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是见过蓝同樱的,见两人上前,蓝同樱徐徐下拜,端王一点头:“免礼。”
端王妃便道:“王爷见完客了?怎么听说之前有人在顺天府闹事?跟王府有关么?”
端王道:“是件小事,已经打发了。”
端王妃笑道:“没事便好,王爷这是去哪?若是无事,不如同我们一块儿去前头暖阁坐坐?”
端王看一眼她,又扫了一眼蓝同樱,却微微一笑道:“改日吧,此刻还有件要紧的事。你便替本王好好照料蓝小姐吧。”
蓝同樱含笑行礼:“王爷要折煞同樱了。”
端王自去了,王妃陪着蓝同樱目送他离开,才边走边说道:“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可见过景家的二公子?”
蓝同樱道:“王妃说的是卿二爷么?王爷先前见的客人就是他?我先来的,竟没见到他。”
王妃皱眉说道:“倒不是他,我听人说,是有个人在顺天府把二公子告了,说他打伤人,且抢了……说起来你们府里跟景家来往的也甚是密切,你也该知道吧,这告状的,竟是明媚的哥哥。”
蓝同樱惊愕道:“是明媚妹妹的哥哥卫公子?竟有此事……我却不懂了,好端端地告的什么状?什么打伤人,又抢了……不是一家子么?”
端王妃道:“我也暗中惊疑的很,不知这事情如何了局,想来王爷已经处置妥当了。”
蓝同樱点点头:“王爷圣明,如此就好了。”
王妃道:“你既然跟明媚认得,你觉得……她如何?”
蓝同樱道:“明媚妹妹是个极难得的人物,虽然只见了两三次,我却十分喜欢她。”
王妃笑道:“你却跟我一样,我头一次见她就已经很是喜欢了,难得的这样一个人物,生得出色,人又乖巧温顺,又懂事,怪不得王爷竟看上了她。”
蓝同樱也跟着笑了笑:“可不是么……我竟没见过什么人像是明媚妹妹那样讨人爱的。”
王妃说道:“难得又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你可知道?上回景府因太子之事遭难,多亏了这孩子,大下雪刮风的天,她跪在府里头,才求了王爷答应。”
蓝同樱惊道:“那岂非要冻坏了?”
王妃道:“可不是么?她宁肯冻坏了自己,也要相救景家,而非明哲保身,不是那种冷心冷面的人,我也格外赞赏她这一点,瞧王爷的意思,常巴不得就早迎了她过门呢。”
蓝同樱微笑道:“是呢,所谓‘万千宠爱在一身’,说的就是明媚妹妹了。”
王妃闻言,微微而笑。
景正卿出了王府,守门的侍卫忙来询问:“二爷,没事吗?”
景正卿道:“放心放心,已经没事啦,现下有点儿急事要过去,改天请各位哥哥喝酒。”
侍卫们均都应和,有人牵马过来,便送他上马离开。
景正卿一路策马而行,却不去别处,而是往云府前去。
正到了云府门口,就见云三郎从里头出来,小厮牵了马,正要翻身上马,一眼看到景正卿过来,便停下来。
景正卿人还在马上,便问道:“要去哪?”
云三郎道:“这些日子窝在府里头忒闷了,出城透透气,怎么了,你找我有事?”
景正卿道:“我也有点事,咱们城外说去!”
云三郎哈哈一笑:“也好。”翻身上马,两人并辔而行,往城外而去,从后面看,一个银白斗篷,一个墨蓝斗篷,如一片白云跟一片黑云飘舞似的,委实写意潇洒。
两人出了城门,渐渐地到了城郊。便放慢了马速,云三郎转头看景正卿:“你身上的伤可不容小觑,慢着点好,别颠坏了。”
景正卿道:“好的差不多了。我有数呢。”
云三郎见此处人迹罕至,只有一片树林,冬天叶落,树枝树干都光秃秃地,一眼就能看到荒凉无人。
三郎才问:“你先前说找我,是何事?”
景正卿仍是压低声音,道:“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打听的那件?”
云三郎面色一变:“你是说……‘千金’……那个?怎么了?”
景正卿道:“今儿王爷召我过去,说起来了。”
当下,就把今日端王发付卫宸,又跟自己说起城中流言的事儿说了一遍。
云三郎听了,似笑非笑:“没想到王爷也是个不可貌相之人,竟能如此果决地料理了卫宸。只是……看王爷这样儿,倒像是奏效似的,可见那‘避水离火’竟是真的了。”
景正卿却道:“这虽然是好,可我有点担忧……”
“担忧什么?”
景正卿道:“端王说这事只他跟太后知道,这件事他绝不会泄露,那自然消息是出自宫中,端王是个聪明的,他必然知道有人在暗中利用这个消息做什么,只不过他猜不到做这件事的是……我罢了。”
冬日天冷,吐出的气在空中飘成一片白雾,又极快地消散无踪。
云三郎看着景正卿无奈地笑容,冷笑说道:“是啊,王爷若知道是你,怕弄死你的心也有了。”
景正卿笑了笑,无奈道:“谁让我答应了妹妹,要好端端地让他们这婚事解除呢?又不能伤着双方里任何一方,幸好有这个昔日的隐秘,可以拿来做文章。”
云三郎叹了声:“太后是疼惜端王爷的,听了这事儿后,不会像是端王一样想找底下传播流言的人是谁,反而会找到端王要避的水火是什么,自然要细细地查,端王身边的人便是首当其冲……”
景正卿道:“我方才在王爷跟前,已经点出了那个‘明堂’的明,说的是明媚,瞧王爷的意思也是震动了……”
——千金之子坐明堂,避水离火方得当,只若遇上水中火,金冠玉带梦一场。
这千金之子,指的自然是端王,金冠玉带,比的却是那九五至尊的位子,整一首诗的意思就是,要为九五至尊,必然要避水离火,但如果避不开那“水中火”,九五至尊便是虚妄而已。
云三郎横他一眼:“若是太后查了下去,插手干涉此事,那么你的如意算盘怕就是要打响了。”
景正卿皱眉叹道:“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其实端王这人……”
端王这人,原本跟景正卿无冤无仇,对他来说端王甚至是个极不错的人物,只可惜总跟他抢明媚,这一点却大大地不好。
景正卿答应了明媚,要把这件事和和平平地解决,便无所不用其极。
他身边只一个三郎是生死之交,便自然同三郎商议。
谁知,三郎却说起宫中一个隐秘地流言,因他二哥云飞向来在内廷走动,接触许多伺候太后、皇后以及皇帝的宫人,有些老宫人临死,偶尔会有些稀奇古怪的话流出……
景正卿听到关于端王“避水离火”的命格之说,他心念转动的极快,就策划出一个法子来。
虽然所谓“避水离火”,连云飞都还不知道真假,可毕竟是根救命稻草,于是便拿来大做文章。
一些孩童在街头传唱开来,只要假以时日,就会传遍京城。
很快,一些有心人就能从这四句里头找到端倪,并且发现端王的“避水离火”指的乃是……
可景正卿知道端王心智沉稳,就算听了流言而猜忌,却也不会就真的盲从,可是有的人不会。
比如太后。
对于这桩已经是板上钉钉般的皇族亲事,也只有太后这个级别的人来插手其中,才能奏效,除了太后,就连皇帝皇后也都是没用的。
云三郎道:“你还没说你担心的是什么呢?担心王爷发现是你捣鬼?”
“我倒是不怕,”景正卿笑道,“我捣的鬼太多了,不差这一件,我是怕,端王真格儿地查下去,在宫里头……会不会查到你二哥身上?”
云三摇摇头,道:“不会,那老太监临死之前,身边没有别人,是我二哥看他可怜,也是无意中听到他念叨这两句……这件事也没别人知道,端王只会疑心太后身边的人,差不到我哥哥身上的。”
“那我就放心了。”景正卿乍然一笑,抬手在云三肩头一拍:“多亏了有你。”
云三斜睨他:“每次听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做错了一件事。唉!这辈子遇上你,可真真是我的孽障。”
景正卿哈哈大笑,云三郎见他笑得开怀,忍不住也大笑起来。
冬日午后,日光淡淡,长路无垠,树林萧瑟,独有知己意气潇洒风流,两匹马缓缓而行,越行越远。
刑部尚书蓝仲然府上。
内宅丫鬟们接了回府的蓝小姐,大气不敢出一声迎进里屋,贴身丫鬟来解披风系带,蓝同樱不耐烦,把人一推,自己将系带扯开,往地上狠狠一扔。
里屋有人笑道:“妹妹回来了,哪里又有人给了你气受?”
蓝同樱听了这个声音,喝道:“都出去!”
丫鬟们像是见了鹰的燕雀一样纷纷退散,此刻蓝同柏便从里头出来,蓝同樱横他一眼,坐在摇椅上,道:“办事不力!你还有脸说?”
蓝同柏瞧着她,微微一笑,顺势半跪地上,一手拿起蓝同樱的脚,便去脱她的绣花鞋,一边笑道:“原来又是卫家那个……今儿我已经指点他们家哥哥闹到顺天府去了,听闻还进了王府,莫非没奏效?”嘴里说着,已经将那鞋子脱了下来,轻轻放在旁边。
蓝同柏看一眼蓝同樱,见她正沉思似地,便低头,在那穿着白袜的脚上亲了口。
刚要抬头,蓝同樱已起身,纤手挥过,只听“啪”地一声,蓝同柏脸上便吃了一记。
126东风
蓝同樱挥手掴了蓝同柏一巴掌,用力竟不轻。
蓝同柏一歪头,沉默片刻,却又转过头来,仍带笑看向蓝同樱,手握紧了那只脚,越发往胸前一拉。
蓝同樱打了人后,依旧面露恼色,哼道:“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说她好,不过是个乡野出来的毛丫头罢了,粗手粗脚呆呆蠢蠢,那种货色被说是绝色,什么京城第一的美人,着实叫我呕心,看那假惺惺的样儿,恨不得抓破那张脸。”
“正是,她算什么,妹妹才是天下第一的美人,”蓝同柏说了句,又笑道:“只不过妹妹若是恼了,打我就是,若是有人惹你不痛快,我再去料理,万别气坏了身子。”
手顺着小腿往上探去,在腿肚上轻轻揉捏,低头吻上脚背,双眸瞥着蓝同樱的脸色。
蓝同樱叹了声,身子往后一仰,停了停,便道:“全不管用,唆使卫宸那废物去告状,就算给端王知道了也没什么用,端王还是向着那个小贱人的,竟给压下了,难道你没听说卫宸已被人赶出城去?”
蓝同柏手势一停:“端王这么向着她,我们岂非没办法了?”
蓝同樱想了会儿,道:“别急,你可听说近来京内的传言了?”
蓝同柏蹭了蹭她的脚,道:“就是‘千金之子坐明堂,避水离火方得当’那个?已经是街知巷闻了。”
蓝同樱手一挣,在他脸上踢了一下:“正经些,你可知是什么意思?”
蓝同柏略停手:“没头没脑地,怎么猜?莫非妹妹想到了?”
蓝同樱哼道:“千金之子,明堂,金冠玉带……你以为是说谁?照我看,八~九分却是说的王爷了,至于其他的,避水离火,像是在说什么征兆,亦或者什么人……总之这京内,没什么事儿是偶然出现的,必然有原因在内。”
蓝同柏说道:“为什么会有关于王爷的流言?”
蓝同樱手扶着下颌:“至于是谁穿的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好像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哥哥,你记得那个小贱人是来自哪里么?”
“仿佛……是渝州。”
“哈哈哈……”蓝同樱笑起来,几分得意,“渝州可不正好带着一个‘水’,我倒觉得这不是什么巧合,现在只需要把跟她相关的‘火’找出来……”
蓝同柏笑道:“真不愧是妹妹,竟这么快想通了,那小贱人怎么也是想不到的……”
蓝同樱脸色却又一沉,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找人把卫宸赌钱,以前曾经因此打死人命的事传扬出去……哼,就算不能闹大,也要人尽皆知……总归对她没有好处。”
蓝同柏道:“我都听妹妹的,这次保管办的妥妥当当。”
微微一笑,重低了头,脱了蓝同樱的白袜,看着底下那莹白小巧的玉足,顿时双眼发亮,低头亲了上去。
隔几日,京内果真传遍了端王将要迎娶的侧妃卫明媚的长兄赌博成性,打死人命的新闻。
一瞬间民间议论纷纷,大肆贬斥卫宸不说,连累对明媚也有些非议。
但幸好端王府自有人出面澄清,说王爷亲自发落了卫宸,才让流言渐渐地平息下去。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宫里太后召了几次端王,虽不知说些什么,但端王出宫之后,脸色就很是不好。
宫里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已经暗中传出消息,说太后召见端王,正是为了侧妃之事……据说太后很不喜欢卫明媚,几次要端王解除婚约。
这一次因只是宫内流传的皇族秘闻,因此并不像是前一件一样传扬的漫天风雨,只在高门大族之间流传。
可是两件之间却并非完全没有关系,不管太后要端王取消婚约的最大原因是什么,但前一阵子那沸沸扬扬关于卫宸的流言,必然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两件大事都传到了景府之中,对于前一件传言跟后一件秘闻,所有人反应不一:有为明媚和景家担忧的,有暗中幸灾乐祸的,有漠不关心隔岸观火的……
但是对明媚来说,一切如常。
对于这接踵而至的两件显然对她都有害无利的消息,明媚的反应却很平淡。甚至连景老夫人都特意把她召唤过去,温声安抚,生怕她为这些事胡思乱想,明媚却反过来劝慰老夫人。
这日,端王命人传景正卿入府,相见落座。
自从太子之事,景正卿俨然便成了端王的心腹,出入频频,也跟端王府各位厮混的极熟。
端王看着他的脸,望着他光华内敛的模样,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微笑问道:“近来府上如何?”
景正卿道:“向来安好,也没什么事儿。”
“身子呢?伤可都好了?”仔细看看脸颊,却见疤痕已经是极淡了。
景正卿恭敬回道:“多谢王爷,已经全然无恙了,要多谢王爷送的药膏。”
当初那罐子还没用完,端王就又派人给了他一盒,后来从太医院得知,真真是一盒价值千金,甚至有些稀有的药草,就连千金也难得的。
可见端王盛情拳拳。
而对景正卿来说,若非是因对明媚势在必得,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欺骗端王的,因最近跟端王越发相熟,也知道他是个极好的人品,令人倾慕。
端王沉吟片刻,道:“本王当二郎是忘年之交,有些事便也不拐弯抹角了,二郎耳目聪灵,大概也听说了最近的事了吧。”
景正卿见他直接开口,便也不再回避,说道:“王爷说的可是近来有人说……太后不喜欢我表妹?甚至有意让王爷解除婚约?我想这不过是一些闲人随口乱传的……最近京内也着实有些不安定,前一阵还不知是谁,乱传卫宸的事,我瞧着像是有人故意给明媚和景府头上抹黑。”
端王一听,叹了口气,便道:“你说得没有错,可卫宸的事,或许是有人暗中抹黑,但是太后这件事……”
景正卿惊道:“莫非这是真的?”
端王点了点头,看他一眼,颇觉得有些对不住,说道:“不错,太后连连召我入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景正卿问道:“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好端端地……”
端王道:“可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说过的?那几句流传的谣言?”
“千金之子,避水离火?”
“不错,症结就在这两句上,”端王皱眉,忧心忡忡,“太后召我入宫,说她也听了这几句传言,而且也解开了。”
景正卿一本正经:“还请王爷指教。”
端王望着景正卿认真双眸,便道:“太后说,这水中火正是我命中大忌,而避水离火的意思……她竟然说……唉,你也知道,明媚来自渝州,故而这水,便说的是渝州的渝,而火……你可知道,明媚小时候的小名叫什么?”
景正卿色变:“下官并不知道,难道竟跟火有关?”
端王闭了闭双眸,叹息道:“也不知太后从哪里找来当初在卫家的一个奶母,原来明媚小时候,卫凌曾跟她起了个乳名,就叫小火儿。”
景正卿露出震惊状:“这……这……莫非是无中生有?不然为何我没听说过?王爷,你可不能相信这些。”
端王道:“本王是绝不会相信这些的,只可惜太后竟然深信不疑,太后屡次逼迫我,不可再娶明媚,见我不应,最近竟然以绝食相逼……”
景正卿瞠目结舌:“这、这……”
端王看着他无所适从之态,说道:“但是你放心,本王……是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左右的,本王想,传播这些流言的人,一定是想针对明媚,只要找出这底下之人,太后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人为策划的,必然就不会逼迫我了,所以我想,二郎在京内人脉甚广,便帮我暗中细查,未必找不出是谁操纵一切……”
景正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却想:“倘若王爷知道这策划一切的正是我,不知会怎么样?”
端王见他皱着双眉,便问道:“二郎对此可有把握,本王并非是逼迫你,而是此事十分紧急,而且又不能叫别人插手。”
景正卿思考了会儿,说道:“不瞒王爷说,上回王爷跟下官说了这些流言后,下官回去,自也处处留心了,后来又有有心人传播卫宸之事,我便找了些兄弟暗中查探,谁知道竟一无所知……”
端王听了,不由地也微微蹙眉。
两个都生得俊秀出色,如两块明玉,此刻彼此相对,神情虽都是凝重严肃,却越发显得有几分相似。
过了会儿,景正卿垂眸说道:“王爷容禀,照我看,这件事,恐怕不是下官能探及的范围内了……”
景正卿说完,便看一眼端王。
“这……”端王闻言悚然动容,他本就聪慧之极,心念转动的极快,一想便明白景正卿为难的原因。
景正卿的话中之意,是说操纵此事的人是他不能触及的,那么……矛头往上,自然就指向了……
端王心头一沉,景正卿却想道:“若是王爷总是想要找出底下策划的人,万一不慎让我露出马脚如何是好?不如就顺势把线引向宫内,王爷自然有数,也没法儿再查。”
端王怔怔然,一时没有出声。
景正卿沉默片刻,又道:“当初出了太子之事后,景府就很是遭忌,想来……有人是比较忌惮王爷要娶明媚表妹之事,处处针对……”
端王听到这里,还算是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怒意。
一双凤眸看向景正卿之时,却又多了一丝疼惜:正是因为那件事,才害得景正卿吃了天大的苦头,几乎丧命,这件事一直是端王心中的隐痛跟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