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二字还没有说出口,景正卿上前一步,抬手紧紧捂住了玉葫的嘴。

玉葫大惊,刚要说话,景正卿却看向旁侧,冷道:“谁躲在哪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当你二爷是瞎子不成?”

玉葫心头一凛,景正卿见她不言语了,才放手。

玉葫顺着景正卿目光往旁边看过去,却见那大树旁边郁郁葱葱地花树一人多高,花木掩映,静静地,哪里有什么?更也看不见有何物。

玉葫被捉弄数回,正觉得景正卿又在装神弄鬼,才欲开口斥责,那丛花树却摇摆起来。

玉葫眼睁睁看着,见从里面果真钻出一个人来,不由回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阵惊怕。

此刻,那出来的人讪笑着说道:“我只是打这儿经过的……没想到竟给卿哥哥发现了。”身量不高,略显瘦弱,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生得其貌不扬,居然是景正卿的三弟景正辉。

33窥破

景正辉见礼,面儿上正经,双眼却乌溜溜乱转,不时在玉葫身上打量。

景正卿听他说完,又看他那神情不正,便说:“既然是经过,只走大道儿就是了,做什么缩在那花木里头,鬼鬼祟祟,不像个样子。”

景正辉比划:“方才看到一只蚱蜢跳了进去,我就也跟着去捉,于是就……”

景正卿心中有事,很不耐烦跟他周旋,只说道:“打住!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不务正业地贪玩儿,赶紧走吧,你下午不是还得上学吗?”

景正辉拱手:“我也正想回去呢,既然如此,卿哥哥我走了。”

景正卿一点头,景正辉垂头,临去之前,又看了玉葫一眼,唇角笑意一抹,略见猥琐。

好不容易把半大小子送走,景正卿回头看玉葫,叹了声:“行了你,跟我来吧。”迈步往前,玉葫赶紧跟在后头,两人就进了假山里头。

两个身形消失之后,那本走了的景正辉却又绕回来,望着两个人一块儿隐了身形,忍不住冷笑:“一起子人整天教训我,说我调戏丫头不像话,甚下作,卿哥哥在外头有那么多相好儿不说,如今连新来表姐的丫鬟竟也不放过,难道比我就高格多少了去?”啐了几口,眼珠一转,拔腿飞跑离开。

景正卿领着玉葫入内,绕过假山洞,却在背阴的地方,一丛花树底下,明媚正闭着双眸躺在那里,脸儿雪白,静静不动。

玉葫一看,不知道她是晕还是睡了过去,忙跑过去,扶着叫道:“姑娘,姑娘!”

景正卿在旁咳嗽了声,故作无事:“别叫了,方才不是说了么,天热,故而晕了过去。”

玉葫正看明媚通身的衣裳,见衣衫不算太过凌乱,稍微放心,闻言便回头怒目相视:“是晕了,还是给二爷又……”

景正卿白她一眼,俯身过来,玉葫大叫:“你干什么!”

景正卿强横探臂把明媚抱入怀中:“我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难不成你想让她一直在这儿?”

玉葫有心不用他,然而除此之外又没有好法子,总不能让她背着主子。于是只暂时妥协,景正卿抱着明媚,避开人,一路送到院子门口,路上就对玉葫说道:“若有人问起,就说从谨芳阁过来,可记住了?”

玉葫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圆谎,先前他跟苏夫人便是这么说的,玉葫并不理他,委实气愤。

进了院子,里头四喜五福都迎了出来,见是景正卿,两个丫鬟均喜上眉梢,尤其是四喜,眉眼都舒展开来,哪里有丝毫病容,赶着叫了声:“二爷怎么有空儿来了?哟,姑娘这是怎么了?”后一句才问到了明媚。

玉葫粗心,竟没注意,只是盼着景正卿赶紧把明媚放下,然后滚走。

景正卿却一本正经回答:“太阳毒,妹妹受了热晕了,正好儿我看到,便送回来。”

两个丫鬟这才各自忙碌起来,打水的打水,拧帕子的拧帕子,玉葫有心倒杯水过来,又不敢离开明媚身畔,就对五福道:“给姑娘倒杯水过来。”

五福正放下脸盆,闻言就翻了个白眼,当着景正卿的面儿,却果真去倒了杯水。

玉葫接了过去,走到床边,挡在景正卿跟前:“劳烦二爷把我们姑娘送回来,如今是没事了,二爷也请回吧。”

四喜正握着拧干水的帕子过来,细心地给明媚擦脸,闻言笑盈盈对景正卿道:“辛苦二爷了,天儿热,二爷一路也累了,不如出去坐会儿,也喝口茶。”

景正卿见玉葫防贼似的,他吃了半饱,加上有人在,倒也不显得如狼似虎,就一笑出来。

四喜见他出去了,给明媚又擦了三两下:“我再去换一块儿。”捏着帕子跟着出去了。

玉葫这会儿才看出端倪来,一时气得很,心中却又想:“走吧走吧,最好都跟着二爷去了,我们也清净。”她握着杯子,便来给明媚喂水,喂了一口,床上人儿才缓缓醒来,一睁眼,便面露恐惧之色。

玉葫明白明媚意思,立刻握住她手:“姑娘,是我!”

明媚浑身狠狠一抖,双眸茫然失去焦距,隔了会儿才看清面前人,却兀自惊魂未定:“我这是在哪?”

玉葫道:“姑娘别怕,是在咱们屋里。”

这会子,外头景正卿的声音传来:“看看妹妹醒了不曾,这会儿好醒了,若还没醒,不能耽搁,我叫人去请个大夫进来看看。”

明媚听到他的声,惊呼起来。玉葫忙抱紧了她:“姑娘!”瞅着她怕的很,知道景正卿果真是又做了些坏事,一时气得冒了泪:“他还在外头假装没事人呢,我出去骂他!”

才一动,手被明媚握住,明媚落泪:“别、别去。”

此刻,五福进来,一眼看到,便笑道:“好了好了,二爷别忧心了,姑娘已经是醒了!”

玉葫正气头上,又不太喜欢两人,当下便堵道:“你叫什么?姑娘才醒,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怕吓着她?”

五福一怔:“我、我也不过是报个信儿,做什么就吓了人了……”瞪了玉葫一眼,也不进来,转身出去了。

四喜却扮好人,说五福:“你也是的,这性子毛毛躁躁老是不改,姑娘身子弱,哪里经得起你这样儿?”

景正卿听了,便点头:“说的是。老太太拨了你们两个过来伺候,就是看你们细心体贴,我也不免说句多余的,你们可要好好照料才是。”

两个丫鬟双双答应。

这一刻,外头有人道:“二爷在这儿吗?”

五福出去一看,乃是认得的,真是跟随苏夫人的秀儿,当下道:“秀儿姐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秀儿笑道:“五福姐姐,我是奉太太的命来找二爷的,可在此?”

这一刻景正卿已经出来:“在这呢,有事儿?”

秀儿便道:“二爷在就好了,夫人让我请您过去呢。”

景正卿便问:“那姨太太家来的人已经走了?”

秀儿回道:“刚走呢。”景正卿听是母亲召唤,不敢怠慢,回头看一眼,终于是跟着去了。

四喜五福对视一眼,怏怏回来,正要去“关心”一下主子。却见玉葫把房门已经紧紧地关了,两个人十分诧异,四喜便轻轻拍门,唤道:“玉葫,怎么把门关了?姑娘不需要什么?”

里头玉葫说道:“姑娘累了,要好好地睡会儿,你们别进来了,也不需要你们伺候,最好是先出去,别在外头弄出声响来惊扰了姑娘。”

两个丫鬟有些惊讶,不太乐意,却也没有法子,低低怨念着出去了。

屋里头明媚坐起身来:“玉葫,我不活了!”

玉葫抱紧了她:“姑娘,怎么这么说!”

明媚十分伤心,哭道:“他总是欺负我,我什么也都给他毁了,本来以为进了府能避开,谁知道仍是不能,我受够了这些,不如一死了之。”

玉葫又心酸又气愤,忍着慌张安抚:“姑娘别哭,咱们好不容易忍到进了府,难不成就只能这样儿?总要想个法儿。”

明媚不开口,缓缓哭了阵儿,弄得满脸泪痕,玉葫让她靠在床头,回身找了帕子给她擦脸,又劝:“姑娘,你若是一死了之,对他来说不疼不痒地,岂不是便宜了他?”

明媚发泄了会儿,又听了玉葫的话,吸吸鼻子,恢复几分清醒:“是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一块儿。”

玉葫道:“姑娘你想怎么做?只管要我去做,我什么都不怕,死……死也不怕。”

明媚咬唇,哭得通红的眼里透出一缕光,发狠说道:“事到如今,我也豁出去了,现在老太太差不多醒了,我要去见老太太。”

玉葫吃了一惊:“姑娘是想跟老太太说?可是、可是……”明媚已经翻身下地,双脚落地,脑中又是一昏,极快地浮现许多画面,半明半暗,幽魅低吟,暧昧丛生,正是方才假山之中的那些情形。

且说景正卿跟着秀儿去见苏夫人,进了里屋,见里头鸦雀无声,秀儿领了景正卿进内,自己便也悄然退出,顺手又带上了门。

景正卿见了礼,笑道:“母亲这么急叫我来是什么事儿?”

苏夫人扫了他一眼:“这儿没有外人,当着我的面儿,你说清楚,方才那是怎么回事?”

景正卿一怔:“母亲是什么意思?”

苏夫人望着他冷笑:“你说我是什么意思?知子莫若母,你以为我真的会信你说的那些话?”

景正卿心头一跳,脸色便有些不好。

苏夫人冷冷地说:“当着茂三家的我没揭破你也就算了,但她也不是个愚钝的人,未必就看不出来……这府里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明媚丫头一个人就算是晕了,怎么那么巧就只你一个发现,以你素来沉稳的性子,若是见了,又为何把人送到谨芳阁那样冷僻的地方去?”

景正卿哑口无言,苏夫人瞪着他,厉声道:“我早就觉得你有些不对了……你实话跟我说,你跟明媚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景正卿沉默,心中急转,想要编排个好的说辞,谁知道一套说辞还没出口,外间便又有人来:“夫人,老爷那边派了人来,要请二爷呢。”

正当紧要关头,苏夫人有心要问出个一二三四来,奈何来的人是景睿不是别人,不能推诿耽搁。

景正卿一听,略松了口气,以为起码不用在这时候抖搂他那点儿心事了,只不过此刻的二爷不知道父亲景睿请他去是为何,若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二爷一定会选择留在苏夫人这儿,坦白从宽也好,抗拒从严也罢,总比过去……自投罗网要强。

34夹攻

景正卿假公济私,巴巴地赶紧跟着父亲派人前往书房,刚进了门,就见景睿黑着脸,旁边放着偌大一条棍子,杀气腾腾地。

景正卿瞧见,当下就觉得浑身上下皮子一紧,觑着景睿阎罗般的脸色,没来由有些心虚。

且说儿子去后,苏夫人左思右想,眼皮直跳,很不放心,于是就叫贴身丫鬟出去寻个小厮前往景睿书房,打探消息,随时回报。

隔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那小厮一路鸡飞狗跳地冲了回来,跑到二门处上气不接下气:“快、快快去告诉夫人,二爷不好了!”跑的太急,憋了老大一口气,才终于又冒出这句。

守门的丫鬟一听,魂儿也飞了:“什么?二爷不好了?”兵贵神速,转身飞奔往里报信。

那丫鬟是个急性子,又知道这是不能怠慢的急事,刚进门就叫嚷起来:“太太,快去看看吧,跟着去的小厮回来说咱们二爷不好了!”

苏夫人听了这句,吓得魂魄出窍,天旋地转,差点儿厥了过去。

苏夫人心慌气短,扶着丫鬟出来,颤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小厮先前跑太急说了那句,偏遇上了个急性子丫鬟,火烧屁股似地跑了,此刻也缓过气儿来,见太太失了魂,当下伏地说道:“太太别急!老爷现下打二爷呢,谁也劝不住,也不敢劝,已经是打了一会子,现在也不知怎么了,太太快去看看吧!”

苏夫人赶紧地,疾步如飞,一路不知多少趔趄踉跄,全都不管,到了景睿书房,却听里头鸦雀不闻,不知如何。

外间几个小厮垂手站着,一个个愁眉苦脸,战战兢兢,看见苏夫人来到,急忙行礼。

苏夫人推开房门闯了进去,一转头,就看到景正卿跪在地上,苏夫人见儿子还跪得住,想必没大碍,心里一宽,忙过去唤道:“卿儿!”

景正卿转头,苏夫人才吃了一惊,却见儿子满脸的汗,脸色惨白,却还强笑:“母亲。”

苏夫人顺势握住景正卿的肩头,见势不妙,忙问:“怎么了?你父亲打你了?”

景正卿嘴角一扯,是个忍痛的神情,仍笑了笑,说道:“没、没什么……只是儿子做错了事,父亲略施惩戒。”

苏夫人见他脸色委实不好,急忙转身去看他后背,却见上面的衣衫却还完好,只是往下到了腰身的地方,却已经是湿了。

苏夫人惊心,跪地扶住了景正卿的腰,手刚碰上,就听到儿子闷哼了声,身子猛地抖了抖。

苏夫人吓得双手刷地离开,震惊之余,听到贴身的丫鬟尖叫起来:“夫人,二爷的身下有血!”

苏夫人张着双手,将景正卿腰间衣裳一拨拉,果真看到那衣衫上有些零星血迹,然而往下腰臀处,却不止是零星了,一片血渍,把底下的靴子都染湿了。

景正卿颤抖着,低低唤了声:“母亲……我、我没事……”

苏夫人听着他的声音也很异样,顾不得避嫌,搂着景正卿往下一摸,只觉得满手濡湿,抬起来一瞧,手指掌心中全是触目惊心的血红,苏夫人大叫了声:“我的天!”往后跌倒,丫鬟们仓皇扶着。

正在此刻,外头景睿进来,见状皱眉道:“你过来做什么?”

苏夫人心如刀割,只觉满眼满喉都是泪,扶着丫鬟肩头站起来:“我不来,你是不是要把卿儿打死!”

景睿狠狠地白了地上的景正卿一眼:“若是他争气,我何至于如此!”

苏夫人尖叫:“他干了什么,要你这样往死里打?”

景睿背着手走开两步,气愤说道:“你怎么不去问他,看你的好儿子怎么回答?”

苏夫人抓住他的衣袖:“卿儿快连话也说不出来了,你还叫我去问他?你下狠手打得他这样,你是要灭我们娘儿两的活路?你索性连我一块儿打死罢了!”

景睿将她推开:“住口!我现在不打死他,让他任着性子胡作非为,葬送了自己不说,还会连累家族,我打他,也是为了他好。”

苏夫人哭得要断气儿:“我从没有听说打死人反是为了人好的,不管是在府里还是京内,有哪一个不说我们卿儿人物出色,办事妥当,就算是在朝廷里当差也是一样,从来都得长官嘉许,同僚*戴,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胡作非为的人物,什么连累家族,你要打死他就打死他,说这些你难道就不亏心?”

景睿暴躁,回头瞪了苏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苏夫人痛心疾首,还要再说,却听景正卿道:“母亲……的确是我的错,你不必……”话还没有说完,再也撑不住,身子一晃,往旁边地上倒了下去。

苏夫人哭叫着冲过去:“卿儿!”把人抱起来,却见景正卿脸色如雪,冷汗把鬓角都打湿了,因他方才忍痛的缘故,连嘴唇都咬出一道血痕来,血顺着嘴角蜿蜒至下颌。

苏夫人魂飞魄散:“我可怜的儿,你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带着娘一块儿去吧!”

景睿见景正卿晕了,也急急过来,俯身看去,见景正卿发鬓微乱,满脸满身都是一副凄惨模样,不由无言。

这会儿屋里头吵闹,屋外众奴仆也不知如何是好,正乱糟糟的时候,外头有人厉声喝道:“都呆站着做什么?看热闹不成!还不派人去请太医?二爷有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这来人竟正是大小姐玉姗,玉姗说完之后,满院子的小厮丫鬟这才纷纷忙起来,玉姗急急进内,探身看了一眼景正卿,心头即刻也揪了起来,忍不住皱眉望了景睿一眼,心里有气,却不便发作,只说道:“都别愣着,快小心扶起爷来!”

有玉姗在,情形才定下来。幸好打的虽狠,却没有性命之虞,只是恐怕伤了腿骨,要好生休息一阵儿。

景正卿清醒了几次,太医开了药喝了,便才又睡去。

苏夫人守了半晌,玉婉也来探望过,见景正卿睡着,便低低安抚了母亲几句,忽然转头看到门口处玉姗正在跟个丫鬟说话,她便走过去:“又让你看了热闹,你说这是为什么对哥哥下这样的狠手,虎毒还不食子呢。”

玉姗扫了一眼左右,把玉婉拉到旁边,低声说道:“我叫人打听过,好像伯父是因为听了齐姨娘的话……”

玉婉吃了一惊:“什么?”

玉姗道:“据说是卿弟……跟明媚身边儿那个丫鬟不清不楚……”

玉婉惊地捂住了嘴,玉姗道:“你也知道伯父看重卿弟,才叫他去接明媚的,他却跟明媚的丫鬟这般……难怪伯父会勃然大怒,但就算如此,也不该就狠手把人打成这样,你也知道卿弟是你们这房唯一的嫡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伯父也真能下得了手。”

玉婉又惊又气:“我以为是什么事,却原来是这样的……然而这事情你我都不知道,齐姨娘怎么知道的?好个歹毒的贱~人,是想要让父亲打死了哥哥,她们就好称王称霸了吗?”

玉姗道:“你小点声,也别让其他人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你只去悄悄地跟你娘说一声,让她多提防着点儿……你也知道老太太很上心明媚丫头,方才伯父打卿弟,你娘都收到风来了,怎么老太太那边竟然都没有动静?我又听说,伯父刚才打完了卿弟,特意去见了老太太呢。”

玉婉惊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玉姗说:“我……不敢说,但是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老太太若是想要护着明媚丫头,自然也是不喜欢这种事发生的,未必也没有存要教训一下卿弟的心思……你瞧,发生这样的事,老太太竟没来瞧一眼。”

玉婉大为焦躁:“怎么会如此?可恨,明媚那个丫鬟,我原本觉得是个挺知道分寸的,为什么居然竟是个不要脸的下作奴才,竟干出这种事?”

玉姗谨慎,便说:“这件事还不知确凿真假,你先别跟你娘说……只说齐姨娘的……万幸卿弟没伤着要害,我该走了,到晚间再来看他。”

姐妹两个商量完了,玉姗便先离开,玉婉想了会儿,入了里屋,看苏夫人守在景正卿床前,淌眼抹泪,玉婉便过去在她娘耳畔低语数句,本来玉姗让她只说齐姨娘的事儿,然而玉婉想到景正卿受罪是因玉葫而起,她是个比较耿直的性情,哪里忍得住,当下便也跟母亲说了。

苏夫人听完,脸色一变,看景正卿暂时没有醒来的意思,便起身匆匆出外。

先前太医来看过之后,景睿知道儿子没大碍便回了书房,苏夫人径直前往,几个小厮过来行礼,苏夫人厉声喝道:“都出去!”她向来是温和沉稳的面目示人,这一声,顿时把仆人们都吓的远远退开。

苏夫人走到桌前,喝问景二老爷:“你是听了齐姨娘的挑唆才对卿儿动手的?”

景睿皱眉:“你从哪知道的?”

苏夫人道:“你只说是不是?”

景睿说道:“你还听了什么?”

苏夫人不顾一切,大声道:“不就是一个丫头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不了就把她收了房!又不是杀了她!你为了个低贱的丫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这样的狠手?”

景睿抬眸看她,慢慢地说:“我的确是听到辉儿说起……正卿跟那丫鬟不清不楚的事……”

苏夫人听他承认,哭道:“你、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

景睿见她委实伤心,便起身走到书房门处,把门关上,才回头说道:“你真的相信,我会为了个丫鬟大动干戈?”

苏夫人哽住:“难道不是?”

景睿说道:“你是他的母亲,你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心思?正卿虽然风流,却至少是名门贵胄,你也知道他眼界极高,何至于见了个丫鬟就迷了心智?”

苏夫人忽地心跳,有种不祥的感觉:“你、你的意思是……是明……”声音越压越低,最后竟不敢说出来。——她曾经为了此事私下问过景正卿,谁知正在询问的时候就给景睿把人叫了来,原来……他们都猜疑到了同一件事?

景睿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不需要我多说了,倘若此事只你我知道,暗中训诫他一顿也就行了,何必如此……”

苏夫人越发惊心:“此事……还有别人知道?”

景睿重重叹了口气:“卿儿的婚配对象,必然要是个身家显赫在京中极有地位名望的人家儿,但明媚……你也知道她无依无靠,但她既然进了我们家门,有老太太做主,自然也要给她挑个极好极要紧的人家,若是嫁得好,对我们府,也自然又是一大助力,但倘若正卿跟明媚两个……”

此事关乎景家人脉与地位权衡,苏夫人后退一步,坐在椅子上:“这件事,老太太也知道了?”

景睿道:“老太太是心知肚明的,且老太太还有自个儿的私心,故而正卿跟明媚两个结亲,是万万不行,务必要杜绝如此……所以我要教训他一番,也是做给老太太看。”

苏夫人擦了擦泪,景睿说道:“事到如今,我对你说另外一件事,你就也知道我为何要下如此重手了。”

苏夫人心中震惊未休,呆呆问:“什么?”

景睿压低了声音,说道:“昨儿端王爷府上派了个长随过来,谈话之间,那长随忽然问起,我们府上近日是不是有一位近亲进京。”

35尊臀

看过前文的诸位当知,在景二爷上京途中,半夜河上曾偶遇一艘豪华大船,当时明媚不知那是何人,一直到上京进府之后,二爷才亲口对父亲景睿说起:曾在回京之时,夜遇到端王爷,王爷还请他过船,相谈甚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