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为师小瞧了你,也不是情爱沾不得,只是,这位徐公子绝对不是一个好对象。”蔚无怏顿了顿,“昭明老鬼对他的宝贝孙儿寄予厚望,将来若是有什么事,很有可能迁怒于他人。紫霄剑派的疯子,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说到这个,灵玉想起一件事:“对了,师父,我一直弄不明白,昭明剑君为什么要这么对…徐正?一边宠爱如明珠,一边又严苛至极。”
“这个啊…”蔚无怏回想,“嗯,为师曾经听过,徐正还未出生,身在大衍城的紫霄剑派前辈,便送回了一封信函,内容似乎是他们推衍天数,现有人身负天命出世。不久之后,徐正出生,身怀剑心之体,昭明便一心认为,天命之人就是徐正,他必能使紫霄剑派重现辉煌。”
“…”
“当然,这只是传闻。”蔚无怏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依为师所见,什么大衍城的天数,不一定是真的。不过,昭明老儿对他寄予重望,这个不是假的。”
“原来如此…”灵玉暗想,按这说法,身负剑心之体的,八成是正牌徐公子,那么,徐逆呢?他说他出生之前,被昭明剑君动过手脚,是不是也有剑心之体?还是说,正因为没有,才被昭明剑君强迫着接受高强度的历练?
——昭明剑君创造徐逆,到底为了什么?因为对徐正抱有极大的期望,所以创造出一个徐逆,又弄一堆的剑侍给他挡灾吗?这么个培养方法,也真是奇葩…
“当年你重伤而归,为师没有心思计较什么。后来,徐公子送来灵丹,为师才想到另一个可能,便派人仔细打听了一番。”蔚无怏道,“因你之事,昭明老儿将他重罚,直到他筑基圆满,方才许他出行。”
“…”这些事,当年徐逆来的时候,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灵玉。”蔚无怏忽然唤她名字,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很正经。
“师父?”
蔚无怏一脸正色地问:“假如,他说喜欢你,你会不会动心?”
灵玉茫然了一下,摇摇头:“师父,这算什么问题?不可能的。”
“假如就是如此呢?”
“…”灵玉仔细回想了一下与徐逆相处的情形,再检视自己的内心,最后肯定地说,“我对他并无情爱之念。”
蔚无怏舒了口气:“如此便好。”说罢,慢悠悠道,“为师想告诉你一个消息。”
灵玉听到他一字一字地说:“他,确实向昭明老儿承认,喜欢你。”
…
过了一会儿,蔚无怏问,“你不惊讶?”
灵玉老实承认:“有点,不过,这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啊!”
“…好吧。”蔚无怏无趣至极,原本他担心灵玉被那小子骗了,后来确信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反而觉得没意思,“既然你能把持住,为师就不多言了。”
“那徒儿告退了?”
“去吧。”
拿着蔚无怏赐下的灵器,灵玉从殿中退出,然后,脚步停住,眉头叠起。
这事情不对。
师父说,徐公子向昭明剑君承认喜欢她,这说明,这个徐公子是徐逆。
别人不知道徐逆的身份,她却知道他的处境。假如徐逆真的喜欢她,绝对不会向昭明剑君承认,把弱点送到仇敌手上。但如果是假的,徐逆这么做的目的何在?他们之间存在同心契,他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来,她真的有必要去一趟紫霄剑派。
224、平海城
回到天池峰,灵玉唤过阿碧:“我有事外出,你要不要随我同行?”
阿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要,你自己去吧。”
“…”灵玉无奈,“你拒绝得也太快了吧?”
阿碧说:“我又不是人类,结丹不需要心境修炼,出去干什么?”
妖修确实不需要什么心境修炼,不过有一长必有一短,他们的修炼度要慢上许多,据说过天劫时,陨落于天劫之下的也比人类要多。
看阿碧答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灵玉恨不得踹她一脚:“有点出息行不?天天就知道吃吃睡睡玩玩…”
“我是灵宠啊,不吃不睡不玩干什么?”阿碧答得更加理所当然了。
灵玉瞪了她好一会儿,摇头叹气:“算了,跟你计较这个没意思。”阿碧已经筑基了,若是跟在身边,好歹是个助力。不过,她本就不是认真修炼的性子,会的法术也不多,陪着自己在天池峰关了这些年,也不容易,由她去吧。
这么一想,灵玉就觉得没什么好气的了。阿碧这个爱玩的性子,陪她关了三十年,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帮我收拾下东西,过几天就走。”想了想,又嘱咐,“我不在,你不如回观云峰呆着,少惹祸。”
“知道了。”阿碧兴高采烈。
“…”看她这样,灵玉有着小小的郁闷。看看人家的灵宠,整天粘着主人,她这灵宠倒好,如非必要连声主人都不爱叫。
正想着,回到修炼室,阿碧摸了进来,递给她几枚青色的果子。
“这是什么?”灵玉拿起来一瞧,说是果子吧,又没有皮肉。倒是粗壮的藤条缠在一起。
“这是我的藤根啊,里面封了缠绕术。”阿碧说,“应该还挺好用的,我拿它结个藤网睡觉,可结实呢!”
“…”
“我听说外面险恶得很,你拿着打架。也多个手段。”
听到这句话,灵玉的心一下子软了,阿碧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紧接着,听阿碧道:“喏,我都有临行礼物送给你。你回来的时候要记得给我带礼物啊!”
“…”灵玉郁闷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她收回前言,这就是只眼里没主人的藤妖!
…
光芒在小小的修炼室内流转,悬在半空中的还神镜散着柔和的光泽。
等到还神镜留下自己的真元印记。灵玉收功。
师父赐下的法宝,无论是青空剑还是还神镜,都是锻造极其出色的高阶灵器,而且,两者十分契合她的真元属性,想必是蔚无怏早就准备好给她的。
灵玉有些感动,平心而论,蔚无怏实在是个好师父。平素不大管她,但该有的一项不缺。
有了这两件灵器,再加上《云笈玄真谱》自带的法术。料想大部分情况都能应付,何况她自身还准备了一大把灵符。
说起来,这灵符也算是意外之喜。关在天池峰的这三十年。偶尔心绪烦乱,她便用画符来化解,不知不觉中,制符之术长进了很多——有药王遗府得来的梦回石和砚台,符术想不长进也难。如今手头有一大把四阶灵符,全是多年积累下来的,就算自己不用,拿去卖钱也不错。
多年没有出门,有点激动啊!灵玉现自己竟然很期待出门,不禁有些好笑。真是关太久了,该出去放放风了。
数日后,丁皓玄派人相请。
灵玉前去观云峰与他会合,辞别了蔚无怏,前往凌云城。
这次接了任务的是丁皓玄和冷青琼两人,再算上灵玉,这个阵容已经够了。金丹大典而已,用不着太在意,他们虽然没一个结丹期,但有元婴修士弟子的名头,不会有人轻忽。
师兄妹三人乘坐飞舟,前往凌云城,通过传送阵,传到紫霄剑派最近的仙城平海城,到时候,自有紫霄剑派的飞舟接送。
说到平海城这个名字,很有些意思。两皇山脉位于陵苍西部,西皇山为南北走向,真华仙门在南,极意宗在北。中皇山横贯而下,将西皇山截断,紫霄剑派就位于中皇山之西。
按地形,这里都是高山,根本就没有海。平海城之所以叫平海城,是因为中皇山之南原有一个大湖泊,占地数千亩,一眼望不到边,与海无异。后来,有两名大能修士在此动手,移山倒海的法术,将这个大湖填了一半,之后,仙城建立,就叫做平海城。
“哇,好热闹!”虽然一路上对灵玉不冷不热的,冷青琼到底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姑娘,一到平海城,看到一半是湖一半是城的奇特景色,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们到达时,正好是夜晚,只见满城灯火,无数小舟在湖中穿梭,点点如萤。这样的景色,是别的仙城看不到的。
来接他们的紫霄剑派执事笑道:“过几日,正好是平海城的灯花节,冷道友若是有兴趣,不妨等到那个时候来瞧,比现在还热闹呢!”
“灯花节,那是什么?”冷青琼饶有兴趣地问。
“灯花节是平海城的特有的节日。中皇山的春天来得晚,每年四月,冰雪方才消融,五月百花开放,因此就有了灯花节。这个时候,满城都是鲜花,灯光彻夜不熄,日日赏花看灯,足足半月才歇。算起来,金丹大典过后,就是灯花节了。”这名执事看年纪并不是很大,冷青琼怎么着也是个美貌女子,举止间有献殷勤的意思。
“冷道友若是感兴趣,容在下尽一尽地主之谊。”
冷青琼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到时候再说吧。”
被看出心思,这执事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坦然道:“灯花节因有花前月下之意,每到此时,许多人会邀请自己的意中人一起游玩。据说,一起过灯花节的情人,会白头到老。”
“白头到老?修士也信这个?”冷青琼奇道。
这名执事笑道:“信不信的,只在乎一心。美好的祝愿,明知道不是真的,也有人愿意去相信。”
这句话得了冷青琼好感,她点头道:“若我到时候没走,一定找你。”
这人大喜,忙把自己的联络玉符给了她。
灵玉看着好笑,不禁摇了摇头。
在平海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们乘坐着紫霄剑派的飞舟,前往他们的宗门驻地。
比起太白山,中皇山要冷峻得多。到处是嶙峋陡峭的山壁、险绝奇诡的山峰,带着孤高的傲意,冷视着来来往往的修士。
灵玉抬起头,看着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笔直如剑,直入云霄,峰顶尚有积雪未曾消融。
“那是紫剑峰。”那名接待他们的执事侯天和看到她的目光,笑着解释。因为冷青琼的关系,对他们一行特别热络。
“原来那里就是紫剑峰!”灵玉感叹,“如此气势,难怪!”
侯天和笑了起来,与有荣焉:“据传我派开山祖师,当年途经紫剑峰,一剑劈下,将自身佩剑插入山峰之中,因此整座峰充满凛冽的剑意。”
紫霄剑派与太白宗不同,它没有掌门,或者说,它的掌门有着独特的称谓,便是剑君。惟有接任掌门之位,方可称为剑君,居紫剑峰。能够住在紫剑峰,不仅仅代表着脱的地位,更代表着无上的权力。
这一代的剑君昭明,已经在紫剑峰住了五百年了。
其他人也加入了谈话,说着说着,便把话题引到金丹大典的主角,徐正的身上。灵玉越听越是迷糊。
没来过紫霄剑派,不知道“徐正”的风头有多劲,也不知道昭明剑君有多变态。
无论是哪个阶段,昭明剑君对他的要求永远是第一,绝对不可以输给同阶修士。而“徐正”也从来没让他失望过,炼气、筑基,无论哪个境界,都是最强的。就算结丹,他也不输给任何天才前辈。
灵玉一边听他们谈论“徐正”的事迹,一边猜测到底是徐正还是徐逆干的。
她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别人不知道,她却能轻易地分出来。那种危险性十足,九死一生的,应该是徐逆干的,昭明剑君肯定舍不得宝贝孙儿冒这样的风险。至于危险性一般的那种,多半是真正的徐正干的,因为中间还会穿插他的风流事迹。
这两个人,行事作风分明不同,为什么没有人察觉?就算是他身边的剑侍,好像也是后来才慢慢察觉出来的。
她难以想象,徐逆那个冷冰冰、开口没好话的性子,居然有人相信他怜香惜玉。面对方心妍那样的美人,他都能视而不见,哪有半点怜惜?
——突然现一个难题。她想见的是徐逆,可要直接去拜访,见到的多半是徐正吧?有什么办法能见到徐逆,而避开徐正呢?
还有,师父说,徐逆对昭明剑君承认喜欢她,她现在找上门,昭明剑君会不会有所行动?以徐逆特殊的身份,他应该不会容许这种的事情生。她好歹是太白宗弟子,元婴修士的徒弟,紫霄剑派不会明着对她下手,安全应该没问题。可要怎么见到徐逆,并且安全地进行谈话,就是个大问题了…
225、弄巧成拙
直到金丹大典举行,灵玉也没想到办法联系徐逆。
这里是紫霄剑派的地盘,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找徐逆,那样找到的只是徐正。
灵玉愁得头都快白了,她不安心啊,昭明剑君什么性格,在大衍城已经见识过了,万一真被他认为自己是徐逆的情人…她还要不要命了?正好徐逆母亲的身体被毁了,如今手头没有能威胁他的东西,这么干就是自己找理由让昭明剑君对付她。
第一次后悔,没有从徐逆那里拿到信物,可以偷偷联系他。
徐逆也真是,把她推出去算怎么回事?说好了除了同心契互不相干,她不管他报仇之事,他也别想让她插手。
几天后,金丹大典上,灵玉终于见到了“徐公子”。
他一身华贵气势的紫袍,玉冠束,越显得俊美凛冽。
灵玉只扫了一眼,就确定这是徐逆。
虽然他没有背剑匣,眉宇间也有些陌生,但举止有着抹不去的熟悉之感。
与三十年前相比,他更平静也更淡然,目光隐带沧桑,想来这三十年经历过许多挣扎与苦痛。
他的目光扫过她,却没有任何停顿,好像陌生人一般。
灵玉却不着急了,徐逆知道她在这里就行,真有什么问题,肯定会主动联系她。
金丹大典过后,丁皓玄暂时留在紫霄剑派,他接这个任务,是为了交友,正好遇上一批同道修士,便留下来与他们交流切磋。而她和冷青琼直接回了平海城。
冷青琼对灵玉始终淡淡的,这几天的相处,灵玉大概摸清了她的性子。这位师妹爱憎分明,喜恶都摆在脸上。虽然当初的小矛盾不值一提,可到底落了她的面子。所以,对着灵玉这位大师姐,一直不冷不热的。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不是谁都喜欢自己。
灯花节到了,冷青琼与那名紫霄剑派执事侯天和相约出去。灵玉一个人。坐在紫霄剑派客居的屋顶。
与来时那日相比,灯花更多,整个平海城淹没在灯光与鲜花之中。
平海城甚是寒冷,一年到头,最热的季节也能穿夹衣。花的种类自然也不多。
不过,这挡不住他们渴望花前月下的心,为了保持鲜花盛开。他们甚至动用了小阵法。
灵玉不禁感叹,平海城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再小的阵法,也要花费灵石,其他仙城的修士,哪里会为了普通的鲜花而浪费灵石?
紫霄剑派的分院内,同样被鲜花淹没了,万紫千红。灯火荧荧。
“这位道友…”
听到声音,坐在屋顶看灯的灵玉低头看去,一名同样筑基修为的青年站在下面微笑。
“道友是唤我么?”她问。
青年点头。跃上屋顶,向她抱拳:“在下邱四海,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灵玉回了一礼:“程灵玉。”
“原来是程道友。”邱四海说。“看道友的衣着,似乎是太白宗弟子?”
“不错。”灵玉看着远处的灯火,不甚热络地应了一声。回到平海城也有两天了,徐逆始终没有找她,让她有些不安。该不会他根本不能出门了吧?
“今日是灯花节第一天,最是热闹,程道友为何不出门逛逛?”
灵玉说:“此处亦有灯花,何须出门?”
“…”邱四海瞅了她一眼,小心地道,“若是程道友觉得,一个人不尽兴,在下倒是可以相陪。”
“呃…”灵玉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她收回目光,望向坐在身旁的邱四海。修仙之人,多半容颜俊丽,邱四海亦算得上英俊,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
灵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她这算是被搭讪了?好神奇啊!
她眨眨眼,道:“听说灯花节亦有花前月下之意,邱道友为何不去邀请那些姑娘?”
邱四海笑了起来:“程道友不就是姑娘吗?”话说破了,态度就更直接了,**辣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烧过来。
“…”灵玉觉得脑子有些迟钝,“邱道友难道不觉得,我不像个姑娘?”
“哪里不像了?”邱四海立刻道,“姑娘这般形貌,何须珠钗增添容色?在我看来,倒比那些女子多了一分潇洒风姿。”
灵玉的容貌,俊俏柔和,并没有男性化的粗犷,只是身形高挑瘦削,打扮又很随意。不喜欢的人觉得她缺乏柔媚之姿,懂得欣赏的人又怕压不住,所以一直无人问津。若非今夜正好是灯花节,邱四海自问也不敢与她搭话——跟她走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小姑娘的目光都冲她去了。
“邱道友…真是特别啊!”生平第一次被当作姑娘示爱,灵玉感慨。
邱四海面带微笑,再接再厉:“程道友要是无事,一起去逛逛?”
灵玉还未答话,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有事。”
两人齐齐转头,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紫袍青年,神情淡漠地瞧着他们。
“徐…徐师叔!”邱四海跳了起来,险些从屋顶摔下去。
此人正是徐逆。他一身威压并未外放,分院里又到处是人,是以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徐逆没再说话,灵玉也不出声,邱四海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个来回,郁郁地下了屋顶:“原来程道友约了徐师叔,既如此,不打扰两位了。”
从院子里出去,邱四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徐逆在灵玉身边坐下,不禁嘀咕:“奇怪,徐师叔什么时候转了爱好?”虽然多年不曾得见,倒也听说过徐师叔的风流韵事,似乎喜欢的不是这类姑娘啊…
邱四海走后,灵玉徐逆在屋顶坐了好一会儿。
灵玉等着徐逆开口,徐逆却不知道为什么。
许久,徐逆道:“先出去。这里不方便说话。”
紫霄剑派的分院,人多口杂,确实不方便说话。
灵玉就跟着徐逆,一路坦然地走出去,无视了众多惊讶的目光。
因为是灯花节,平海城到处是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徐逆带着她,轻车熟路地转到湖边,租了条小船。
平海城一半是城,一半是湖。小船多不胜数。许多小船以灯花为饰,专门租给情侣游湖。
两人坐在船头,看着无数只一模一样的小船四处漂移。
等到身边没什么小船了。徐逆施了个隔音结界。
“你来紫霄剑派干什么?”他毫不客气地问。
“来参加金丹大典啊。”灵玉看着湖中数之不尽的灯花船,随口答道。
“…”徐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参加的?我不是说过吗,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你,免得…”
“我不来怎么安心?你总得告诉我,你在演哪出戏吧?”灵玉转过头,看着他越冷峻的侧脸。
徐逆默然片刻,面色有些微尴尬:“你…你知道了?”
“嗯。”灵玉转回去。把花瓣一瓣瓣地揪下来,扔到湖中,“为什么这么说?你答应过。不会把我牵扯进去。”
“我…”徐逆停顿了一下,“就算这样,你也不必前来。”
灵玉轻笑一声:“不来。看着你演独角戏?你确定自己不会演崩?”
徐逆默然。
月色如水,湖水微澜,花气袭人,灯花璀璨。灵玉正色道:“徐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说无关,我现在就走。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为了自保,把事情说出去。重伤一次,总比死了好。”
风吹过船上的花叶,簌簌作响。
许久之后,徐逆终于开口:“当日你丹田碎裂,引动我体内的同心契,剑君便疑心你我的关系。随后,我到太白宗送药,并没有解释缘由…”
“所以,他…”
“我怕他猜出什么,动用秘术,查出我们之间有同心契,干脆抢先一步承认了。”
“原来是这样。”灵玉明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同心契难以解除,情爱之事却不然——喜不喜欢不过一句话,人心善变得很。
沉吟片刻,她道:“徐公子的桃花里面,有没有你的一份?”
徐逆一愣,随即摇头:“我哪有那个心思。”
“…只怕你弄巧成拙了。”灵玉拍了拍额头,低叹,还好她来了,不然哪时被害死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灵玉对着他苦笑:“你从来没有喜欢的姑娘,突然说你喜欢一个人,你确定昭明剑君不会另起心思?”
“他…那位大少爷喜欢的姑娘多了,他哪会当回事。”
“他是他,你是你。”灵玉无奈了,“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这有什么?”徐逆不解,“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你,他自然不会…”
“笨!”灵玉忍不住翻白眼,“除非你以后变得跟徐正一样,到处都是红颜知己,他才不会当回事。”
“这…”这太强人所难了。
“做不到?”
徐逆默然。
灵玉烦恼地把手中花揉成碎片,丢进湖里:“我得想想,怎么脱身…”
她不敢把小命寄托在别人的疏忽上面。有这么一个因由在,没事倒罢了,若是有事,昭明剑君随时都有可能想起来,把她当作一枚隐藏的棋子。
有宗门和师父庇护,她留在太白宗不会有事,可她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太白宗吧?
226、突变
这件事的危险在于,昭明剑君误以为她对徐逆来说是特别的,那么一旦生什么,就有可能拿她当作要挟徐逆的棋子,甚至于,在徐逆不听话的时候,拿她出气。
之前听说过的事迹,足以说明,昭明剑君暴躁记仇的个性。
所以,她必须脱离这个印象,让昭明剑君认为她不特别。
可要怎么才能不特别呢?
灵玉一个头两个头,这回事…她没经验啊!
越想越烦躁,忍不住抓过徐逆的衣领,咬牙切齿:“什么破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抱歉。”徐逆任由她揪着,没有退开。
灵玉泄气了,放开他:“算了,我能理解,总比同心契被人现的好。”
如果同心契被人现,只要徐逆一日不得自由,她就一日受制于人。而现在这样,还有可能解决。
“喂,你跟昭明剑君说了之后,他什么反应?”
“他…”
…
“你说什么?”昭明剑君冷冷地看着下方跪着的徐逆。
“我…”他咬咬牙,“她丹田碎裂,大概已经成了一个废人,也许活不了多久了,请剑君允准,我去送她一程。”
昭明剑君没有立刻回答,背着他,面色沉沉。
徐逆不敢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跪着,等候昭明剑君的决定。如果他当真不同意,那么自己只能…等待灵玉元气枯竭,命归黄泉,到时,同心契自然失效,他也就不会再受束缚。只是…
“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你喜欢一个女子。本君还以为你心如止水。原来并非如此。”昭明剑君轻哼一声,“如何,想救她?”
徐逆没有正面回答,伏下身:“请剑君放心,此事过后,此人与我再没有关联。”
…
“丹田碎裂,居然能够修复…”洞府内,昭明剑君轻轻敲着剑柄,背对着徐逆,像在自言自语。
徐逆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原来当年她真的研究出了修复丹田的丹药。”昭明剑君轻叹一声,目光悠远,“灵枢啊灵枢。一身惊人技艺,湮灭于时间的长河,你这又是何必?不成元婴,不过短短几百载岁月…一生困于情爱,你可曾后悔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昭明剑君重又睁开眼,转过身,双目清明冷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当年甩掉莫沉,故意放走袁复,当真以为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