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太过分!”考拉指着那一堆人哇哇叫,“你们还会撞上别人!”

“没看小丑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么。”五个人都退到了冰场外,初零道,“幸好有惊无险。”

“行,”身为团长的四九二拍拍大家的肩膀,“现在原地解散,自由活动,中饭的时候在老地方等。”

“初零,我陪你去医院打针。”

“不用了,你不是约了女朋友么,我自己去就行。”

“说真的哦!你不要偷懒不去!”

“知道了。”

“我会检查针眼!”

“知道了!”

倒滑的海星手里还在扎着魔术气球,突然有个孩子叫起来。

“哎呀!他们是origin(格陵城著名乐队)!”

“啊?不是吧!他们怎么可能来广场滑冰!”

“真的真的!刚才骂花花的就是鼓手四九二!我才没有看错呢!除了他没人会戴顶大红帽子!”

“啊?那初零呢?初零在不在?”小孩子立刻哄闹起来,四下分散去寻找偶像了,小丑手里拿着一只折好的小狗,孤零零地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地滑着,它的技术的确精湛,正滑,倒滑,8字,急转,骤停,在越来越挤的广场上,灵活得象条泥鳅。

只是小孩子厌倦了她的戏法;而大人又不屑于被小丑逗乐。

站在修冰车旁边的初零不由得庆幸自己感冒了,因为这个大口罩,作地毯式搜索的小孩子们从他身边过去了好几趟都没有发现。

他好心情地欣赏着小丑的表演,而且在小丑掠过来的时候,他还毫不吝惜地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惊叹。

小丑那张浓墨重彩的脸朝他转了一下,随即就滑开了,这样贴着防护墙溜了几圈,初零疑心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了,正要走开,小丑却突然把手里的小狗气球塞给了他,然后停在他面前,夸张地鞠了一躬,接着手指一闪,变出了一支货真价实的冰淇淋,递给初零。

“真抱歉,我在生病,不能吃。”初零有些吃惊,小丑的手指冰凉纤细,她应该是个女孩子。

小丑双手一拍,冰淇淋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暖暖包,她掰了几下递给初零。

“谢谢。”感觉着暖暖包传来的热意,初零觉得她实在可爱贴心,不由得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丑好像习惯了被提问,但她没有任何开口说话的意思,眨了眨睫毛,很沉默地滑开了去。

这次她再没过来;初零趴在栏杆上又待了一会儿,觉得很没意思,脑袋里又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多往事,就准备往团员约定的地方走。不过没等他走上两步就觉得太阳晃得刺眼,大概是剧烈运动后又长时间呆在温度很低的地方,结果伤风加重了。

“天哪,这可不是开玩笑。”他嘟哝了一句,眼前一黑,立仆。

“这里有个人晕倒啦!”

元氏医院,加护病房。

“我感觉已经好多了。”初零从口中取出温度计,“你看,三十七度五。”

“对,你是superman,睡一觉体温就会自动回归正常;很好笑吗?给我乖乖躺着,”Tyche事务所二级助理金珊夜站在病床前,一脸愠怒,“你得再吊瓶葡萄糖,医生说你有虚脱症状。”

金珊夜向来说一不二,出了名的强硬;初零依言乖乖躺下,突然注意到她手里拿着一个俗艳的钱包:“这就是那个送我来的小丑落下的么?”

“对。她和四九二的品味可真像。我真好奇,里面会有些什么呢。”金珊夜从钱包外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船票,是今天往返人鱼岛的双程票,“嘿,看来是海缇的同乡。”

“别深究了,这是她的隐私。等她发现回不去了,就会来拿,我想这不会耽误什么,反正我得在这里待到摄影开始。”

“等她来了我们还可以给她颁一面锦旗,得了吧,也许她巴不得有人这样做。”

“收起你的那套理论,‘受偶像剧的影响,那些玩欲擒故纵的女孩子有增无减’,我只知道想讨好我的人,不会涂张奇怪的脸谱,也不会连一句话都不屑于对我说。”

和初零对峙了几秒,金珊夜毫不犹豫地打开钱包,“我是你的助理,我坚持。就让好奇心杀死我好了。”

初零泄气道:“随便你,有诊断表吗?或者献血单,或者诸如此类撒狗血的东西……”

金珊夜捧着钱包突然当场定住,从初零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脸白的好像张盖尸布。

“怎么了?”初零骇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该死,她果然是故意的!那个小丑长什么样子?”

“她整块面目全非,我完全看不出来。”

“你再回忆一下,这很重要。”金珊夜吼道。

“黑眼睛,黑头发,长得不差。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病房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喘着粗气的李医生闯了进来,他不由分手,劈手就夺下了金珊夜手里的钱包:“我们已经找到失主了……你打开了这个钱包?”

“真抱歉,”金珊夜举起双手,“我宁愿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李医生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钱包:“金小姐,幸好这不是潘多拉的盒子。”

“难道不是她故意留下来的?”金珊夜尖酸道,“Tyche的idol个个都是少女魂牵梦萦的情人,她胃口真不小。”

“你想太多。”李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初零,“她不同于你所认识的所有女孩子。”

“我想全格陵包括姬水镇,包括人鱼群岛的雌性生物,还没有我不认识的。”

“你就是不可能了解她。”

他摔门出去,过了一会儿突然又窜进来:“好吧,我承认,我喜欢你的上一张单曲,不过你长得实在太娘娘腔。”

他扬长而去;留下错愕的初零愣在病床上。

“别听他侮辱你的中性美。”金珊夜安慰道,“做好自己的音乐就行。”

“我习惯了,没关系。”初零摇摇头,“但是,你恐怕忘记了什么。”

他从床上拾起一张船票。

“也许她就在楼下,我去把这个还给她。”初零拔掉手背上的针头,但被金珊夜按住了。

“你想引起轰动吗?记者和歌迷都在下面呢。”

初零想了想,把船票交到金珊夜手里。

“请别吓着她,她……整个人都很沮丧。”

“只是见了一次面,就把自己的心思传达给你了?真是不简单。”

初零无奈道:“我想或者是我太敏感;但是她的身上真的有一种强烈的气息;或者,应该叫做绝望。”

金珊夜追着李医生的背影直到大厅,她喊了几声,他都没有听见;大厅再吵杂也不至于耳朵背成这样吧?

她一直赶到门口,那里早有一辆黑色的汽车在等待,提着医药箱的李医生一猫腰上了车,绝尘而去。

庄琉理,你到底想要怎样?庄琉理,你到底想要怎样?

她焦躁不安并自言自语着,眼角瞟到一辆出租车慢悠悠地开了过来,一伸手拦下,不由分说地命令司机:“给我追前面那辆牌照为4119的车……时达?你什么时候改行开出租了?”

“珊夜姐?”司机比她更吃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问那么多,先帮我追上那辆车。”

“没问题,你先把安全带系上,”时达狠狠一踩油门,“我跟这车两小时了,他一定是去澄丽大酒店,我们抄近道去等他。”

“你别自作主张!乖乖跟着它就是了。”

“行。”

说话间,两辆车都已经上了耶乐路的主干道,现在正是中午下班时分,在川流的车群中,时达不敢放松警惕,紧紧咬着4119的车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跟这辆车?”时达见缝插针问道,“有什么新料不要忘了提携小弟呀。”

“Tyche发给鲜闻乐见的通稿全部指定由你处理,这难道还提携的不够?你呢?扮成出租车司机跑新闻,是不是太窝囊了点?”

“小弟自以为天赋过人,结果混了两年,还是个最底层的八卦记者,时运不济啊,”时达趁机大倒苦水,“说实话,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了。”

“那是你自己意志薄弱。”金珊夜一针见血,“告诉你,这条新闻你也不必跟了。”

“为什么?”时达奇道。

“因为你跟的还是……”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辆骑警摩托从右边别了上来,时达赶紧一个急刹车。

“怎么回事?”时达一边嘟哝着,一边将车窗摇下来,“骑警同志,我好像没违规吧?”

“驾照,护照,身份证,”那个帅气的骑警倒是很有礼貌,柔中带刚,“我怀疑你在对这位小姐进行性骚扰。”

“你说什么?”金珊夜觉得不可思议,“他在开车,怎么侵犯我?你也在开车,怎么看到的?”

“没有吗?”骑警看看前面的车潮,“小姐,新议案加强了对受害者的保护,您不必感到羞于启齿……”

“胡说八道,”时达怒道,“我和她是拜把姐弟!”

“是吗?所以开人情车?”骑警指指亮着的空车标记,“这虽然不算是什么特别严重的违规行为,但你的态度很有问题。”

“我又不是真的开出租!我只是借别人的车开一下……”

他这话一说出来,马上就知道错了;因为这个傻骑警立刻退后到安全距离,一手去摸腰间的警棍,一手去摸肩上的对讲机:“注意,注意,耶乐路中段发现可疑车辆,耶乐路中段发现可疑车辆……”

“我没偷车啊,这是从何说起?”百口莫辩的时达急得要下车,金珊夜冷静地制止了他。

“还看不出来吗?我们被算计了。”

她阴沉地看着车外那个演技精湛的骑警,拨通了缪司的电话,寥寥几句之后她挂机,看着窗外的骑警正在指挥后面的车流改道,突然大骂一句。

“妈的,不是庄琉理。”

“庄琉理?”即使是现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达还是禁不住心中一荡,“她怎么了?”

“她的照片把我耍了。”没等她解释,那位骑警过来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你的编号我记住了,我一定会投诉你。”金珊夜恶狠狠道。

“哦,别费心了,”骑警指指时达,“和他一样,是假的。”

说完,他丢下气得发昏的两人,扬长而去。

澄丽大酒店,五层以上是格陵议员的专属楼层,有专属电梯出入。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5102房间内,持续不断地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尖锐刺耳。

“那个记者被打发掉了。”站在沙发边上黄机要关上电话,毕恭毕敬道,“游艇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海。”

坐在沙发上的美人支着下颌,毫无表情地看着还在乱砸东西发泄的小丑:“你先到李医生那边去,我想和她说说话。”

“是。”黄机要轻轻关上了门。

“砸舒服了没?”她柔声曼语,“要不要停一下,先吃个饭?”

“钱包给我。”小丑直挺挺地伸着一只手,“钱包给我。”

“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