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躲两天?为什么?”婆婆说话没头没尾的,她听的一头雾水。
“不是什么大事!当铺里收了件东西,现在发现是赃物,惹了点小麻烦。”砚泽道。
周氏嚷道:“这还是小麻烦?石掌柜的已经下了大监了,下一个就是你!瑞王府丢的东西,他也敢收,这么大岁数活到狗身上去了。”
“虽然是瑞王府的东西,但东西上面没款识,谁知道是从王府里顺出来的。”砚泽跟母亲辩解完,还不忘朝寄眉笑笑,安慰她道:“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周氏急道:“王爷的小舅子偷了东西,王爷不追究,一句话就能放人。咱们家收了赃物,本来也不要紧。但关键是,现在那破瓶子被石掌柜给卖了。没到典当期呢,姓石的居然给出手了,你说要不要命。如今,衙门的人说什么要追回赃物,你拿什么还人家瑞王府?”
“…”砚泽道:“买货的人,已经叫人去查了,不日就有消息了,等赃物追回来,花几个钱打点下,把石掌柜弄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您别草木皆兵,让我远走他乡。不至于,不至于。”
“这铺子一直是你在经管。万一姓石的在里面乱咬人,说你也看过账本,知道此事,把你逮进去问话,关你个三五日,可怎么办?”周氏抹泪:“哪怕最后平安度过这一劫,你在里面吃了苦,也得不偿失啊。你快收拾几件衣裳,上京找你九叔去,在他避一避,待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
元毅还未满百天,砚泽哪能离开她们母子,独自避到外面去,简直比杀了他难受。
“没必要!我不去!”
周氏恨道:“凡事得做最坏的打算,这案子可大可小,小了化解,自然最好。万一各路人马想借机敲一笔银子,把你抓进去,逼咱家就范呢?!你快出去避一避罢!”喘了几口气,对寄眉道:“你快劝劝他,我的话,他是不听了。”
寄眉便走到丈夫跟前,轻声道:“你不走,我和元毅一定会陪你度过这关。若是你去京城,我们也跟你去,还是会陪在你身边。所以,咱们别急,好好听听爹娘的意思,从长计议。”
他听了不觉心头一暖,当着母亲的面就握住了妻子的手,重重点头:“好!”
第七十三章
周氏心里恼,她磨破嘴训儿子,结果不听半句,换他媳妇说了一句话,就笑着答应了。便气哼哼的剜了儿子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想,这点出息吧,放不下老婆孩子,还能成什么大事。她冷声道:“你爹回来,跟我想的也一样,不信你等着瞧!”
寄眉尴尬,挣脱丈夫的手:“咱们一起等父亲回来,再拿主意。”朝他眨眼,示意他别再母亲面前动手动脚的。
周氏一摆手:“行了,别躲躲闪闪的了,你俩那小眼神,我才看清了。”刚才是儿子主动握寄眉的手的,于是先骂他:“也就是在我面前,要是你叔叔婶婶在这儿,你就等着挨笑话罢。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安稳!”
砚泽理亏,低头挨训。寄眉无奈的嘟嘟嘴,给婆婆倒了茶,然后在婆婆身边站定。周氏饮了口茶,对寄眉道:“别站着了,坐下罢。你才出月子几天啊,你有心陪砚泽上京,就怕你和元毅经不住路上折腾,落了病,可就麻烦了。”
“对!所以我不能走!”砚泽见缝插针的道。
此时,香梅撩开帘子,进来一人,正是萧赋林。才坐下的寄眉赶紧和丈夫一起站起来,给长辈请了安。
萧赋林坐到榻上,开门见山的道:“这案子,瑞王府盯得紧,现在吃准咱们把东西弄丢了,管家一口咬定咱们藏匿赃物,一副不物归原主不罢休的架势。事情有点难办…我和你二叔商量了下,毕竟当铺的来往,挂在你名下经手,你还是出去避一避稳妥。”
周氏拉长鼻音哼道:“你看,我说什么了?!这回你爹也让你走,看你还想说什么。”
砚泽为难的道:“我一走了之,家里的事,交给您和叔叔们办,我一点插不上手,正是用人的时候,我反倒一点忙帮不上,真窝火!”
“你呀你,太年轻,意气用事!”萧赋林道:“石掌柜说到底是给咱们家办事的帮手,把他抓进去,也挖不到什么大钱,若是扯上你,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你只消被衙门扣下三天,咱们家就得束手就擒,连往上找人疏通的时间都没有。”
既然父亲这么说了,砚泽不走也得走了。
周氏见儿子语气有所缓和,催促道:“你和寄眉下去商量商量,她是陪你上京,还是留下在家等你,你们自个拿主意!快去吧,最好收拾收拾,明早就走。”
萧赋清一愣:“怎么,你要带你媳妇一起走?”心道,自己这儿子也不知是以前搭错筋了,还是现在搭错筋了,之前对他表妹多看一眼,都嫌弃,如今,没骨气的走哪儿带哪儿。
砚泽干咳一声:“刚才在商量,还没定。”
萧赋清替儿子拿了主意:“不行,元毅那么小,不能跟你们折腾!”
周氏此时站到丈夫这边,要把孙子留在身边:“对啊,大孙子还没百天,跟你们折腾不起,依我看,元毅留下,寄眉也留下,你呢,立马动身去你九叔那!待到过年再回来。”
萧赋清赞同的点头:“对,你们得把孙子留下。”
砚泽不满的皱眉,自己的父亲平日里没见多喜欢元毅,如今却拦着他把儿子带在身边,他心里嘟囔,喜欢孩子,您不是有个老来子么,干嘛把持着元毅不放。
寄眉见丈夫不语,她主动告退:“爹娘,我们下去了,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动身。”然后躬身后退到门口,砚泽见妻子走了,也跟着退了出来。
一到门外,他左右为难的道:“…偏惹上这麻烦事,苦了你和元毅了。”就算把妻子留在家里,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独守空房没人陪,不知有多苦。
“没关系,事情总会过去的。”寄眉拉着他的手往院子回:“办案子的想讹钱,咱们也不是没准备的。父亲跟官府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一定遇到过比这还大的风浪,可能咱们觉得这是件大事,在爹娘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你走了,他们放心了,事情很快就会处理妥当的。”
寄眉说的有道理,他毕竟年轻,在外做生意有父亲和叔叔们保驾护航,一直顺风顺水,还不曾遇到波折。 但祖父和父亲是见过风浪的,一定能办法解决眼下的困难。
“…去九叔那,总觉得是临阵脱逃…”砚泽皱着眉头,步子沉重,寄眉拽他一下,他才挪一步,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
“你这叫做不给家里添乱,父亲走过桥比咱们吃过的盐都多,这事听爹娘的,总没错。这时候,唉声叹气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索性想开些。”她踮起脚尖,揉着他的眉心,笑道:“去京城也好,散散心。”
他微微颔首,但苦笑道:“没你在,我散什么心。”
“谁说没我在的?我跟你一起去,元毅也带着,小舅舅还没见过元毅吧,正好带去。”
“可爹说…”砚泽恍然大悟:“你看我都傻了,反正咱们要离家了,把元毅带走,他们也管不着。”
寄眉同样是这个想法,她不想离开丈夫,更不想离开孩子,最好的选择是带着儿子跟丈夫一起外出。丈夫不在,她和婆婆之间少了一道屏障,相处起来,就怕麻烦多多。再者,砚泽思念他们,在京城待不安心,保不齐哪天又跑回来了。
粟城离京城并不远,不过几天的路程,只要休息得宜,应该不会累到。
她见四下无人,拍了拍腰,歪着头朝他笑道:“…我觉得我自己还是挺结实的。”弄的砚泽哭笑不得,摸着她的腰道:“让我看看。”
她怕别人看见,打开他的手,转身先跑进了屋内,砚泽随后跟来,扑住她滚到床上,在她唇上印了一记轻吻,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有你在身边真好,明明糟心的事,跟你讲几句话,也释然多了。”
寄眉向来想得开,伤心难过,事情总要解决,不如让自己心态平和,精神饱满的应对问题。她失明那段日子,靠的便是好心态。她笑着回道:“我娘总说我没心没肺,若我有心肝,知道疼自己,就该跟你和离。你跟我在一起开心,是不是我没心没肺的做派,影响到你了?”
“不,你这是替我分忧。”他不无感慨的道:“唉,我以前真是太傻了,你明明这么好,我还挑三拣四的。好在我现在迷途知返了。”
寄眉被他‘迷途知返’四个字逗笑了:“是呀,你终于知道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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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泽和寄眉早早睡下,第二天起身后寄眉和金翠收拾随身带的衣裳,他则去上房告别父母,父亲不在,母亲只问他:“你媳妇留家吗?”
“我一个人走,寄眉和元毅在家等我回来,路上不方便,不让他们跟着了。”
周氏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你到了京城,在你九叔那里,老实本分些,别给他惹麻烦。旁的,我也没什么好叮嘱你的了,你现在有妻有子不是小孩了, 凡事该有分寸的。”
砚泽连连应允,周氏再没别的叮嘱,便叫儿子尽快动身离家。等砚泽走了,周氏近日劳累,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想逗逗宝贝大孙子,就让香梅递过话去,让寄眉带着孩子过来。
凡事殷实些的人家,孩子都是交给奶娘们养的,白天领来给生母请个安,见上一面,母亲和孩子便分头去做事了。当年养育砚泽也是如此,况且儿子一会要吃奶一会要换尿布,累死个人。
如今面对大孙子,周氏只想在喜欢的时候,叫儿媳妇把元毅带来,享受天伦之乐。孙子仍旧交由他的母亲照管吃喝拉撒睡。所以孙子留下,儿媳妇也得留下,若是寄眉陪砚泽上京,那孙子就得她亲自照顾了,这是万万不行的,她上岁数了,喜欢清静。
周氏等着儿媳抱孙子过来乐呵乐呵,不想香梅急慌慌的回来,一脸惶恐的道:“太太,东院的丫鬟说,大少奶奶跟小少爷随着大少爷一起走了。”
“啊?”周氏一愣,继而气的只拧帕子:“刚才还说不带走寄眉跟元毅,弄个半天是哄骗我的!真是没半点长进!”等晚上丈夫回来,她添油加醋的数落了砚泽一顿,骂儿子阳奉阴违,不会办事。
萧赋清也埋怨儿子领走了孙子,但人都走了,再抱怨也白搭:“唉,一起走了更好,免得寄眉和孩子留下,砚泽在京城惦记他们。他们在家里万一出了闪失,咱们做长辈的落得一身埋怨。如今他们在一块,彼此放心。”
周氏憋着怨气:“等他回来的,看我揭他的皮!”恨完了,又赶紧向丈夫打听案子的进展。萧赋林呷了口茶:“知府大人肯定是保咱们的,案子在咱们当地审,问题不大。现在是瑞王府那边的人不依不饶,差来的一拨官人,四处寻找新的线索。今天又把石掌柜的提出来过堂了,唉。”
“如今砚泽不在,就石掌柜一个糟老头,想诬陷咱们家的铺子藏匿了赃物,他们也得掂量掂量。”周氏低声哼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藩王跑到粟城地界干涉知府大人办案,估计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砚泽走了,他们拿咱们没办法,僵持一段日子,他们见寻不到更多的好处,开口要个价钱,咱们看着行,给银子买平安,把他们打发了,好过年。”萧赋清道:“咱们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他们也不是第一天办案,怎么诈有钱的大户,他们心中有数。”
周氏商贾人家出身,对花钱打点官府买平安的事,心中也清楚。这次萧家破财是板上钉钉的了,区别在于,对方没扣住萧家大少爷,只能少榨点银两。
萧赋清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这会,他们应该已经歇脚了。”
粟城到京城之间,几乎是大半个国家进京赶考的举子的必经之路,一路上城镇繁华,客栈无数。
寄眉一路上掩不住的兴奋,常常从车帘的缝隙看两旁的街景。砚泽笑她:“你怎么比小孩子还新奇?”
她的确新奇。自从眼睛好了,她也只看过娘家和婆家的景色,这次难得出门,正所谓处处新鲜。况且,作为一个女人,平日不出家门,这次或许是今生唯一一次出远门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砚泽虽然对沿途的景色早看烦了,但面对娇妻,他有十二分的耐心,不时给她讲解一番。傍晚进了城,选了最好的一家客栈留宿。寄眉头一次出远门,掩不住的兴奋,看什么都新鲜。砚泽就惨了,他第一次和儿子待在一起这么久,平日里,他出门办事,回来跟儿子亲热的时候,儿子一般已经哭够了,见到他就笑呵呵的,十分讨人喜欢。
可今天,他们在一起,儿子偶尔哭上一阵的大嗓门,险些把他震成聋子。砚泽见妻子不烦不燥的哄孩子,纳闷的道:“你不觉得他哭的声音太吵了吗?”
寄眨眨眼,笑道:“这就是当爹跟当娘的区别罢。”
“嘁,什么区别?!”他靠上前,搔着儿子下颚,笑着问:“你快说,有什么区别?”小家伙舞着小手咯咯的笑个不停。寄眉赶紧转身‘护住’儿子:“咱们不告诉他。”
正说笑着,金翠推门进来:“少奶奶,我去叫人准备洗脸水。您还要别的什么吗?”见少奶奶摇头,金翠便关上门,吭哧吭哧的下楼去了。
到一楼,本想叫店小二过来。结果,忽然看到柜台前站了一位穿着公子衫的少年正跟掌柜的说什么,她大惊失色:“沈…沈…”
沈向尧不经意的往她这里看了眼,立即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番,遂即吃惊的道:“哎?你怎么在这儿?”
金翠当即一跺脚,心里骂,老娘还要问你呐!
第七十四章
一瞬间,金翠脑海里浮现种种设想,仿佛看到了沈向尧纠缠自家少奶奶,使得大少爷胡乱猜忌,最终夫妻和离的悲惨景象。她咬了咬嘴唇,明白这事声张不得,只恨恨的躲了一下脚,瞪着沈向尧,把一肚子话都憋在了心里。
沈向尧对掌柜的道:“我见个旧相识,你先忙罢。”说完,走近金翠,朝后堂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历来礼数周全,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金翠也不知怎地就是看他不顺眼。她绷着脸,随他来到后堂僻静处,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这儿,大概是因为这家客栈是我们沈家开的…”他当真‘无知’的继续问金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哦,是不是萧家不要你,把你撵出来了?”
金翠反感他一副自来熟的打趣样子,冷声道:“我陪我家少爷、少奶奶和小少爷上京会亲戚!”瞥他一眼,心道听见没,我们少奶奶有小少爷了。
果然,沈向尧脸色一黯:“小少爷?那…恭喜萧大少爷了。”
金翠见他神情落寞,心想难道他真的不知情,是碰巧出现在此处的?她咽了下唾沫,艰涩的道:“总之,过去的都过去了,井水别犯河水!”
沈向尧轻笑:“哦,你是怕我出现,让萧砚泽误会…”
她冷哼,不是好眼神的瞅他。
这时就听沈向尧慢悠悠的道:“也对,万一萧砚泽认出我是梅之项,你家少奶奶怀小少爷的日子,我正好在陆家,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金翠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沈向尧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乱起胳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扇他耳光:“你胡说什么呢?!”
他向后退了一步,笑道:“金翠姑娘别动气,我只是说,让萧砚泽误会了不好,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她直跳脚:“你分明知道小少爷的生日,刚才还装做不知有他!你、你、你…”
沈向尧摆摆手:“好了,我不吓唬你了。我怎么会做伤害陆寄眉的事情呢?!她都替萧砚泽生孩子了,我就算曾经再倾慕她,如今尘埃落定,我也早就收心了。”弹了弹袖口,装模作样的给金翠作揖:“免得你们生疑,我这就避嫌离开这里,给你们行方便。”
什么叫行方便?不行方便,你还想怎样?!但金翠这会只想赶紧把这瘟神送走,黑着脸没吭气。沈向尧便笑了笑,出了门。金翠怕他没走远,悄悄跟在他身后,见沈向尧蹬车走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到客栈内,正好见奶娘下了楼,原来少奶奶见她许久不回来,派奶娘出来找她。两人碰了面,奶娘问她干什么去了。金翠丢下一句:“解手!”就匆匆的上楼去了。奶娘在身后喊她:“我说你要洗脸水了吗?”可金翠头也不回的,噔噔噔的上楼去了,很快没了影子。
奶娘在原地叹道:“幸亏楼梯结实。”
金翠一溜烟回了屋,脸色十分难看。萧砚泽正跟妻子逗孩子,见了金翠,低声对妻子道:“她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黑里透着青。”
寄眉早就发现了,对丈夫道:“可能是身上不舒服,你先陪毅儿,我问问她。”
砚泽朝儿子噘噘嘴,怪声怪气的道:“女人真麻烦,天天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还是咱们好。”元毅大眼睛转了转,握住爹爹一根手指,咿咿呀呀的叫。砚泽回头瞅寄眉和金翠出去了,朝儿子叹道:“唉——可咱们偏离不开她们。”
寄眉随金翠来到她的房内,原本以为金翠是月信来了不舒服,想叫她好好休息,没想到金翠拉着她的手到床前,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您、您猜我…我见到谁了?”
“鬼?”她分明是一副白如见鬼的恐怖模样。
“我跟您说我见到谁了,您就没心思说笑了!”金翠一字一顿的报出那人的大名:“沈向尧!”
寄眉愣了下,然后反问道:“他谁啊?”
这是一孕傻三年吗?!少奶奶居然把人给忘记了!金翠急慌慌的描述,帮她回忆:“梅之项,在老爷和夫人跟前装捕快那个,咱们合伙把他赶走那个。”
“啊——他啊——”事情过了差不多一年了,她一心扑在丈夫和儿子身上,哪有闲心记得这么个人:“他怎么了?”
“我刚才在楼下见到他了,他还跟说了一些屁话。”金翠吐了吐舌头:“他说,您怀小少爷的日子,他也在陆家,说大少爷会怀疑您…”
寄眉脸色一沉,似蒙了一层乌云,金翠咧咧嘴,担心的看她。
“所以呢?他想怎样?”
“他说完了,马上又说他在说笑,这会人已经走了,说不会再出现了,可我怎么总感觉他阴魂不散。对了,这家客栈就是他家开的。”金翠也跟着心烦:“居然碰见了他,真叫人糟心。”
“咱们不了解他,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寄眉冷声道:“只要他是不疯子,他应该不会做出污蔑我的事。让砚泽误会了,他也没好果子吃的。”倘若他真敢站出来诬陷她,退一万步讲,就算诬陷成功了,跟有夫之妇通奸,萧家和萧砚泽若不要他的命才怪。
沈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萧家也不是好惹的。
“您是说他…他不会那么做?那他跟我说那些话,威胁咱们吗?”
“可能真就是威胁。他估计想让我害怕,乱了分寸,胆怯也好,惶恐也罢,先闹咱们个心绪不宁再说。”寄眉咬着嘴唇,一点点揣测他的用意:“他之前用的‘深情款款’的路数走不通,这次八成想换个招数,看我这人吃不吃罚酒。”
金翠傻了似的反问:“这的是这样吗?”
“反正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倘若下次他再出现,而咱们对他礼遇有加,他肯定就知道,哦,原来陆寄眉害怕威胁呀,那就继续威胁她好了。一定会变本加厉的胁迫我,那才叫难收拾呢。”寄眉抱着肩膀,气鼓鼓的道:“我孩子都替砚泽生了,沈向尧到底想干嘛?”
金翠恍然大悟:“所以,我对他横眉冷对的是对了?下次再见到他,应该更恶劣些。”
寄眉往床上仰躺了,不无疲乏的道:“上京了,还愁见不到他么,京城是他的本家。我爹以前审过一个案子,听起来很不可思议的,好像是有一户人家的小姐,在路上丢了东西被登徒子捡到了,因为怕人误会,派丫鬟想把东西收回来,结果那登徒子反倒把丫鬟给收了,丫鬟又做引路人,叫那人翻墙进了院子,把小姐给奸污了。可笑可悲的是,那人进屋后,跟那小姐说,你现在喊人来,你的名声也坏了,你如果不叫,我或许还会保你周全。”
金翠咧嘴:“这太夸张了。”
“后来那小姐自尽了,事情才败露。你说,原本是为了维护名声,结果正因为这个弱点,反倒受人威胁,真的失去了贞洁。所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女人一定要小心,不给坏人可趁之机。”
金翠忙不迭的点头:“对啊对啊,你是想说…咱们不给沈向尧可趁之机,对吗?”
“没错。我更想说的是,咱们没有像我讲的那个案子中的小姐,给人捏住了把柄。我的随身物件没丢过吧,我衣物遮盖处的样子,他不知道吧。他凭什么说跟我有
染?”寄眉道:“别被他吓唬住,仔细动脑子想想,就会发现除了,我怀孕那段日子,他在陆家之外,他根本没别的证据。真出了事情,我爹娘也会站在我这边,一
口咬定沈向尧不是梅之项。”
“可是大少爷…就怕他相信啊…他可是见过沈向尧和梅之项的,两人是不是一个人,他一看就知道。他连咱们之间都怀疑,万一、万一…”
“我都说了,沈向尧如果没疯,就不会和砚泽当面对质这件事。”寄眉耐心的诱导金翠:“依照大少爷的性子,倘若我真有奸夫,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那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