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涵川摆手道:“这里离阅江寺不远,您自己能走去吗?我不送了!”言毕闪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顶云在原地愣了半天,这样完了?假如不是出家人不犯口业,他简直想爆粗口。这t算怎么事?不是想问几句话嘛,用得着这么干吗,也太吓人了!人和人之间还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天太黑,精神也太紧张,顶云并没有看清蒙面大汉的身形,但他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十有八九是凌晨时打电话的丁齐。但是顶云并没报警,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而且这事算报了警,t的怎么呀!
卖春团伙的组织者,俗称鸡头。谭涵川对顶云还算很客气,但对那位鸡头可没那么客气了。谭涵川与顶云告辞后,马不停蹄地从江北赶到了江南,然后打了那张卡片的联系电话,谈了一番生意,报了附近一家高档酒店的房间号。
姐是被鸡头开面包车亲自送来的。姐下车去酒店了,那里也是她经常做生意的地方,熟门熟路。鸡头将微面停在了附近一个僻静的巷里等候,特意找了一个监控拍不到的地方,刚把车停好,听后面咣地一声响,好像是尾灯被撞碎了。
鸡头打开门正准备下车查看并理论,被人打晕了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到了江边的树林里,面前站着一位死神般的蒙面大汉。对方二话不,先把他给收拾了一顿。
鸡头彻底懵逼了,不仅当场吓尿了,而且涕泪交流、叩求好汉饶命!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敢做这种生意的,多少是认识点人、有点关系的,而且平时有固定的地盘,该打点的也尽量都打点到了,怎么会冒犯这样一位尊神?
难道是自家的姐哪次没服务好,把高人给得罪了,又或者是因为同业竞争?谭涵川警告鸡头老实点,否则丢到江里去喂鱼。其实鸡头已经很老实了,还没等谭涵川怎么问呢,他什么都交代了。
鸡头自称是个安分守己的生意人,也是个经常行善积德的好人,虽然从事特种行业,但也是为了满足社会需求、解决业问题。他从未玩过仙人跳一类的把戏坑害过顾客,也从来没干过逼良为娼的事情,手下的姐都是自觉自愿的。
虽然手下的每位姐他都先试过,而且她们还经常免费为他服务,但那也是为了检验服务技术,并定期进行专业培训,以提高服务质量,更好地满足客户需求谭涵川叫他闭嘴,只需答问题昨天晚都在什么地方做了几单生意?
这种生意也是分片包干制的,丁齐租住的公寓那一带,都是这位鸡头负责。鸡头如实交代了问题,唯恐答得不够详细,最后一咬牙,把邻近地盘几位鸡头的情况也供了出来。
谭涵川没发现什么线索,虽然本没报太大希望,但也难免感到失望。他把鸡头给放了,还告诉对方,他是开对方那辆面包车来的,车停在公园墙外,自己去找!
鸡头如蒙大赦,临走前还不住的感谢对方肯放过自己,跑出树林才发现这里是赤山公园。他在墙外找到了自己的面包车,后车灯居然是完好的,赶紧开车走了。鸡头意识到可能不是自己犯了事,而是昨天的某位客人可能有问题,他被无辜殃及了,可真够倒霉的!
但是他也不敢去追究,更没有报警,在车里找到手机,联系那位早给他打了很多电话的姐,告诉对方事情出了点差错,先去休息吧。
鸡头自己却没有去休息,天一亮开车去了江北的阅江寺,烧了当天的头一柱香以去去晦气。他还特意拜见了德高望重的顶云大师,请求这位高僧赐福
朱山闲和谭涵川的调查都没有结果,最终查到有价值线索的人,反而是丁齐。朱山闲找区公安局帮忙的事情提醒了丁齐,他也认识警方的人啊,不论成与不成,总可以先找人帮忙试试。
昨天午的时候,丁齐试着给市局的卢澈处长发了条微信:“卢处长,我有个朋友昨天突然失踪了,家属非常着急,担心他出了意外。能否请您帮个忙?”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卢澈应该是看见了这条微信,很简短地道:“尽量把详细情况告诉我。”丁齐将他掌握的情况发给了卢澈,然后卢澈便再无消息,丁齐也不好追问催促。
卢澈曾特意对丁齐过,假如将来有什么事情,可以找他帮忙。事实证明,这不仅是一句客气话。本来丁齐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在今天早,应该是那位鸡头拜见顶云大师的时候,卢澈突然给他了消息。
卢澈告诉了丁齐两件事。第一是按照丁齐提供的的号码,石不全的手机无法定位,要么不在境湖市,要么在没有连基站信号的地方,或者已经损毁。第二是石不全昨天离开公寓后,又去了镜湖大学一趟,再从镜湖大学出来,最后去了赤山公园。
卢澈能查到石不全离开公寓后的行踪,得益于现代科技手段。近几年,为了满足治安、反恐、维稳等方面工作的需要,公安部门在各大公共场所都安装了联监控,被称为“天眼”系统。以石不全离开公寓的时间为起点,天眼系统记录下了他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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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钓人的鱼
08、钓人的鱼
天眼系统分为两个部分,主干是公安部门监控络,主要安装在各大公共场所,这也被称为内。!在必要的时候,这个系统还可以联外,如某些企事业单位、学校、酒店、商场、区内的监控。
卢澈只是私下给丁齐帮忙,所以动用的只是内,他并不清楚石不全去境湖大学干了什么,但是发现后来石不全又去了赤山公园,居然混在一群老头老太当跳广场舞。一百多号人在空地排队转圈边走边跳,转着转着,石不全不见了。
公园里虽然也有监控,但毕竟数量有限,不可能照到所有的地方,而且镜头的角度范围也有限制。卢澈能提供给丁齐的情况,目前只有这么多了。
丁齐当然向卢澈表示了感谢,卢澈则了一句道:“丁老师不用客气。我有个姐姐叫卢芳,前段时间还在我面前夸过你呢!”
丁齐不禁感叹世界真,卢芳和卢澈竟然是姐弟俩!他立刻把消息通知了其他人。朱山闲午的时候从办公室赶来了,没顾得吃午饭,和谭涵川、丁齐、冼皓四个人分析情况。
丁齐起初是一头雾水,他万没想到石不全在失踪前居然是跑去跳广场舞了,这演的是哪一出啊?经几位江湖高人一分析,这才恍然大悟,然后又为石不全深深地担忧。
假如遇到了危险,如被人盯了,应该往哪里躲藏再试图脱身?千万不能先往僻静的地方躲,反而要找人多喧闹的地方。阿全为什么要去赤山公园?长江南岸的城市,六月末的天气,晚八点钟左右,正是公园里最喧闹的时候。跳广场舞的队伍有好几拨,音乐声此起彼伏。
算是高手,在那种环境下也很容易被干扰视听。阿全应该是察觉到了危险或者正在被人跟踪,所以跑到赤山公园去了,他混进了跳广场舞的队伍,然后趁机脱身可是最终的结果,好像还是没有走脱。
有了范围好办,谭涵川、丁齐、冼皓等三人立刻动身赶往赤山公园。朱山闲却没办法,他还得去开会。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是一周后市里某个大型活动的筹备会,朱山闲是筹委会负责人,必须得主持,他这还是趁午餐时间赶来的。
身在官场,有时候是这一点不自由。
谭涵川等三人搜遍了整个赤山公园,还是丁齐最先有所发现。他们最后找到的地方很僻静、很隐蔽,逛公园的人很少会走到这边来,靠着江边,岸是一片树林。这里正是谭涵川昨夜收拾那鸡头的地方,没想到转了一圈又来了。
丁齐走到这里,仿佛冥冥有所感应一般,弯腰在江岸边拣起了一块石头。江滩有很多石头,但这块不一样,丁齐认识,是他送给石不全的那块景石。这块石头是出入境湖的“钥匙”,若是没有遇到意外的紧急状况,绝不可能被丢弃在这里。
发现石头之后,他们又仔细搜查了这片江滩,在泥泞的沙石间又找到了三枚菩提珠,应该是顶云大师送的那串天台菩提掉下来的。
冼皓和谭涵川又仔细验看了一番,分辨出了一些脚印痕迹,然后做出了推断。石不全应该是被人追到了这里,还发生了短暂地打斗。石不全当时没有带武器,紧急之下将景石当暗器打了出去。他的手法应该是相当准的,非常有可能击了目标。
石不全戴在手腕的菩提念珠应该断了,大部分被江水冲走。据谭涵川和冼皓分析,石不全被逼到这里已无退路,打出景石后便跳进江逃走了。
这当然是一个乐观的分析,因为事情完全还有另一种可能,是他遇害后被抛尸江。可是谭涵川和冼皓都江滩留下的痕迹不像,应该是阿全主动跳进了江里,总算是保留了一丝希望。
现在是夏汛期间,长江正涨水,波涛滚滚浪流很急。丁齐看着滔滔江水黯然神伤,良久之后才问道:“老谭,据你所知,阿全的水性怎么样?”
谭涵川似是自我安慰般地道:“江湖二字,都是三点水旁,阿全身为江湖册门传人,水性应该很好吧!”
这话得很没有底气,好像也没什么道理,因为谭涵川自己也是江湖火门人,他的水性很一般,仅仅是会游泳、体力普通人好而已。再了,算水性很好,夏汛期间的长江,谁又敢能平安无恙呢?
丁齐在江边坐了很久,甚至都没意识到裤子已经被泥土浸湿了,心隐隐做痛,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令他感觉喘不过气来。许是因为自身的经历,丁齐最不愿意看见的是身边亲近的人出事。
虽然从认识石不全到现在不过短短三个多月,但是他们在一起经历的事情,恐怕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石不全这位有些嘴碎、见谁都自来熟的宅男,已成为丁齐的知交。他很少有这样的朋友,绝不愿意阿全出意外。
阿全如果能逃得性命,为何到现在还没出现,也没有和大家联系呢?丁齐也想到了很多种可能
如阿全是被江水冲到了下游,但是被人救了起来,却受了伤仍然昏迷未醒。或者阿全意识到了危险,不知道谁可以相信,所以躲起来养伤,仍在暗关注众人的动静。或者阿全迷了路,如被莫名冲到了一个类似境湖那样的方外世界
别忘了,石不全身有方外图志原件,那面应该记载了很多方外世界的位置。丁齐忍不住会胡思乱想,但这些想法都寄托了祈求平安的愿望。当他终于站起身时,谭涵川突然道:“我们先去一趟阅江寺,为阿全烧柱香吧!”
冼皓冷脸道:“他是为阅江寺仿制经卷,才落单出了事!”
丁齐:“那么佛祖更有责任了,我们还是去吧。”
人性是这么复杂而矛盾,谭涵川应该是不信佛的,他昨天晚还刚刚劫持了阅江寺的顶云大师,而今天到阅江寺为阿全烧柱香,居然也是他的提议。也许这与信仰无关,因为他们此刻不知道还能为阿全做什么,这样至少能有一种寄托心愿的仪式。
他们不仅烧了香,谭涵川还带头把兜里的钱都放进了功德箱,丁齐和冼皓也跟着这么做了。结果从阅江寺开车来的时候,差点没钱加油了,幸亏还可以刷卡。
接下来的几天,丁齐的心情一直非常压抑,他在搜索长江下游一带的各种新闻消息,如有没有什么人落水遇救,或者某地捞出了无名浮尸。他既在搜索着消息,又很害怕自己会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结果什么线索都没查到,想必朱山闲他们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吧。
这几天的晚饭,范仰和叶行都过来一起吃了,反倒是朱山闲有好几次不在,因为这位区长最近的工作确实很忙。
丁齐等人也没有隐瞒最新的发现,将追查的结果都告诉了范仰和叶行。叶行很害怕,惊慌不已,他和范仰也都感到非常遗憾与惋惜,并希望阿全最终能平安无事。
随着石不全的失踪,那卷可能记载着更多方外世界线索的方外图志也随之下落不明,还有可能永远都找不到了。
叶行决定暂时搬到这里住,虽然在这里他也担心,但毕竟别的地方强,毕竟有高人在身边保护。前两天他甚至没敢住在自己的单身宿舍,而是跑到丁齐的宿舍里住着了,还有“五朵金花”陪着,总一个人更安全。可是那五朵金花,哪能得江湖高人呢?
尚妮走后,楼的主卧一直空着,她的很多东西都没拿走,因为过七月初会再来,所以屋子也给她留着。叶行只得搬进了阿全原先住的房里,却很担心开向后院的窗户,每天夜里都把窗户关得死死的,也不嫌闷得慌。
又过了一个周末,周一早,范仰还没过来,叶行和朱山闲班去了。但是午的时候朱山闲又抽空来了,反正办公室离得较近。丁齐、冼皓、朱山闲、谭涵川四个人又聚在了谭涵川的房间里。
进屋后朱山闲先用手画了一个圈示意,谭涵川点头道:“已经检查过了,我每天都会检查。”检查什么?当然是看看有没有被人安装窃听或偷拍设备,心一点总不为过。
坐好之后,丁齐先道:“我们总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朱山闲点了点头道:“对方估计快等不及了,假如那刺客了毒却保住了命,现在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总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谭涵川:“他们早有防备,会当吗?”
冼皓:“只要看准了机会,他们是一定会动手的!”
她这话得非常肯定。朱山闲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凝重道:“冼师妹,你如此肯定,是不是还有什么情况没有出来?”
冼皓抬头道:“我的确有些私事并没有,但朱师兄放心,你绝对可以信任我,我同样是绝对信任你的。”
朱山闲没有再什么,几人又在房间里悄悄商量了半个多时,然后朱山闲又匆匆出门班去了。周二晚吃饭的时候,谭涵川突然接到了同事的微信,同事告诉他研究所有事,他必须要赶去处理。
谭涵川当即打了个电话询问详细情况,了很多生物专业的术语,放下电话后很抱歉的道:“非常不好意思,研究所的工作出了点状况,是我参与的项目,而且是我负责的那一部分,明天需要赶紧去一趟。最多两天时间,我会尽快赶来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谭涵川当场定了第二天去海的高铁票,周三早丁齐开车送他去高铁站。假如有人跟着谭涵川也进了候车大厅,会看见他到点检票去了站台、登了开往海的高铁。也是这一天,市里有一个重要活动开幕,该活动日程为期三天。
朱山闲是必须要参加的,因为市领导都在,还有省领导来了,前段时间是由他负责筹备的,因为论坛地址选在雨陵区。像这样的会议,通常晚也不了家,相关领导都会住在酒店里。所以朱山闲今晚没有来,他还出现在了当天的镜湖市晚间新闻。
众人的晚饭一直是谭涵川做的,以前阿全在的时候偶尔也做过几次,尚妮帮忙打下手。而其他人除了洗碗,几乎没进过厨房。今天的晚饭却是冼皓下厨,丁齐、冼皓、范仰、叶行等四人一起吃的。大家好像都没什么胃口,几乎没动几筷子。
饭后大家又都坐在二楼的露台,却没有谁话。
因为阿全的事,也因为那一闪即逝的刺客,最近这一周的气氛常常如此。丁齐突然站起身道:“那个刺客或许还在,或许已经毒死了,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总这样下去!你们在这里待着吧,我要进境湖去散散心。”
他这种反应其实很正常,压抑的气氛已经延续一个星期了,假如神经总是这么绷着,人迟早会崩溃的。大约过了一刻钟,也是众人约定好的进出境湖间隔时间,冼皓也起身道道:“丁老师一个人在里面恐怕不安全,我也进去看看。范总,你注意保护好叶总。”
冼皓也进境湖了,那么范仰必须留下来,不仅是因为不能让叶行落了单,而且冼皓也没她会在什么时间出来。假如范仰也进境湖,却恰好撞见冼皓出来,那样尴尬了,所以这点规矩是不用的。
叶行嘟囔道:“他们两个倒好,先躲到安全的地方搞对象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竹叶沙沙做响,听的令人心惊肉跳。范仰突然道:“屋子里好像有动静,我去搜查一下。”
叶行慌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把楼楼下都检查了一遍,每个房间的门都没有锁,也都没有藏着人。到客厅里,范仰又:“也许动静是外面传进来的,我再把后院检查一遍。不要担心,我在外面,检查完了进来。”
叶行不敢跟着出去,赶紧进了房,窗户关死、门锁,连灯都没敢开,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范仰将相邻的后院都检查了一遍,又到了屋子里。叶行推开门面道:“范总,没情况吧?”
范仰:“后面安全,我再看一眼前院。我们其实有点神经过敏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叶行终于松了口气,又道:“老朱和老谭今天都不在,范师兄晚别走了,也住这里吧,反正有空房间。我去住老朱的房间,你住老谭的房间。”
正如冼皓先前对丁齐所,在这种情况下,人总要选择可以相信谁,而叶行相信的人有两个半。第一个人是范仰,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自始至终,他和范仰都是“一伙的”,在这个团队里属于同一派系,这几乎是没得选择。
叶行和范仰认识得最早、打过的交道也最多,寻找方外世界的事情,最早是他们两个商量的,其他人都是后加入进来的,动机与目的可疑。而且潜意识还有一个不清的原因,和范仰在一起,他更有安全感。
第二个人是朱山闲,因为叶行自己曾的那句知根知底。他相信朱山闲,也有潜意识的原因,朱山闲毕竟是雨陵区的区长,这里也是朱山闲家。假如出了任何问题,朱山闲是第一个躲不掉的,而且朱山闲也没有必要做那种事。
最后那半个人,是丁齐。他对丁齐也是知根知底,其人来历清白,叶行早调查过。而且丁齐当初是他请来的,曾经的“事迹”闹得满城皆知。
但丁齐为什么只算半个呢?因为丁齐虽然值得相信,但有事未必靠得住,他可没有范仰、朱山闲那么大的本身。对于叶行来,假如换个场合,丁齐不过是他的一名下属员工。
范仰顺嘴答道:“行啊,我今晚在这儿了!”着话绕过屏风出门去了前院。
在叶行的感觉,既然屋和后面安全,前面更没有问题。因为前面是人来车往的区道路,不仅有路灯,两头还有监控。
可是范仰去了前院有一分多钟都没有进来,也没听见任何声音。叶行莫名觉得后背发凉,猛一头,差点没有吓晕过去,张大了嘴,这一瞬间却发不出声音。
很多人不知道有没有经验,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人突然遭遇非常惊恐的场面,第一时间往往叫不出来。有人可能直接懵了,有人会立刻尖叫,但先有很短暂的瞬间停顿。这不仅是神经反应决定的,也是生理结构决定的。
声带通常在呼气才能发出声音,呼吸停顿与下意识地吸气时,无法发出太大的声音,而这是恰恰常是猝然惊恐的瞬时反应,然后才能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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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瞎胡抡
088、瞎胡抡
朱山闲家的这栋楼,前院是开放式的,并没有围墙和栅栏。 不仅后院有凉亭,前院正面的右角位置也有一个凉亭,居然是双层的,外面架了一个扶梯可以爬去。而在前院的左角位置,还立了一根差不多有三层楼高的圆柱子。
这也是鲜华先生特意给朱山闲布置的“龙虎倒置”风水局,柱子是龙,凉亭是虎。前院这个双层凉亭纯粹是风水景观,平常除了可以晾晾咸菜,并没有别的用处。特别是凉亭的二层,平时根本没人去,范仰此刻却静静地待在里面。
他是坐在地的,右手握着一把三棱刺,不是军用刺刀,而是工厂里的钳工使用的那种刮刀。在这个位置,下面来往的行人看不见他,路灯光也照不到,似消失在黑暗,但他却可以方便地观察楼周围的各种情况。
区里的最后一排楼是沿着山脚而建,所以并不是完全按直线分布,朱山闲家这栋楼所在的位置较特别,恰好向前凸出来一块,区道路也在这里画了个弧形的弯。是这么一个的弯,却使这条道路左右两侧安装的监控,都照不到门前的位置。
范仰现在的样子以及他所在的位置,有点像过去军队扎营时在外面放的暗哨。他在观察周围的状况,也在留意屋里的动静。
他刚才不仅检查了整栋楼,还检查了后院以及相邻的两栋楼,甚至走出了区大门再从暗处绕这里的。也是在他人眼,他晚饭后离开了,至于楼里剩下的三个人却不知是何时“失踪”的。
他已经确认了平安无事,却不是叶行所理解的那种安全,然后发出了信号。
屋里很快会传出动静的,但动静不会太大,因为他清楚同伙的身手,对付叶行简直是太轻松了。其实撞冼皓也没有关系,同伴次失手只是因为暗算不成反埋伏,假如是正面动手,应该能收拾掉那娘们,更何况还有他这个内应呢。
范仰要对付的第一目标当然不是叶行,叶行只是个捎带手的角色。他最先要对付的目标是冼皓,其次是丁齐。次刺客首先盯了冼皓,并不是偶然,范仰自己心里清楚原因。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目标,为什么是丁齐呢?他并不急于除掉丁齐,而是要找机会好好拷问一番,目的当然还是为了方外图志。石不全那个呆既溜滑又傻气,竟然宁愿跳入长江也不愿意被他们生擒,自己的肩膀还被他一石头打脱臼了。
但范仰当时看得清楚,石不全跳入长江之前身不可能藏着东西,或者根本不可能带着尺寸较大的长卷状东西,那么方外图志应该还放在什么地方。石不全最近活动的地方,除了楼的房,是境湖大学图馆和那间公寓,那可都是丁齐的地盘。
而且方外图志的原件,是丁齐最先找到的,也是丁齐和石不全合作将其从图馆里偷出来的。阿全并没有将方外图志带在身,那么丁齐应该知道下落。
今天还真是巧了,恰好冼皓和丁齐这两个目标都在,而且还进了境湖。先解决叶行之后,守在后院门口,他们出来一个便收拾一个。
算动静大点也不要紧,因为这栋楼的环境很偏僻,不仅是左右隔壁,而且两侧隔壁的隔壁今晚都没有人。那几栋楼里的住户,平日只会在周末偶尔过来。前面倒是有一栋楼平常有人住,但今晚人也因为突发状况离开了。
这个区里的住户,基本在市区或乡下都另有房子。前面那栋平常有人住的楼,今天下午因为电器短路烧坏了供电线路,至少要到后天才能修好,所以住户临时住到了别处。对于范仰这等江湖高人而言,制造这点的意外状况是手到擒来,也能让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今晚是个难得的动手机会,有可能是圈套也有可能不是,但范仰已经等不及了,他只能做到动手时尽量谨慎。每次看到冼皓手里的那把刀,他感觉心惊肉跳。这把刀的主人居然又出现了,而他的师父当年死在这把刀下。
冼皓是他请来的,这个姓氏较少见,她的相貌也依稀有几分眼熟,天底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他请冼皓来,未尝不是存了调查其底细、甚至找机会下手的意思,而对方应该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可是冼皓那天居然取出了那把刀,没想到她居然是那把刀的主人。所以范仰是根本等不下去了,必须要尽快将这个人除掉,否则他每天连觉都睡不好。
他的师父三年前是受伤后毒而亡,范仰曾追问过凶手到底是谁?他师父也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却给他画了一张图。图是一把银鞘短刀,刀出鞘之后,银色的刀身布满了如蝉翼、如蛛、如蜻蜓翅膀般的黑色状纹路。
师父临终前告诉他,那是刺客的凶器,假如将来见到了一定要心、一定要找机会先下手除掉对方!那把刀,一直是范仰的心理阴影,因为师父毒发身亡时的样子实在是太惨、太恐怖了,连完好的尸骨都没留下。
范仰正在忆时,忽然愣了愣,他并没有忘记时刻观察周围的状况。区道路的东侧施施然走来一个人,手里还拎了一根一人多长的棍子。此人的样子像是饭后散步,在路灯光下大摇大摆,仿佛走得不紧不慢。
此人看去应该是最后一排楼里的居民,算保安在监控里看见了,也不会起任何疑心。至于他手里的那根棍子,其实是一根核桃粗细、去了皮的树枝。这个区的住户经常会弄些树枝、竹竿来,扎篱笆、晾咸菜、搭架子种花。
可是这个人的身形怎么这么眼熟?等走近了,在路灯光下能看清他两鬓银白,居然是早已离开庄梦周!等范仰看清那人是庄梦周的时候,有点反应不及了。庄梦周看似大摇大摆,其实速度并不慢,突然一转身到了楼门口,二话不抡棍便打。
前院又没人,庄梦周打什么呢?他在打空气,这一棍完全是瞎胡抡!
但事情是这么巧,庄梦周仿佛能未卜先知一般。恰在此时屋里传出了动静,似有人发出压抑的惊呼伴随着什么东西倒地,客厅的前门是虚掩的,有人撞开门蹿了出来。
这是一位黑衣蒙面人,手持一把七寸长的匕首,他像是把头送到了庄梦周的棍子下面,人刚蹿出来,棍子便兜头打到了。黑衣蒙面人的反应也很快,想完全躲开肯定是来不及了,当即一缩肩膀尽量躬身蹿向斜前方,企图顺势卸力。
棍子结结实实地打在了脑门侧面,听声音都觉得太疼了,那人由于脚下刚刚发力蹿起,头和身却往下缩,竟翻了个空心跟头向前栽去。范仰已经从凉亭飞扑而下,手持三棱刺叫道:“庄先生心!”
他口叫着庄先生心,实际人却是冲着庄梦周去的,脚刚刚落地又听见一声冷哼。客厅的前门被撞开了,那面八仙过海屏风已经倒下,范仰看见了一位身着迷彩服的蒙面大汉,也看见了手持短刀的冼皓。
这子的反应确实太快了,落地便拧腰变向,手的三棱刺向那刚刚翻了个跟头还没来得及栽倒的黑衣蒙面人捅去,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庄梦周抡出一棍子,动作并没有停下,原地旋身转了一个圈,又是一棍抡出。俗话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棍子虽然有时候也可以当枪使、以棍尖捅人,但棍法和枪法的要领还是不一样的。
有句口诀叫棍打随身,尤其是长棍,无论怎么抡,棍身都要有一部分靠住身体的重心,棍势是以身体的支点为圆心,否则连站都不容易站稳。
庄梦周应该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他原地急旋又抡出来一棍,棍打随身的架子是拉出来了,腰部和肩部的力量也发出去了,但下盘却有些没带稳,竟向前踉跄了一步,这一棍无疑是打偏了。
只听“啪”地一声,这一棍没有打黑衣蒙面人,反而重重地打在了范仰的右肩部位。范仰的三棱刺抓得可真稳,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没有脱手落地,但他发出了一声痛哼,右臂瞬间垂了下去,原来是肩膀被打脱臼了。
接下来没庄梦周什么事了,他已立起长棍站在一旁,脚下也稳了、腰杆挺得笔直,仿佛一派高手风范。本来空荡荡的前院片刻间便站满了人。
谭涵川和冼皓已从客厅里飞掠而出,范仰再一转身,居然又看见了朱山闲。朱山闲躲在前面那户人家的后院里,是那栋今天电器短路暂时无法住人的楼。这个区最后一排楼紧邻围墙,所以没有后院门,但前面几排楼都是有后院门的。
朱山闲推开对面那道后院门,大踏步而至。范仰再半转身,居然又看见了尚妮。尚妮是与庄梦周从一个方向走来的,但是落后了一段距离,此刻恰好走到。这妮子脸色铁青,眼圈好像还是红的,显然不久前才刚刚哭过。
那黑衣蒙面人已栽倒在地,看样子好像是晕过去了,算他的脑袋再硬,主动送过去挨那一棍子也绝不好受啊,没看范仰的肩膀都被打脱臼了嘛。
范仰的三棱刺已经换到了左手,头皮直发麻,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假如这个时候乱了方寸死定了,但又不能表现得太镇定,语带惊讶和错愕道:“老朱、老谭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算设局引刺客钩,好歹也提前和我打声招呼啊!”
着话他又发出一声痛哼,瞪着庄梦周道:“你的棍子净瞎胡抡,没打到刺客反而扫着了我!”
身着迷彩服的蒙面大汉是谭涵川,此刻已摘下了头套,他走过去拎起那黑衣蒙面人的脖子,冷冷道:“都进屋话吧。”
范仰忍不住想逃,可是这种情况下他又怎能逃得掉,只好硬着头皮也跟着众人进屋。
这时丁齐也出现在客厅门口,他刚刚把软倒在地的叶行扶到沙发坐好,闻言转身又去了。庄梦周背持长棍昂首走在最前面,但这根棍子有点长,进门的时候让门框给绊住了,只好顺过来再进门,这多少有点破坏高手形象。
等大家等进了屋,将黑衣蒙面人扔在了地,算他先前是装昏迷,脖子被老谭掐了一把,此刻也是真昏迷了。叶行瘫坐在沙发仍惊魂未定,张大嘴直喘气,此刻又见到这么多人,更是惊讶得一时间不出话来。
叶行到底经历了什么?人有时候像背后长了眼睛,尽管没看见也没听见什么,却总感觉后面有东西。其实这种感觉未必没有道理,空气的微弱流动、温度的细微变化,都是一种微感应,只是有时候不清楚而已。
叶行当时在客厅里猛一头,发现通往后院的门并没有关,一位黑衣蒙面人已经无声无息地进来了。也许是叶行太紧张、太害怕了,感觉有些错乱,他觉得这人仿佛是鬼魅一般,连走路都是飘的。
黑衣蒙面人没有拔刀,对付叶行也用不着刀,向前一蹿身挥手向叶行的颈侧劈了过去,假如没有别的意外,必能在叶行喊出声之前将其制伏。可是这一记手刀却没有劈叶行,不仅是因为叶行已主动软倒在地,还因为屋又出现了另一位蒙面人。
身着迷彩服的大汉不是从门进来的,而是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一跃而下,左手持一把只有三寸长的刀,右手却挥出了一根甩棍。黑衣蒙面人动作也很快,趁着谭涵川人还没落地,一闪身避开了甩棍的攻击,拨出匕首便向其刺去。
谭涵川人在空不好躲闪,直接用胳膊挡住了匕首,竟发出金铁交鸣之音,还擦出了一串火星。谭涵川的功夫再好,哪怕有传的铁布衫金钟罩,也不可能直接用胳膊去挡高手的持刀直刺,但他早有准备,臂套着一对钢制护腕。
刺客与谭涵川交手一击,冼皓也手持银鞘短刀从后院冲了进来。这名刺客的身手非常灵活,动作也非常快,假如纯粹看反应和速度,连谭涵川都他慢了半分。刺客已知落入陷阱了,他丝毫不恋战,脚下像装了弹簧般蹿向了前门。
刺客撞倒屏风冲出了前门,外面本应该有范仰掩护接应,然后脑门挨了一棍子!至于在前院发生的事情,叶行并没有看见,只知道这么多人突然又都来了,还把那刺客给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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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谁算计谁
089、谁算计谁
范仰的三棱刺已经放到了茶几,此刻如果还握着凶器,未免令人起疑,再了,算他拿着家伙,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啊。他用左手扶着右臂道:“尚妮师妹不是学校考试了吗?什么时候也来了?”
朱山闲神情黯然地叹了口气道:“以前是没搞清楚阿全遇了什么状况,后来查出了线索,也不能总是瞒着妮。是我给庄先生留言,让庄先生转告她。然后庄先生主动联系了我,老谭今天把她接来的。”
范仰看着庄梦周道:“庄先生啊,您的棍法虽然不怎么样,但江湖隐峨术的套路,玩得可是挺精啊!”
庄梦周面无表情道:“确实你高明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