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与亲同欢么?爸爸,妈妈,落落也想与你们同欢呢,还有玄夜,是否已经不记得我的存在了……与友同乐?安安,我从不曾怪过你,芯念,我也不曾怨过你,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瞒姑娘,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无依无靠,人生还有何乐趣可言?”

“能活着便很好了,哪像我……恐怕是命不久矣……”本想安慰她,却变成她安慰我,女子说话时长睫下垂,面上表情,说不出的哀戚。

“此话怎讲?”看这女子谈吐举止,应该出自大户人家,身体也不像有病的模样。

“姑娘难道不知么?”她看我一眼,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轻抚那串金色铃铛,“这串铃铛,是祭祀女司的代表。”

“祭祀女司?”只听说两位皇子来祭天,不知道还有祭祀女司这号人物。

“嗯,看来姑娘涉世尚浅。”她微微点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每年八月初三,是祭祀谷神的日子,以求明年谷物丰收,这些姑娘应该知道吧,而每年祭祀都会从三族少女中选出一名祭祀女司,侍奉谷神。”

“你就是那名选出来的祭祀女司?”看来这封建社会特点都一样的,喜欢祭这个天那个神的,不过女司,按照我的了解,不应该算是比较高的一种职位了么?

“我还不算正式的女司,每年三族各选一名少女,最后再由谷神决定真正的女司,真正的女司会授予神牌,在祭天台,以明火送予谷神。”女子一字一句缓缓吐出,平静的完全没有刚刚的悲凉。

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这世人还真是愚昧,难不成就这样看着好好地少女被火烧死?哪会真的有什么谷神。

“哎……现在姑娘明白我为何会在此处哭泣了吧?三大族人人都以身为女司为荣,今年选女司之时,父母毫不犹豫将我推了出来,选上之后甚至大放三日焰火,举家欢庆。”

居然会有这样的父母?愚昧过头了吧。

女子顿了顿,蓝眸又浮上一层水雾:“只有我那从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哥哥,万分不舍,却也是不得不放手送我走,我又何尝舍得?”女子双眼瞬时噙满泪水,柔弱得如随风飘扬的轻叶。

“浅浅。”还没来得及安慰她,就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

“哥哥?是你么?”浅浅是她的名字么?听到那声低唤,她蓦地瞪大双眼,泪水盈眶而落,四处张望着。

一名男子从胡同旁的房顶跳下,身姿稳健,果然是同胞所生,相对浅浅,多了份英气,他一身黑衣,敏捷的奔向浅浅,拉住她的手。

“浅浅,本来打算今晚去你住处找你,没想到这里碰到你。”男子言语间掩不住的欣喜。

“哥哥,你来是做什么?”浅浅娥眉微皱,“临走时不是说好了,无论我是否选上,你都要好好生活。”

“浅浅,跟我走吧。”男子一瞬不瞬盯着浅浅,我从他眼里看到深深地坚定。

“可是……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浅浅泪水如注,哭得更厉害了。

“你我本是同胞,一起生,便也一起死,浅浅……”

“你们走吧。”没等那男子话说完,我便开口打断,不想再在他们身上,看到我和玄夜的影子,如今的我,孑然一身,早死晚死又有何区别?

“妹妹是叫浅浅对吧?我代你去选女司,你跟着哥哥走吧。”淡淡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的兄妹两,说出我的决定。

“可是……”浅浅似乎不想连累我,但我看到男子眼前一亮,一扫先前的忧虑。

“妹妹,今日就当我认了你这妹妹吧。其实姐姐我本已生无可恋,也不在乎是否身为女司了,与你相遇本也就是缘分,又为你二人兄妹情深所感动,曾经我也有一位这样待我的哥哥,只是今生怕是无法再见了,妹妹就当是替我幸福的活着吧,也无需再推辞了。”就算是我去选女司,也有三分之二的机会不是我,不一定会死,让他们幸福的活着吧。

浅浅嘴唇颤抖着还想说什么,那男子已经双腿跪地,双手握拳,“今日我蓝相翎在此多谢姑娘大恩大德,他日若有机会必将竭力以报。”

我对他们微微一笑,“浅浅跟我说点注意事项吧,再找个地方把衣服换过来。”

果然,为表示对谷神的敬重,女司候选人是不能随便以真面目示人的,三位候选人从入选开始便要以轻纱遮面,所以我跟浅浅身份互换,只要稍微注意点也不容易被发现,我现在需要全力应对的,是明天的祭天大典。

对策

顺着浅浅偷偷跑出来的路,很安全便回到望谷阁。

这个居住候选女司的地方,我以为会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守卫森严,其实不然。望谷阁就在谷神寺内,一座三层的塔状建筑,远远只看到阳光下泛着五彩光芒的琉璃瓦和浑圆的大理石柱,四周没有一个守卫,安静得令人心虚,我垂首迅速的移动脚步,朝着浅浅说的方向走去。

正满心祈祷着不要碰到人,让我安全回到房间,就一头撞上一堵肉墙。我捂着额头咧着嘴正想开骂,马上反应到自己此时的状况,头都不敢抬,学着浅浅的样子,将双手交叠在腰间左侧,弯了弯膝盖,算是道歉。垂眸的一瞬看见随风舞蹈的清绿流苏,脑中快速的闪过什么,却没抓住,好像在哪见过。

由不得我多想,起身继续往前走,却被一个洪厚威严的声音喝住。

“站住。”身后男子高喝一声,让人无力反抗。

我只好缓缓转过身,装出羞涩的样子,双眸微垂,不敢正视那男子,柔声道:“公子何事?”

浅浅跟我说,我代替她参选最大的问题就是我的眼睛,各族在征选祭祀女司的时候对眼睛的通透度要求很高,而我的眼睛蓝中带黑,很明显的血统不纯,因此尽量不要直视他人。

感觉到男子的目光轻扫我全身,在腰间的金色铃铛上微微一顿,“候选女司?蓝宇族的?”短短两句话,倾透出来的尽是高傲,还有那一丝不屑。

“是。”随便一个男子不可能明知我候选女司的身份还用这样的语调同我讲话,这人是谁?那条清绿的流苏……

“一直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我可不是怪物。”带着戏谑的语调,我看到地上的黑影越来越近,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逼来。脑中瞬的闪过那双下雪的冰眸……是他……清绿的流苏……凤氏皇族人!

心脏不受控制的猛跳起来,不敢抬头怕他认出来,又怕不抬头惹他怀疑,缓缓抬起双睫,看着他的鼻子,以前听谁说过,看着别人的鼻子会给人你看着他眼睛的错觉。

“呵,蓝宇今年就选出这样的货色?”他轻笑一声,视线在我双眼徘徊,“你叫什么名字?”

“蓝浅浅。”知晓他的身份,是不是该自称奴家?不管了,那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蓝浅浅?”他双眉轻挑,玩味的看了我一眼,转身便走了。

心跳这才平稳下来,轻吁一口气,继续前行。回想刚刚那一幕,听他的口气应该是没见过浅浅,可最后那玩味的一眼又令人疑惑。而且这人的身份,不会这么巧就是两位皇子中的一位吧?

这次终于顺利走到门口,浅浅说每位候选女司的门前都挂有一串金色铃铛,其形与腰间这串一样,却要大上好几圈,而三位女司各住一层。我迅速推开门闪进房内转手关上。

“天哪小姐,你终于……你……你……不是……”耳边响起女子清脆的嗓音,眼前的青衣女子满脸惊诧的指着我,粉嫩嫩的小嘴竟似说不出话来。

“小青?”不知是否该笑下这个世界的人,难道叫什么名就得衬上相对的衣服?

“你……你怎么知道?”小青有点回过神来,“我家小姐呢?你怎么穿我家小姐的衣裳?你有什么居心?”

“呵呵,小青,你一口气问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呢?”我靠桌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的名字自然是你家小姐告诉我的,我这身衣裳也是你家小姐给我的。”我轻轻啜口茶,慢声续道:“我替你家小姐来参选女司。”

我定定看着小青,真挚的看入她的双眸,我,并无恶意。

“为……为什么?小姐她……怎么会?”小青似乎还无法接受我说的话,一直摇着头迷茫的看着我。

“浅浅跟他哥哥走了。”我微笑的看着她,瘦瘦小小的样子,全身因恐惧而颤抖着,“你放心,浅浅说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早已认浅浅为妹妹,自然也会把你当妹妹一般看待。”

“可是,你冒充……小姐,一旦……一旦……被发现……”

“会牵连到浅浅的家人甚至整个蓝宇族对么?”慢慢放下茶杯,我轻笑一声,“放心,这些我都与浅浅商量好了,只要明日女司不会选上我,我们就算逃出一劫了,之后你便是自由身了。”

小青听我这样说,整个人轻松下来,“其实姑娘想要明日落选是很容易的,两位皇子单看见姑娘的眼睛就不会选姑娘。”

“你就叫我落落吧,别姑娘姑娘的那么生分。”看着小青脸色渐渐红润起来,看来刚刚真是吓得不轻。

“呵呵,既然姑娘是小姐的姐姐,我也跟着小姐喊声姐姐吧,就叫姑娘落落姐好不好?”小青一脸灿烂的看着我,一扫先前的忧虑恐惧。

我笑着点头,真是个单纯的女子,脸变得比天还快。

让她准备来水,收拾了一下就躺在床上了,关于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周全。

明日女司之选有三局,第一局便是看眼睛的通透度。这个世界的人对眼睛的通透度过于迷信,不仅仅因为它代表这血统是否纯正。他们还认为,眼睛通透的人心灵纯净无暇且更通灵性,拥有这样美好双眸的人才能更好的令人信服。

第二局是常见得泛滥的才艺。献给谷神的当然得是才艺双全的美女,这一轮候选女司要摘下面纱,两位皇子会根据优劣有所选择,除了皇族人,其他人都要摈退。

第三局便是神选。其实就跟古代后宫选妃相似,只不过人家是蝶选,而他们是放出一只布谷鸟,鸟落在谁的身上,便是被谷神选中的女司。

在这之前的百年以来,三族所选出的少女,从眼睛上基本是分不出胜负的,因此从未有人在这一局被淘汰,才艺环节如果三人实力均等,便三人一同接受神选。

我问过浅浅她为何不考虑在才艺环节动动手脚,不用表现那么出色不就行了。可浅浅却说那是最不可行的办法,才艺一局,与其说比赛,不如说是表演,因为才艺若不出色,不可能出现在望谷阁。而且在座皇族皆是个中高手,想要作假很难,即便是成功,在这一环节被淘汰会令族人蒙羞。

我和浅浅商量出来的对策,便是在见到两位皇子前的第一局中便淘汰。眼睛的通透度,即使我不作假也是过不了关的。而浅浅回家之后可谎称突发眼疾,即便被人拆穿也无妨,族长和族中长老都不会愿意出现这种丑闻使蓝宇受损。一般人对候选女司都有敬畏之心,因此看到我的眼睛有所怀疑也不敢多说,但是两位皇子不同,若是当场戳穿就没有任何对策了。

明天,只要躲开两位皇子,在第一局被淘汰,便能安稳的离开了。我深深吸了口气,眼皮沉重起来。

玄月,你会不会回去却找不到我?

半梦半醒间,我仿佛又看到浅浅,蓝相翎拉住浅浅的手说:“浅浅,跟我走吧。”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跟浅浅八分相似的面容上,与他蓝色的双眸交相辉映,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散尽时那张脸蓦地变成了玄夜的脸,浓浓的眉毛,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鼻梁下的薄唇微动,轻吐而出,“落落,跟我走吧。”

我看清了,又是那日傍晚绯红的夕阳,学校无人的天台上,夕阳照亮了玄夜缓缓向我伸出的双手,我看到十三岁的自己,一点点扬起的小脸挂满泪珠,蹲靠在天台的栏杆旁,迷茫看向玄夜,那是怎样一双眼睛?清亮,澄明,却又夹杂着那样多的痛苦无奈伤心绝望。

我看到自己将双手交给玄夜,被他轻轻拉起,温柔的拥入怀中,天籁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别怕,落落,我一直在你身边。”他说,“别怕,落落,还有我。”

然后我看到两个熟悉的背影,玄夜和我的,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能听见鸟儿迎接清晨的欢唱,却看不见太阳露出的橙红笑脸,天幕上甚至还有未曾退去的星星眨着眼睛,看着我们拉着行李走在清晨无人的街道,清风吹散我扎在耳后的长发,却吹不散玄夜和我紧握双手的温度。

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清晨,迫不及待的,悄无声息的,离乡背井?

是呵,为什么呢。很多年不曾忆起的画面,此时却分外清晰。

妈妈慈爱的双眸,爸爸温和的笑容,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我看到自己坐在爸爸肩头快乐得就像展翅飞翔的小鸟。妈妈一手抱起小小的玄夜说,“小夜,以后落落就是你妹妹了,你可不能欺负她啊。”

小玄夜瞪大漆黑的双目,柔光流转,“落落,快,叫我夜哥哥。”他呵呵的笑着,看着被爸爸举在头顶的我。

“不要!”我一把抱住爸爸的头,摇晃着撒娇,“爸爸,不要啦,落落不要叫他夜哥哥,说不定落落比他还大呢!”

爸爸乐呵呵的抚着我的双手,将我抓得更牢,“好啊,落落说不叫就不叫,以后咱们家全听落落的。”

我看到那场大雨淋湿了整片天地,却没有浇灭两个孩子铜铃般的笑声。

小小的我一进门就甩掉书包,来不及甩掉身上的雨水,小心翼翼的打开合拢的双手,一只五彩的蝴蝶从指尖轻盈的飞出,“爸爸妈妈,你们快看快看,多么漂亮的蝴蝶,刚刚我和玄夜捡到的。”

小玄夜晚一步进门,轻轻拍打着我身上的水珠,“明明是你抓回来的,偏说捡到的。”

“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它跑到我们伞底下不抓回来会淋坏的。”我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蝴蝶,眸中清亮无比,“哈哈,我要变成蝴蝶,变成这么漂亮的蝴蝶能到处飞多好啊。”说着,晃动着双手围着客厅跑了起来。

“不行,落落,哪天你真化蝶飞啦,我也变成蝴蝶追你去。”小玄夜一把扔下书包,追着我跑了起来。

“哈哈,那好啊,爸爸妈妈也变成蝴蝶,我们每天飞在花丛里边玩游戏。”我跑到妈妈身边,拉住她的围裙,扬起的小脸笑靥如花。

我看到妈妈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爸爸靠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报纸,我蜷在他怀里让他教我认字,小玄夜坐在一边,时不时过来揉揉我的小脸。

我看到,妈妈左手牵着我,爸爸右手牵着玄夜,我和玄夜手拉手,在那个熟悉的街道拉出长长的影子……

可是,为什么,会离开?

爸爸妈妈饭后迅速变黑的身体,院落里轰然枯萎的大树……

我仿佛看到一个魔鬼朝我狰狞的微笑。

躲在房间里不敢面对玄夜的我,缩在课桌底下不敢面对同学的我,堵住耳朵不敢听见任何声音的我,坐在天台摇摇欲坠的我……

那么那么多的我,十三岁的我,总能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轻叱。

“看,就是那个孩子……”

“蛇蝎心肠啊……”

“怪胎……”

“不要……和她玩……”

不是我,不是我,他们说的,不是我。

我没有,没有毒死爸爸妈妈!

“啊!”我惊坐起身,已是全身冰凉,举目望去,满室清宁。

司选

“小姐,小姐……”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轻柔如水的女声,声声唤着谁。这里哪来的小姐?我懒懒的抬起手臂,想要拍拍身边的玄月,却捞了个空。

有什么风驰电掣般在脑中闪过,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一身青衣的女子端着一盆水,淡黄色的珠光缎帕服帖的静静躺在银色脸盆上,那女子瞪大了杏眼,对上我疑惑的目光,“落落姐,怎么了?我在外面还得叫你小姐,先适应一下,呵呵。”

我这才回过神来,打量眼前布置得淡雅而空幽的房间,除了一张小圆桌和两张凳子,别无他物,圆桌被浅咖色的桌布牢牢盖住,上面密密麻麻绣了许多蓝色小花,还有几只蝴蝶在花间飞舞,红木制的凳子一左一右立在桌旁,地上是深灰色的绒毯,抬头看见浅蓝色的纱幔从上而下将床层层围住,说不出的轻逸淡雅。

昨天回来地太匆忙,又一直想着事情,也没留意房间的布置。我掀开身上柔软的长被,对小青微微一笑,“今天选女司应该有特定的衣服吧?帮我拿过来,我自己梳洗好了。”小青点头,将洗漱用品放在小圆桌上,转首看向我,眼中笑意连连,“小姐,今天祭天,是不能进食的,茶水也不可以哦,所以一早就有人来收走茶具了,你先洗漱着,等会啊,我再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说着就迈着轻快地步子走出房门。简单的洗漱完,我坐在镜前看着长发披肩的自己,一夜没换隐形眼镜,已经有些酸涩,蓝中透黑的眼睛渗出缕缕血丝,昨夜一夜噩梦,唇色也有点发白,要是这个样子进入到了才艺一局可就有好戏看了,任谁也想不到蓝宇族竟会选出这么个“丑女”吧?

门外很快响起小青轻快地脚步声,她一脸笑容的推开房门,手里拿了一件雪白长裙,兴奋道:“小姐看这裙子多漂亮,我来给小姐换上吧。”

长裙入手轻盈,看得出是上等丝绸所制,轻抚裙身,丝滑无比,配上一条奇长无比类似长围巾的腰带和一方同样材质的丝帕。长裙竟是窄袖设计,这个世界的人一般都身着长袍,袖幅宽大,看到这样现代感的窄袖还是第一次,衣服结带都在内侧,外面只看到领间褶皱由颈间顺延到腹侧,低头看见层层叠叠的白裙,看起来厚重端庄,实则轻盈无比,一条腰带由腰间缠缠绕绕到手臂,左右两边各留一米来长,竟是说不出的飘逸秀美。

小青瞪大了眼睛,咯咯笑着,“小姐穿这身衣服可真美,像朵飘在天上的白云似的。我来给小姐梳妆吧。”

小青拉着我做到了镜前,熟练地 套 弄 着我的长发,看着她因为专心而微红的笑脸,不由弯了嘴角。打扮一番再看自己,果然精神许多,戴上那条白色丝帕,应该不会被认出来吧。

“对啦,小姐,说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的,看你美得都让我忘记了。”小青右偏着头,向我调皮的眨眨眼睛,“今天一早啊,就听说二皇子昨晚突然生病,必须尽快回宫调养才行,连夜赶回凤都啦,这样小姐今天只用对付大皇子啦!”

连夜赶回去了么?对我而言,的确是好消息,毕竟少了一份碰上的危险,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突发奇想的去看第一局。但是昨日碰上的男子,对于他的身份,我实在是怀疑,“小青,你可知道这次祭天,除了二位皇子,皇族还来了些什么人?”

“皇族啊?应该来了不少人吧,不过官阶不高,小姐不用担心。”小青一边收拾洗漱的用具,一边答着我的话,“小姐快些再整顿下,我先拿走这些东西,马上就得去谷神殿了。”

出门时已经有四位侍卫等在门口,不愧是皇家侍卫,清一色的黑衣银带,俊朗不凡。四人眼睛颜色各异,冰眸,蓝眸,绿眸,紫眸,不用想都知道冰眸侍卫是头头。他见我出来,微微弯腰,掀起眼前那顶轿子的白色纱幔,示意我进去。走进轿子纱幔便马上被放下,入眼之处一片雪白,隐约看到围住轿子的白色纱幔在风中徐徐飘摇,不知等待自己的,又是一副什么光景。

娉娉踏出丝轿,一眼就瞥见同时下轿的两名白裙女子,徐步向我走来,待到离我一尺之处便停下,我目不斜视,生怕出半点纰漏,也不知我左右两边分别是哪族人。

白胡虚虚的老僧踱步到我身前,一双紫眸波澜不惊,平静无物,领着我们向前走去。眼前的谷神殿,又是一座三层楼的塔状建筑,整个殿身竟都是金子铸成一般,阳光下发出金灿灿的耀眼光芒,仿佛看到秋日阳光下随风重重点头的一片麦穗。

踏入殿门,又是一片雪白,不染尘俗半份的雪白,只有神殿中央那串金子做的放大版麦穗折射出淡淡的黄晕,这谷神,竟是一串麦穗么?四周连一个小僧都没有,看来我担心的情况是不会发生了。

老僧人示意我们在眼前的白色蒲团上跪下,拿出一粒清透的圆珠,竟与小时候在童话故事里看到的巫婆的水晶球如出一辙。只见老僧一手托起水晶球,一手五指并拢轻压心口,双唇张合轻念着什么,缓缓走到右边的女子前,将水晶球对住她右眼,专注的看入水晶球,接着便是左眼。

浅浅之前并未同我提起究竟是如何比对双眼的通透度,我以为只要三个人排排站给类似评委的人看看就行了,哪知这老僧居然拿了个水晶球煞有介事的一只只眼睛看了起来。见他走到我跟前,心中如打鼓一般,紧张起来。我怔怔看着眼前的水晶球,却是一片虚无。老僧也没再说什么,继续踱步到我左边的女子身边。

老僧走向谷神像,将水晶球轻轻放在祭祀台面上,又默念了几句什么才转过身来看向我们。

“绿绕和紫凝可以先行离去准备第二局了,蓝宇请留下。”老僧沙哑温和却坚定有力的声音在神殿环转。

可以用余光瞥见身边女子恭敬地站起身,优雅地转身离去,感觉到空气中只余下我和老僧的气息,老僧苍老沙哑的声音又缓缓在耳边响起,“姑娘心思澄明,性本善良,只可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姑娘好自为之。”最后那四个字铿锵有力,尾音回荡在殿中迟迟不肯散去。

老僧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我连忙起身,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我也知道不跟你们同类呢,愚昧至极,居然供串金子做的麦穗说是什么神,还要烧死人家芳华正茂的女子,简直不可理喻,如今还让我好自为之?你们别来惹我就行。

心里骂骂咧咧,表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再努力装装,回房就好了。

我低着头,一副失落的样子走到轿子前,四个侍卫见我这么快出来很是诧异,但也没过多的表现出什么,如过来时一般掀开纱幔,请我上轿。

浅浅说最后选出的女司,会在今晚子时于城楼前搭建的祭天台以火焚身,献给谷神。那是整个蕓城全年最热闹的时候,全城的人都会在祭天台下,随着谷神寺的僧人念经祈求谷神的庇佑,而落选的两名候选女司则不可参加,必须呆在望谷阁或是日落之前离开蕓城。我当然选择赶紧离开,现在那个大皇子应该还在选女司,趁着寺里的人注意力都在那边静悄悄的离开时再好不过了。

我回房跟小青说了我的想法,换下衣服带着小青就打算走,打开房门发现两个侍卫还跟门神一般杵在门口,心中一堵,赶紧说道:“四位大哥,小女子家中有些事故,同丫鬟小青打算在日落前离开蕓城,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姑娘,在下只是奉大皇子之命保护好姑娘,姑娘若要离开,可等皇子回来之后同他讲明,不出半个时辰皇子就该回来了。”冰眸侍卫向前抱拳,低头对我说道。

“嗯,那……那好吧!两位大哥辛苦了。”对他们弯膝行礼,我关上门回到房内。

现在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没有大皇子的命令,那两个人是肯定不会离开了。我是先逃呢还是等那个大皇子回来?先逃的话难免惹人怀疑,但是不逃的话,大皇子派来这些人,明显已经有所怀疑,坐在这等他不是相当于等死?不行,一定得逃,不管怎么样,逃了就死无对证,追问起来就说家中有急事,他又能奈我何?

我让小青打开窗户,果然两个窗边各有一名侍卫。这下更得逃了,一定是哪里露出了破绽,不然用得着看犯人一样看着一个落选的女司么?

我将小青招到身边,轻声对她说了我的想法,诧异从她冰蓝的眸中一闪而逝,随之而来的是坚定和果决。

出逃

我一脚踢翻圆桌旁的矮凳,倒在矮凳旁,紧紧闭上双眼。接着就听到小青惊慌的叫喊声:“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我假装晕倒,遣出一名侍卫去请大夫,再让小青说我是饿晕的,遣出一名去拿食物,侍卫先前不肯,当然少不了一番恐吓,嘿嘿,小青那丫头演技还不错。我看不见,但听她急切的声音,真是做的二十成的真。这不,终于空出一个窗没人看,看来我之前还是高估了这几个侍卫。

拉着小青翻出窗,不敢往其他方向走,怕被剩下两人发现,走了二十来米直线,被眼前这条长河拦住了。

正午的阳光格外耀眼,反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我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握紧小青的手,“小青,你会游泳不?”

“会一点点,但是这条河这么宽……”小青为难的看着我,水蓝色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失落。

“小青,我今天必须得走了,要不你先留在这里?你同他们讲我家中有事,非走不可,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不知道玄月会不会回去找我,一晚不在他肯定担心了。而且再留下来也不知道会出什么纰漏。

“落落姐,我跟你走,从小我就同小姐一起,如今她先走了,我一个人……”小青连忙握起我的右手,急切的看着我,又有些尴尬的顿了顿,“一个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