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辉深深一入:“有、有天王老子也……”

正断断续续说了这句,就听得外头那人道:“正辉。”不大的一声,在景正辉耳中却如惊雷一样,顿时之间便把那些邪思淫想打散的无影无踪。

景正辉忙抽身退了,把衣裳飞快整理妥当,小菊也自系了裙子,开门跑了。

景正辉跟在后头,畏畏缩缩出来,抬头果真看到景正卿,吓得脸色更白,低头道:“哥哥。”生怕景正卿因此事骂他。

景正卿扫过那小丫头,并不理会,只对景正辉使了个眼色:“你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景正辉见他竟不追究,略觉诧异,乖乖跟上。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处,景正卿便问道:“正辉,听说你前些日子时常逃学?”

景正辉刚松了一口气,此刻又有些害怕,不敢否认:“是……”

景正卿问道:“你逃学去干什么?”

景正辉惊动,拿眼睛看他:“我……”

景正卿道:“我既然问你,便是有数,说实话,你跟了谁,去干什么了?”

景正辉支支唔唔:“我、我是跟着个新认得的朋友,一块儿玩耍。”

“那人是谁?”

“他……他……”景正辉几番闪烁,“我……”

景正卿何等厉害的眼神,看景正辉闪闪躲躲,就猜他必然已经知道了赵琰的身份,何况,倘若他跟随赵琰那么许久,以赵琰张扬的性情,怎会不跟景正辉透露自己是太子?而若非他透露出来,景正辉又怎敢为此逃课?

景正卿喝道:“即将大祸临头了,你还要跟我隐瞒?”

景正辉吓了一跳:“哥哥,什么、什么大祸?”

景正卿道:“你快说,那人是谁?”

景正辉无可奈何,看看周围无人,便压低了声音,道:“我起初是真个儿不知道,后来他自己承认了,他就是太子。——不许我同别人说。”

景正卿心头一动,却又追问:“后来你一直跟他厮混?”

景正辉点了点头,景正卿道:“他最近,可跟你说了什么?”

景正辉忙低了头:“不、不曾。”

景正卿一把握住景正辉肩头,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瞒我?你是不是想要掉脑袋又连累景家的时候才怕?只是到时候只怕也无人能救你了!”

景正辉闻言大惊:“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你只先说,最近太子是否跟你说了什么?你把你所知道的尽数先告诉我。”

景正辉素来敬畏他,此刻又被他恐吓,顿时不敢再有所隐瞒,当下便说:“我的确是知道一件事,我、我不敢跟别人讲,太子……太子似乎很惦记咱们府里的卫小姐,最近更是细问我她的动向,我、自然跟他说她要去端王府贺寿的……太子好像、动了怒,并曾对我说过,不会给他好过之类的话……端王寿辰那天,我看到他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走了,临去之前对我说,要让我等热闹看,我以为他会对卫小姐……或者端王……谁知道后来没什么别的事,再后来,却又知道太子失踪了。”

景正辉断断续续地说了这些,景正卿心头发凉,亏得明媚大概从卫峰嘴里猜到些什么,叫玉葫来找他,不然的话,真真是放了个大大地隐忧在身旁却不自知。

赵琰来书塾闹,虽然多半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后来他又笼络景正辉,难保就没有人发现他们两个厮混一处。

如今太子出事,宫里头所有伺候太子的宫女、内监等人全部都扣押拷问,想要问出有关太子素来跟谁交往过与谁有仇之类的蛛丝马迹,不知打死了多少。

倘若有一个人说出曾见太子跟景正辉相处过,若有那聪明的人,再来找景正辉,景正辉如此这般一说,自然就会立刻疑心到明媚身上!

景正卿目光几度变幻,景正辉胆怯问道:“哥哥,究竟是……怎么了?”

景正卿心中飞快地一合计,正要说话,却见远远地有个丫鬟匆匆前来,竟去了景正辉门口上,站住脚叫道:“三爷?三爷在不在?”连叫了几声,便去推门。

景正卿心头一动,赶紧把景正辉往旁边一搂,避开那边的目光。顷刻那丫鬟出来,又扭头四看:“怪了,三爷去了哪里?”

此刻齐姨娘那边有人听了声音,便出来问:“什么事?”

那丫鬟道:“急着找三爷呢。外面厅上来了个什么部的大人,指名儿要见三爷,老爷叫我赶紧来请三爷过去。”

景正卿听了正着,心里一寒:“来得好快!”

事不宜迟,景正卿忙开景正辉,低声道:“辉儿你听到了?已经有人找来咱们府上了,只因为查出你认得太子,他们必然要来逼问你太子是怎么死的。”

景正辉大惊叫道:“我怎会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这事自然跟我无关。”

景正卿道:“我也知道跟你无关,可是现在太子死是死了,宫里头的皇后娘娘急的红了眼,但凡是跟太子沾边儿的人都不肯放过,倘若知道你在太子失踪那天跟太子碰过头,便有可能迁怒于你!说你也有份害死了太子。”

景正辉瞪大眼睛:“哥哥!哥哥……这不成,你得救救我!”

景正卿道:“你是咱们府上的人,倘若你出了事,府上难道会跟着好过?我自然要帮你,事到如今,辉儿,你听我的……那个刑部来人你势必要见,他若问起你是否跟太子认识,你且只装傻,他若说有人见过你跟太子相处,你便承认你认得一个人,但却不知他是太子,至于后来的事,更是半点口风也不能透露,什么卫小姐,什么牵扯端王之类,千万别说半点,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谁也救不了你!你只咬定说那人曾跟你玩耍过几次,交情泛泛,可明白了?”

景正辉拼命记住:“二哥,我明白了!”

景正卿拍拍他肩膀:“你出去吧,只说自己在闲逛,万一给他们知道你避开,还以为你心虚。此事事关景家的荣辱,全在你一人身上了,别让哥哥失望。”

景正辉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转了身。

景正卿目送他出去跟那丫鬟相见,被丫鬟领了去,他到底是不放心的,便跟随其后,来到厅上。

厅内,刑部的一位张大人正跟景睿相谈,景睿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几次是为何要见景正辉,对方却滴水不漏,联系最近风声鹤唳的情形,景睿心中很是不安。

终于看人领了景正辉前来,上前行礼,景睿道:“辉儿,这位大人有事要问你,你切莫慌张,慢慢地说。”

张大人见状,才开口,说道:“三公子是在私塾里读书?”

景正辉道:“是的。大人。”

张大人道:“不必拘束,本官就随意问几句罢了,三公子在私塾读书,可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吧?”

景正辉早有准备:“只稍微认得了几个。”

张大人笑笑:“本官也有亲戚家的孩子在那就读,听闻,三公子近来时常逃学,似乎是结交了外头的朋友?”

景正辉抬头看他一眼,略微犹豫,又对上景睿的眼神,就有些怕,低声道:“大人怎么知道?我……是略微认得几个人,但近来已经是不常来往了。”

张大人冷笑:“三公子不如说说,认得的那是谁人?”

景正辉道:“大人这么问,莫非是知道了?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偶尔找我几次,都也是匆匆来匆匆就走,仿佛很忙似的,我又不敢问他叫什么……最近却又不来找我了,因此虽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却不知他姓甚名谁。”

张大人听到这里,就皱了眉。

景睿此刻在旁说道:“辉儿,你真是荒唐,好好地不在书院读书,居然跑到外头去!可恨我竟不知道……实在有失管教!这几天你就在府里禁足,哪里也不用去了!”

张大人便瞥向景睿,景睿也看向他,道:“多亏了张大人问起,我才知道此事,无知小儿,着实可恨!对了,不知张大人为何关心起小儿的行径来?”

张大人看看景睿,又扫了一眼地上的景正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景大人大概是不知道的,跟令郎相交的那位,恐怕正是太子殿下。”

82、起誓

玉葫回去,把景正卿所说跟明媚转述罢了,明媚仍有些提心吊胆。

明媚原本不知道赵琰去私塾寻衅之事,如今听卫峰说了,又联系此后景正辉跟赵琰厮混……细想:赵琰做那禽兽之事,难道景正辉竟会分毫不知?

更何况,前日她刚回景府,要出门见老太太的时候,正巧也见到景正辉鬼头鬼脑地在探看,且卫峰也说景三爷问她好不好,她好不好跟景正辉有何相干?除非是景正辉知道了什么!

玉葫回来不多时,五福也从外头跑进来,道:“听说咱们府里来了个什么部的大人,竟把三爷给叫了去,不知什么事儿,真真稀奇。”

四喜道:“哪个三爷?是盛三爷还是咱们的辉三爷?”

“是盛三爷的话自不稀奇,正因为是咱们三爷,那才叫稀奇呢。”

明媚在里头听着,晴天霹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抬手按着胸口,只觉得呼吸都难。

玉葫问道:“有什么稀奇的?就连哪里的大人都不知道。”

五福想了想:“这应该是那个会捉人判刑的地方,听听就可怕了,听说那来的大人都长得很怕人呢。”

四喜有些惊诧:“你说的那难道是刑部?刑部的大人若是找上门来,那可不是等闲一般的事儿,会不会是三爷在外头做了什么……”

话音未落,就听得里屋一阵儿地咳嗽。玉葫顾不上听热闹,忙跑进去。

且说前头,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大人,景睿回到府里,看一眼景正辉,皱着眉欲言又止。

景正辉不敢动,心中暗自庆幸把人应付过去了,却也不知道自己父亲会如何处置此事。

正在忐忑,就见门口景正卿进来,三爷一瞧,像是见了救星。

景正卿只做不知的,见了礼,便道:“方才看到张刑部来过?出什么事儿了?”

景睿正要找他,当下便瞪向三爷,道:“你可知道这个畜生,私底下竟跟太子交往?”

景正卿面露惊诧之色,景正辉一声不敢吭。

景睿道:“太子那个脾气……罢了罢了!若是无事我都要提心吊胆的,如今太子更出了事,又不知是哪个知道底细的透露了他跟太子相交……你也知道,宫里如今一团儿乱,跟太子有牵连的不知死了多少,这畜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景正辉有点发抖,忍不住说道:“我跟他认得的时候也不知是太子,且是他逼迫我的……”

景正卿忙对他使了个眼色。

景睿大怒:“你这畜生!你自管在塾里好生读你的就是了,那么多学子,怎么只有你跟太子厮混一块儿去了?还不是你自己有瑕?你说,太子失踪之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内情?”

景正辉被景正卿叮嘱过的,哪里敢说,便道:“我连他是太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什么内情?”

景睿兀自怒气不休,对景正卿道:“平日里的确是对他疏于管教,你是他哥哥,竟也不多留心!如今张刑部是没什么凭证,又不敢对我们家轻举妄动,才只是气气上门,倘若真的给他抓出什么把柄来,这畜生不仅是殃及自己,还会祸及满门!”

景正辉深深低头,暗中想:“亏得二哥早些叮嘱过我那些话不能说,不然,这次不是刑部的那凶神恶煞把我捉去打死,就是父亲也得打死我。”打定主意心中知道的那些事死也不说出来。

景正卿道:“父亲也知道太子那脾性不好,他若真的要为难人,又怎会由得三弟逃脱呢,幸好三弟是不知道他身份的,我们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姓张的也不至于就大张旗鼓地再追究下去……父亲切莫生气了。”

景睿回头狠狠地看了景正辉一眼:“你听见了?这次且饶了你,此后不许出去,只在家里院中禁足!”

景正辉答应了,便退了出去。

景睿看他去了,才对景正卿道:“他当着我的面,有些话自然不敢说,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他素来听你的,你去探听探听,究竟有没有事儿,若没有,自然是谢天谢地先祖保佑,若是有,咱们……唉!也好及早提防。”

景正卿垂头:“是,父亲。”

景睿来回走了几次,又道:“听说宫里头宫女太监杀了也有数百了,外头曾跟太子有牵连的也捉拿了不少下狱,这一场风暴,都不知道几时才能停休,唉,我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只望平安无事罢了。”

景正卿辞别父亲出来,见景正辉还在院子外等着,见他出来,忙迎上:“二哥,这次真是……”

景正卿冲他一摇头,景正辉忙打住。

景正卿领着弟弟走到旁边去:“方才你也听见了,这一场的确是来势汹汹,幸好你一口咬定不认得太子,更没其他的事儿,姓张的那儿才没奈何,这段日子你听父亲的话,只在自己院子里,哪也别去,等风波停息了再说,可记住了?”

景正辉猛点头:“多亏了二哥救命了。”

景正卿一笑,将他肩头一拍:“回去吧。”

打发了景正辉,景正卿才缓缓地松了口气,看看天色,想到明媚那边必然是担惊受怕,他心头一合计,便转身而行。

这回二爷却是正大光明过来的,负手进了院子,四喜跟五福见了,真真稀,忙迎了。

明媚早听见他来,便自床上起身。

景正卿进内见了,落了座,丫鬟们奉茶,景正卿正色问道:“听闻妹妹又觉得不好?不知如何了,找大夫看过了不曾?”

明媚道:“没什么大碍,正卿哥哥怎么有空过来?”

景正卿道:“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刚从父亲那出来,想想顺道儿,就来看看妹妹了。”

这会儿四喜便好奇问道:“二爷,听闻外头来了刑部的一个大人,要见咱们三爷,可是有事?”

这句却正是问到了点儿上。

景正卿瞧见明媚脸色白白地,便扫一眼四喜,故意道:“没什么大事儿,都是小孩子在外头贪玩,那大人问了几句,见无妨,也就走了。”

五福跟着问道:“可真没什么事儿?”

景正卿笑道:“瞧你们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是么?老三虽然有些顽劣,但也是个乖的,很听人的话。”又转头,对明媚说道:“妹妹大概是不知道的,这刑部的张大人,来得真是唐突,无端端地没凭没据,父亲也动了怒,虽然没什么事,但到底是不好看的,于是罚了正辉在家里禁足呢。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什么事儿来他自己却不知道呢。”

明媚听了这几句,知道这一节他必然是应付过去了的,便点点头:“我竟全不知道,只是最近外头仿佛乱的很,就连表哥在外行事之类,也务必要多加留心。”

景正卿听了这话,只觉得她的叮嘱里有几分情意绵绵地,他望着明媚,不由有些怔然。

五福便多嘴说道:“外头可不是乱得很么?太子的那件事,可真是闹得不可一世,听说已经抓了好些人。”

明媚垂头,实不愿听到那两个字。

景正卿明白她的意思,便皱了皱眉,淡淡把丫鬟一瞧,道:“那个跟咱们没有关系,你们也别尽说这些无聊可怕的,明媚妹妹本来身子就不好,叫她听了这些,万一吓到了改如何?以后都不许说这些了,只小心伺候着妹妹就是了。”

四喜跟五福见他肃容正色地,当下赶紧齐齐答应了,不敢再多嘴,便退了出去。

这会儿屋里便只剩下了玉葫,景正卿倒不怕她,便看着明媚,声音也重放的温和:“你先前担心了?”

明媚皱了皱眉,转开头去。

景正卿见她的手搁在腿上,有心去摸一摸,握一握,奈何当着玉葫的面。

然而越不可得,越是舍不得,双眸望着那手,只见十指纤纤,素净玉白,景正卿喉头一动,又恨不得过去亲上一亲。

正沉默片刻,忽地听明媚说:“玉葫,你去看看那廊下的百灵怎么不叫了?是不是没喂它?”

玉葫眼睛一睁,景正卿也很是意外:两个人自然都知道,明媚这是在支开玉葫呢。

玉葫很不情愿,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儿实在有些古怪,既然是主子开口,她自然不敢忤逆,只好答应了,很不放心地盯了景正卿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景正卿见玉葫出门,那手顿时就跟生了刺儿一样,恨不得就挠在明媚身上,几番隐忍,终于忍不住探出去,俯身握住明媚的手。

明媚抽了抽手,却自是抽不动的,便低声道:“你干什么?怎么没有一刻的老实?我有话要好好地跟你说,你不要乱闹。”

景正卿听她低声细语,顿时色授魂与:“我心里想妹妹,真恨不得……天天腻在妹妹身边儿。”

看了明媚一眼,当下俯身下去,就着那个姿势,便去亲吻她的手指。

明媚吓了一跳,垂眸看他,却见他埋头在自己腿上,温热的唇贴在她的手指上,拼命亲了两下。

她心里惊怕,却又有点酸酸地,便说:“都说了不要这样,门也没有关,给丫头们看见。”

抬起一只手,去推他的头。

景正卿这才又起身仍旧坐直了,却仍舍不得放开她。

明媚把手移开了去,看看门边无人,才小声说:“表哥,三爷……真的知道那件事吗?”

景正卿一点头:“他听……说过那人对你心怀不轨,只是具体详细他是不知情的,你放心,我都劝住他了,他不敢对人乱说。”

明媚脸上又白了些,默默地点了点头。

景正卿见她淡淡地神情,很是心疼:“这件事是我察觉的晚了,若一早留心便好了。”

明媚道:“没关系,都说了,这不过是我的命罢了。”

景正卿皱眉,道:“又要胡说了不是?”

明媚不言语,景正卿却又问道:“是了,今儿你为何不见端王府的来人?”

明媚道:“我没有脸面再见他们府上的人,何况迟早晚要断了的,又何必多见。”

景正卿心里略微窃喜,又觉得有点不对味,可木已成舟,他一早便知道会如此的。

景正卿细听听外头丫鬟们不在近便,便起身来。

明媚见他一动:“你……”

景正卿已经走到她跟前,张开双臂将她搂入怀中:“以后都会好好地呢,妹妹还有我不是?”

明媚怔住,景正卿低头,在她发端亲了亲,嗅到她身上那股子香,一直沁入心肺里去。

景正卿喃喃说道:“以后我会很疼很疼妹妹的,妹妹就放心把自个儿交给我……我向妹妹起誓,一生一世都对你好,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83、事发

明媚靠在景正卿胸前,这一刻的短暂安宁之中,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初次见他的时候,她曾惊为天人暗藏仰慕,却因窥知他对自己怀有邪念而畏如蛇蝎敬而远之,世事如此无常,直到现在,明媚已经不知自己对他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思。

只是,憎恶淡了,恨念减了,但却并不是喜欢他,与其说是喜欢,或许……说是有了一种依赖感倒是真的。

自从出了端王府后,经历那场噩梦,她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听到他的声音,她从来没有感觉景正卿的声音会是那样好听,甚至超过她所听到的这世上所有的动听声响。

她被太子压在车壁上之时,慌乱中看到他为了自己跪地相求太子,额头磕破渗出血,那双眼睛中,愤怒滚滚跟悲伤欲绝交织。

她一直一直忘不了。

当时,景正卿明明可以明哲保身置之不理的,可是……那一刻,她透过那双发红的眸子瞧见他的心意,他是真的关心牵挂她,她被太子欺负,他仿佛也有切肤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