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睁眼,但沧笙知道他察觉到她来了,自顾自地开口:“莲帝是你杀的?”
“恩。”虞淮闭着眼应声,语调偏低,有些蔫蔫地模样。
“受伤了吗?”莲帝虽然没到帝君级而是大帝级,但小境界要远高于凤昱,有备而来杀伤力自然也大得多。
“不碍事。”
沧笙在岸边挑了个冰台坐下,尽量温存的语气:“我带沧筠来看你,上次一别也有数月没见了,他整天念着你。”
“恩。”
他始终冷淡,沧笙自知气氛不对,默了半晌后,歪了歪头,问他:“虞淮,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我了?”
“…”
林中的风吹来,时而冰凉彻骨,时而又掺杂着水汽的温暖。虞淮垂下的眼睫凝着细小的冰晶,轻轻颤了颤,却到底没有睁开眸,没有给出回应。
沧笙忽而有些明白了,尴尬笑起来,整了整袖子略有些局促地站起身。 “我现在感情方面不大敏便,看你突然不跟我来往了,还以为是哪里得罪了你,特地来赔罪的。”结果现实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唐突跑来,倒是给人添麻烦了,道了抱歉,仍是觉得不好,“我好像办了件错事,你别往心里去啊。”
这百年来九天大乱,虞淮与她并非一个种族,又在地理上相隔天差地远,遂不常一起。沧笙整日焦头烂额,更无“心”儿女情长,与虞淮一直都是或近或远地相处,朋友之上,却也再无进一步。
白灵瑾的事其实早在秽土开启的那一日起就是他俩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许是因为时机不对,从未被提及过。不然为何那日整个九天的大帝都被招了去,唯独缺了白灵瑾呢?虞淮不仅知道沧笙的心就在白灵瑾那,更知道沧笙因此而万分提防于他。两人都心知肚明,倘若那日白灵瑾在场,他们之间绝不会像已发生的那般和谐。
这是一个死结:因为她的心在白灵瑾那,更因为她的石心中还有心魔的种子,无论是哪种理由,沧笙都万万不能将石心重新要回来了。
即便如此,沧笙还是坦然与虞淮处了百年,因为她缺“心”眼,也因为虞淮自己说过,他不介意她有没有心,感情淡一些,才适合婚姻的保鲜,这么多年平淡过下来,平心而论,帝君是个好夫君人选,她也有了与他成婚的打算。
可退一步说,沧笙同样可以理解虞淮此时此刻突然冷淡下来的缘由,情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没有人能真正毫无回报地单恋一辈子,她自己当年做不到,也不会要求虞淮做到。
或许正常人早能从他之前的蛛丝马迹看出点什么,这事挑明了说双方都尴尬。奈何沧笙现在情商大不如前,巴巴跑来问了才明悟过来,真是大大的不妥,平白惹得人心里不舒服了。
虞淮不知道她如何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睁开眼,低低道:“你没有得罪我。是白灵瑾。”他静静凝视着她,“他说你会嫁给他。”
沧笙扬调啊了一声:“什么时候的事?”
虞淮近来情绪欠佳,又可以说自从沧笙搬去第四天,他的心情就没有好过。尤其昨夜里,白灵瑾特地给他捎了一段话来。说他记起来了,沧笙曾经答应过他,下一世会和他在一起。
白灵瑾用欢欣鼓舞、无忧无虑的嗓音说出这样一段,仿佛认定沧笙一定会履行诺言,又带着幼稚的耀武扬威,要求他不要再来找沧笙了。
这个诺言,虞淮同样是记得的。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最深处,千百年之久。
白灵瑾是近水楼台,虞淮离得远,以为他的笃定不会是没有理由的。顾不得一身伤没好全便要赶去第二天,结果听到石族传来消息,说沧笙带着沧筠来拜访。
她是怎样的目的,虞淮猜不到,沧笙这百年来从不曾主动找过他。
时间点遇得太好,不得不让人想多。
虞淮在这段感情之中从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当一份感情只剩下一个人苦心经营,他终究还是落得敏感悲观的余地。一句话的波澜,便能点燃他的五脏六腑,烧穿心的折磨。
“你会吗?”
沧笙说起感情的事没有纠结地代入感,心里头怎么想便怎么说:“曾经想过。因为我确实答应过他,在他…上一世身死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婚姻还没有彻底谈崩,沧笙又能从容坐下来,小心瞥他一眼,”这一世他是我做的偶,依靠我的石心而活。我想我上辈子亏欠他太多,这辈子既然他想,我可以实现他的心愿。”
虞淮并不急躁,等着她说完。
沧笙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但这只是自欺欺人,我知道他不是白灵瑾的下一世。他的记忆是我给的,因为我想要白灵瑾活过来罢了。”
虞淮眸子轻轻一动,说不清是如何的情绪,细声劝道:“沧笙,诺言只对当事人生效,替身是不算的。”
沧笙揉了揉眼睛:“恩,我知道。”
虞淮注意到她的微动作,语气一沉:“你哭了?”
沧笙摇摇头,漫不经心说了句不是,岔开话题:“其实我来是想同你说,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虞淮眉心微微蹙起,注视着她的眸,只得跟着她的话:“抢救什么?”
她将手腕伸向虚空:“虞淮,我们的婚契也没有了,你说怎么办?”
第118章
沧笙早就知道, 当她离开夫君虞淮, 至多百年手腕上的婚契便会消散。因为她切切实实是个无心的人,婚契无法维系, 终会有尽头。
她想得很简单, 既然婚契是两个人的事,如今没了,她自然是要告诉虞淮的。他近来性子变了很多,虽然人前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 对着她却温和又通情达理,沧笙总是乐意与他说话的。
但这句话说出口, 沧笙只觉周遭的气温骤降, 气氛凝滞得吓人起来。她干巴巴举在空中的手想要缩回来, 半道伸出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虞淮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边,近在咫尺,黑白分明的眸倒映着她的身影:“你想我怎么救?”
沧笙长长呃了一声,尚未回应,虞淮便已低下头,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不及凡人时用的狠力,犬牙轻轻一错,就足够见血。
沧笙手腕上霎时血涌如泉, 整个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一个劲地倒抽气。帝君怕是对他们石族的契约有什么误解,真的不用下这么狠的嘴的…
血都快要流成河了, 这个时候先停下来谈好成婚的事显然不划算,总不能之后还给他再咬一次。沧笙抿抿唇,一脸懵地认命闭眸结咒。
“呵呵…”头顶传来人的低笑,嗓音里像有轻飘飘的羽,挠在她的手心。
沧笙分了下神,忍不住睁开眸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虞淮就在近处,在她睁眼的同时冷不丁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含笑:“好了?”
沧笙打了个哆嗦,她还是不太适应现在的帝君,有点不知道如何应对,磕磕巴巴:“等,等一下。”说完赶紧闭上了眼。
虞淮便在旁边等着了。
沧笙闭着眼,身体坐直宛如石像一般动也不动,他也不催,即便他早就看到她的手腕上重新凝结了浅淡的“虞淮”二字。
沧笙此时此刻正满脑子胡思乱想中,因为举棋不定,一时半会不敢动作。她脑中混混沌沌思索的重大问题是,重新与虞淮缔结了婚约,那么她应该在他面前如何表现才好?
亲昵?若是从前那这是顺其自然,不用思索的事,现在真的把握不好度,一不留神就要耍流氓了。
依旧我行我素?那不是对虞淮不公平吗?
沧笙整个行为混乱了,情感严重不足,不知如何应对起来。
虞淮等得久了,因为只着薄衫略有些凉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双膝没在云溪泉中。只当她是在听的,曼声道:“第四天如今住着三位大帝,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择日不如撞日,沧笙,留在我这吧?”
沧笙从眼角里瞄他一眼,看他神情如常,小声道:“我先回去想想?主要是还没给宁儿说,就这么搬过来,会不会太草率了?”
虞淮想起多年前,两族之间关系尚且似近非远的时候,他六神无主几乎是无意识问的一句“沧笙,你跟我走吗?”便得来她无比热切的回应,让他一时都乱了阵脚。
感情里何时有草率不草率,有的只是愿不愿意罢了。
虞淮垂眸看着水面,仍是笑着:“我刚刚看到你手腕上的契约,名字很浅。”
沧笙说起这个严肃起来,举着已经光洁无痕的手:“我没有心,这些契约已经无法长久束缚住我了,就像凡间的那次一样,不久之后就会散了吧。”
这一次或许还会更短些,因为第二天气息纯净,不像在第十天时还有红尘气息迷心,契约刚成便浅薄如斯。
沧笙斟酌了一下:“左右婚契也是一个仪式,用以束缚我不至于移情别恋,但你看,我这个模样注定无法做到移情了,帝君只管放心就是。”
虞淮不回答这个问题,微微歪了下头,看过来:“你要回第四天考虑多久?”
“呃…”沧笙早就思索过这个问题,按部就班来说还得让第八天的萧帝安分了,戚玄没有后顾之忧,她才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安安静静做她的帝后了。但是虞淮几个月断断续续的联系让她上心,这才跑过来,打乱了计划,说让虞淮等三五年,他会肯吗?
“大概…”
“易地而处,沧笙,你可能容许挚爱之人的心落在另一个男人的胸膛里,还与他比邻而居?”虞淮轻轻道,“即便你的石心中有心魔的种子,不可再用,我以为将它毁了,也好过任它留在白灵瑾的身体里。”
沧笙一惊。
虞淮淡淡凝望,将她的防备都收入眼底:“但我不会伤害他。只要你还愿意向着我,我便不会做让你为难伤心的事。”
沧笙皱起眉:“好端端的,你怎么威胁我。”
虞淮失笑:“不是威胁,你听错了。”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面颊,温声道,“因为你没有心啊,我怎么同你说感情的事呢?其实感情也是很现实的,你不必将它看得那么难以理解,不知所措。你只需要像从前一样信任我,向着我,我便会安分顺从地对你好,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话语顺了一遍再听,真的是顺而很多,沧笙想了想,巴巴望着他,“所以我早点从第四天搬过来,是不是就是向着你了?”
虞淮说是:“白灵瑾给我发了挑衅的传音。而你选择在这个时间搬来同我住,与我成婚,就是向着我的。”
沧笙抱着手臂,白灵瑾的那个传音还真是可以当做是挑衅的,虞淮的立场也的确急需她表态,她有些苦恼:“那我应该立马住下?”
“最好这样了。”
既然决定了要和虞淮过日子,两族联姻必然要妥协点什么,再说住到第二天对她而言只有好处,唯一的坏处便是与宁儿相距太远了,不过这也是迟早的事: “唔,那…好吧。”
虞淮轻轻笑了:“恩。”
沧笙是很务实的人,立时考虑到:“我还是住灵雎殿吗?”
“不,你同我住。”
“哦,也是。”她俩这就算达成统一战线了,结局必然就是睡一张床的。沧笙想到这茬忍不住瞥了身旁的人一眼。
水雾缭绕,虞淮身着轻薄的雪色单衣,墨发沾湿垂在肩头,眸子里恍惚蒙着一层润泽的水雾,幽幽一眼,自能催人迷醉。
空气凝滞了一瞬。
与旖旎气氛相违背的是迎面而来冰寒的冷风,偶尔一阵拂过,能霎时激人清醒。
沧笙反应过来自己又给他洗脑了,虞淮的美色无往不利,一个无心的人都能被他迷到心智不全,简直妖孽透了。
刚要喟叹,转念一想。如此美色当前,又被收为己用了,光被勾得五迷三道,不下手尝尝自己应得的福利,这不划算啊!
沧笙想到哪便做到哪,心念刚起,手便朝他摸了过去,心不在焉:“帝君在云溪泉泡着是受伤了吧?哪儿受伤了,我瞧瞧?”
虞淮衣着单薄,又没有拒绝之意,遂而沧笙不安分的爪子轻而易举滑进了他的衣衫里。入手之处的触感令人神往且似有若无的怀念,沧笙想起些往事,更加蠢蠢欲动。
情和欲从根本上是分开的,虽说到了沧笙这个级别,纯粹的欲望早就不复存在,被她清除地干干净净了,但到了虞淮这,一切都能换个算法。
虞淮被她肆无忌惮的轻薄没作声,耳根浮上浅浅地绯红,眸光清亮地望着她,似乎是在探究她的想法——他原本不想操之过急,吓到她的。毕竟他刚刚忍不住亲她一下,都让她无措了。
“不碍事的。”
沧笙听到了关键词:“不碍事?”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言罢,一个干脆利落的翻身将美人扑倒在地,这样那样地为所欲为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是甜呢,还是虐呢?
第119章
父君和娘亲和好了, 沧筠乐得合不拢嘴, 走路带风,逢人带笑还能多聊上两斤的话。
高兴的日子没有过多久, 他都没来得及细细享受父母的潺潺爱意, 便被送到了白鹿学院,深造去了。
深造这词用着是有分量的,穷奇一族对他寄托了如巍峨高山一般的厚望,白鹿学院各学派的夫子对他的要求比石族族老还要严苛。
没法子, 谁让他曾经只是帝君与废帝的儿子,如今成为两位帝君的独子, 全天下都伸着头想看看, 世间仅有的两位帝君结合生下的娃, 资质能到怎样逆天的程度。
有期望就有压力,这是业玉常对他说话的。还有一句,近来常常念叨,就是询问他娘亲有没有打算离开,生怕人挥一挥衣袖,就将沧筠卷走了。
业玉这人性子不太稳,譬如此时此刻沧筠正背着书,他作为陪读在旁边神游不说,冷不丁便冒出来一句:“帝君道帝后喜欢看雪, 又怕冷,十方镜的暖阵要改,小殿下有什么好主意么?”
莫看沧筠小小的一只, 遇事点子却很多。只不过他在石族的时混在娘亲面前,撒娇耍欢居多,像是长不大的娃娃,还真没人问他拿什么主意。
业玉知道沧笙是阵法大家,沧筠从小跟着她,耳濡目染,见地不俗。
沧筠略略一思索便奶声奶气回:“有倒是有几个,父君让你改?”
业玉说不是:“昨天我看帝君书案前有不少阵法图,随意问了句,帝君便说了些”
沧筠听明白了,眯着眼乐呵呵道:“这是我父君要做的功课,讨好我娘亲要用的,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假以人手就不显得心诚啦。”
业玉说也是,仍是心不在焉,过了会,兀自抱着手乐呵呵笑起来。
沧筠被他笑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认真道:“业玉,我要快点把书背完去找娘亲的。”
业玉忙道抱歉,又忍不住笑,望着沧筠:“哎呀,我就是憋不住!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殿下,殿下能不能替我保密?”
沧筠抱着书册,看他一脸傻笑:“恩?怎么?业玉你难道要娶妻了?”
业玉神秘兮兮压低了嗓门:“不是我。”他激动到脸红红的,“是你的父君和娘亲,我听帝君无意识说出来的,咱们十方镜要办婚宴啦!”
“真的?!”沧筠小蜜蜂一样从椅子上蹿起来,满屋子飞,“啊哈哈哈,我爹娘要在一起啦,我爹娘要在一起啦!业玉,业玉,快来恭喜我!”
业玉给他作揖:“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沧筠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激动,为父君背了那么多锅,终于有了成果,真是想想都有一把辛酸泪。好不容易心情缓一缓,还是要稳重起见:“我父君无意识说出来的?怎么说的?”
业玉同样笑得没眼了,解释道:“就昨天呀,暖阵的事。我听罢后道,‘若是改过暖阵,光有飞雪,路面没有积雪,雪景似乎总少了点什么。’ 你猜帝君怎么说?”
他故意卖关子,急得沧筠嗷嗷叫:“怎么说?”
“帝君说,‘过阵子十方镜往来的宾客多,就算路面有积雪,踩花了也不好看,不过人少走至的地方可以留一些。”业玉终于将心里头憋着的事说出去,舒坦多了,“小殿下你说,咱们十方镜多久没有宾客来往了,要宴请宾客是为什么呢?”
沧筠小手一挥,喜滋滋拍板道:“那就是我爹娘的婚宴,没差了!”
…
沧笙接到一份加急的传音,从第七天传来,说戚玄狐帝隔了千万年终于喜迎二胎,看她这个小姨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和娃混个眼熟。
沧笙将这传音听了两遍,确认戚玄没提及二胎的性别,抓心挠肺起来,要知道这事追究起来还真是颇有些渊源。
早年戚玄与沧笙在第八天结交,一路打上了第七天,志趣相投,两个连对象都没找落的人,就已经指天为誓定了娃娃亲。
后来戚玄动作麻溜,没多久便遇见了狐帝,生下青檬。等沧笙有了沧筠,那都是千万年后的事了,年龄差实在太大。沧笙是不介意这个,但青檬对天帝家的小子有兴趣,机缘不对,硬扯娃娃亲就没意思了。
好在戚玄在这方面永远走在她前头,第二胎说来就来了。这回年龄相差不远,若又是个姑娘,那沧笙一定是要拢回家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想想都觉得美好。
沧笙思量许久,摸着下巴问虞淮怎么看。
虞淮看她一脸纠结,放下手中的经书,失笑道:“咱们的目光可以放长远些,不管玄帝这回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咱们往后又不会只有沧筠一个娃。”
一语惊醒梦中人,她还打算给石族开枝散叶呢!哒地用拳碰了下手:“说得是!”沧笙赶忙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翻过虞淮,坐到床沿边取衣服往身上套,“狐族貌美,寻常嫡系的资源都稀缺地不行,更遑论还是大帝级的血脉,看青檬就知道她家教养也好。攀亲这个事也讲个先来后到,咱们要抓紧呀!”
沧笙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人在绝境中更能看清感情的真挚度。戚玄是她最好的同性朋友,沧笙希望这样的友谊到了下一代,下下代还能传承下去,不至于因为地域遥远的关系逐渐疏远。联姻是最好的方式,所以她总热心于此。
她穿衣穿地急,外衣将垂下的发拢住了一缕,虞淮靠坐在床头,伸手替她挑出那一缕乌丝,绕在指尖:“是要抓紧。”他低低笑着,眸光清润,“咱们家还没有女儿呢…”
声音近在耳畔,沧笙被他轻轻这么一撩,腿都有些发软,赶忙捂住耳朵,小声:“ 别闹,着急去抢儿媳妇呢!”
虞淮无可奈何,依言起了身洗漱。
沧笙在旁边翻乾坤袋,找找合适的礼物。一面翻一面嘱咐虞淮,“一会儿见到了戚玄,帝君可千万要收起凉薄气场啊,咱们要亲切一点。万一要是成了,人家往后是要将女儿托付给我们的,婆家嘛,不和善可不好。”她特意嘱咐,是因为不管虞淮在她面前怎样的好说话,出了门,对着旁人仍是漠不关心的作壁上观。不说是摆架子,他就是没将人放在心里。
虞淮一面净手,一面顺从应了个好。
他这个好应得干脆,沧笙抱着几个挑选出来的珍稀异石,悄咪咪瞥他一眼,又悄咪咪挪过去,趁其不备,踮起脚在他脸上啄了一下,乐呵呵道:“恩,真乖。”
虞淮:“…”
…
通知过玄帝,走空间阵可以省去一大段赶路的时间。
到了青丘秘境,往来宾客络绎不绝,沧笙一手牵着虞淮,加紧脚步往主殿赶去。
及至门口,从人头攒动的热闹中朝高位一望,狐帝手里抱着娃,笑容要咧到后耳根,一一同道谢的人回礼。礼遇是礼遇了,但绝不肯低头,襁褓里的娃一根头发丝都不给人看。沧笙心中稳稳一定,朝虞淮使了个眼色,肯定道:“是姑娘。”
虞淮挑眉,格外配合她:“怎么说?”
沧笙低声道:“要是个男孩护那么紧做什么?”正巧狐帝眼风扫过来,看见沧笙,眸中一闪而过的戒备。
沧笙嘿嘿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宝贝儿媳啊,你婆婆我来了。”
虞淮:“…”
…
宾客一波一波的来,除却正常走人情的,同样有不少与沧笙一般,意图攀亲的。
戚玄气色很好,仙界的姑娘生娃远不及凡人的痛楚,几乎是没什么风险的。只不过娃儿落地,更令人在意的是其资质的问题。
就算是大帝家也有资质平庸的后代,譬如白灵瑾,最后落得被族亲嫌弃,外送旁人的下场。
娃儿落地后百日才摸骨,定下资质。所以有些宾客虽然有意攀亲,却也还没心急到那个份上。
最热切的莫过于沧笙了,她不在意娃儿的资质,只要与沧筠合得来,就算资质有瑕疵,她还有诸多的手段可以弥补。
戚玄知道她的意思,唇边一直含笑,这世间哪有比帝君家更显赫的存在,女儿若有此福缘,她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晚宴过后,戚玄单独留沧笙说话,虞淮没说什么,先行离开了。
帝君今日是个平易近人的帝君,哪怕在座其他宾客都局促不已,胆战心惊,他自如沐春风,浅笑温和。戚玄都有些惊着了,帝君的笑容杀伤力十足叫人不敢细看。静而思之,每次见面,他都有些不同,消了疏淡与高高在上的冷漠,整个人变得温和起来。
戚玄甚至在想,兴许是帝君发色改作墨黑的缘故吧,才使得人看起来没有那么强烈的凉薄。
沧笙对此有自己的看法:“帝君只怕是入戏太深,我的凡人夫君虞淮就是这个模样的。”
戚玄听罢,一时有些语塞,不知如何劝她。
什么是入戏呢?若一个孤傲又高高在上的人,愿意为另一个人变得温柔,他得有多爱她。
几不可查叹息了声,戚玄抱着青涟:“你是同他重新定了婚契吗?既如此,婚宴也要开始筹办了吧?”
沧笙低头望着她怀里的娃,圆溜溜的大眼睛,睫毛长到逆天,漂亮极了:“婚宴?都是二婚了还要办什么婚宴?”
戚玄一愣,她竟然都没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