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我家殿下吩咐了,外边雨大风大,郡主体弱莫要感染了风寒,还请郡主回屋休息。等雨一停,我家殿下就会送郡主回府。”
我不能与司马瑾瑜硬碰,但被人如此压着,心里难免有几分不悦。我一扬下颚,蛮横地道:“难不成本郡主站在这儿赏雨景也不成?”
随从面无表情地道:“小人只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
真是气煞我也,司马瑾瑜真真是仗势欺人!待我回府了,一定要扎个小人,钉上司马瑾瑜的时辰八字,再诅咒他一辈子都被三皇子压在头上!
桃枝此时开口道:“郡主,雨泼进来了,还是先回屋吧。”
梨心也帮忙劝着,“这里比不上王府,若是郡主当真病了,现在也下不了山。身体为重呀,郡主。”
倾盆而下的大雨,风一吹,便泼湿了我的裙裾,脸颊上也有了雨水。我拿袖子擦了擦,瞪了眼司马瑾瑜的随从,方是回了禅房里。
梨心在热水里打湿了汗巾,给我细细地擦着脸。
桃枝柔声劝道:“郡主呀,沈公子都来了,你就安心在屋里等着沈公子吧。”
我方才不过是想试一试司马瑾瑜的态度,也没想过要真的离开禅房。如今试出来了,我也不打算再做些什么。
半盏茶的功夫后,我听到有脚步声响起,但却不是停在我的禅房前。我推开了窗子,瞥见有一沙弥停在司马瑾瑜的禅房前,轻轻的三道敲门声,“殿下,方丈有请。”
我赶紧关了窗子,须臾,开门声响起,几道不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与此同时,又有人敲了敲门,“郡主,方丈有请。”
我有些诧异,了空大师为何要一前一后地把我和司马瑾瑜请过去?我百思不得其解,但难得有个出去的机会,我自是不会错过。
梨心给我穿上了蓑衣后,我才开了门,门前的小沙弥却望了眼我身后的梨心和桃枝,合十轻道:“方丈只请了郡主一人。”
我会意,便对她们道:“桃枝,梨心,你们俩留在这里。”
我跟着小沙弥走,走了好一会的路后,我忽觉有些不对劲。周围的草木渐多,人烟渐少,这小沙弥分明就不是领我去见了空大师的。
我警惕地道:“不是去见了空大师么?我怎么记得了空大师是在那一边的?”
小沙弥没有说话,我心中愈发不安,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很沮丧地发现唯一一根簪尾锋利的给司马瑾瑜扔掉了。那根看似奢华的红翡雕花簪连肉都戳不破!
我向后退了几步。
蓦地,小沙弥转过身来,目露凶光地盯着我。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刀刃,面容狰狞地向我扑了过来。我尖叫了一声往左边躲闪,很出乎意料的,竟让小沙弥扑了个空。
我趁机就跑,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去想往哪个方向跑,只想着要摆脱掉这个小沙弥。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感激过沈珩,若非当初沈珩训练我跑步,天天绕着王府跑五圈,想必现在我就成为刀刃下的亡魂了。我鼓足了劲儿往前跑,小沙弥也追着我跑。
不知跑了多久,我周围的景观都变了,周围都是林木。
我蓦然想起了司马瑾瑜的那个面无表情的随从,随即扯开嗓子大喊,“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死了!本郡主死了,你们太子就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小沙弥肯定不是太子的人。司马瑾瑜没有理由要杀我,我若是在相国寺里死了,最大的嫌疑人就只可能是司马瑾瑜。司马瑾瑜不可能会冒这个险的,况且我死了,司马瑾瑜一点好处也没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阿爹的支持。
谁会站在杀女仇人的阵营里呢?
果不其然,我的话音一落,就有人跳了出来与小沙弥打了起来。我气喘吁吁地靠在一颗大树上,大雨如注,我脸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眼前的景象也一片模糊,小沙弥和司马瑾瑜的打斗我基本上看不清。
我深吸一口气后,也不管喘没喘够气,撒开脚丫子继续往前跑。现在敌人相斗,不管谁赢谁输我都乐意,若是两败俱伤那便更好。
不过上天亡我也…
刚远离了猛兽,现在又相当倒霉地踩到了猎户挖的陷阱。噗通一声,屁股着地,疼得我的心肝紧了又紧。我抬头望了望,这个陷阱至少有两人高,只靠自己一个人定是爬不出去的。且雨下得这么大,洞里已有不少积水,若是这雨连续下一夜的话,估摸明天我就能成淹死鬼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么高的洞,我摔下来时除了臀部微微有些疼之外,竟能完好无缺,没断腿断手的。我揉了揉臀部,叹了声,心中苦哉。
本郡主怕死,若有得选择,我肯定是乖乖地跟司马瑾瑜处一夜,坏了名声便坏了名声,也好过现在等着做淹死鬼。我扯开嗓子大喊:“救命呀!”
雨声覆盖了我的声音,我万分绝望。
我苦兮兮地靠在泥土上。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后,我听到了天籁般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阿宛?”
我惊喜得眼泪都掉下来,声音里也带了哭音,“师父师父,阿宛在里面。”
沈珩跳了下来,我泪眼婆娑地扑到了沈珩身上,“师父再不来,阿宛就成淹死鬼了。”沈珩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阿宛别怕,师父在。”
说罢,他搂住我的腰肢,脚尖一点,很轻松地就回到了地面。
雨依旧下得很大。
我刚想问沈珩要怎么回府的时候,他忽然弯下腰,“阿宛,上来。”
我没有犹豫就跳了上去,我此刻累极了,要我自个儿走下山,恐怕没那个体力。我的双手圈住了沈珩的脖颈。即便隔着厚重的蓑衣,我也能感觉得出来沈珩的身子很凉。
他浑身都湿透了,想必寻了我很久。
我心想,沈珩待我,真的是极好。
沈珩没有背我下山,他寻了个山洞后便将我放了下来。我脱下蓑衣后,沈珩已是燃起了一堆火。雨下得太多,蓑衣不管用,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蓑衣一脱,更是冷得浑身都在打颤。我赶紧往火堆旁边凑,脸上暖了不少,但身子仍旧是冷的。我想把身上的湿衣服也脱下来,但…
我瞅了眼沈珩,眼珠子转了转。
沈珩忽道:“阿宛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吧,总穿着易着凉。我出去走走。”我知沈珩是在担心些什么,但看着沈珩也是浑身湿透的模样,我也于心不忍。
我道:“我里面还有里衣,里衣没有怎么湿。更何况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阿宛待师父便如父亲一般,师父不必避讳。”
沈珩却是身子一僵,脚步不停地往山洞外走去。
我眨巴着眼睛,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待我将衣裳都烤干后,沈珩捉了只山鸡回来和摘了几片芭蕉叶回来。我瞅了瞅他的脸色,很平静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望我的眼神也颇是温柔,“阿宛,肚子饿了么?”
我点点头。
沈珩道:“你等等,我给你做蕉叶鸡。”
我又点点头,始终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沈珩的神情。我总觉得方才沈珩是生气了,不然他就不会走得这么决然。但现在沈珩表情又相当的温和,似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我琢磨了一会,问:“师父,你方才是不是生气了?”
指骨分明的手指拔着鸡毛,沈珩偏偏做得优雅地像是在弹琴,他听到我的话,抬头望着我,“嗯?阿宛会觉得为师很老么?”
我正色道:“师父正值年轻,哪里会老?”
沈珩道:“那阿宛为何总说待为师便如父亲一般?莫非为师与王爷年纪相仿?”
呃…饶是我再笨再懵懂也听出了沈珩话里的意思,我道:“师父,阿宛不是那个意思。师父哪里像我的阿爹?一点也不像。”
沈珩微微一笑,“嗯。”
我心道,看来以后不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此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
昨天七夕跟家人去游乐园玩,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去了,小孩子特别多,所以我们就跟团去。没想到旅游团忒坑爹,本来三个小时的来回车程,竟然用了十个小时。
我好忧伤,回到家后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第十三章
沈珩果真厉害,在周围没有任何炊具调料的情况下,竟是能将蕉叶鸡做得如此美味。我饱餐一顿后,沈珩很体贴地递上一个葫芦,“喝点水,润润嗓子。”
我喝了几口水,心中颇为感慨:真真是有师父万事足呀。
我又将葫芦递回给沈珩,“师父也喝。”
沈珩的脸上呈现出了满足的神色,几欲让我觉得这话的功劳堪比拱手送上锦绣河山。仔细想想,似乎沈珩此人的满足点与他人格外不一样。每一回总是因为我无心的话而笑容满面,却又因为我卯足了心思想出来的话而冷脸。
莫非隐于山林的高人都是此般…高深莫测?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好奇沈珩是怎么找到我的。我问道:“师父,你怎么突然上山来相国寺里同了空大师对弈?”
沈珩回道:“我回府时听下人说你与太子去了相国寺,我便知不妙。太子居心不良,我又怎能让阿宛当太子的棋子?我与了空大师以前有过私交,此番上来便让他帮了我一个小忙。”
我联系前后一想,眼睛顿时就亮了,“沙弥对太子说方丈有请,是师父的授意?”
沈珩笑着颔首。
“不过…”沈珩眉头轻蹙,望我的目光多了分愧疚,“我却不曾预料到三皇子的人会插手进来。我的本意是趁了空大师与太子相谈的空隙,将你带出相国寺。未料却让三皇子的人先行一步。”
我惊诧地道:“是三皇子?我与三皇子无冤无仇…”话音未落,我猛地打了个激灵,“如果我死了,嫌疑最大的就是太子,而最大的赢家则是三皇子。阿爹不会站在弑女仇人的阵营里,就只能站在三皇子的阵营里,对不对?”
“阿宛聪慧,说的极是。”
我心中难免噫吁戏一番,从未想过会牵扯进庙堂之事里,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牵扯进来了。为了拉拢阿爹,我这女儿竟然成了诱饵。我原以为不想搭理就不去搭理,可是事到如今我当真还能那般没心没肺,就当一个我行我素的平月郡主吗?
现在稍有不慎,就有生命之险。此次我侥幸逃过,那下一次呢?
我叹了声,面有愁色。
沈珩轻声道:“身居高位,难免会有太多的逼不得已。阿宛虽是不愿牵扯到其中,但你阿爹站好阵营时的那一刻,你便已是无形地深处于中了。你没得选择,只能去面对。若是阿宛当真不愿面对的话,大可与为师一道隐于山林,山林中只有你我,幽静悠然,朝看日出,夜赏星辰…”
我眨眨眼,“闷了,你还会给我弹琴?”
沈珩笑了,“自然,阿宛想听什么,师父都愿给你弹。”
“你的琴技在易风之上?”
“阿宛听过便自有决断。”
这么好的师父,挖心挖肺都难以找得出来。阿爹潜入深山替我请了这样的师父,想必费了不少功夫。等回府后,一定要让阿爹多付些酬金给沈珩。
我道:“师父的好意,阿宛心领了。只是阿宛过惯了王府里的生活,若让我隐于山林,我铁定会发疯的。虽然师父所说的生活很美好,但不适合阿宛。”
沈珩眼神微微有些黯然,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表情竟是颇为悔恨。蓦地,他定定地瞧着我,“阿宛喜欢王府的生活?”
我点头,“我喜欢在阿爹庇佑之下,没有牵扯到庙堂事端里的生活。”
沈珩又问道:“那阿宛可会喜欢宫里的生活?”
我皱眉,摇头道:“才不喜欢。宫里的皇后妃子通通都是人精,在她们面前说句话都要斟酌半天,可费心思了。我一进宫,浑身上下就不舒服。”
“好。”沈珩忽道。他的双眼燃起了一丝亮光,像是在憧憬着什么似的。
我费解地道:“好什么?”
沈珩温柔地笑道:“阿宛喜欢的生活,为师也喜欢。阿宛讨厌的,为师也讨厌。”
我一听,顿时有了找到知音人之感。我笑盈盈地说道:“看来我们当师徒是前世就注定的,师父,你跟我真投缘呀。”顿了下,我道:“也许以后我们能住在一起。”师父待我这么好,又如此有才华。等哪一日时机成熟了,让阿爹收师父当义子,如此一来,师父便能名正言顺与我住在一块,等师父娶了个温柔可人的师娘后,我就多了位兄长和嫂嫂。
真真是美满之极呀。
沈珩的目光里也与我一般充满了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他笑得特别满足,道:“嗯,我们住在一起。”
后来沈珩又与我说了不少趣事,我听得津津有味,也同沈珩说了些我与兄长曾干过的混账事。若是这些事让阿爹听去了,铁定少不了一顿抽皮。不过沈珩果真不是终生为父,他听罢,脸色都没有变过,唯有在我讲兄长带我去偷窥礼部侍郎的嫡子与其相好大战三百回合时,眼神微微闪烁了下。
我说得颇是尽兴,沈珩相当体贴,在我讲得口干时,及时递上葫芦。讲乏了,沈珩又脱下自己烘干的袍子铺在地上,柔声道:“睡吧,待雨停了,我们回家。”
我总觉得此话有些不对头,但也未细想,打了哈欠便理所当然地躺在沈珩的袍子上。沈珩坐在我身侧,时不时添些柴火,在我快睡着时,沈珩忽然道了句:“阿宛,非礼勿视,以后莫要同你兄长去做些事了。”
我的脑袋瓜子迷迷糊糊的,敷衍地应了声。
只听沈珩又轻声说了句,“以后…若你…我…”声音太轻,我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但我也不在意,咂咂嘴很快就睡下了。
我做了个梦。
不是缠了我十六年的梦,而是一个全新的梦。梦中有一所江南别院风格的府邸,烟雨朦胧,亭台楼阁,极是雅致。我身处于一道朱红长廊里,周围有匆匆走过的丫环,可偏偏没有任何一人能瞧得见我。
我试探着伸手拦下路过的丫环,孰知整条手臂竟是硬生生地穿过了丫环的右肩,我惊得赶紧收回手。左右张望了一会,我方是发现这府邸里竟是一片缟素。
我在王府里待久了,也摸出了一些路子来,若是想知道发生了何事,最好的办法便是去丫环房中听八卦。不过这府邸我陌生得很,也不知丫环住在哪儿,我折中了一下,跟在了几个脚步匆匆的丫环身后。
我刚靠近,便听到一个梳着双髻的丫环低声道:“大小姐真是命苦,生得花容月貌,却偏偏瞧上了冷情的无双公子。”
另一丫环也附和道:“无双公子虽是生得举世无双,但皮相好又不能过一辈子。”
“唉,苦矣。老爷夫人苦,大小姐苦,秦公子也苦。若无双公子没有收大小姐为徒,如今秦公子与大小姐的孩子估摸也能进私塾里念书了。”
我听了会,大概能猜出这府邸的故事来。唔,定是这府邸里的大小姐跟秦公子有些情谊的,我猜应该是青梅竹马之类的,本来两人应该到年纪了便会成亲,未料后来大小姐被无双公子收为徒,后来又发生了些事,大小姐离开人世了,让她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双髻丫环又叹道:“秦公子对大小姐一往情深,秦家与我们谢家亦是世交,当年秦公子为大小姐做了多少事情呀,真叫人涕泪俱下,若我是大小姐,甭管什么无双公子,就冲秦公子那一腔十多年不曾变过的情深,我拼死也要嫁给秦公子,别说为妻,为妾也甘愿呀。”
我摸了摸下巴,看来我猜得□不离十。
出了朱红长廊,几个丫环不再言语,默默地捧着装纸钱的漆木盆进了主屋里。我也跟着进去,里边原是灵堂,几位妇人在棺木旁烧着纸钱,其中一位妇人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呀,你如何忍心弃阿娘而去!阿娘当初就不该应承你,那沈晏就是杀千刀的!竟是将我儿害得如此田地!”
我微微一怔。
沈晏…
这名字,我似乎在哪儿听过。
我望着灵柩前还未封棺的棺木,陡然起了心思想要去瞅瞅,可我刚迈了一步,后边腾地生了阵风,有道黑影穿过了我的身子,直接扑到了棺木上,一双眼睛红肿得让人震惊,只听他痛声道:“阿宛!阿宛!阿宛…”
我有些心惊,任凭是谁见到有人扑在一口棺木上喊着自己的名字,也会觉得毛骨悚然吧。
我的心凉飕飕的,想要上前但却又不敢迈出步伐。此时,跪着烧纸钱的妇人踉跄地起身,扶住那位歇斯底里的男子,哭道:“沐远,是伯母对不住你…”
那男子仿若未闻,他的眼神专注得只能容下棺木中的人。
蓦地,那叫做沐远的男子忽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向我这儿。我心下一惊,那眼神太过疯狂,我不禁往后退了几步…
“阿宛醒醒…”忽有声音传来,遥远得似在在天际边,“阿宛醒醒,你做噩梦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渗人的眼神不复存在,周围不是雅致的府邸,而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山洞。我“哇”的一声,直接扑进了身边人的怀抱里,颤抖着声音道:“师父,我做了噩梦!”
沈珩搂紧我,“阿宛别怕,我在。”
即便是那个缠了我十六年之久每回梦醒总能记起漫天血色的梦也不曾让我如此惊慌过,方才的梦里,那个叫做沐远的男子用一双通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当真是吓得我险些就脚软了。
不过…
幸好是梦,幸好是梦。
作者有话要说:快到中元节写棺木什么的,真渗人呀…
第十四章
次日我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光滑的胸膛。我怔了怔,抬眼望去,却是沈珩的睡颜,安静祥和,嘴唇弯着一个弧度,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似的。
我努力地回想了下昨夜发生的事情,这才忆起昨夜我做了噩梦,接着扑到了沈珩的怀里,后来也不知怎么着的就睡着了。于是乎便有了此般暧昧的姿势。
不过我如今已是将沈珩当作我的师父,打心底认可他的位置,所以也不觉有何不妥。我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时,沈珩的眼睛亦缓缓地睁了开来。
“阿宛,醒了?”他唇边的温柔笑意泛开,手自然而然地抚过我垂下来的鬓发,顺着来到我的脸颊,指腹摩挲着我的肌肤。沈珩的手指暖暖的,摸得我很舒服。
只不过这动作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印象中阿爹也罢,阿娘也罢,兄长也罢,都不曾做过这样的举措。我记得会做这样动作的人,只有在秦楼楚馆里调戏姑娘的公子哥儿们。
我心下一怔,咦?莫非师父这是在调戏我?
我得出结论,道:“师父,这些日子你肯定常常去秦楼楚馆里!”
脸颊上的手指一僵,沈珩急急道:“阿宛,你听我说,莫要误会。我…”
对于沈珩的反应我亦是有些不解,去便去了,何必跟我这个同道中人解释这么多,我坐了起来,笑哈哈地拍了拍沈珩的肩膀,一副“师父,不必多说。阿宛明白的。”顿了顿,我又同沈珩分享我的经验,“不过这些习惯可千千万万不能在阿爹面前做出来,阿爹的眼睛精着呢,要是知晓了说不定会扣你月银!”
我伸了个懒腰,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了外边,“咦,雨停了。师父,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兴冲冲地望向沈珩。
未料沈珩却是一副黯然失色的模样,我眨巴着眼睛,问道:“师父,你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而且…好像还有些沮丧?沮丧什么?
沈珩摇摇头,“我去外面打些水回来。”
沈珩离开后,我以手为梳,梳顺了头发后,准备随意挽个发髻。昨天湿了身子后,我烘衣服时也顺便拆了发髻,好让头发干得快些。为此我现在就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不过挽发于我而言有些难度。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是桃枝和梨心一手打理的,今日离开了她们俩,委实不习惯。
我挽了数回,结果都是松松垮垮地垂下来。
我轻叹了一声,蓦地有只手伸了过来,“我来。”
我惊诧地道:“师父,你连这个也会?”
“应该不难,我试一试。”沈珩接过我手中固定头发的发簪,修长的五指穿插过我的发间,像是有只蝴蝶在我头顶翩翩起舞一般。头皮忽然一紧,木簪擦着头皮而过,头顶沉沉,估摸着发髻已是梳好了。
我刚想去摸时,沈珩又伸出手。
我愣了下才醒悟过来,把收在衣襟里的花钿和司马瑾瑜送我的红翡雕花簪交到沈珩的手中。沈珩久久没有动作,我扭头一瞧,发现他死盯着红翡雕花簪。
莫非沈珩当真是神通广大到了此般地步?簪子一出就知晓是司马瑾瑜送我的?我心中万分忐忑,以为这簪子又是司马瑾瑜布的什么局。
沈珩与我的目光对上,他问:“这簪子是太子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