义,结果巧答道:“我是女的,白鹭已经问过了。”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九清晨,白马坐在树下对着朝阳修炼食气。它的姿势有点别扭,一对前蹄支地,身体端正但没有挺直,有一个向前倾斜的角度。因为它是一匹马呀,除非是生了病才会卧下,否则连睡觉都是站着的。
等白马吐气收功,重新以四蹄站直,白鹭也从树冠中飞了下来,很自然地落在了马背上,以长喙梳理着羽毛道:“以禽兽之身修炼养练功夫,的确很不方便。”
丁齐点了点头,他也深有体会。白鹭又道:“可是修炼方外秘法却毫无妨碍。”
丁齐解释道:“谭师兄早就过,方外秘法是直修心性的法门,所追求的目的非常纯粹,与其他各门各派的修炼秘法截然不同,其实我也没想过别的方外秘法修炼的是精神世界,也需要足够强大的精力和体力支持,包括辟谷功法在内的各种养练功夫都是辅助。”
丁齐与冼皓都有切身体会,修炼各种养练功夫以人身确实最为方便,但方外秘法却不在此列,哪怕以禽兽之身,只要保留了清醒的自我意识,都没有丝毫的障碍。
冼皓突然又道:“我饿了!”
丁齐:“听你这么一,我也饿了。”
丁齐原本是不饿的,以他 “相当于”五境的修为,修炼辟谷功法还不至于只能坚持这么短时间。但辟谷也是一种心境,并非单纯地不食五谷,许是因为以白马之身修炼不便,许是因为冼皓的话,总之他念头已动,忽然就觉得饿了。
冼皓:“我们出去吃饭吧,和巧打声招呼,我们不在的时候,要它自己注意安全。”
白鹭以鸣叫声唤来麻雀,叮嘱了它一番,然后与白马一起离开了山丘渡河而去。雪还没有完全化,走在原野中,白马问道:“不多不少正好一个星期没吃东西了,你想吃点什么那?我们可以去北京市里,毕竟是大都市,春节期间也有很多饭店开门,全国各地的菜系都能找到。”
冼皓却答非所问道:“去年这个时候,你在干什么?”
丁齐愣住了,去年这个时候无论是冼皓还是冼皎,他还都不认识呢,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学校单身宿舍楼里这才短短一年时间,如今想起来,恍如隔世啊!
他答道:“在买东西,鞭炮、啤酒还有罐头。”
冼皓没有追问他买这些东西干嘛,又问道:“那么前年呢?”
丁齐:“前年我在老家掸尘。”
去年的腊月二十九,丁齐的确是在学校附近的超市里买东西,到了大年三十,他一个人喝醉了,平生第一次失忆。而前年春节他老家山村了,和大伯一家人一起,但他是大年三十上午才过去的,腊月二十九那一天,他在县城的老房子里打扫卫生。
丁齐的习惯,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把自己的地方打扫干净、收拾整齐,这样内心中才能得到宁静。
冼皓:“那我们就不要去北京市里了,现在也不算太饿,直接去你老家泾阳县吧,你今年难道就不掸尘了?”
丁齐又是一怔:“去泾阳县?我还以为你要境湖市呢。”
丁齐为什么决定留在禽兽国中,一直等到大年初五朱山闲他们再进来?不仅是为了在这里接应,使这次设局的把握性更大,主要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冼皓,或者因为冼皎。
冼皎以冼皓的身份出现,大家难道看不出来吗?可是众人都不点破,丁齐也只能默认了,直到在琴高台中才忍不住问了出来。冼皓出现后,丁齐心里对她始终有一种疏离感,冼皎对他好像也是若即若离。可是渐渐的,这种疏离感又被另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所取代。
这让丁齐有些尴尬又有些别扭,可能是内心深处想挣扎一下吧。朱山闲春节期间肯定不在南沚区,庄梦周、谭涵川、尚妮他们也不在,而冼皓已经定居在那里。
丁齐当然不会一个人老家山村,但是两人同居一栋楼,哪怕是一起进了并无旁人的境湖,这感觉未免都太亲密了禽兽国是一个想不到的地方,一匹马和一只鹭,再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吧?
就算在这里是用精神意念交流,话无法伪饰,但身份就一种掩饰。他想躲进禽兽国里装禽兽来着,可惜禽兽终究没有装成,冼皓还是要出去,目的地竟直指泾阳县。丁齐讷讷道:“的确半年没去了,还是要把屋子收拾干净,一次交足水、电、卫生费。”
冼皓:“你心里明明惦记着呢,还犹豫什么?直接去泾阳县吧,高铁只要五个半时,现在出发,还能赶上中午十一点那班。”
丁齐:“好吧,一起去,我家在县城的老房子也是三居室的,有地方住。你要是嫌那里住得不舒服,我们今天赶去掸尘,后天还可以境湖,就是来不及准备什么年货了。”
冼皓:“有我就行,你还需要多少年货?” 这句话一出来,她自己就觉得不对了,这该死的禽兽国干脆站在马背上闭口不言,
而白马也装做没听见,继续缓步前行。马可以跑得很快,但此刻丁齐却走得很慢,显得有些磨蹭,身体语言包括行为方式都能反应某种心态。沉默了好一会儿,白鹭又很突然地道:“丁齐,你不真实!”
白马纳闷道:“何出此言?”
庄先生曾经当面赞过丁齐从未见过如此透彻、干净的人。实话,丁齐听了虽表面做谦虚状,但心里也是有几分得意的。如今冼皓却他不真实,而且是在禽兽国中的精神意念交流,令人有些莫名其妙。
冼皓:“因为你没有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所以对某些事视而不见。”
白马:“没有吧?你忘了我们还在禽兽国吗这里是没法撒谎的!”
冼皓:“没办法撒谎,并不代表你就是真实的。”
白马:“既然这么了,就举个例子吧,总得让人心服口服。”
冼皓:“就比如你杀的那个人吧,他叫田琦。你始终认为那是一次意外,是一个突发事件,事先并没有想到。在医院门前被那个叫刘国男的女人刺激到了,是个意外;在催眠的过程中又被田琦刺激到了,做了一个临时的突发决定
当然了,从专业和法律角度,你可以也应该田琦其实是自我毁灭,判断事件性质的权力也不在于你。但是当你面对自己的时候,始终没有承认过最简单的事实,是谁引导他走向自我毁灭?其实你就是想弄死他,便想办法让他去死,那不是一个突发的意外。”
白马停下了脚步,默然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道:“冼皓,你得对!但你真正想举的例子,应该不是这件事吧?”
白鹭冷哼一声道:“我你不真实,不是这件事做得不对,也不是他不该死,就你没有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能举的例子还多着呢!”
白马:“再比如呢?”
白鹭:“再比如现在吧!这几天你一直在祭炼禽兽符,为什么还不能完全掌控它?你为什么破不开那座山水大阵、开启金山院?”
白马:“道行不够啊你不是也没有吗?”
白鹭:“不要转移话题,现在的是你!”完话振翅飞向前方,没有等丁齐来开启门户,祭出枯骨刀打开门户率先出去了。
两人离开禽兽国攀上崖顶,动作无声无息,叶避开了监控器能拍摄到的位置,顺着崖后的路离开,并没有留下踪迹。他们在下午四点半到达泾阳县高铁站,五点钟就赶到了丁齐家的老房子里,有高铁就是方便。
县城里每年春节期间都是最热闹的,因为很多在外地工作或外出打工的人都来了。丁齐对这一带的情况当然熟,带冼皓去了附近一家特色饭店。这里的菜做得非常地道,而且价格很公道。冼皓边吃边赞道:“真不错,但好像比琴高台里面的美味还差了点。”
丁齐哭笑不得道:“这只是一家大众饭店,做的都是当地特色家常菜。而我们在琴高台的时候,可都是天兄的身份,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在享用整个世界最精华的资源与服务。”
冼皓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就是想起琴高台了嘛。”
丁齐要来交水、电、卫生等费用,其实也是个借口,因为收费单位已经关门了。但是他们在居民楼的楼道中发现了贴在宣传栏上的二维码,现在可以用手机扫码,下载泾阳市公共服务号进行支付,用不着特意跑收费处。
丁齐取出手机扫码的时候,冼皓还提醒道:“心点,别碰到耍门槛的。”
现在有一种新型的诈骗手段,就是悄悄将别人的收费二维码换上自己的,当有人扫描付钱的时候,实际上是把钱转到了骗子的账户中。这个二维码就贴在楼道里,冼皓这位老江湖本能地就想到了这种门槛,提醒得相当有必要。
也许是骗子没有注意到吧,也许是不敢动这种官方收费账户,丁齐扫码的时候,冼皓就在一旁看着,最终确认并没有问题。
吃完饭到家中,大冬天的先把窗户都打开通风,反正他们也不觉得冷,然后将屋子仔细都收拾干净。有现成的铺盖,丁齐还特意在柜子里放了干燥剂,所以取出来就能用,只是床单和被子都带着一股樟脑球味,而且也有些旧了。
第二天两人都起得很早,先下楼品尝了当地的特色吃,然后丁齐陪着冼皓逛泾阳县城。当地的很多商店要到年三十中午才歇业,所以上午仍然很热闹。来到泾阳市最大的商场门外,冼皓突然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解决点事情。”
丁齐还以为她要去洗手间呢,所以就站在马路边等着,不料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打电话没人接、发微信不没。丁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打算四处去找呢,却有一辆越野车忽然停在了他的面前,冼皓摁下电动车窗道:“上来吧。”
这居然是一辆当地牌照的车,还挺不错的,丁齐虽然对车没什么研究,也知道这个牌子的新车少也得八十多万。他上了车一头雾水地问道:“这车咋来的呀?”
冼皓面不改色道:“我偷的呀!”
丁齐大惊失色道:“什么,你刚才跑去偷了一辆车!干嘛要做这种事情?这满大街都是摄像头,你想进去过年吗?就算想用车,也用不着偷啊”
冼皓看着丁齐既着急又认真的样子,居然笑了,她笑着解释道:“其实也不能算偷啊,就是暂时借来用用!这是一家单位的车,单位早放假了,车主和司机都去外地过年了,要等到初八才能来,车就停在库里,根本没人动也没人用。
我先借来用两天,然后再加满油还去,没人会注意到。既然丁老师这么正直,我就在在车座下面放点钱吧,这样车主来还以为是自己不心丢的呢。在这里租这样的一辆车,一天该给多少钱啊?我绝对不会少放的”
丁齐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想什么,却终究没有出来。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令他差点忘了冼皓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经历和出身。此刻不禁又意识到,她可是江湖八大门中的飘门传人,“借”辆车就跟玩似的,而且短短半个多时就把情况都打听清楚了。
丁齐甚至不想追问她是怎么打听情况的、又是怎么把车偷来的。
冼皓早年被仇家所害,家破人亡流落江湖这是一段丁齐既知道又不了解的黑历史,也是冼皓不愿意让人去深究的过往。在这段人生经历中,顺手偷一辆车用这种事恐怕不值一提,精通江湖隐峨术的她甚至都不会留下痕迹。
见丁齐又在发怔,冼皓突然道:“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丁齐有些没反应过来:“旅游?大年三十?去哪里旅游?”
冼皓:“去琴溪呀!你假如沿着琴溪走,如果摇光轸还在河里,你不定能感应到到,那我们就去找找试试。就算今天不找,大年初一初二也可以找我们可以去琴高台里面过年,那里有很多老熟人呢。”
这个提议让丁齐更发懵:“琴高台?那里已经过去多长时间了?”
冼皓:“我们出来了一个月,那里应该正好是五年。”
丁齐:“才出来一个月啊?我怎么感觉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冼皓:“在琴高台中确实确实已经很久,我们也该去看看了去不去给句话,我要开车了!”
丁齐:“既然你想去,那,那,那就去吧反正只有十几公里,两脚油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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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得来全不费工夫
泾阳县户籍人口三十五万,和冰岛总人口差不多,冰岛是个国家,而泾阳县只是中国一个不起眼的县城。琴高台很偏远,并不是什么景点,仅仅是一处历史遗迹,绝大多数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听过。
它既偏僻无名但又离闹市很近,丁齐与冼皓开车,从泾阳县城最大的商场门口出发,二十分钟后就来到了琴高台附近,时间大约是上午十点。他们这次没有将车随便停在河滩上,而是停在了琴溪镇派出所对面的商业银行门前,两人步行走到了琴溪桥头。
如今的琴溪大桥是一座公路桥,按照国家一级公路标准修建,连接泾阳县高铁站和琴溪县城,延长段直达宛陵市区。上次来的时候,庄梦周和尚妮都指出,离此往上游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座古桥遗迹,并非石拱桥,而是一座多桥墩连接的平板桥。
如今在琴高台山崖面对的河滩中,还能看见很多白色的大型碎石块。站在桥头,冼皓道:“时间还早,我们就从这里出发,沿着河滩往上游走走,看看能不能找到摇光轸。”
丁齐:“往上游走?已经过去很久了,它弄不好早被山洪冲到了下游,或者疏浚河道的时候被人挖走了。”
冼皓:“其实也不算太久,假如按照外面的时间,陶昕将摇光轸弃于琴溪应该是五十年前,这里的变化并不大。如果上游找不着,我们就先进琴高台,出来之后再去下游找这次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们要在大年初二赶禽兽国,在那里等着接应老朱他们。”
本以为希望很渺茫,就算能找到恐怕也要走很远,这一次时间应该来不及,结果十分钟之后丁齐就有了感觉。陶昕将摇光轸弃于何地?就在那座古代的石板桥下面。那座桥五十年前应该还在,摇光轸落于水中,被河流中央的桥墩挡住了,因此并没有被冲到下游。
如今在水面上已经看不见那个桥墩,河流中央只留下一堆大块的碎石,又被泥沙和鹅卵石掩埋,河床显然是升高了。现在是冬季枯水期,琴溪只剩下细细的一条涓流,因此丁齐和冼皓可以沿着河滩向河床中央走得很深,丁齐忽然间就有了感应。
这个位置就在冬天露出了水面,两人搬开碎石,有两块石头很大,假如换做一般人恐怕要用起重机或者绞盘才能弄得动,但丁齐和冼皓合力给掀开了。
河滩上留下了一个大坑,坑中有水,而且被搅得很浑浊。冼皓是个爱干净的人,看着这一坑浑水皱眉道:“这怎么找啊?难道要继续挖泥、挖沙、挖泥鳅吗?埋得究竟有多深?”
丁齐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
他取出了自己的景石,闭着眼睛感应了片刻,然后又把石头揣了兜里,站在水坑边伸出了右手,连眼睛都没睁开。只见一道七彩的光芒从水坑中飞出,落到了他的手中,再定睛观瞧,那是一个细长水滴状的东西,长约七、八厘米,一头圆一头稍尖。
它的截面并不是完全是圆形的,有等分的七道棱纹,从圆的那头看过去就像七片花瓣。当它落在丁齐手中不动时,表面呈棕红色,不再发出七彩光芒,虽然是从浑水坑里飞出来的,但一尘不染、滴水不沾。
冼皓惊叹道:“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丁齐略带得色道:“这就是所谓的四境御器之功吧,但是我的感觉,好像和看过的里的不太一样。其实我们能把东西带进方外世界,应该也是所谓的三境御物之功。打个比方吧,假如你的枯骨刀被埋在这个水坑下面,你能不能这么把它找来?
冼皓:“枯骨刀?那我当然能了!可是这摇光轸并不是你祭炼过的法宝,你甚至从来都没见过它。”
丁齐解释道:“控界之宝是什么?它就是整个世界的缩影。我曾在琴高台中祭炼景石,其实也是在感受那个世界,凝炼为我自己的心盘。通过景石我可以感应到琴高台世界,当然也能感应到摇光轸。我虽然从未见过它,可是已经相当于祭炼了它。”
冼皓:“丁老师很得意啊!”
丁齐:“这么快就找到了,我当然高兴了。”
冼皓:“那个陶昕丢东西也太随意了,假如他真想把摇光轸丢掉,怎么会就丢在琴高台外面,居然让你一找就找到了。”
丁齐又解释道:“行为反应了心理,将摇光轸就丢在琴高台的门口,明他并不是真的想丢弃掉这件东西,只是不想把它留在琴高台世界中继续引发纷争。但它毕竟是古人传下来的控界之宝,并非陶昕自己祭炼,所以他就把它留在琴高台外的琴溪中。”
冼皓:“你别什么时候都把自己当心理专家,今天就是撞大运而已。在我看来,陶昕把摇光轸丢在这个地方,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他自己很容易再找来,第二点嘛,从琴高台世界出去的人恐怕不可能想得到”
琴高台世界的入口在琴高台,可是出去的门户却通往天门山澡锅洞,离这里还有一百多里呢。出来的人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去的路,丁齐等人的经历几乎是不可能复制的,他们是从外面进去之后再出来的,而且没有用到控界之宝。
丁齐手握摇光轸笑道:“你这是在打击我的专业自信吗?你指出这两点原因,还不是在做心理分析?”
冼皓:“没有打击你的意思,刚才摇光轸从水里飞出来的那一下,确实挺帅的!”
丁齐:“你也可以这么玩枯骨刀啊。”
冼皓面容一肃道:“枯骨刀可不是飞刀,也不是耍着玩的。我要动这把刀的时候,刀是不会离手的。”
丁齐打岔道:“东西已经找到了,我们可以进琴高台了,正好试试这件控界之宝。”
两人攀上崖壁进入了那个狭长的山洞,连手电都没带。在琴高台世界中大半年的经历,对神识也是极大的淬炼,尤其是经历了那奇异的黑夜,如今他们已无惧黑暗的环境。来到门户处,丁齐取出摇光轸向前一指,七彩光芒乍现,石壁上出现了一道门户。
门户外是一片山野景象,丁齐当即道:“这里是琴高台的东南部,离最近的田地大约有两里路,离最近的村庄有六公里。从这里前走不远,就有一片黄金枣林,假如往西北方向进山走三公里,还有个地方生长着驻颜果。”
丁齐曾走遍琴高台凝炼心盘,所以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哪里。冼皓补充道:“看季节和上次进来时差不多,应该也是夏初,正好是驻颜果成熟的时候,既然没法带出去,那我们就在里面用吧。”
丁齐:“你难道就是为了采驻颜果,所以才算好时间来的?”
冼皓嫣然一笑:“我哪能算得那么准!”然后又指着门户外道:“进入琴高台的位置是随机的,上次我们都散开了。每个人打开门户时看见的是什么景象,就会到达什么地方,上次我们并不清楚这一点,后来才明白。这次你怎么敢肯定我和你看到的是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