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心境太美,连梧桐树都分外迷人,梧桐树下凤南风说吹一曲凰凤双飞送我做礼物。凰凤双飞,是凤国男子向女子求爱之曲,那曲调欢快跳跃,却又不失温柔缠绵,听着听着便不经意中钻进心底,播下一粒粒小种,名为温情。
不知觉沉浸在回忆中,没听清喜娘在耳边唠叨些什么,她倾身帮我盖住盖头,我的眼前,便是一片艳红。
不知道凤南风如何说服凤王,让我在皇子府出嫁,嫁到太子府,想来有些好笑,两个府的主人,不是同一个么?
坐在轿中摇摇晃晃,如小时候荡秋千一般,默默闭上双眼,以前我从不信这世上有上帝,抑或鬼神,如今我更愿意相信,他们确实存在,那样他们便能听见我虔诚的希望,无论将来如何,今日,请给我一个幸福的婚礼。
路过凤都集市时喧闹冲天,可以听见路上百姓兴奋的吆喝声,祝福声,赞叹声。
凤王特地为凤南风建了一座太子府,便在这集市之中,皇城附近,凤南风说府中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需等我入府。
沉浸在抑或幸福,抑或担忧,抑或羞涩的情绪中,轿子停下时都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悬空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喜乐声渐大,周围一片欢呼之声,我的心跳也愈快,似要从喉间跳出来。紧紧抓住凤南风的颈脖,靠在他胸前,脸颊不自觉泛红。
按照凤国婚俗,该是新娘由父亲牵引入喜堂,新郎再出来拜堂,可是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玄夜的消息也丝毫没有,凤南风说那便由他亲自接我,这在凤国,该算是首例了。
“别紧张。”凤南风附在我耳边,轻声道。
这才反应过来好似将他抓得太紧了,微微放松,深呼几口气,这样重要的时刻,不要丢脸才是。
片刻便被凤南风小心放下,刚刚太过紧张,现下站在地上都觉得双腿酸软,刚刚站定便听到礼官一声高喝:“吉时到!”
心跳又不可抑制的加重,勉力站直身子,跟着礼官的声音有所动作。
“一拜天地!”
天地为鉴,今日我嫁与凤南风,只愿日后同甘共苦,心意相通,简单过完余生。
“二拜高堂!”
爸爸,妈妈,抑或父王,母后,若这世上真有灵魂,你们可看到?如今女儿已经足够幸福,从来我只是平凡人,只愿如此平凡下去。
“夫妻对拜!”
凤南风,若说以前对你的爱来自于曾经的“玄月”,现在我可以肯定,我爱的人,是凤南风,不是没有玄月记忆的凤南风,也不是只有玄月记忆的凤南风,而是如今的你,真真实实的你!
“礼成,入洞房!”
手被温柔执起,紧紧握住,跟着他转身,跨过喜堂门槛,感觉到门外袭来的微风,徐徐吹皱眼前的大红盖头,耳边尽是祝福的欢闹声,心中溢满喜悦,我终是,嫁作□了。
“落落。”
不期然一个熟悉的男音,轻轻飘在耳边,声音很小,几乎被四周的喧闹之声盖住,到我耳里却是清清楚楚,猛地停下脚步,心头更是欢喜,玄夜!
“落落!”
又是一声,音量更大些,带着些微颤抖。
我一把拉住凤南风,感觉到周围人群正在散开,府内渐渐安静下来,那一声呼唤便更加清晰,“落落!”
“玄夜?是你对不对?”我高兴地问道,就知道我成亲,他一定会回来。
“落落,你跟我走!”玄夜的声音越来越近,却还是细微,带着几分苦楚。
我不由又紧张起来,拉着凤南风的手都沁出汗来,断续问道:“玄夜……你……怎么了?”为什么这声音听来如此孱弱?
“落落,你跟我走。”
还是那句话,心下慌乱不堪,一手扯下盖头,看到玄夜站在几尺开外,还是初见时那身衣服,却已经松松垮垮,几个月的时间,怎能瘦成这般模样?
“玄夜,你怎么了?你带着斗笠干什么?”心疼不已,想要过去,却被凤南风拉住。
“落落,你跟不跟我走?”玄夜不回答我的话,又是让我跟他走。
“可是,玄夜,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你看,我做新娘了,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了?”只看一眼便知道瘦得只剩骨架,站在那里好似一阵风都会将他吹倒,声音虚弱,每说一句话都像耗尽全身力气。
玄夜静立不动,片刻,突然举手拿下斗笠,看着他的模样,鼻头一酸,眼泪马上流出来,这哪里还是迷倒一群少女俊朗不凡的玄夜,原来炯炯有神的双眼深凹入眼窝,颧骨高高凸起,脸色有些发黑,双唇却是惨白。
周围一片惊呼,所有人大退几步,转眼看凤王的脸色都白了白,凤南风更是抓紧我的手,再看玄夜才发现,他的眼睛,不是初见时的墨绿色,已经变回黑色。
使劲甩开凤南风的手,过去扶住他,眼泪早已泛滥,一手抚上他深凹的脸颊,哽咽问道:“玄夜,到底是怎么了?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你告诉我啊!”
“跟我走!”玄夜拉住我的手就要走,被不知何时赶来的凤军拦住。
“落儿,回来!”凤南风一身红衣,衬得脸色微暖,此时却是薄唇紧抿,死死盯着玄夜。
我看看玄夜,又看看凤南风,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玄夜过来,不该是祝福我的么?怎会执意要我跟他走?这几个月他又经历过什么?
“玄夜,今天我结婚呢,我没想过自己可以嫁人的……”看着玄夜轻声说道,以为自己活不过二十岁,哪里想到有一天可以嫁作人妇……
玄夜的黑眸瞬间黯淡,垂下眼睑,再睁眼又是透亮,颤声道:“还当我是哥哥,你就跟我走!”
不知今日玄夜是如何了,这种状态,的确让我担心,可是……
“玄月……”我转首看向凤南风,带着些许祈求:“今日……先到此为止可好……”
凤南风的冰眸瞬间如冰凌一般,泛着阴冷摄人的光泽,突地冷笑一声:“落儿,你要跟他走?”
这一问我又愣住了,玄夜如今孱弱无力的样子,好似病入膏肓,我不愿丢下他,可是凤南风,今日大喜,举国皆知,府上都是达官贵人,连凤王都在场,这般离去,让他颜面何存?
转首见凤王,他瞥向别处,好似打算不管不顾,再环顾四周,上次凤南风的婚礼天星老人来过,若是他在,或许还有其他商量,可是没看到他,却看见影休,藏蓝长袍,带着淡淡笑意站在人群中,他竟真的来了,不是被凤王通缉么?
“玄夜,今日……”想再试着说服玄夜,未说完便被他打断。
“你到底走是不走?”玄夜已经不耐,大声问道,哪知声音一大,身体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上,我伸手想要接住他,却没有那般力气,连着也坐在地上。
“玄夜,你怎么了?你是怎么了?”刚刚的泪水未干,眼泪又留出来,一滴滴落在玄夜脸上,我连忙替他擦去,求救般看向影休,影休缓缓走过来,拿住玄夜脉搏,半晌,摇头道:“除了有些虚弱,脉象并无异常。”说罢起身退回人群。
脉象无异常,那是怎么了?
无助地看向凤南风,他却是深锁眉头,一脸漠然。
玄夜试着撑起身子,我忙扶他起来,他又颤声道:“落落,跟我走。”
“嗯,”我连连点头,心中哀戚,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我跟你走,你别再说话了。”
扶他站起来才发现玄夜全身的力量几乎都没有了,都靠我的扶持,我甚至无法想象他是如何自行到的凤都。
转首看着凤南风,稍稍犹豫,还是艰难开口:“玄月,对不起,今日……恐怕不能继续了,玄夜他……”
“你真要跟他走?”凤南风打断我的话,冷漠的语气,阴鸷的眼神,让我突地害怕,出了一身冷汗,浸透衣衫,只能哀声道:“玄月,他是我哥哥。”
“哥哥?”凤南风一声冷笑:“你可看清楚了,他是黑眸,你是蓝眸,你说他是你哥哥,还真是可笑。”
一句话将我钉在当场,全身血液都停止流动,又在一瞬间爆发,全部上涌,头皮发麻,想要将那句话从脑中删去,奈何在耳边兜兜转转,挥之不散,他说,我是蓝眸?
“玄月,你吹一曲流光飞舞可好?”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挤出一抹笑容。
凤南风瞥过双眼,不看我。
如被一盆冰水从头灌到脚,全身冰冷,仍是不愿放弃,颤栗着说道:“玄月,你吹一曲流光飞舞,我便留下。”
凤南风还是不看我,一动不动,脸色却是渐渐发白,仿佛看到他眸中冰凌一块块崩裂,破碎得满地都是。
我的心也如被人一块块撕裂,残忍地叫嚣着傻子笨蛋蠢货,每个碎片上都是凤南风的脸,他在流星谷说跟我回家,他在小村说只是落儿一人的玄月,他轻轻揽着我说凤南风定不骗你,他紧紧拥住我说这世上只信落儿一人。
骗人的!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这个世界的人,全是骗子!
“你根本没记起我对不对?”压抑住哽咽,我平静问道,若是记起,不可能以为我真是蓝眸,若是记起,不可能不知道我与玄夜的关系,更不可能不知道玄夜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凤南风还是不看我,不知在深思什么,或是无颜面对我?
身边的玄夜晃了晃,我连忙扶稳,轻轻笑道:“玄夜,我们走。”
没有人会真心待我,全意对我的人,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玄夜而已!
未走几步,便被凤军拦住,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凤南风,嗤笑道:“你想拦我?”
凤南风身子晃了晃,终是转首看我,冰眸空无一物,冷声道:“诛黑眸异族!”
心墙轰塌的声音,不过如此!诛异族,的确,我们都是异族,永远弄不明白这世界人们的想法。
“你不要后悔。”紧紧拉住玄夜,冷眼看着凤南风。
凤南风一笑,本该如春风般的笑容,我却听到花瓣撕裂的声音,“笑话,我凤南风从不知何为后悔!禁军听令,全力诛杀黑眸异族,得者赏金万两!
凤军瞬时快步过来,将我和玄夜围在中间,长矛逼对着我们。
原来结果是一样的,无论是两年前的一个人,还是如今所有人都在,下场都是一样的,我永远都是异族,都要被诛杀!
一个转眼,影休飞过凤军到我身边,将我护在身后,“找到时机便走!”
说罢便和凤军打起来,前院刹那间混乱不堪,参加婚礼的大臣们纷纷散去,恍惚中看见凤王微微摇头被侍卫护送着离开。
一阵冷风吹过,凤南风已在眼前,毫不客气的大力拉过我,我想挣扎,却被他死死扣住,玄夜也被这样大的动作拉到,狠狠跌在地上:“玄夜!”
凤南风抓住我的手将我往旁边拖,凤军便围上玄夜,长矛在阳光下折射刺眼光芒,慢动作般一点点向下,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怎能如此?玄夜不能这样被杀掉,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被杀掉!
怎么办怎么办,我心中大痛,慌乱地紧紧拉住凤南风,大声哀求道:“不!凤南风,我求求你,你不要杀他!他是我哥哥,是我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背我上学,给我做饭,替我送雨伞,为了我四处打工,被流氓打断腿……他爸妈都是被我害死的,我还害他流落异乡,害他不能读书……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能杀他,他不是异族,他是被我连累的,我是异族,我才是修……”眼泪已是止不住,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被凤南风一手捂住嘴巴,再发不出声音。
瞪大双眼,挤去眼泪想要看清眼前,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凤军散去,玄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身下的是什么?血么?不对不对,血是红色的,怎会是黑色的……
感觉到凤南风身子一震,拉住我的手稍稍放开,我使尽力气一把挣开他,一口气跑到玄夜身边,想要抱住他,全身的伤口却让我不知如何下手,只能让他靠在我怀里,“玄夜玄夜,你说话……”
“玄夜玄夜,你不能死不能死……”
“玄夜,我是落落,我跟你走,你快起来,玄夜……”
手下的身子果然动了动,我欣喜若狂,擦干眼泪,“玄夜,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我就知道……”
玄夜脸色愈发苍白,睫毛颤了颤,半晌才勉强睁开眼睛,眼神涣散,温柔的笑,却好像不是在看我,“落……落……落落,我……从未把你……当妹妹,可是……若有来世,我……还愿做你的哥哥。你……记住,今后……我便是星辰后的天幕,夜夜……俯瞰着你,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
无论哪个世界,只有玄夜一人,会对我不离不弃,可是为何?他身上尽是窟窿,不断流出黑色血液?他的瞳孔看向天空,逐渐涣散?他的身体在我怀中,愈发冰冷?
轻轻放下玄夜,五脏六腑纠结在一起叫嚣着疼痛,血液沸腾着欲要喷薄而出,全身所有力气沉沉压在心头,想要吐出一口气,却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墨黑色的血,腥臭无比。
冷笑一声看着众人,凤军早已散开站在凤南风背后,影休站在离我不远处,紧紧阖着双目面无表情,低头看见自己腰间的“风”字玉佩,以前怎会觉得它漂亮?如此刺眼,污秽之物!
猛地抽出腰间,狠力砸在地上,落地生花,青绿碎片溅了一地,死死瞪住凤南风,厉声道:“玄夜已死,玄落已亡,从今往后,这世上只有修芊澜!凤南风,今日之仇,修芊澜定要你血债血偿!”
卷五完!
番外 风吟(一)
我生长在一片竹林深处,清溪潺潺,鸟语花香。
娘亲是盲人,从小我便乖巧地收拾屋子,烧火做饭,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便不让娘亲插手,每当这个时候,娘亲总会微微笑着轻轻替我擦去额间的汗渍,夸我懂事。
虽说娘亲双眼是盲的,却知晓许多故事,懂得许多我未曾听过的东西,例如她说这世上有种世人从未见过的幻术,世人未曾见过,是因为它可迷惑人心,一旦产生幻觉,就算是见过,也无法知晓了,因此不要轻易相信自己的眼睛。
除了给我讲故事,娘亲从不教我其他东西,读书,写字,她说我什么都不学,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好。说这话时,娘亲脸上淡淡的笑容带着些许哀愁,或许,又是想到自己的哥哥了吧。
娘亲的哥哥,在我看来,就如故事中的人物一般飘渺,我很好奇,他,真的存在么?
很小开始便发现娘亲总是在无意间将哥哥挂在嘴边,说他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说他是她最牵挂的人,说他现在,不知会在何方。
平日什么都不用学,帮娘亲将一切打理好后,我喜欢去林间玩耍,捉捉小鸟,逗逗小虫,偶尔抓回去一两只小野兔,娘亲还会养起来。
其实我很想走出竹林,看看竹林外的世界,只是娘亲不允。
尽管不明白为何不可出林,我仍是乖乖听娘亲的话,最多只是在竹林尽头远眺这个世界,每每看到炊烟升起,我便知道,该回家了,娘亲还在等我。
以前我并未发现自己有何特别之处,直到一日碰到一位误入竹林的农夫,他抬头看我的瞬间,脸色一变,立刻放下背上的柴火,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我很疑惑,让他快些起来,他却不动,我无奈,只好先行离去。
那一年,我八岁。
问娘亲时,娘亲温柔地摸摸我的脑袋,笑道:“我的风儿长大了,该是知道一切了。”
她说我的眸子,是皇族人才有的眸子,而我爹,便是这个世界的王。
不错,我有爹,那个每月回来一次的男子。他有一双会下雪的眸子,我总能在里面,看到娘亲笑意盎然的脸。
只是我并不喜欢他,每次他来,会给娘亲带许多礼物,他看得到娘亲高兴的笑容,却看不到娘亲日日苦等的悲哀。
九岁那年的一个清晨,该是爹会过来的日子,娘亲却将我搂在怀里,就如每次对我讲故事时一般,只是这次,她喃喃问道:“风儿,你说,我该不该跟他说呢?”
“说什么?”我抬头疑惑地看娘,却抓到娘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娘亲笑着摇头,“风儿,你今日自己出去玩可好?”
我乖巧点头,向来我都听话,只是今日,我想知道娘亲在惊慌什么。
躲在屋外窗边,听见爹进门的声音,接着是长时间的静默。夏日的阳光灼热,空气都仿佛不再流动,我坐在窗下昏昏欲睡,蓦地被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清醒神智,只听见屋内是爹压抑又有些愤怒的声音:“那你说,修灵在哪里?”
“没见过。”娘亲决绝的声音,随即又无奈道:“如今你既已经知道,我也不怕承认,当初你也看到过,我修家全是盲人,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难不成让我养虎为患?只要你说出修灵藏在何处便可!”
“不知道,更何况就算是知道,你们也不可能靠近,修灵会使人产生幻觉,若是对它意图不轨,不死便残!”
“还说你不知道?连这些都这么清楚?”爹不屑地反问。
“那都是哥哥告诉我的。”娘亲有些不耐。
“那你告诉我你哥哥的名讳长相,就算翻遍整个凤国我也将他找出来!”
“死了,你救出我那日便被爹爹打死了!”
“不可能,你怎知道他死了?”
“那你可见到这几年我找过他?”
房内又是一阵静默,半晌听到爹冷哼一声便离去。
靠在窗外不敢动,听到娘亲隐隐啜泣的声音,突然觉得爹很讨厌,娘亲说过修灵乃修国灵物,传闻可医百病,起死回生,颠倒时空,可是那东西常人要来无用,可以安定本分的过一生,便是最好不过。他却如世俗人一般,对它趋之若鹜,还为此对娘亲恶语相向。
夕阳西下,我听到娘亲哭泣的声音渐渐停止才摸索着回屋,看到娘恢复常态,摆出一个平日般的笑脸,“娘亲,我回来了。”
“嗯,风儿,过来。”娘亲温柔一笑,招手让我过去。
“风儿,过几日,我们便离开这里可好?”娘亲还是将我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
“好!”我脆声答应。
只是,显然我和娘亲都低估了爹对修灵的渴望,第二日一早,原本狭小的前后院,围满官兵。
娘亲牵着我的手猝然握紧,我抬头看到她瞬间破碎的笑容,因为为首那人,是曾经与爹一同来过的冰眸男子么?
“你等这是何意?”娘亲冷喝。
“交出修灵,便有活路可走。”为首那人威胁应声。
听到声音,娘亲身子更是一震,“区区弱女子,哪里来的修灵?”
“废话少说,交不出修灵,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人手一招,官兵便向我们围拢,娘亲的手已是有些颤抖,强装镇定地弯下腰,柔美一笑,附在我耳边低声道:“娘亲用幻术,你快些逃。”
轻轻点头,能逃便逃,留下只是拖累。
娘亲笑着起身,慢慢解下衣带,围住我们的官兵起先不解的面面相觑,看到娘亲脱下外衣的一瞬,纷纷瞥过眼,娘亲仍起长衫,淡绿色飘向空中,瞬间幻化为如云大雪,我们如被雪柱围住,出不去,进不来。
我却知道,这便是娘亲的幻术。娘亲说过,她所修习的幻术,必须有媒介,不可凭空变物,所以这场雪,是娘亲的衣衫造成的幻觉,此时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也不会有人看见,只是娘亲不行,她曾经说她以前只是学来玩而已,并不精通,此时她若离开,幻术恐怕立刻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