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查是个急性子的,见郦南溪已经安顿妥当了,就赶忙问道:“我记得,香奴的孩子,是叫‘杉哥儿’没错吧?”

郦南溪没料到他会这样急切的问起这事儿,颔首道:“就是他没错。”

“那、那个杉哥儿,和重二老爷像不像?”

“有点像。”郦南溪斟酌着说道:“小孩子年岁小,有些看不太出来。不过终归是有些像的。”

“不过,我瞧着他更像那齐茂。”阿查说着,忍不住往前急急的跨了几步,离郦南溪更近了些:“看他那眉眼,看他那神情。呵,就跟那齐茂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即便之前柳妈妈透露了点这样的意思,说是杉哥儿出声的日子有些“蹊跷”,但郦南溪也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情。

她不由的站了起来,“先生,这话可不能随意说。”

郭妈妈就在不远处,赶忙扶了郦南溪坐下,“奶奶小心。”

“是,这话不能乱说。”郦南溪抬手按住了郭妈妈扶着她的手,“你先去泡一杯茶。等会儿再过来。”

郭妈妈是个嘴严的。她晓得有些事情自己知道了反倒不如不知道,故而没有多说什么,即刻走出了屋子又将门给掩上。

柳妈妈较为谨慎,没有像阿查刚刚那般急切。如今看屋子里只他们三个了方才开口。

“先生没有乱说。”柳妈妈在旁说道:“原先我没有见过那个孩子也就罢了。刚才一看,可真是吓一跳。老板娘生的几个虽然也像齐茂,但这个孩子,更像!”

柳妈妈在新杏绣铺待了好多年,口里的称呼有时候一下子改不过来,还是喊了曲红一声老板娘。

不过,在提到齐茂的时候,她反应了过来。为了让自己说的更为可信,她特意点了齐茂的名字。

郦南溪知道柳妈妈有多么熟悉齐茂其人。见她不过是看了杉哥儿一面,却确确实实将杉哥儿像齐茂给点了出来,心里已经有了数。

她侧身问柳妈妈:“先前你说杉哥儿出声的日子有点问题,可是当真?”

“确实是真。”许是因为紧张,许是因为错愕,柳妈妈的声音有些发飘,“您想想,就算他是早产儿,谁能保证她到京遇到二老爷后就一下子就怀上了?”

郦南溪缓缓的道:“可是有时候运气这事儿也难说。”

“可那孩子是真像。”阿查说道:“奶奶是没见过那齐茂所以不知道。等您改天见了他,也就知晓了。”

郦南溪知道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倘若那孩子的身份真有蹊跷,莫说是一直厌恶他们的二太太徐氏了,就算是老太太还有皇后娘娘,也绝不会轻易罢休。

“你们再等一等。”郦南溪轻轻揉了揉眉心,“这事儿先不要和人说,一个人也别说。我需得和国公爷商议下。”

她觉得这事儿透着怪异。

原先她就知道,香奴和红奴若是能够悄无声息的脱了奴籍,定然是有人从旁相助。

可现在晓得香奴的孩子很大可能不是二老爷的后,显然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孟蔓羽不仅仅是脱了奴籍,而且还从香奴成了“孟蔓羽”。倘若孩子不是二老爷的,孟女为什么能够那么容易的就遇到了重二老爷?为什么又得了“孟蔓羽”这个姓名?

要知道,她姐姐得的新户籍里的名字可是“曲红”。

莫不是给香奴弄来新户籍的人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就是别有意图?毕竟孟蔓羽里的蔓羽像极了曼雨,而曼雨是二老爷一直惦记着的人…

郦南溪现在怀着身孕,有时候思维就会有些散乱。原先身子无碍的时候能够轻易想通的事情,如今就会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她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偏偏现在就是怎么想都想不透。

或许真得等重廷川回来。和他好好商议一下,许是很多事情就能够想通了。

想到重廷川,想到他对她的关切、对她的在意,郦南溪突然觉得什么难事都不用紧张,心情瞬间放轻松了许多。

她忽然觉得,有他在真好。

虽然她也时时刻刻想着不能事事都要依赖旁人,尽量自己去解决。可是有个这样可靠的男人让她倚靠,让她在无措的时候可以依赖着,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

心情放松之下,郦南溪紧绷着的身子也渐渐的不似刚才那般僵硬了,慢慢靠到了椅背上,神色舒展。

“好。”就在这个时候,阿查认真的应了一声,“都听六奶奶的。”

他也是发现了这个事情后心神俱震所以急切了点。如今听郦南溪这般讲,他了解这些事情对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大的意外,所以又体谅的再次保证道:“奶奶尽管放心。您不准我说的话,我一个字儿也不透露出去。”

旁的不说,单看重廷川夫妻俩为了帮他寻到阿瑶而步步筹谋,他就感激不尽。如今也只等着撬开红奴的口了。

郦南溪就将杉哥儿和孟蔓羽的事情暂且按下不提,又问起阿查这次去往冀州时的情形。

阿查自然将一路上的见闻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郦南溪。

郦南溪静静听着,偶尔问出一两点的疑惑来,阿查也尽数给她讲明。

听闻红奴将人“弄丢”了,郦南溪也觉得根本不可能。她倒是更倾向于红奴与某个“贵人”达成了某种交易,毕竟红奴到了冀州后没有遇到困难就顺利的得了新的身份,嫁人、生子。而后不知她用什么手段通知了妹妹香奴,让香奴也来投奔她。

不过红奴和那“贵人”交易的缘由和细节,就不是倚靠着如今的消息能够猜测出的了。

阿查到底年纪大了,虽然身子强壮,但却经不起长时间的劳累。先前拼着一股气赶了许久的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如今骤然放松下来,就有些困顿和疲劳。和郦南溪商议过后就告辞离去。

郦南溪由柳妈妈扶了亲自送他出去。

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丫鬟来禀:“奶奶,于姨娘刚刚送了些点心过来,说是给您吃的。”

如今郦南溪身子愈发沉了,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也饿的越来越快。这是阖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老太太时常遣了人送吃的过来,于姨娘最近没事的时候也会做了吃的送来。

只是原先于姨娘送东西来的时候都会顺便进来坐一坐,问问郦南溪最近感觉如何。郦南溪每每都会好生与她说了。

——毕竟这是重廷川的第一个孩子,郦南溪知道,于姨娘即便不明说,即便嘴硬,心里头也是十分关心重廷川的。

如今听闻于姨娘送了东西来,郦南溪就往院门口看了看,赶忙问道:“于姨娘人呢?”

“已经走了。听闻奶奶有客,就走了。”

“走多久了?”

“刚走。婢子接了东西她就回去了,然后婢子就将东西给奶奶送来。”

“快去请。”听闻这话后,郦南溪道:“没几步的功夫,还能追的上。”

这小丫鬟也是个机灵的,听了郦南溪的吩咐后,“哎”的应了一声,也不行礼了拔腿就跑。

阿查正巧在旁看到了,哈哈大笑道:“小孩子就是有精神。瞧这小丫鬟,跑得那么快。换个年岁大些的怕是还跑不过她呢。”

说罢,他不由得眼神黯了黯,“以往的时候阿瑶也是爱跑爱跳的。我们那儿山多,她自小就爱和我比赛,看看谁先爬上山、谁先下到山脚下。跑起来的时候就跟刚才那小丫头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郦南溪知道他和妹妹的感情好,听他说着说着就语带哽咽,也是难过得很,轻声安慰道:“先生不必着急。总能寻到的。”

阿查叹息道:“借您吉言。希望如此罢。”说着朝郦南溪拱了拱手,“就拜托国公爷和六奶奶了。”

郦南溪侧身避了他这一礼。两人继续往前行去。

到了院门口后阿查就让郦南溪留步,与她道别,“奶奶不必送了。我自去就是。”

郦南溪也没和他客气。说起来她今日却是比较疲倦,虽然刚才休息了不少时候好了点,但这会儿时候费了些心神,身子还是有些乏的。

她和阿查笑着说道:“那我让柳妈妈送送您。明儿若是有消息了再让人通知您。”

旁的不说,审讯曲红那边总是会有些进展的。

阿查正是在惦记着这个,闻言也笑,朝郦南溪拱了拱手就转过身打算离去。

恰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弱弱的轻唤,“六奶奶,今儿您可好些了?”

听到这个声音,阿查的身子瞬间僵住了。

他慢慢的慢慢的转回身去,望向声音来处。

那儿有个眉目柔和的中年妇人,正担忧的望着郦南溪。

她在说什么,他听不见了。

在他的眼中,只能看到她那柔和的眉眼,还有她偶尔笑起来的时候唇角那若隐若现的酒窝。

阿查张了张口,想要喊出那个期盼了许久的名字,可是开了口才发现嗓子已经被堵住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那一声嘶喊不过是化成了无声的两个字。

“阿瑶。”

第九十六章

于姨娘正和郦南溪说着话,不妨旁边来了个人。那人身量很高,年纪有些大了,鬓发斑白,身姿笔挺很是英武。

不过这人有些奇怪,一过来就眼中含泪,一开口就说什么“阿瑶”,让她摸不着头脑。

于姨娘有些紧张,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拉着郦南溪的手不肯松开。

郦南溪初时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如今身子越来越沉了,思维总是有些微的迟缓。她看着激动不已的阿查,再看他紧盯着于姨娘老泪纵横的模样,迟了好一会儿才有点反应过来他那声“阿瑶”意味着什么。

“阿、阿瑶?”饶是沉静如郦南溪,此刻也是错愕到话语不太连贯了,“先生,您说的阿瑶…”她侧首看看紧张的于姨娘,指了她问阿查,“阿,瑶?”

“是她!就是她!”

阿查答了郦南溪后才发现于姨娘一直在旁默不作声,丝毫都不似他这般欣喜若狂。甚至于,对着欣喜的他,她非但不高兴反而十分抗拒。

阿查心下有些紧张,试探着再问了句:“阿瑶?你不认得我了?”

于姨娘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么,你,认得我?”

看着她完全茫然的样子,阿查顿时泪如雨下,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出了声。

郦南溪赶忙上前去扶,可她现在身子沉根本没法弯身。旁边郭姨娘急急上前将去扶阿查。阿查却一把将她推开。

郦南溪好生劝道:“先生,姨娘多年前失忆忘记了许多事情,她若真是您妹妹的话…”后面的话郦南溪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出来了。”阿查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用手背不停的抹着眼泪,可眼泪一直往外涌,根本擦不干净。

他痛哭流涕的说道:“我只是高兴。真的,太高兴了。我知道阿瑶没事。我知道她不回去不是不要我们了,是她忘记了。这就好。这就好。”

听了他这话,看他一个大男人哭得这样伤心,郦南溪心里头酸涩的厉害眼睛也泛起了雾气。

怪道阿查有时候提起妹妹时神色里满是伤痛。却原来他见阿瑶多年不回去,生怕是她不要他们了。这般的心情,让人如何承受得住?

阿查的伤心痛苦惊动了周围的人。有丫鬟婆子在旁经过,不住的往这边看。

郦南溪就朝岳妈妈示意了下。岳妈妈带着几个丫鬟围城个半圆,将外头那些偷窥的人尽数给赶走了。

于姨娘一直沉默着。她自打刚才问了阿查那句话后就一直在小心的看着他,认真的听着他和郦南溪的对话。

说实话,她一直在找寻自己的身世。可如今有个男人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说是她哥哥,这也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不过她还是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让他擦脸,又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阿查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于姨娘觉得于理不合,想抽出手来抽不动,就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轻声劝说了两句,阿查终是将手松开了。郦南溪就与他道:“虽然先生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妹妹,但先生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实她就是您妹妹么?”

还一句她想说的是,毕竟有三十二年未见了,两人相处的时间还不如分别的时间久,那么长的年月可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相貌的。

阿查不住的摇头,“不会认错。不会认错。阿瑶是我一手看大的,我认错谁也不会认错了她。”他想了又想,忽地说道:“我记得阿瑶右腰上有个胎记,红色的,不大,就拇指指甲的大小。”

于姨娘下意识的就摸到了自己的右腰上,而后朝郦南溪轻点了下头。

阿查发现了她的动作,眼中含泪笑着与于姨娘道:“你小时候我给你洗澡时候天天看,不会记错的。”

于姨娘脸红了红,低着头揪着衣角不说话。

郦南溪忙将两人请进了屋里去,让他们两个好生说说话。这种场合,她在反而不好,就让他们两个去了厅里。让人给他们一人上了一杯茶后,郦南溪将人尽数遣走,只留这兄妹俩在屋里。

而后郦南溪叫了万全来,将此事告诉了他,让他想了法子速速告知重廷川。

万全自然知晓阿查的身份,也知道他为了什么来到了京城,却没料到阿查苦苦寻找之人竟然就是重廷川的生母。

知晓此事关系重大,万全片刻也不敢耽搁,当即将这个消息递了出去。

于姨娘和阿查在屋子里并未详谈太久,约莫仅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从屋里出来了。原因很简单,于姨娘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她不认得阿查,只靠着阿查在那边激动万分,分毫都解决不了事情。

不过阿查发现了一点不对劲。在让于姨娘先留屋子里稍等片刻后,他与郦南溪去到了院中偏僻处,问她:“阿瑶怎会忽然失忆了?听她说,她不知怎地,醒来后就已经在梁家。奶奶可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郦南溪记起了郑姨娘那段时间里悄悄与她说的那些话。

郑姨娘说,于姨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忆了的。于姨娘的身世只有梁家人知晓,因着梁太太和梁氏不肯告诉她,所以于姨娘就忍气吞声着,即便梁氏让她远离她的亲生儿子,她也听从了。

关于于姨娘和重廷川的那些说法暂且不去理会的话,只听旁的那些来看,最起码梁太太和梁氏应当是晓得于姨娘身世的。

郦南溪就将这事儿与阿查说了。

阿查听闻后,又痛苦又犹豫。他想带妹妹走,可是阿瑶说了,她知道自己是谁就行了。这里是她的家,有她的儿子,她走不得。

可他觉得,妹妹的失忆和出走都很蹊跷。更何况,他的妹妹怎么能留在这里给人低声下气的做奴仆!

这是绝对不行的!

偏偏…

偏偏她现在有已经将在西疆的生活尽数忘了,只记得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孙女,忘记了她的家。

一个是她有感情的现在,一个是她没有感情的过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阿查在这里踱来踱去。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终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阿瑶不肯走,他就先陪她在京城里待着。他日日来看她,许是就能让她想起来什么也未可知。

只有一点有些犯难。

“阿瑶的事情,还请奶奶暂且帮忙遮掩着。”阿查郑重的说道:“当年的事情,谁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那个梁家,有些蹊跷,“请奶奶吩咐一声,我和阿瑶的事情先瞒着旁的人。”

先前在外头虽然有人在看,但她们离得远根本不知道这里具体说了什么。只要当时郦南溪身边的人不乱说,这事儿倒是真的能暂且瞒得住。

如今已经确定了阿查和于姨娘的关系,说起来阿查还是长辈了。

郦南溪一时间也不好改口,继续喊了声“先生”,又问:“您的意思是——”

“我想看看阿瑶究竟为何会失忆,说不定能让她记起来以前的事情。”阿查认真说道。

郦南溪晓得这事儿的严重性,就颔首答应下来。

阿查又回到屋子里和于姨娘说了会儿话,这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去。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郦南溪方才回屋去看于姨娘。

于姨娘显然已经哭过,双眼都还肿着。郦南溪就让人拿了帕子,她亲手沾了凉水来给于姨娘敷眼。

于姨娘连道“不敢”,“怎么能让奶奶来做这事儿呢?”说着就要去和郦南溪抢帕子。

郦南溪不为所动依旧如先前那般。

于姨娘到底不敢去硬夺,生怕碰到了郦南溪让她动了胎气。抢了几次后也没什么效果后,于姨娘也只能由着她了。

“这事儿我和六爷说说,”郦南溪轻声说,“您放心就是。”

“不关国公爷的事。”于姨娘不敢动头,手指不由自主的紧张着使力,揪紧了身侧的衣裳,“怎么能麻烦他呢。”

“怎么不关他的事。”郦南溪就笑,“他多了个舅舅,又多了个外公,还不好么。”

一句话让于姨娘泪如雨下。

郦南溪看着也伤感,拿帕子给于姨娘拭泪。于姨娘趁机将帕子夺了过来,用力擦了两把又去盆边自己沾凉水敷眼。

“若我记得的东西能多一些就好了。”于姨娘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痕迹,悲伤不已,“可我只记得那个‘金玉桥’,旁的真的是什么也记不清了。”

郦南溪道:“我记得阿查先生说过,您是留了书信说要来京城找人的,会不会要找的人就是和‘金玉桥’有关系?”

于姨娘苦笑,“我哪里知道。”稍一思量,再道:“或许是罢。”不然的话,怎会旁的都不记得,单单只将这事儿印在了脑海中?

两个人在屋里边敷眼边说话,过了小半个时辰于姨娘方才离去。

郦南溪也无心去做旁的事情了。左右离重廷川回来的时间也不太久,她索性让人多摘了些花枝,边插着花平复心情,边在屋子里等他。

她本以为重廷川会比平时要早些回来,毕竟今日有那么重要的事情相谈。谁知等来等去,他却足足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方才归家。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郦南溪在等待的时候因为有些饿了,提前吃了点东西,这才熬到了重廷川回来一起用膳。

重廷川进屋后,见郦南溪这个时候才摆上午膳,晓得她是在等他,十分心疼。拉了她的手让她坐好,他洗漱过后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便过来亲自摆了碗筷。

一切妥当后,他方才在她身边落了座,“你如今可是饿不得,若是到了时辰我还没回来,你尽管先吃就是,不用管我。”

“六爷当我刚才那碗粥是白吃了的?”郦南溪与他细数着,“而且,我还吃了些小菜,还一个小花卷,饿不着的。”

重廷川这才放心了稍许,扶了她到桌边坐好,又将她喜欢的吃食一样样的夹到了她的碗里。

郦南溪等了半天没听到他开口,忍不住先说道:“六爷没有什么想讲的么?”

“嗯。倒是也有。”

重廷川说着,给她夹了块鸡肉,道了句“多吃点”,这才说道:“皇上想要端午节的时候微服出巡,去看看江边的赛龙舟。我们需得安排好当日的护卫安全,商议了好些时候,所以这才耽搁了回来晚了些。”

郦南溪听了后,有些不甘心的追问道:“六爷就没有旁的想说的?比如,家里的事情。”

“家里的,”重廷川点点头,又夹了些她喜欢的蔬菜到她碗里,“我听闻杉哥儿和那齐茂长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