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伸手抱住他,“大哥最好了。”
他叹了口气,伸过手来摸摸我的头,“总之,你们没事就好了。”
在莱茵哈特返回费沙之前,我又跟他见了一次面。
那天他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叫了我去吃饭,然后问一些我在伊谢尔伦的生活的事情。说到波布兰和亚典波罗他们的笑话,他倒也很开怀地笑出声来,然后过了一会道:“看来,其实对于一般民众来说,快乐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情呢。跟谁做皇帝或者什么政体根本什么关系也没有。”
“不,多少还是有的吧。”我皱了一下眉,叹了口气,“这种事我说不好,如果陛下能跟他们聊聊就好了。”
莱茵哈特两道秀气的长眉皱起来:“他们?”
“杨提督…”我顿了一下,又道,“或者他的继任者吧。”
莱茵哈特看了我一会,轻轻笑了笑:“欧阳小姐这次回来,还担任着说客的职务吗?”
我皱了一下眉,然后也笑了笑:“陛下你真要这么想也没关系,反正我觉得,既然你能和我这样吃饭聊天,那么和别人也未尝不可能。又没什么坏处。当然,聊过之后要做什么,也还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又左右不了。”
他又静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说得也是。那就等朕回到费沙再考虑这件事吧。说起来,到费沙之后,朕补送你一件生日礼物吧,想要什么?”
“咦?多谢陛下,但我不去费沙啊。”
“不去费沙?”莱茵哈特皱了一下眉,“难道你不跟米达麦亚一起回去吗?”
“嗯。”我点头,“我跟罗严塔尔去海尼森。”
“跟罗严塔尔元帅去海尼森?”他看来更吃惊的样子,甚至将我的话重复了一次。
“嗯。”我笑,非常坦白地说,“我喜欢他,所以想跟他在一起。”
“喜欢?罗严塔尔元帅?”莱茵哈特看着我,眨了眨眼,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末了居然道,“欧阳小姐想和罗严塔尔元帅结婚吗?”
我眨了眨眼,然后笑起来:“啊?跟那个人结婚?我觉得好像会很困难样子。”
莱茵哈特也笑起来:“唔,看来欧阳小姐对罗严塔尔的为人也很了解嘛。要不要朕帮忙呢?”
帮忙?他想做什么?命令罗严塔尔娶我吗?
我连忙摆摆手:“不,不用了。我想,朋友或者恋人这种关系,不是别人刻意撮合就可能成功的。”
他又静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你说得对。那么,请你加油吧。也应该要结束那个人独占帝国花园的历史了呢,不然其它的男人们会有很多怨言呐。”
…你还真是不适合开玩笑。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我还是笑了笑,道:“交给我吧。”
米达麦亚对于我决定要跟罗严塔尔去海尼森的事也没有坚决反对,不过罗严塔尔自己居然同意了,倒让我非常意外。于是我和阿骜都移到罗严塔尔的旗舰托利斯坦上面。
临走前和米达麦亚一起吃了顿饭。他回自己的旗舰去的时候,跟罗严塔尔握手告别,然后向我道:“罗严塔尔就拜托你了。”
罗严塔尔皱了一下眉,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搞反对象了?”
“不。”有着蜂蜜色头发的年轻元帅回答,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以你最近的表现来看,你反而是更让人放心不下的那一个啊。”
“我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有这种想法的你才比较奇怪吧?”
“如果是我多想,那就最好不过了。”米达麦亚笑了声,向我道,“到了海尼森要记得多打电话给我哦。”
“好。”我点头应下,“只怕到时元帅阁下会忙得没空听我的电话呢。”
“不会的。”他这样说着,抱了我一下,又拍拍阿骜的肩,回去了。
罗严塔尔目送好友离开,用自己那双异色的眸子看着我,皱了一下眉:“看来你就像是米达麦亚派来监视我的一样。”
“就是,怎样?”我笑了笑,伸手挽住他的手,“如果你对我们不好,我就要跟大哥告状。”
他继续皱眉看着我:“我是否应该现在就叫人把你送回米达麦亚那里去?”
我笑眯眯地抱紧他的手:“不行,你甩不掉了。”
谣言的力量
我们六月底到达了旧同盟的首都海尼森。
罗严塔尔在优佛利亚饭店设立了总督府,并以他一贯豪华的贵族式生活作风占据了整整一层楼作为自己的新家。他让我和阿骜在那一层挑选了自己喜欢的房间,就此在海尼森住下来。
阿骜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罗严塔尔,能不见他就不见,必须在一起的时候,便能隔多远就隔多远。
罗严塔尔倒并不在意这个。我想,比起阿骜的生疏,也许我的粘人更让他头疼。
当我代替侍从把一杯咖啡端给他的时候,罗严塔尔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让我觉得说不定他一下秒就会想动手打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把咖啡放在桌上,笑了笑:“很明显吧,我只是在帮你端咖啡来啊。”
罗严塔尔瞪着我:“这里是总督办公室。”
“嗯。”我点头,“我知道啊。”
“所以说啊,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想见你,想在你身边而已。”
他有点乏力地叹一口气,重重道:“我在工作!”
“我知道啊。我又没想吵你。我只要呆在旁边看着你就好了。”
“哪有人会带个女人在旁边工作的?”
“你看莱茵哈特就到哪里都要带着希尔德。”
罗严塔尔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那不一样好吧?玛林道夫伯爵小姐是朝中的重臣。”
“唔,那你随便在总督府给我安排个闲差好了。要不就让我当你的侍从好啦。”我耸耸肩,“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的呆在这里了吧?”
他沉着脸道:“不要胡闹。”
“我很正经的在说啊。”我笑眯眯的,“端茶倒水,接听电话,传送文件,打扫卫生,这些我都能做嘛,只做一个侍从,应该合格了。”
他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帝国的法律里又没有说女性不能担任侍从。”
他扭过头去看文件:“总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不把自己的女人带到办公场所来,是我的原则。”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眨了眨眼。
若是换别的人说我是他的女人,我肯定会当场翻脸,但他这样说,我并没有不悦,而且,只觉得心跳突然快一拍,然后便红了脸。
过了一会,罗严塔尔将手里的文件看完,抬起眼来扫了我一眼,皱了眉:“在傻笑什么?快点给我回去了。”
傻笑么?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又笑笑:“因为我很开心嘛。”
罗严塔尔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放下来,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弹了一下:“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哪有人被赶还笑得这么欢?”
“因为前面那句话啊。”
“在傻笑什么?”
“再前面一句。”
罗严塔尔想了几秒钟,然后又皱起眉来:“你听人说话都只能听见你想听的词吗?那个不是重点好吧?最重要的部分是你不要给我再呆在办公室里胡闹了。”
“那在别的地方胡闹可以吗?”
他沉着脸,左蓝右黑的眸子盯着我:“你故意的是吗?”
我一摊手:“好吧,不是女人就可以是吗?”
他有一点莫明其妙地看着我:“你在想什么?”
“咖啡凉了,我去帮你换一杯。”我笑笑,端着咖啡出去。
把咖啡杯送回茶水间,我并没有急着再送一杯进去,先去找瑞肯道夫少校借了身军服。然后回房间冲了个冷水澡,换上那身黑底银边的帝国军装,对着镜子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军礼。我笑了笑,吹了声口哨。嗯,很帅。
出门的时候,被阿骜看到。
阿骜很吃惊的样子,问:“喂,你穿成这样想干吗?”
“去做罗严塔尔的侍卫啊。”
阿骜皱了一下眉:“以你的智商,铁定会穿帮的。”
我笑笑:“我又没打算瞒他。”
阿骜怔了一下:“你打算告诉他你会变成男生的事情?”
“嗯。”
阿骜盯着我:“你疯了吗?他是你喜欢的人吧?有哪个正常男人能接受这种事情?”
“就是因为喜欢他啊。所以,不想有什么事情瞒他。”我又笑了笑,“反正以后也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他总会有知道的一天,不如我现在自己告诉他比较好吧?”
阿骜看了我很久,末了只是叹了口气:“姐…”
我拍拍他的肩:“叫哥哥呀。”
他皱了皱眉,像是想说什么,但很久都没开口。
我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已过了一个小时,连忙道:“不跟你闲聊了,我去找罗严塔尔。”
“嗯。”他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加油。”
于是我挥了挥手,进了电梯。
“阁下,咖啡。”
“放下吧。”
“是。”
“唔,去叫艾尔斯亥码来一趟。”
“是。”
对话进行到这里,罗严塔尔才从公文中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怔了一下,皱起眉来:“阿骜?不对,你——”
我笑着,挺直了腰,“如何?记不记得你之前说过,我可能更适合军服?看,我觉得果然很衬呢。”
“桀?”罗严塔尔睁大眼打量我一会,然后眉皱得更紧,“这是怎么回事?”
我笑了笑:“我想呆在你身边,而你不愿意带女人进办公室,只好找一下折中的办法喽。”
他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肩,上上下下地打量:“你到底有没有理解力啊?我问的是你这个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是个失传很久的可以转换性别的秘术哦。”
“欧阳桀!”
“好吧,其实是碰到冷水就会变男人的诅咒。”
“你给我正经一点。”
“我说的是实话嘛,哪里不正经了。”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沉着脸问:“还能变回去吗?”
“当然能。”
“变回去。”完全不假思索的命令。
“不要。”一秒也没迟疑的回答。
“为什么?”横眉怒眼。
“因为变回去你又要找借口赶我出去了。”毫不退让。
于是罗严塔尔先叹了口气,“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呆在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啊。”我也叹了口气,“而且,你忙起来真是一点警觉心也没有呢。刚刚都没有发现送咖啡来的人不对。”
他皱了眉,“你在担心什么?这里是我的总督府。”
“杨也死在他自己的战舰上——”冲口而出说了这句话之后,觉得有点不对,然后自己闭了嘴,低下头看向一边,胸口好像堵了什么。
罗严塔尔也静了很久,然后伸手摸摸我的头,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于是我就名正言顺地开始以侍从的身份每天粘在罗严塔尔身边。
一开始还是以男性的状态,过了几天之后,罗严塔尔一副忍无可忍的表情叫住我道:“你能不能变回女孩子的样子来?”
我眨了眨眼,“做什么?这样不好吗?”
“当然不好。”他很乏力地叹口气,“变回去吧。”
“但你先保证不能再随便赶我走。”
“好。”这次他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之后又轻轻加了句,“就算被人说把女人带到办公室鬼混,也总比被人说把男人带到办公室鬼混的好。”
…这算什么?结果我想留在他身边居然要借助谣言的力量吗?
独木与森林
之后没多久,姆莱中将带着伊谢尔伦的脱离者们回到海尼森。
罗严塔尔给予了他们可算非常宽大的处理。
在“凡脱离者”当中,一般的平民以及非战斗员者,一律给予完全的自由,并且在今年之内,授与帝国臣民的公民权。士官以士兵阶级的人,则在登记姓名外,即可各自回家。连军队的军官、以及在艾尔?法西尔自治政府担任公职的人,也不过是登记姓名、地址、留下指纹,并且在帝国政府下达正式的处置之前,必须每个月一次到总督报到,然后更换新的登录卡而已。
我去见了姆莱中将一面。
姆莱中将是个非常严肃的人,也算不上开通,在伊谢尔伦时,甚至连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但现在换成在这种场面下见面,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我等他办完了手续,一起去外面的小饭店吃了顿饭。
席间姆莱中将对我道谢。
我怔了一下,有点不明所以。
姆莱中将道:“为了杨提督的事,也为了这次。能有这样宽大的处理,想来有欧阳小姐一份功劳吧。”
“不。”我连忙摆摆手,“是罗严塔尔自己的决定。我完全没有插手。我对政治和军事都没什么兴趣,完全不想干涉这方面的任何事情。”
他居然笑了笑,道:“欧阳小姐是个聪明人呢。”
“咦?”我又怔了一下。
他已轻叹了声,“有时候觉得,上天真是不公平,若同盟也有罗严塔尔、米达麦亚、缪拉这样的人物,局势只怕就会完全不同吧?”
“只怕未必。”我笑笑,“我觉得,有杨提督在,同盟从来就不是输在战术上。”
提到杨,两人都不由自主地静了一会。
然后随口说了一些其它的话题,吃完饭便各自回家。
回去之后,发现罗严塔尔端了杯酒坐在沙发上出神。于是走过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捉住我的手:“做什么?”
我笑眯眯的,顺势在旁边坐下来,“你在做什么?”
“等你啊。”
“嗳?”我有点受宠若惊,凑过去看他。
他笑了笑:“怎样?和姆莱中将吃饭还愉快么?”
我看着他异色的双眸,轻轻问:“你是关心我是否开心,还是关心我跟他聊些什么?”
他松开我的手,手掌移上来捂住我的眼,轻笑了声:“你这双眼到底能看到些什么?”
“你喽。”我拉下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亲了一下,“你对我还要有什么不放心?我早说过我对你们这些事没有兴趣啊,我是个一千多年以前的人,帝国也好,同盟也好,谁胜谁负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而且啊,姆莱中将你派人监视着,我又绝对不可能离开你,就算要说什么,也只是说说而已吧。我不过是去跟朋友吃个饭。”
他笑了笑:“看来你在伊谢尔伦几个月,跟那伙人的交情倒是真的不错。”
“因为大家都很好嘛。”我也笑,“说起来,临走的时候,先寇布托我问候你。你不提起伊谢尔伦我差点给忘了。”
“先寇布?”他皱了一下眉,像是回忆不起来的样子。
“唔,‘诸神的黄昏’作战时,跟你打过一架的那个家伙呀。”
罗严塔尔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显然被敌人侵入旗舰并不是个什么愉快的回忆。我又笑笑:“他说很期待能再一次跟你对决。”
“哦?”罗严塔尔的眼微微眯起来,“那你当时怎么回答他?”
“我可一点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呐。所以我直接这么跟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