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景正卿再怎么呼唤,明媚都没有再睁开眼睛,他探着她的鼻息,望着她雪白的脸,慌张无措地将她嘴角的血擦去,似乎擦去,就意味着不存在,似乎遮掩了这一切,她就能醒来。

血沾满了他的手掌,他的整个掌心都是血红色的,而她却始终如沉睡一般,却永远无法再醒来。

景正卿心神俱空,将明媚紧紧搂在怀中,忽然之间觉得整个躯壳也都空空如也,剧烈地痛楚凝聚成了强大海啸,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飞速占据他的身体,心神,而胸口里面奔腾翻涌,有什么东西像是要裂肤而出……

景正卿尽量把经历简单地说罢,室内一片沉静,仿佛死寂。

红烛的微光里,景正卿小小地身子微微地发抖,不可遏抑地,他伸出手,握住了明媚的小手。

或许……只有握住她的手,才能证明她仍旧在身边。

明媚身子一震,看向景正卿,望着他颓然的脸色——这种黯然神伤至极的神情出现在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身上,让人惊心动魄。

明媚并没有把手抽回来,只是沉默。

红烛上结了一个大大地灯花,忽然暴跳了一下。

景正卿仿佛被惊醒了一般,抬起眼皮儿,长长地吸了口气:幸好,兜兜转转,她仍然在。

而这一次,他一定会好好地把握所有。

明媚抬眸看向他:“这么说,并没发生其他的?”

景正卿摇了摇头。

明媚压着心头的难受之意,沉吟着问道:“然而我是死了的,所以才回到现在,可是你呢,难不成你会好端端地?”

“我不知……”景正卿低低地说。

明媚望着他双眸,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景正卿望她一眼,沉默片刻,才又说道:“我是真的不知,我……当时痛心彻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几乎都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只是通身都难受的紧,只恨不得跟你一块儿,然后……”

“然后如何?”

景正卿眼神有些怔然:“然后……就像是有人在我胸口狠狠地打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我最后记得的,是看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我、我有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但是因是跟你一块儿的,故而我竟觉得快意,我……便抱着你,紧紧地握着你的手……我想,纵然是死,也不要人把我们分开……我绝不放开……”

明媚觉得眼睛有些异样,她几乎听不下去景正卿的话,只好假装无事一般低下头,竭力地把眼中涌出的那一层泪逼回去。

“谁要跟你一块儿了?你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明媚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身体的战栗之意,咬牙说道,“自作多情又厚颜无耻的……还装小孩儿,真是羞死了。”

景正卿全不在意那些,横竖他曾经以为失去的如今正在眼前,他握着她的手,就如同当日一般,景正卿喃喃地唤:“明媚……”

眼中的泪已经都被逼回去不见了,明媚才抬眸看他:“你想如何?”

景正卿对上她发红的眼睛,轻声问道:“我把我知道的跟你说了,你却为什么会那样?总不能……是王爷下的手?”

明媚身子一颤,把手抽回来,淡淡说:“跟你不相干。”

景正卿道:“我后来想想,你那个样儿,像是中了剧毒,你自己自然是没有那种剧毒的,王爷……虽然正处于惊怒之中,但是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我,以王爷的 ,不至于就对你下狠手,那么……必然是其他人,明媚,究竟是谁?”

明媚扭头,道:“这又有什么要紧,都是过去的事了,且说了跟你不相干。”

景正卿目光暗沉,道:“不管那人是谁,我必要将他千刀万剐。——倘若真的是王爷,我也……”

明媚看了他会儿,望着他脸上伤痕,忽地唤道:“景正卿。”

景正卿道:“嗯?”

明媚想了想,说道:“你我如今都不同之前了,这大概是天意叫我们从头开始……如此,就不要再记挂过去的那些事,彼此两不相干,各行各的路就是了。且记得不要轻举妄动,免得一有不慎,再重蹈覆辙,上天是不会再给你我第二次从头来过的机会的。”

景正卿凝望着她:“明媚,你……你是说……”

明媚避开他的目光,道:“我很快就要跟爹爹回渝州去啦,以后一辈子也不要来京,咱们自也见不到了,至于你,便好好地当你的大家公子……上一回若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你会娶一个大家闺秀为妻,就像是你盛三哥一样……你是聪明人,该懂得执着太过是不好的,重活一世,何不为了自己好好地打算?”

景正卿不语。明媚又道:“何况,你我遇上,就不像是会有好事的,我真个是怕了,之前不知道你也跟我一样,看着这样年纪的你傻呆呆地模样,反觉得可乐有趣,但是现在知道你是……我越发怕了,怕以后又会生出诸多苦难。——你可明白?”

景正卿垂眸,低低道:“若我不承认是我,你……可会、喜欢上我?”

明媚怔了怔,还没有回答,外头守着的丫鬟道:“姑老爷回来了。”

景正卿停了口,明媚深吸一口气:“好啦,我要走了。”

景正卿忽地起身,大声说道:“你若回渝州,我便也跟着去。”

明媚吃了一惊,他的声音不小,外头卫凌必然是听到了,明媚扭头瞪向景正卿:“你疯了?又胡说什么?”

景正卿望着她,坚决地说:“若是姑父不便带我去,我自个儿也是能去的。”

此刻卫凌本应进门了,不知为何竟没有进来。

明媚一急:“你要再胡闹,我就……”伸出手指,点点他的脸威胁。

景正卿却微微一笑,道:“妹妹,你知道我是说到做到的。”

明媚翻了个白眼:“你是疯了!我懒得跟你说!”

明媚生怕景正卿更说出什么不像话的来,急忙跳下地,转身往门口跑去。

外头,卫凌悄然站在门边儿,抬手拢额,轻轻摇头,唇角却微微挑着:所谓两小无猜,欢喜冤家,大概如此。

167、对手

明媚生怕给卫凌听见景正卿的“胡言乱语”,急着跳出门口,却发现卫凌俨然站在门边儿,明媚仰头看他,正好对上卫凌含笑的双眸。

明媚的脸隐隐地有些发热,同时又有些恼羞成怒,望着卫凌道:“爹爹在这儿干什么?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卫凌脸上笑意更盛,抬手在她额头上一按,笑道:“知道你跟正卿和好了,爹爹就放心了。”

明媚的脸越发热了:“爹爹你说什么!”

她跺了跺脚,又怕景正卿那不要脸地又跑出来胡说八道,顿时拔腿就跑,卫凌吓了一跳,他本是要进屋看看的,见明媚跑的甚急,生怕她不留神跌跤了,于是便急忙追过去。

两人出了景府,卫凌抱着明媚,骑着马慢慢地往云府而行。

明媚生怕卫凌问景正卿的话是什么意思,便问:“爹爹,舅舅找你去干什么?”

卫凌摸摸她的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明媚,爹爹问你,你是想回渝州,还是喜欢留在京城?”

明媚怔住:“爹爹怎么这么问?”

卫凌道:“你前日不是跟爹爹说,想留在京城么?爹爹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其实留在京城也是使得的。”

明媚大惊:“啊?爹爹改变主意了?”

卫凌笑吟吟地看她,道:“方才你二表哥不是说要跟着咱们去渝州?真把这个小子拐带走了,景睿非要气死不可,这小子年纪虽小,可真个儿自有一套……”

明媚捂住耳朵跟脸:“爹爹你究竟在说什么!”

卫凌哈哈笑着,把明媚的手拉下来,道:“怕什么?你年纪还小不说,爹爹也不是真个儿就会把你许配给他,只是明媚你可也要记住,男孩子跟你说的话,不可完全当真,只三分听就是了。”

明媚仰头看向卫凌,卫凌抬起手指蹭蹭她的鼻尖:“跟你说这些好似太早了,但你心里有数便是了,幸好你聪明,爹爹也不至于太担心。”

明媚怔怔听着,便问:“爹爹,你真的想留在京城?是为什么呢?”

卫凌心中便想起端王赵纯佑曾说的那一番话……心中一叹,把明媚抱入怀中,道:“爹爹只是觉得……似乎有点对不住一个人……”

明媚一听:“爹爹说的是王爷吗?”

卫凌没想到一下儿就给明媚猜对了,略觉尴尬:“你怎么知道?”

明媚嘻嘻地笑,却不回答,卫凌看着她人小鬼大的模样,便也释怀一笑:“罢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那你觉得,爹爹是留在京城好呢,还是回渝州?”

明媚这才问道:“爹爹让我决定?”

卫凌凝视她双眸,轻轻点点头:“在爹爹心中,明媚始终都是第一要紧的。”

明媚心头暖暖地,方才因为跟景正卿谈起旧事心中所盘旋的那一抹伤感也淡淡地隐去了,明媚往卫凌怀中靠了靠,喃喃唤道:“爹爹……”

卫凌答应了声,却听到明媚小声地又说:“爹爹要好好保重自己,这样才能照料我,爹爹若有个……那这世上,就没有人真心疼惜我了。所以不管是回渝州还是在京城,只要有您在身边儿,怎么都行。”

卫凌听了,略微愣神,然后便将明媚搂得紧了些,又感慨又欣慰:“乖女儿,爹爹又何尝不是如此。”

回到云府,明媚洗漱完毕,早早地便睡了,这一觉,却睡得有些不安稳。

大概是因跟景正卿说起往事的缘故,总是不停地做梦,梦见在端王府的情形。

明媚依稀记得,她曾看到景正卿出现在眼前,只不过那时候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梦里翻来覆去地,响起那个她弥留之际喃喃地那一句话……他没有听清的那句……

睡到半夜,明媚湿着眼睛醒来,望着空旷的夜色,听到外间玉葫低低地鼾声,——那个丫头睡得却沉酣。

明媚起身,下地,缓步走到门口,打开屋门看向外头。

深夜静寂,长空明净,清冷月色倾泻而下,连虫儿鸣叫的声音都少了许多。

明媚靠在门口看了会儿,便靠着门扇缓缓坐在门槛上,呆呆地望着那轮月。

眼前时不时地闪现过往的影子,一幕又一幕,如此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明媚眼前的月影逐渐朦胧了,她靠在门扇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一直到明媚睡着,有一道影子从廊下闪身出来,盯着她看了会儿,终于轻轻把明媚抱起,悄无声息地送进了屋内。

明媚早上醒来后,依稀记得昨晚自己是在门口睡着的,正发呆,却见玉葫打着哈欠进来,明媚便问她:“是谁把我抱进来的?是爹爹么?”

玉葫怔怔问:“小姐,你在说什么?你不是一直睡在这儿么?”

明媚愣了愣,而后便想:大概是卫凌看到她在门口睡着,便把她抱了进来,却也没惊动玉葫,因此玉葫不知道。

明媚便没问此事,吃了早饭,正要去找卫凌,却来了一个熟人。

端王精神焕发,笑眯眯地进门,唤道:“明媚。”

明媚此刻已经差不多打消了对端王的心结,只不过因昨晚上的梦境……总觉得有些发窘,便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唤:“王爷叔叔。”

端王见她一日不见,竟变得如此拘谨,不由微微惊愕,落了座,便对明媚说道:“明媚还记得昨儿我跟你说的,那镯子么?”

明媚眨了眨眼,点点头:“记得。”

端王看她玉雪可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笑了会儿,却又转作苦笑,叹道:“唉,这回本王要失言了。”

明媚不解,便问:“王爷叔叔是什么意思?”

端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说起来这事儿实在蹊跷的很,那镯子……本跟些其他物品一并放在一起,按理说没有人敢动的,因答应要给你,昨儿我便回去想找回来,谁知差点儿把府里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明媚有些吃惊:“啊?镯子莫非是丢了?”

端王皱眉,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便道:“正是,无缘无故地就没了。就算是给人偷走的,也说不通,那镯子跟许多宝物放在一块儿,若真有人来偷盗,怎么只会少了那一样儿,其他的却没有一件儿丢的呢,库里头可有许多比那镯子更宝贵的物件儿。”

明媚抓抓头,也觉得有些茫然。

端王道:“本王还从未失信于人,这回竟要失信于小明媚了。”

明媚正在胡思乱想,闻言便打起精神,道:“没什么的王爷,我也不是一定要镯子,是你说要给我的。”

端王噗地笑了笑,望着她天真的容颜,便又说道:“不过不怕,同色的翡翠玉,还有这个。”

明媚一愣,却见端王从怀中掏出一物来,色泽碧绿,中间拴着一条红线,红绿相衬,格外醒目——却并非镯子,竟是端王素日戴的那玉扳指。

明媚目瞪口呆,不知端王是要如何:“王爷……”

端王笑着把她的小手儿拉过来,将那玉扳指放在明媚的手心里,道:“本王就将功补过,把这个送给你吧。”

明媚呆呆地看着掌心的玉扳指,又看看端王:“可……这是王爷叔叔的……不行,我不能要。”——而且就算是要了这个东西,又能怎么使唤?手腕上戴不进去,手指上却又嫌太大,难不成端王真以为她是个小财迷?

端王却似看透她心中所想,竟笑道:“无妨,我不缺这个,何况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你看,这上面拴着这条红线,你可以戴在脖子上,当作项链坠子,如何?”

明媚有些脸红:“我不能要……若是爹爹知道……”

端王“嘘”了声:“别给你爹爹知道不就行了?”

端王一边说,一边起身,走到明媚身边儿,把那玉扳指拿过来,便给明媚系在脖子上,又转到她身前,小心地把扳指掖到她的领口底下:“别给他看见,这是我跟明媚之间的小小秘密。”

明媚望着他笑盈盈地眉眼,心噗通噗通乱跳。

端王重又坐下,明媚望着他眉眼带笑的样子,总觉得他比之前要兴致高昂,仿佛有什么好事似的。

明媚便道:“王爷……你今日似乎格外高兴。”

端王看向她,竟忍不住一笑:“真的么?”

这一笑十分灿烂,明媚眼睁睁看着,无端竟想起某年某月,那日清晨,那个忽然出现在渝州安平县衙里的艳阳似地青年。

此后明媚才知道端王为何竟那样高兴,原来卫凌答应了他,会留在京内。

但是卫凌在决定留京后的三天,他在渝州的那妾室竟也来到了京内,且找到云府。

彼此相见,卫凌大惊,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半月之前就有人到了安平,说是卫凌要留在京内不回渝州了,因此要接家眷上京来,安平县县令则由主簿暂时担任。

卫凌何等聪明,仔细一想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赵纯佑!”

——想到那人曾面目真挚说什么“不会再勉强你……本王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只要你过得安乐……”之类的话,简直恨不得在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打上几拳。

端王从来就没打算放他离开,那一场,也不过是“苦情计”罢了。

他也早料到卫凌会心软……或者因其他原因留下,因此才早早地派了人去接卫凌的妾室。

其实一切仍旧都在端王的掌握之中,卫凌想到这点,便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这一心软,真真是上了贼船。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做瞻前顾后蛇鼠两端地小人?

卫凌既然打算留在京中,便正经以待,本来他想另找一处房子,总不能一直都借住云府,虽则说云府忒大,空置房间也有若干,足够他跟明媚住,且云腾也是个豪爽 ,恨不得他永远留在府里,但卫凌是个有打算的人,他留在京中,无非是为了给端王效劳,将来若是出头露面,未免把云家也都给划到端王阵营,引人猜忌。

而这会儿,京城内只有少数有心人才知道他的存在……因此卫凌便早早地打算搬出来。

云腾苦留无用,也知道卫凌性子,正要张罗给卫凌置买一所房子,端王府却来了个长随,递了拜帖上来,并且附赠一处的房契。

那长随恭恭敬敬说道:“这是王爷给卫大人特意置办的,请卫大人笑纳。”

云腾拿过去瞧了瞧,啧啧笑道:“哟,幸好我没动手,还是王爷大方,这地方好,距离王府还近,这一千两银子花的值。”

明媚本以为卫凌会极有骨气地拒不接受,谁知卫凌哼了声,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哪里都是他家,这点儿却也不算什么。”竟一个“不要”的意思都没有,直接“笑纳”。

明媚忍不住对自个儿的父亲很是另眼相看,果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啊。

下午功夫,卫凌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抱着明媚,携着小妾,前往新宅院。

那是一所三重宅子,虽比不上云府景府这些豪门,却也算是个极体面雅致的地方,地脚好不说,处处透着不凡,须用之物也一应俱全。

卫凌不以为意,明媚也是寻常神色,只有卫凌的妾室,见了这样宽敞且大的宅子,欢喜的心怦怦乱跳,怎么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能跟着上京,且能住在这样的“豪宅”里头,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必然是极滋润的,一时急忙求神拜佛。

卫凌安置了后,不久,吏部就下了擢升折子,说是考究了卫凌在渝州的政绩,十分之出色,因此特提拔入京任职,便就在吏部暂任员外郎一职,从六品。

这个职位说大不大,在卧虎藏龙的京城里面可谓十分的不起眼儿。

但说小,却也不容小觑……吏部员外郎乃是历届科举考试的考官之一,负责招纳天下的有学之士,为国效命,故而以后的状元榜眼探花等……有用朝臣,皆得从此过眼。

卫凌安置下之后一个月,端王赵纯佑上了一道奏折,建议在京城建立皇家特设的国学书院,但凡七品以上的官员子弟,十三岁之下,皆可入学,期间表现特优者,可经过特试,直接擢升为官员。

在此之前,大舜虽有国子监,但入读条件十分苛刻,只限有数的几个皇族弟子入住,寻常的官员子弟,除非是极得皇族青睐的,否则绝不得入。

端王此举,却是大开方便纳才之门,一时天下官宦之家风闻此讯,尽数都想送自家孩儿进京入读。

半月后,皇帝赵健批示准奏,并且让端王负责监督书院的营建,以及国学将用的各位博士,祭酒,学事等的选拔挑任。

将近年底的时候,皇家书院正式竣工,而端王所选的各位任职官员也都过了圣目,十分满意。

腊月第一场雪下之前,皇帝赵健亲临了书院,并御笔亲题“国学书院”四字。

而早在此之前,学院已经有数以千计的官宦子弟报名。

举国上下,都以为建立国学书院是端王赵纯佑的功绩,却不知,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正是新任的吏部员外郎卫凌。

这一举措,让所有能够入学的国学学生们,无时无刻皆都记着端王的恩惠不说,也为以后皇朝人才的选拔筑造了一个极好的基地。

这是卫凌进京之后,为了端王而铺成的第一条康庄大道。

进了腊月,京城的官宦子弟们有了新的聚集去处,不再只是三三两两聚集在私塾之中,而是成群结队地进了国学院,到上学之时,小才子小俊杰们,蜂拥而来,如过江之鲫,十分踊跃。

景正盛因年纪不符——而他自个儿也不喜读书,便并未报名,景家的子弟,景正卿跟景正辉都报了。

除此之外,云府的云起自也入读。

而就在年底将到风雪飘摇的时候,又有一个外地的官员被调任进京,那官员姓蓝名仲然,跟卫凌经历相似,他也是从县令直接给擢升进京的。

因此当明媚在云府看到那个站在景正卿身边儿——同样粉妆玉琢、比她要高半个头的女孩儿的时候,明媚竟不怎么觉得诧异,只是望着对方脸上那略带熟悉的甜美笑容,心中响了声:果然……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