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连忙摇头,“我也不用香料,王婆婆,我也每日要来厨房的呢。”
王厨娘点了点头,“嗯,然后切记,每一旬都要用珍珠粉末调成糊洗一次手,搓一搓手上的死皮。”末了,王厨娘又给了季泠一个小玉盒,“这里面的膏子,你平日里净手后可以抹一抹。”
季泠听见珍珠粉末的时候脸上就显出了一丝难色。珍珠于她而言那都是极珍贵的东西了,居然还要研磨成粉末,哪里是她能浪费得起的。
“王婆婆,一定要用珍珠粉吗?”季泠小声问道。
王婆子哪里能不知道季泠的难处,“无妨,我这儿还有几颗珍珠,等明儿磨了,我让春韭给你送去。”
季泠又连忙摇头,“不不,王婆婆,怎么能让您破费呢,我,等我下个月领了月钱,我自己买吧。”珍珠也是分成色和大小的,总有那便宜的。
王厨娘道:“没事,反正为了养手,我珍珠也买得多。你若真心跟我学厨艺,就别跟我讲究,重要的是把你的手养好才是真的。”
芊眠在旁边忍不住问道:“王婆婆,你给的这些护手膏都是用什么配的呀?”芊眠也是爱美的,自然也想试试,“配一罐子得花多少银子啊?”
王厨娘道:“这么一小罐大约二十两银子吧。”
这个价格听得季泠和芊眠都是一震,这也太贵了。一罐子最多就用一个月,而季泠的月钱一个月才二两银子呢呃,芊眠就更不提了,才八百文,这还是因为她做了季泠的大丫头才提的,不然以前都只有五百文。
芊眠立即就不做声了,也不问方子是什么了。
季泠也没问,那是因为她猜想,王厨娘的护手膏定然是她自己的秘方,不会跟外人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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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待回到嘉乐堂时,芊眠抱着那两罐子护手膏就跟抱着个奶娃儿似的一般小心,生怕给摔了。“姑娘,这护手膏也太贵了吧?这么说来王婆婆的身家肯定丰厚着呢。毕竟她在扬州的盐商家当过十几年的厨娘呢。听说那些大盐商可有钱了,地板都铺的是金砖。”
季泠也有同感,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心里想的是,其实如王厨娘这样也挺好的。有一门拿手的技艺,吃穿就不愁了,到了楚府老太太对王厨娘也是看中,连苏夫人她们都不会轻易得罪王厨娘呢,老了收个小徒弟传承衣钵。一辈子还天南地北的走过,真叫人羡慕啊。
“姑娘叹什么气啊?”芊眠道。
季泠红着脸道:“我就是有些羡慕王婆婆。”
芊眠悄声道:“其实我也羡慕她。”
就在季泠努力为能成为王厨娘的徒弟而努力时,季乐甚至比她还更加用功。几乎一刻都没歇着,她每夜依旧练字练得极晚,小小年纪黑眼圈都出来了,任由怀冰怎么劝也不管用。琴也是勤练不辍的。
周容见了季乐的字,赞道:“乐姑娘的字进益极大,可见是用了苦功的。这练字也没什么窍门儿,就是一个字‘练’,练多了自然就写顺了。”
说罢,周容便将季乐交给她的字稿拿出来,个字一个字给她说起来,十分地耐心、细心。
淑珍在一旁噘起嘴巴对正低头认真写字的季泠道:“容姐姐就只喜欢季乐一个人,哎,都没功夫管我们俩了,你说是不是,泠姐姐?”
原本淑珍是跟着周夫子在习字的,奈何她的天赋实在有些差,且练字也不勤。她姨娘生怕她看瞎了眼睛,晚上都不许她动笔的。另一头又经常说些她乃是正经的楚府姑娘,字会写会认,过得去就行了,要紧的还是将来长大了懂得抓住男人的心之类的话。她姨娘觉得诗词歌赋倒是可以懂一些,嘴上总是要会说才能出头,至于写字,其实女人家成亲后又能有多少时候需要写字呢?
杜姨娘乃是扬州瘦马出身,一辈子学的都是如何伺候男人。而她也的确尝到了其中的甜头,苏夫人虽然出身名门,才高貌美,可与大老爷楚祜却是同床异梦的举案齐眉。一个月里有大半月楚祜都是在杜姨娘屋里歇着的。
淑珍耳濡目染地,自然也偏向她亲娘更多些。平日里看什么都喜欢讲美丑,对养生方子比书本可喜欢多了。也就难怪她最恨季泠了,因为小一辈里季泠的脸蛋一下就把她给比下去了。
因着淑珍在才学上只是得过且过,周夫子自然不愿意浪费功夫教她,如今周容正好在带季泠和季乐,她就干脆把教淑珍练字的事儿也推给了周容。所以如今习字课时,都是她们三人一起上的。
周容闻言抬起头看向淑珍笑道:“淑珍,我怎么不管你了?等你写完,把练的字给我看,我也会一个字一个字指点你的。”论起亲近,周容跟淑珍还是很熟悉的,她其实跟楚府的四个姑娘都很熟稔,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所以对淑珍更是直呼名讳。
周夫人是她们的夫子,加之周容又才学出众,便是贞珍和静珍,也时常同周容往来的,并不会像对季泠和季乐那般漠视。
淑珍这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她就是妒忌季乐得周容赞誉,可她自己没季乐练字练得那么勤奋,虽说比季乐多学了几年,现在字还是比季乐好的,但在周容面前却依旧是不够看的,一准儿被她挑出许多毛病来,又要挨罚。
晚上周容朝周夫人道:“娘,我是不是不该过多地教乐姑娘啊?只是她那么好学,问到我跟前我又不能不指点。可如此一来,淑珍就不高兴了。”这位却是一点儿也没提季泠的。
周夫人道:“阿容,我进府是来做西席,当夫子的,可不是给姑娘们做丫头来的。你也无需顾忌淑珍,她那心眼儿跟她姨娘学的,针尖儿大,自己笨又没有自知之明,成日就妒忌这个,嫉恨那个。你做什么都讨不了她高兴的。再说了,季乐如今既然是你的弟子,你就该教。人不能没有风骨。”
最后这句话说得就有些严重了,周容脸一红,“娘,我知道了。”其实周容不是没有风骨,只不过因为淑珍乃是楚寔的妹妹,顾忌着楚寔这一层,她对淑珍总是容让许多的。
想到这儿,周容又不禁想,也不知道楚寔何时会从河南府回来,虽说她和他素日也说不上几句话,但只要感觉他在周围,她心里就总是欢喜的。
“把她们的字拿来我看看吧。”周夫子点到即止,及时转换了话题。
周容便将今日季泠她们三个小的练的字捧给了周夫人。
“娘,乐姑娘的字瞧不出是才刚学了一个多月的人吧?”周容问。
周夫人扫了几眼之后道:“她是太急功近利了,仔细把手写坏了,以后只能当抄书匠。”
这话略显刻薄,不过周容也不以为意,她素来知道自己娘亲眼高于顶,等闲人哪里看得进她眼里。季乐就是再认真努力,也不过才学了一个来月的字,自然看不进她娘眼里。
周夫人看了季乐的字,又看淑珍的字,“都说字如其人,淑珍的字跟她的性子一般小气浅薄,都练了这几年了,字还是浮其表面,一点儿进益也没有。”
周夫人最后翻到季泠的字时,嘴上的点评却停顿了一下,然后才道:“这泠姑娘的字,稳扎稳打,要是把基础练好了,手上有了力气,循序渐进,将来说不定还能见人。”
周容笑道:“嗯,她的字是比较稳。”稳,也就是不惊艳的意思。“可也是个不上进的,每日里我布置多少课业她就做多少,从来不肯多用点儿心的。”
周夫人笑着摇了摇头,“你啊,还是年纪太小,看树看花而不思根。不过既然季泠不肯多学,你多看顾些季乐便是了。”周夫人说完,还有些惋惜,若是季泠肯上点儿心,将来的字铁定比季乐好许多的。
这练字啊,最要紧的就是心静手稳。
周容嘟嘟嘴,在周夫人面前别有女儿情态,这却是季泠她们见不着的,只当她一如人前的温婉。
这日不用去学堂,季泠早晨从厨房回来后,正在窗下练字,一边练字一边教身边的芊眠也认字时,季乐像一阵风就跑了进来。她这是还没真正学会大家闺秀的做派,走路别说裙摆不动了,那简直是虎虎生风,遇到一点事儿就又跑又跳的。不过在季乐这个年纪,做起这种动作,却也不难看,反而显得天真。
小姑娘在某些事儿上还有别有优待的。老太太不仅不觉得季乐不庄重,反而觉得她浑身都是活泛劲儿,很是喜欢。
“泠妹妹,老太太要给咱们做新衣裳啦,叫你去量体呢。”季乐欢喜地道。她穿的是贞珍的旧衣裳,虽说都是新的,无论是布料还是花色都不错,但到底不是量身做的,总有些不合身。
芊眠拍了拍额头道:“瞧奴婢都没想起来,算日子,的确是府里给各房的姑娘做冬衣的时候了。”
楚府是夏制秋衣,秋制冬衣。先是老太太和老爷们的,再然后是两房夫人的,还有几位公子的,如今初冬了才轮到各房的姑娘。
芊眠道:“不过今年算是晚的,大夫人手里事儿多,又遇到葛家大姑娘没了的事儿,她心里烦,估计就有些忙不过来。”
楚府没养绣娘,每季的衣裳都是请外头的铺子做,说是这样衣服的款式纹样都能更新鲜,姑娘们出门做客时,也不会叫人笑话还在穿旧花样。当然如此也能节省一大笔养绣娘的开支。
季泠和季乐都第一次这般做衣裳,刚进府的那两身是府里的丫头做的,并没多大讲究。而她们以前在家时,衣裳布料通常是从大人的旧衣裳上拆下来的,什么款式、花样都没有,能遮羞保暖就成。
所以季乐才会如此兴奋,连带着季泠也有些高兴呢。小姑娘嘛,谁不喜欢新衣裳呢?
作者有话要说:从明天起,把更新时间固定在老时间早晨的7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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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量身是外头的绣娘进府来量的。老太太她们的尺寸在惯用的绣坊都是存了的,所以今次嘉乐堂需要量体的就只有季泠和季乐两人。
量完体后,绣娘还带了一批布料让季泠和季乐选。季乐看着桌子上堆放如小山似的布料,眼睛都看花了,摸摸这个也喜欢,看看那个也喜欢。
季乐回头对季泠道:“泠妹妹,你先选吧。”
季泠情知季乐的性子,好强好胜,若是自己先选,选了她看中的布料,容易产生龃龉而不美。在老人家跟前,如果有吵闹,不管你是对还是错,给人添麻烦了都会叫人不喜。所以季泠道:“不,乐姐姐你先吧,长者先。”
“什么呀?”季乐走过去拉住季泠的手道:“我是姐姐,你是妹妹,自然要让着你。”
季乐越是这般,季泠就越是不肯选。“不不,乐姐姐你先选吧,我什么都可以。”
说的人是真的无心,但听的人就满不是滋味了。
季乐只觉得季泠这就是炫耀。她人生得水灵,皮肤又白,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可用得着这么强调么?
季乐自己,天生皮肤就有些黑,在家里时风吹日晒的,皮肤还粗糙。进了楚府养了一个月已经好多了,但底子还是差。季泠就不同了,虽说是乡下来的,一身皮却很白,养了这一个多月后,没想到如今简直白得放光了。两相对比之下,可不是气死人么?
老太太在旁边看着季乐和季泠彼此谦让,只觉得她们是姐妹和睦十分欢喜。
“乐丫头,你是姐姐,你先选吧。咱们府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的。”老太太开口道。
这可正合了季乐的心意,她本就不是真心想谦让的,但她知道老太太就喜欢她们彼此友爱,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谦让的事儿。
季乐第一匹选的是天青色缠枝莲花纹的缎子,十分素雅。她这是跟贞珍和静珍学的,见她们都喜欢素雅的颜色,所以她也跟着学。虽然她其实更喜欢大红大绿一些。
接下来,季乐又分别选了鹅黄、月白、樱粉的缎子。
虽说送进楚府的料子就没有差的,但颜色基本上不会重复,毕竟这些富贵人家的女子都不喜欢跟人重色。
季乐将这几匹里素雅的缎子全选走了,给季泠留下的则是桃红、石榴红、春水碧、湖蓝的颜色,色泽都十分浓丽,相对于她的性子而言略显艳丽了些。好在季泠年纪小,穿这些大红大绿能更显得可爱。
而老太太则不由多看了季乐一眼。到底还是年纪小,心思掩盖不全。若真是谦让,好歹也得留点儿余地给季泠。可季乐一上来就全只顾着她自己的心意了。满脸的欢喜。
季乐满心欢喜地选好了布料后,又去选纹样、款式,她的衣裳既然颜色素淡了,在纹样上就更讲究,挑了不少的细节。足足费了那绣娘半个时辰的功夫才伺候好她。
而到季泠这儿就简单了,实则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眼看着就是饭点了。她直接挑了最简洁的样式,一点儿功夫也没费。
那绣娘正收拾东西要走,却被老太太留了下来。
“我这儿还有几张毛料,你看着给她二人的衣裳上用点儿,再每人做个围脖并一件斗篷。
老太太库里的毛料自然都是上等的。
季乐一眼就看中了那张雪狐皮,一丝杂色也无,任谁都知道是好东西。她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季泠,心里想着自己是姐姐,自然还是自己先挑的。
季泠倒是无所谓的,她略往后退了退,却听老太太道:“泠丫头,先才是你乐姐姐先选的,这会儿你先来吧。也不能总是小的吃亏。”
季泠道:“老太太,我没觉得吃亏,乐姐姐把好颜色都留给了我呢,既喜庆又好看。”
季乐虽然心里不乐意,脸上却还笑着道:“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回啊,说什么都该你先选了,可不能再推辞。你看那张雪狐皮,白得一点儿瑕疵都没有,多好看啊。”
季乐这般说,仿佛是在叫季泠选那白狐皮,可实则她心里知道,自己如此一说,季泠定然是不好意思再选的。
小姑娘的心思太浅薄了,在老太太这样老成精的面前哪儿兜得住。
“你乐姐姐说的不错,你选的衣裳颜色艳丽,配雪狐毛正好,这张就给你做衣裳吧。”老太太笑着道。
季乐的笑容险些就没绷住了,她万万没料到老太太会帮季泠做主。季乐心里一沉,看来她的努力还不够,老太太那儿还是想一碗水端平,并没有特别偏爱自己。
季乐不由有些委屈,她可比季泠对老太太好多了,比季泠也费心多了。
尧嬷嬷当时也在场,看着给披风、围脖挑样子的季泠和季乐,低声对老太太道:“奴婢算是看出来了,老太太你还是偏心泠丫头。”
老太太道:“我哪里是偏心泠丫头,只是她性子太好了,对乐丫头处处忍让。乐丫头虽然也好,可就是看到什么好的都想先占,我若是不出声,泠丫头只怕又要吃亏。”
“又要吃亏?”尧嬷嬷不解,“老太太你可真疼泠丫头。”
别看老太太见谁都一脸和蔼,可心里却透亮得很,什么小心思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就为着云和琴的事儿,她就知道季乐多好强了。
“月珠,我疼泠丫头,也疼乐丫头。倒是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泠丫头之后又收养了乐丫头,这就是不喜欢泠丫头?”老太太问得很直接。
尧嬷嬷一时都没答上话,但实则嘉乐堂的人多少都有这么点儿念头。
老太太叹息一声道:“月珠,你伺候了我那么多年,我早就不把你当下人看待了。乐丫头是你荐进来的人吧?我总不能驳了你的面子。实则啊,我这里养一个丫头就够了,两个人总会有些小龃龉的。我呀老了,可不能时时刻刻给她们解绊子,总要一碗水端平才好。”
尧嬷嬷听了老脸都红了,“老太太,我……”
老太太拍了拍尧嬷嬷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不过乐丫头也是我自己喜欢,她活泛有劲儿,叫人看着觉得自己年纪都小了。”
说着话,玉莲前来传话道:“老太太,大公子回来啦,这会儿刚进门,说是换了衣裳就过来见老太太。”
“阿弥陀佛。”老太太宣了声佛号,“可算是平安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过得一小会儿,楚寔便出现在了嘉乐堂,同老太太说了下河南府的事儿。他是等葛家大姑娘下葬之后才回来的。葛家很是承情,毕竟葛家的姑娘这还没过门儿呢,楚寔算是有情有义了。
说过了葛家的事儿,楚寔又道:“泠表妹不在么?”
季泠和季乐早在知道楚寔要来时,就带着丫头各自回了屋,好方便老太太与孙子说话。这会儿老太太见楚寔特地问起,不由奇道:“你找泠丫头有事儿?”
鸣燕来说老太太找时,季泠也是奇怪呢,“寔表哥走了么?”
鸣燕摇了摇头,“没有。”
如此季泠就更奇怪了,不过她没敢耽搁,径直去了东次间。
季泠给楚寔行了礼,就听得老太太说,“你寔表哥这次去河南府给你带了个箜篌先生回来。”
“呀。”季泠吃惊得都低呼出声了,她知道楚寔去河南府是为了葛家大姑娘的后事而,乃是正经事,却没先到他心里居然还会惦记着给她寻个箜篌先生。
其实老太太骤一听见时也吃了一惊,不过楚寔解释后,她就晓得了。
季泠看着楚寔,真不知该怎么感激他才好。她得了“归去来”,虽然心里极爱,却不能弹奏,总不能说自己在梦里学过吧?何况她梦见的也不过是一星半点,是以她一直盼着有个先生呢。
然而当世会箜篌的人虽然不少,却都不是多正经的。
当今的文人墨客多好琴、筝,箜篌之属都是末流,乃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若是想听箜篌,宫廷乐团里或有,然后便是只能往教坊等地去寻了。但楚府怎可能从教坊给她找先生。
老太太见季泠如此期待的模样,也就没再卖关子,而直接道:“珊娘,出来吧。”
“珊娘?”季泠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
原来真的有个珊娘。她昨儿才在梦里梦见呢,梦见一个叫珊娘的女子正在教长大以后的她弹箜篌。可没想到在梦外,珊娘这么早就来了。
待珊娘袅袅婷婷地上前给季泠行礼时,季泠才能肯定,眼前这人就是她梦里的珊娘,生得一般模样。娥眉娟娟,星眸莹莹,腰如细柳,色若春花,十分的好颜色。
“瞧这孩子,都欢喜傻了。”尧嬷嬷出声才将季泠的神智唤了回来。
老太太对季泠道:“今后珊娘就住在咱们家了。”
季泠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楚寔,怯生生地道:“可是,贞姐姐她们都没有专门的琴艺师傅,我,我……”何德何能可以有专门的先生教箜篌啊?
老太太道:“泠丫头,你别有顾虑。你珊娘姐姐也不是专门为了教你箜篌才进府的,她如今是咱们府里的客人,只是恰好会箜篌而已,你得空向她多请教请教。”
季泠虽然不知道为何珊娘会成为府里客人,但心里却松了口气,甜甜地应了。
晚上,季泠在碧纱橱里睡觉时,听到老太太和南蕙说话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说这碧纱橱有一桩好处,乃是季泠从没想到的。
碧纱橱的床上有一块木板,只要将耳朵贴近,就能隐隐听见老太太卧室里的说话声。季泠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老太太,大公子对泠姑娘可真上心啊,上回奴婢听他说要给泠姑娘找先生,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的呢。”南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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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太太最是知道自己这个孙儿,“大郎从来不会随便承诺的。”
“只是今日大公子怎么会突然就把箜篌先生给带回来了?”南蕙问,“奴婢见那位珊娘姑娘生得十分貌美,可骨子里却有些轻飘,瞧着怎么像是……”
“就你眼睛尖。”老太太嗔道,“罢了,也没什么可瞒你的。那珊娘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姑娘,父亲曾是灵宝县教谕,后来被江流一案牵连,珊娘也入了教坊。珊娘父亲是葛家大姑娘父亲的好友,葛家不愿落人口实,但又不愿意好友遗孤落难,就托大郎寻访珊娘,照顾故人之后。所以大郎才耽误了回京的功夫,将珊娘从那腌臜之地救了出来,暂时也找不到地方安置她,恰好泠丫头不是得了箜篌么,如此珊娘住下也算是师出有名。”
“原来如此。”南蕙道,心里也就明白该如何对待嘉乐堂多出的珊娘了。
“珊娘的身世你知道就行了,莫要四处去说。她的事儿,你多照顾安排一下。”老太太又嘱咐南蕙。
“奴婢知晓了。”南蕙道。
季泠却没想到珊娘是如此来历。一时心里不由有些怜惜她,她从官家小姐而沦落风尘,实在是不易。季泠自己也是从泥巴堆里爬出来的,心里压根儿就没有升起一点儿因为珊娘曾是教坊女子就瞧不起她的意思。
只是当晚,季泠便又做了个梦,再次梦见了珊娘。
不过这一次珊娘却没教她谈箜篌,而是两个人坐在一处绣花,是珊娘在指点她。原来珊娘不仅箜篌谈得好,当初在家时绣工也是一绝。
两人正讨论花样子的时候,一个小丫头忽然进来道:“姨娘,大公子回来了,说是今晚到你屋里歇,你准备一下吧。”
珊娘原本有些憔悴白的脸立即红润了起来,颇有手足无措的意思,站起身就跟季泠道歉道:“哎呀,今儿看来是挑不出花样子了,咱们明日再继续可好?”
季泠看见梦里的大季泠点了点头,开始往外走。也是这一刻季泠才发现,梦中的自己居然梳的是妇人头,这说明那时候她已经嫁人了?
可嫁的是谁呀?为何瞧着还是跟珊娘在一个府里呢?难道说她们真是那么有缘。
却见梦里那季泠正从珊娘所在的院子往外走,刚出门就看见了从游廊过来的楚寔。
季泠一下子就梦醒了。她惊讶地坐起身,心里想着,难不成在她的梦里,珊娘是给楚寔做了妾?这也倒想得通呢,珊娘生得貌美,楚寔纳她也无可厚非。
然而让季泠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如果梦里头珊娘给楚寔做了妾,那岂不是说她自己最后是嫁在了楚府?可是那为何她会跟珊娘成日里处着?
楚府里的正经夫人向来都是不会跟姨娘相处的,所以她难道不是正经嫁的人,也是做了人的姨娘?
为着这个念头,季泠如何能不吓醒?季泠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实在想不出自己是给谁做了妾,但几乎可以猜得出,定然是跟她的脸有关。
芊眠见季泠一大早起来就对着镜子发呆,不由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才刚落呢,就见季泠抄起一把剪刀对着一把额发就开始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