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卿却自然不知道端王心中所想,只是继续说道:“明媚虽只是闺中女子,并不懂其他的朝局之类……但是因为最近连连发生的事,她也略微知晓了些,而太后召见王爷以及想要取消婚约的消息,府里有些多嘴的人暗中传来传去,若我猜得不错,明媚也自知道了……”
端王又是一惊,担心地问:“她……她如何?”
景正卿道:“王爷别急,表妹是个极明白事理的,且她也很听祖母的话,也知道该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端王摇了摇头:“明媚那个性子,是好胡思乱想的,听了这件,不知道又该如何自苦……你若回去,替本王告诉她,让她安心……”
景正卿却叹道:“王爷,请恕我不能如此……”
端王惊诧,问道:“为何?”
景正卿道:“王爷,事到如今,请恕我直言,太后显然是无法摒弃这个心结的,若是贸然坚持,只能让太后越发不喜,对整件事全无好处,太后只会更记恨表妹不说,且王爷目前所处的境遇更十分敏感,在这个时期一定不能失去了太后的支持……照我看,这个时候,倒不如就先顺了太后,先退一步……”
“什么?”端王很是震惊,“你是让本王答应太后?那岂非……”
景正卿沉声说道:“起码在现在,王爷不可固执己见,若坚持下去,恐怕要两败俱伤,太后伤身,端王府也……至于景府跟明媚,更也会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呀!”
端王听着他缓缓说来,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有几分道理,但是……
端王只是摇头:“不成,无论如何本王不会取消亲事。”
景正卿叹了声,室内顿时陷入一阵沉默,端王垂眸,想到明媚容貌举止,心底一片柔软,委实无法舍弃,如今,真真正在两难的地步。
端王正色道:“本王从不信那些虚无言语,何况若真的是天命,又岂能因为区区一个女子而改变?且那所谓避水离火的解释……也不算十分周详,或许只是巧合罢了,难道每一个从渝州来的名字中带火的,本王都得避开?本王不信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景正卿见他执着,心中暗暗地着急: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偏偏端王人在风中,却兀自岿然不动,景正卿想来想去,算计了一切,独独没想到端王是如此倔强固执的。
末了,景正卿便躬身行礼道:“下官也是仗着王爷信任,才多说了几句心底的话,王爷若不喜……还请降罪。”
端王见他忽然自请其罪,他哪里会怪景正卿,忙抬手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按,道:“二郎说什么?本王叫你来就是为了议事,你说的也的确是有道理的,只不过本王……无法接受要放弃明媚……唉……”
说到这里,端王长长地叹了口气,忽地有些伤感:“本王也不瞒你,当初你护送她上京,在月夜湖上,本王听到那阵琴声,真真如梦如幻,似身在九霄天上……远远地看到她在船上抚琴,又觉得乃是月宫之人,一见倾心……本觉得此生遥不可及……后来跟她相见了,果然是个无可挑剔的可人,处处合本王心意,本王实在心爱。若不是因为卫凌孝期,早就迎她进门了,事到如今,你叫本王如何放开……”
景正卿很是意外,无意中竟听到端王的这些深情言语,就算是他暗中当端王是情敌,此刻也不由得不动容。
可是两虎相争,必要心狠,事到如今更是无法后退,景正卿便道:“下官明白……”
端王道:“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叫二郎见笑了。”
景正卿倒不是见笑,而是感觉很“复杂”,无奈之下,便道:“下官只是惭愧,能被王爷如此信任。”——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末了,端王道:“罢了,此事容本王再看一看……”
景正卿起身告退,转身之余,脚下一顿,回头来看着端王,犹豫片刻,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不知王爷肯不肯。”
127一心
端王正在沉思,闻言抬头问道:“什么法子?二郎快说。”
景正卿道:“我先前说王爷要暂时隐忍,听太后的话,并不是说就让王爷放弃,试想,表妹年纪还小……并不着急,王爷大可此刻虚与委蛇地答应了太后,暂时取消亲事,这样不管是王府还是景府、亦或者明媚都不至于在风口浪尖上了,只要等这阵风头过去……王爷自然还可以跟明媚再续前缘。”
端王听他说完,倒是觉得有些眼前一亮的感觉,可是毕竟是取消亲事,不是小事,端王便也并没有直接表态,只道:“二郎费心了,这个法子……听来倒是有些……让本王再细想想。”
说起来,景正卿做这件事,其实并非他一人之力,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
景正卿所做的就是把那四句诗叫人传了出去,嵌着“避水离火”四个字,等闲的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只有宫里人才会警觉。
与此同时,撺掇卫宸赌博,传扬卫宸丑事败坏明媚名头的,是蓝同樱跟蓝同柏。
但是在太后耳畔吹风,一心想要端王跟明媚断了的,却还另有其人。——景正卿在端王面前把暗中谋事的人引向宫里,其实却也并不算是冤枉了。
景正卿回到府中,想了想,就去见明媚。
正卫峰去了,赖在屋里,景正卿挥挥手,叫丫鬟不必通报,自己便来到门口。
听屋里,明媚在跟卫峰说话,正问了几句书塾里的事儿。
卫峰前些日子贪玩儿病了,近来才养好,去了书塾也没几天,便跟明媚说起那里的状况。
卫峰说了一番,又随口道:“最近辉三爷也又去了,前段日子不知究竟怎么了,一直没见到他。”
齐姨娘跟景正辉两个,因为景正卿入狱之事,被苏夫人绑了,苏夫人疼子心切,怒气冲天不顾一切,只等若景正卿有个不测,立刻便双双打死。
后来明媚去端王府求情,这娘儿两个一直都给绑着扔在柴房里,大冬天地又冷又饿,冻了三天,也没有人管他们。
试想整个府里都要大祸临头了,齐姨娘人缘儿又不好,谁去理会?倒是那个跟景正辉搞过的丫鬟小菊,还知道偷偷送点吃的过来,这样齐姨娘跟景正辉才没冻饿死在柴房里。
后来景正卿被抢救回来,家里养着,才有下人记起他们来,恢复了送饭。
渐渐地景正卿好了,景正辉却是被又吓又饿又冻,也病了足足半个多月才好。
齐姨娘经过此事,颇为胆怯,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张狂了。
景正辉彻底好了之后,齐姨娘暗中督促着他,他才肯去书塾,见了卫峰,依旧不吭不响,就像是不认得一样。
卫峰也不在意,横竖他跟辉三爷开始就不十分熟络。
景正辉跟他娘被绑住这段公案,卫峰知道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是得罪了太太,曾给太太绑了,却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也没有人跟他说,因此他也不当回事儿。
明媚听了卫峰说起景正辉来,明媚是知道太子一案中辉三爷坏了事的,便跟卫峰道:“他对你如何?”
卫峰说道:“不如何,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
明媚忍不住笑了笑:“井水不犯河水地,这样也好。”
两个说了会儿,卫峰忽然问道:“姐姐,为什么我听府里的人私底下偷偷说,王爷好像要取消跟姐姐的亲事?”
明媚听了这话,心头一痛。
但若是在从前,听了这话,肯定是要哭上一场的,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明媚压着心头泛起的微微苦涩:“没什么……这些传言,不要去听,也别去想。”
卫峰年纪小,何况只以明媚为重,更不在意她是不是会当什么王妃娘娘,便只说道:“我只怕姐姐知道了会多心,姐姐好好地就行了。”
明媚怔了怔,垂眸看他,问道:“峰儿,如果姐姐真的当不了王妃娘娘了,你不会失望吗?”
卫峰道:“这有什么?姐姐这样好,若是王爷要取消亲事,是王爷的眼神不好没有福气,姐姐以后再找个好人家就行了,我只要姐姐快活便是。”
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卫宸那样年长,却一味想着攀龙附凤,利用明媚,偏偏卫峰虽则小,却这样懂事。
明媚心头涌动,万般感慨,将卫峰抱入怀中,落下泪来:“峰儿……”
卫峰从她腰间探手出来,在她身上轻轻拍了拍:“姐姐别担心,以后我会争气的。”
景正卿方才在门口听了两句,这会儿便现身进来。
明媚见人来了,忙拿了帕子拭泪,卫峰起身见礼:“二爷来啦!”见了他很是欢喜,便来拉景正卿的手。
景正卿摸摸他的头,便故意问:“是峰儿惹你姐姐生气了么?为何她竟哭了?”
明媚忙道:“不关他的事,你别乱说。”
景正卿哈哈一笑,落了座,卫峰问道:“二爷你从哪里来?”
景正卿看明媚一眼:“去了一趟端王府。”
卫峰听了,便撇嘴。景正卿问道:“怎么了?”
卫峰扭头道:“端王不好,我不喜欢他。”
明媚听了,忙喝道:“又胡说了?!”
景正卿却笑道:“峰儿为什么这么说?”
卫峰看明媚生气了,他倒是警醒,就小声探头对景正卿说道:“二爷没听说吗,端王爷要取消跟姐姐的亲事。”
“原来你因这个讨厌他?”景正卿也放低了声音,故意沉吟了会儿,才又说道,“那……倘若二爷娶你姐姐呢?”
“景正卿!”明媚一听,心猛地一跳,举手就要打景正卿。
卫峰怔了怔,却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明媚顿时喝道:“峰儿!别跟着胡说!”
卫峰忙跑到景正卿身边,景正卿一把搂了他过去,着实疼爱,一双凤眼儿又看着明媚,便道:“常言道童言无忌,何况峰儿说的也有理。”
明媚转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呸,你别把峰儿带坏了。”又道:“峰儿,快下来,好好读你的书去。”
卫峰是最听明媚话的,当下便从景正卿腿上下来,要走,又停下,转头看着景正卿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会儿。
景正卿见他眼珠儿骨碌碌转动,便问道:“峰儿看什么?”
卫峰道:“二爷脸上的伤都看不出来了,这样我就放心了,姐姐也放心了。”一板一眼说完之后,才到旁边桌前拿了书出来,开始看。
景正卿笑了笑,便对明媚说:“峰儿越发出息了,又体贴人,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多了。”
明媚看了一眼卫峰,见他乖乖地正看书,才垂眸,轻声问道:“哥哥……真的离开京城了?”
景正卿点点头:“你也别怪我瞒着你,我就怕你心软,事到临头又不答应了,何况这件事是王爷亲自处置的,稳妥的很,你就别管了。当日他那么对你,已经是恩断义绝了,且他们走的时候,身边是有些银子的,若是肯改邪归正,未必不能过好日子,但倘若他们死心不改,那就是谁也救不了的。”
明媚叹了声:“毕竟是兄妹,曾经一块儿长大的……哪里能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儿,可见人事无常。”
景正卿见屋内并无丫鬟,便低声说道:“不管人事如何无常,我始终是……一心的。”
明媚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悄声问道:“你说,这几日的事,什么避水离火……是谁弄出来的?”
景正卿知道是瞒不过她,便笑了笑。
他一笑,明媚便懂了,幽幽地叹了一声,不再追问下去。
景正卿探手,把她的手握住了:“现在只要王爷一句话,就行了,眼看大事可成……明媚,你后悔了吗?”
明媚摇头:“后悔什么?”
景正卿道:“那就好。”
明媚看一眼他,望着那双光华隐隐地眼睛,心想:“我只觉走投无路,更也无力再去想别的,索性都扔出去推给他,没想到竟真给他想出法子来,——这个人,能杀太子,能骗王爷……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隐隐地觉得被人如此“爱”着,有些可怕……然而此刻却已经没有退路了。
明媚身子一颤,景正卿即刻发觉,便问道:“怎么了,冷么?”
明媚摇头:“没有……”鼓起勇气对上他的眸子,一瞬又怔然了:他说会一心一意相待她,会一生都如此?若是过了这一道天大的坎儿,她真的可以获得幸福?被他好好地保护着疼爱着?如此一生无忧?
明媚对于那个近在咫尺又虚无缥缈的未来,隐隐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害怕。
她只觉得,如今他们所走的路,是极危险的悬崖边沿,比之前上京途中经过的那深渊的路更加可怖,走得好,或许一步登天,走得不好,或许粉身碎骨。
景正卿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乖乖地,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明媚勉强地一点头。
旁边桌旁的卫峰拿着书,目光却偷偷往这里一瞟,正好看到景正卿握着明媚的手,两人对视之态。
卫峰忙收回目光,一颗心乱跳,忽然间想:“难道二爷真的喜欢姐姐?以后真的会娶姐姐?这样倒也是好,我觉得比王爷要好得多啦!”想通之后,十分高兴,心里一块儿大石也落了地似的,反觉得这样才是好的。
这一日,因过了正月,天气渐渐暖和,玉婉便来找明媚,两人出了屋里,也不带丫鬟,沿着廊下慢慢走动散步。
不免提起近来发生的那些事,玉婉便问:“你听说那些传言了?”
明媚道:“哪些?”
玉婉说道:“就是王爷解除婚约的事儿?说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是那些缺德的造这样的谣。”
明媚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是谣言呢?”
“难道还会是真的不成?”玉婉诧异看她,说道:“我可不信,前些日子王府那样隆隆重重地礼遇,王爷生辰甚至还破格把你邀了过去……眼见婚期将至了,怎会那样儿戏翻脸?”
明媚淡淡说道:“这世上,变幻莫测的事儿太多了。我倒是见怪不怪了。”
若是在她从渝州来京城的时候,有人会告诉她:将来端王会喜欢上她,而且她还会失身于太子,景正卿会杀死太子,会受地狱般酷刑折磨,会哄骗皇族……在当时的她听来,必然就如天方夜谭一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但这一切偏生都是真的。
玉婉叹道:“听你的口气,老气横秋的,像是经历了多少似的……快别说这些,宁可信他不是真的,这可是跟你终身相关,索性往好的地方想。”
明媚说道:“罢了,不管将来如何,且都是我的命,就随遇而安罢了。”
玉婉转头看她,说道:“你真真让我……又惊又气……明明比我还小,竟一副‘看破世事’口吻。可别吓我!”
明媚不由地笑了笑,心中却想:可不是么?若当日在无尘庵中,不是端王去探望,不是景正卿那一场夜间突然……此刻的她,又会是一副什么境遇?真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明媚想到昔日,瞬间又有些惘然,想到端王,心中顿时阵阵隐痛:这些日子她尽量什么也不去想,不去计较,想“随遇而安”,但只有在她心底最深,才知道她是舍不得的。舍不得端王曾经给予过她的一切,她曾唾手可得的一切。
只可惜人生无法重新选择,万事不能从头。
明媚垂眸,心中一抹淡淡凉意掠过。
两人渐渐走着,不知不觉走远,忽地看到远处隐隐地便是景正茂的居所。
明媚心中忌惮,就放慢步子。
不料玉婉因方才话题太过沉重,此刻见明媚不言语,就以为惹了她不快,玉婉便想转开话锋,一抬眼看见了那旧宅,就指着说道:“你看,你可知道那是谁曾住过的?”
明媚一怔,正要说是茂二哥,忙停口:“我怎么知道?”
“料你也是不知道的,你好似也没来过此处,”玉婉笑笑,说道:“那呀,是大伯那边的茂二哥曾经住过的地方呢。”
明媚看着那颇见古旧的宅子,垂头,便随口问道:“对了,你茂二哥是大舅舅那边的,怎么会住在这里?而且……他也是景家的人,怎么竟到外头去做官儿了呢?”
玉婉说道:“这个具体如何我不知道,只知道……茂二哥是庶出,他娘在他出生不久就死了……茂二哥……好像不太讨人喜欢,性子也内向,我记得当时家里的哥哥们极少跟他玩,只有二哥哥经常找他,有一次我看到二哥哥拉着他,把好吃的塞给他呢……还听姗姐说,茂二哥有一件棉衣,也是二哥哥给的……那时候还是过年的时候新置的,就被二哥哥脱给茂二哥了,二哥哥还哄骗伺候的人,说他不爱穿那件,给扔了。”
明媚听了,才知道原来两人之间还真的有这般渊源,也怪道景正卿出事,景正茂会不远千里冒着丢官罢职的危险回来。
照这一点上看来,景正卿还真是个对兄弟友爱的。
明媚想想,他其实也真不坏,除了对她所做的一些事实在是……
明媚不愿靠近那屋子,就拉着玉婉把旁边走。
玉婉道:“对了……前日蓝姐姐过来,说要请我们过去……”正说到这里,忽地听到身后有人大叫了几声:“表姑娘,表姑娘!”
声音极大,又显得很着急。
玉婉停口,跟明媚双双回头,却见有个小丫鬟跑的疯快,冲到明媚跟前,也不行礼,火烧眉毛般:“表姑娘,大事不好了,你快回去!”
明媚先是惊了惊,然而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心也淡了,很有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刻心念转动,便想莫非是端王婚约的事?于是便仍不急。
玉婉却吓了一跳,抢在明媚之前便问道:“怎么了?这样吓人的?”
那小丫鬟张口,说出了让明媚也色变心惊的话:“小公子……是小公子出事了!”
明媚满心以为是自个儿的事,闻言着实吃了一惊,不能置信:“什么?”
玉婉也问道:“是卫峰?出什么事儿了?”
小丫鬟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慌失措,只是摆手:“表姑娘,二姑娘……你们快去看看吧,听说不知怎么掉进湖里去了,好不容易才捞上来,如今人已经……已经……”
明媚本以为卫峰“出事”,不过是逃学,打架……之类,万万没想到这个,听了这话,顿时如五雷轰顶天也塌了,摇摇晃晃站不住脚。
玉婉也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在哪,人在哪?!”
丫鬟回身指指:“如今在太太房里……”
玉婉拉住明媚的手:“妹妹!咱们快去看看!”话音未落,明媚拔腿也往前就跑,身子一个踉跄,却差点跌倒,咬咬牙又起来,重新往前跑,玉婉拼命扶着她,心也跟着咚咚乱跳,不知究竟如何。
128玉人
明媚一路魂飞魄散,若不是玉婉在旁搀扶,不知要磕碰跌倒多少次,从没觉得有一条路竟是这么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头似的。
好不容易到了苏夫人居处,远远地就看到许多丫鬟挤在外头,面色慌张地,见明媚跟玉婉来了,齐齐地散开去。
两个人入内,就听到里面有人说道:“已经是救不得了……”
明媚听了这一声,眼前发黑,在门口顿了顿,终于迈步走进去。
里头苏夫人正跟请来的大夫说话,明媚目光扫过两人:“峰儿呢?”
苏夫人站起身来:“明媚……”看着她脸,无奈叹了声:“……在里面,你……节哀……”
明媚浑身冰凉,一声不吭转身入内,走到床边,却见卫峰裹在被子里,露出外面一张脸白的跟纸一样,头发也是湿湿地。
明媚扑过去,唤道:“峰儿?峰儿?”却始终不答应,明媚抬手去摸他的脸,手心却是一片冰凉,那股寒意像是迅速爬入心里。
明媚握住卫峰的脸,连叫数声,声音渐渐地从带一丝希望到变得彻底绝望。
背后的玉婉听了,不由便落下泪来,苏夫人也很是伤怀,转头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