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苓突然后悔起来,没事老讽刺她干什么,还惹得自己看着心烦,当下便决定以后要对楚妍好一些,省得她天天一副受害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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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是中午的时候过来的,楚苓觉得挺惊讶,“你不在公司来这里干什么?”

他紧挨着楚苓坐下,说:“过来看看你中午吃什么。”

说实话,他挺庆幸老丈人生了这个病的,也挺庆幸楚苓还是在乎这个父亲的。至少是为了楚父,楚苓现在也不会走。

“喝了一碗粥。”她今天心情挺不错,乖乖回答他。

“才吃这么一点,”江渊皱起眉,又伸手摸向她的腹部,“营养会跟不上的。”

因为是冬天,所以他一直没发现楚苓的肚子,唯一一次察觉他还以为她只是长胖了。

现在病房里暖气开得足,她只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线衫,仔细观察就能看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

江渊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都四个月了,怎么肚子才这么小?宝宝会不会是没有发育好?”

听到他这话,楚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着江渊翻了个白眼,“才四个月,你以为肚子就能胀得和篮球一样大呢?”

江渊很久没看到她这样舒心的笑容,心里也忍不住跟着一松。

可他马上又想起,楚苓不会这么乖。

第 25 章

一连好几天,楚苓都待在医院里陪父亲。说实话,江渊心里是不大情愿她呆在那里的,医院里全是病菌,再加上孕妇的抵抗力又差,他真挺担心楚苓一不小心感冒发烧什么的。

所以晚上回到家的时候,他尽量委婉的提出自己的意见:“你现在怀着孩子,就别天天去医院了,你要是不放心爸爸,那我就多过去看看。你说呢?”

说完他便觉得不妥,他不让楚苓去,而是说自己去,听起来像是要和她那个妹妹独处似的。

自从看破楚妍的心意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心虚,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楚苓误会自己和她妹妹有些什么。

他挺想让楚苓把这个妹妹送走的,可这种话不能说,说了更加显得心里有鬼。

楚苓倒没多大反应,喝了一口水才淡淡道:“江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孝敬我爸呢?”

他哑口无言。可说实话,他从前的确看不大上楚父,就算表面上尊敬也是因为楚苓的缘故。他甚至暗暗想过,要是楚苓没有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就好了。

楚苓没在客厅多待,坐了一会儿就上楼去了。江渊一怔,但马上也放下喝水的杯子,跟了上去。

楚苓在卧室前停下脚步,转过身,皱眉看着跟上来的江渊。

“我妈她明天想过来看看你。”犹豫了一会儿,江渊还是将这话说了出来。

“看我?”楚苓连笑都懒得笑,“是看我还是看孩子?”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是有陈小姐为她添孙子么?关我什么事?”

“楚苓,别这样。”江渊十分无奈,眼底有深重的疲惫。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肩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哀求:“你想怎样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忘掉这件事好不好?就原谅我这一次,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想了。”

忘掉?楚苓低声一笑,怎么可能忘掉?

从他第一次爬上其他女人的床开始,从他开口想要自己认下陈怀雅的孩子开始,他们俩之间就再无可能。

江渊让她不要再想是对的,因为每想一次都是折磨,每多想一次便会更恨他一分。

她挣开他的桎梏,后退一步,低声道:“江渊,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江渊深深的注视她,面上一派凄惶之色,过了很久,他才涩声道:“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相濡以沫,钟爱一生。

那是他们去民政局登记时念过的结婚誓词。

可楚苓回想起来也只觉得唏嘘,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向江渊,缓缓道:“上孝父母,下教子女,互敬互爱,互信互勉,互谅互让……这五条我们一条都不满足。”

况且,当初要与她相濡以沫,钟爱一生的人,不是眼前这个面目全非的人。

她爱的那个江渊,早就死了。

楚苓转身便进了卧室,没想到他跟了进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锦盒来,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钻戒,江渊将戒指举到她面前,强笑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婚戒。”

楚苓抿着嘴,没有说话。

他又举起自己的手,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同一款的男戒,他跪在楚苓面前,眼中有一种奇异的光芒,“我把戒指找回来了,老婆,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楚苓接过他手里的那枚戒指,打量了一会儿。

其实她知道,他们的那对婚戒,再也找不到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找那枚被江渊丢掉的戒指。只是后来有一天,她坐在客厅里等江渊回家等得睡着了,梦见他要和自己离婚,她被惊醒。醒来后觉得惶惶不安,也不顾还穿着睡衣拖鞋,奔到楼下,蹲在草坪边一点一点的摸索。

她没想到,那枚戒指居然还在。她紧紧握住那枚戒指,就像失而复得的珍宝,那一瞬间她一定是疯了,居然觉得找到了戒指,那就表示自己的婚姻还有救。

戒指上沾了不少泥土,她小心的把戒指冲刷干净,然后便给江渊打电话。

可他的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那个女人问她是谁,还告诉她江渊正在洗澡,问她有什么事。

楚苓挂了电话,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瘦得两颊都凹陷下去,就像是一个女鬼。

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越来越陌生的自己,看了很久,突然被惊醒,然后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疼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疼就放手,疼就不要再爱他。

她坐在冰凉的瓷砖上,想了一整夜。

从那时起,她就已放弃了他。

那一对婚戒,也在天亮的时候,被她冲进了排水管道。

现在,一模一样的婚戒就躺在她的手心,她只觉得好笑,不再觉得疼痛,不知是真的不痛了,还是已经麻木。

镶在铂金底座上的钻石又大又亮,她又看了一会儿,然后在下一秒狠狠的将戒指甩出,戒指撞到墙壁上,然后掉落在地面上,“叮”的一声响。

她将自己的手从江渊的手掌中抽出,一字一句的说:“江渊,我说过了,我们俩之间,再也不可能了。”

江渊跪在她面前,眼睛通红,他把脸埋在她的双膝间,喃喃道:“老婆,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我是混蛋,是人渣,”他的声音沙哑,是从未有过的悔恨,“你把我千刀万剐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从未做过这样深刻的自我剖析,也从未这样自揭伤疤,可现在为了挽留她,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江渊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们的宝宝没了,医生说是个男孩,已经成型,长出了手脚……我没有去看,那时我太恨你了,恨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不知道,你怀孕的时候我有多开心,我做梦都在想孩子出世……”

他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明显的哽咽,“我那时不明白,你怎么能那样狠心,宝宝已经那样大了,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我一闭上眼,好像就能听见它在喊我爸爸。它问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说到这里江渊已经崩溃,那段时间,他每晚睡觉都会做梦,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儿,哭着问他,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要我?

他抬起头,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脸上一派痛苦之色,“……我想让你也尝尝那样的滋味,我想让你知道我到底有多疼……对不起,老婆,对不起。”

楚苓从没见过江渊这样狼狈的模样,他跪在地上,神色仓惶,声音里有那样浓重的哽咽。可她居然一点都不为所动。

她漠然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江渊,只觉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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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楚苓照旧去医院,陪父亲吃完早饭后,她本想扶父亲到外面去散散步,可楚父却说想睡觉。

他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过才几个小时。

楚妍把昨天江渊送过来的水果洗了,盛在果盘里,放到楚苓面前,讨好的笑:“姐姐,吃一点水果吧。”

楚苓对她笑了笑,随手拿过一颗葡萄,然后起身。

“姐姐,你要去哪里?”看到楚苓起身,楚妍问。

“我想喝酸奶。”楚苓好脾气的对她解释道。

她现在有点不敢对楚妍大小声了,主要原因还是嫌烦,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简直是个Drama Queen,楚苓实在不愿每天看到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楚妍站起身来,“我下楼去帮你买吧。”

“不用,我想下去走走。”说着楚苓便起身。

医院里人多,她怕被撞到,小心翼翼的扶着墙慢慢走,

住院部这边的环境十分好,楼下便有一个小花园,远远看去,一片色彩斑斓。楚苓沿着花园慢慢散步,花园里有许多品种的花,她只认出了腊梅、君子兰和水仙,其他的品种她都叫不出名字来。

楚苓到不远处的小超市买了一瓶酸奶,又在旁边的报刊亭买了一份报纸和一张电话卡。

回到病房后,她便躲在卫生间里,给那个人拨过去了一个电话。

讲完电话出来,楚苓将那张掰断,扔进马桶里,按下了冲水键,这才打开门出去了。

今天是周末,她一早便和沈懿约好了今天去喝茶,两个人又确认了地点,楚苓这才出门。

楚妍问她去哪里。

楚苓对她笑笑,说:“待会儿江渊要是来了,就告诉他我和朋友喝茶了。”

其实她心里明白,江渊不会问的,他肯定派了人看着她,她每时每刻的动向江渊都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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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下午果然来了病房一趟,楚苓不在,他正好把病房里的沙发换一张,省得她坐久了会腰酸。

楚妍看到江渊,十分殷勤的给他洗了水果。

“我不吃。”他摆了摆手。

“那个……姐夫,”楚妍吞吞吐吐道,“有些事,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江渊抬了抬眉毛,想告诉她不应该说。

但他马上想到,八成是和楚苓有关,于是转过身,看着她,“说吧。”

“姐姐她今天好像是和一个男人出去……”

江渊自然知道楚苓今天是和男人出去喝茶,是她的朋友,他还没那么小气。

可他还是示意楚妍继续说下去。

“我听见姐姐在洗手间打电话……后来出来又打了电话,我听见好像是男人。”她结结巴巴的说完,但马上又对着江渊笑道:“不过,可能是我听错了,我没听太清。”

江渊没说话,楚妍又试探的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有些担心……姐夫,你最近是不是和姐姐吵架了?”

江渊没再理她,一边大步走出病房一边打电话给小方。

“她在哪里喝茶?”

第 26 章

楚苓与沈懿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她提前一刻钟到了指定地点。她一进茶楼,便有服务生上前来领她进包厢。

包厢坐着一个男人,楚苓从来没见过。等服务生将门带上出去后,那个男人说:“楚小姐,您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楚苓点了点头,依言坐下。

其实她的计划挺简单的:那个人先帮忙找来一个与楚苓身材相貌都十分相似的女人,然后今天下午楚苓便来茶楼喝茶,江渊派来暗中跟着她的人肯定以为她约的是这个她实际上从未见过的男人。中途楚苓会去洗手间,和那个女人换装。到时沈懿正好出现,她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和沈懿一起离开。

不过,楚苓心里还是觉得挺对不起人家沈懿的,被她当了一次又一次的烟雾弹。

楚苓坐在包厢里喝完了一杯茶,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然后便起身出去了。

洗手间里果然有一个女人在等着她,刚看到她的时候楚苓还真有点惊讶,因为她身高长相都和自己相似,连头发也是短发。

楚苓原本还对这个计划存疑,因为害怕假冒自己的人被认出来,可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才觉得这个计划简直天衣无缝。

对方被她这样打量,有些不好意思,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说:“头发是上午做的。”

楚苓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样打量人有些失礼,于是赶紧收回目光。

对方又自我介绍:“楚小姐,我姓顾,你叫我小顾就可以了。”

楚苓笑着点了点头,说:“小顾你好。”

当下两个人也没有再多耽搁,将外套脱下来,然后交换着穿上,穿好外套后两个人又把包包也换了过来。

“对了——”小顾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拿过放在洗手台上的一个袋子,拿出来一顶假发,递给楚苓。

楚苓看着那顶毛茸茸的假发,嘴角抽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得还蛮周道的。”

小顾笑了笑,说:“不用谢不用谢。”

所幸现在洗手间里没有人,不然别人看见她们两个又是换衣服又是换包还戴假发,肯定觉得她们俩有病。

楚苓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戴好假发,打量了一会儿又伸手调整了一下位置,终于觉得差不多了,现在戴上这假发就变成她以前的长卷发造型。

小顾也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然后夸她:“还是一样美艳动人。”

楚苓失笑,不知道那人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活宝。

“那我就先出去了。”小顾整了整衣服,又将刚才装假发的袋子塞进楚苓手里,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次:“过五分钟再出去啊,记得提着这袋子。”

就在等待的时候,她一直握在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心中一紧,等看到来电号码是江渊的时候,更加紧张了。

楚苓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到茶楼了吗?”江渊在电话那头问,声音没什么异常。

“嗯,”她尽量自然的答道,“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说完这句话后楚苓觉得自己的演技太好了,简直可以去冲击奥斯卡小金人了。

“……待会儿结束了要不要我来接你?”江渊那头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问道。

她镇定自若的回答:“不用,还有好几个朋友没来呢,到时候挺晚的。”

“那好,别到太晚,回来的时候让司机去接你。”

挂了电话后,楚苓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装束,这才拉开洗手间的门,走了出去。

小顾之前告诉了她包间号,等她到那里的时候,沈懿已经到了。

沈懿看到她的时候一愣,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大概对女人常换发型这事习以为常了。

“来点什么小点心吧?”沈懿问她。

楚苓对着菜单点了几样点心,然后又和沈懿聊起了天来。

她觉得自己挺不厚道的,一直利用人家沈懿。可是想想,自己这也是无奈之举,好在没骗财没骗色,最多只是浪费了人家的热情。

坐了一会儿之后楚苓之前设好的闹钟便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装模作样的嗯嗯啊啊几句,然后告诉沈懿,她忘了原来之前还有点事,现在不能陪他喝茶了。

沈懿倒是十分好风度,没有表现出一点不快,也站起身来说自己可以开车送她。

有沈懿继续帮她打掩护,楚苓自然是求之不得,拿起包便跟着沈懿一起出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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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打电话的时候,江渊人已经到了茶楼外面,可临到要进去还是有些犹豫。

万一进去了之后,发现楚苓就是好好的在和朋友喝茶呢?到时候她又该冲自己发脾气了。

而且手下的人也马上回话过来,说刚看见楚苓进包间呢。

可江渊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就索性在茶楼外面等着。

小方觉得老板最近实在是太不正常了,要不直接上去看一眼要不就走,哪有躲在外面头盔的道理?

他憋了半天,才从副驾驶座上扭过头来对江渊说:“老板,要不我在这守着,你回去休息?”

江渊思考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刚想说“好”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是沈懿。

不过他和沈懿也不算太熟,刚想让司机开车,余光又瞥见一边亲密的挽着他手的女人。

江渊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推开车门就下去了,身后还传来小方大呼小叫的声音。

江渊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他明明记得她早上出门穿的不是这件衣服!还有,头发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