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正双手抱臂,满脸鄙视地盯着趴在湖边的我。一月来,我忍住长途跋涉的辛苦,坚持到了这个破湖三次,每次都下了水,美其名曰:久不游水浑身没劲!实则是想找出这湖中的奥秘,是否有个穿越点啥的,可惜,这湖已经被我趟了几溜遍,还是没发现任何蹊跷,湖底有鱼,有水草,有沙石,和我游过的所有的湖一个模样,就是没有我想象的隧道白光之类的东西,湖的对岸竟是高高的悬崖峭壁,覆盖在深深浅浅树木草丛之下,看起来根本无攀爬之处。我并不死心,仍然每隔十天就备好干粮,拉着明堂跑来畅游一番。
明堂曾将此事汇报给BOSS无涯子,老头儿也没太在意,只在某天午饭时淡淡问了一句:“曹姑娘是否想从来处回去?”我正塞了满嘴的白米饭,一听他问,立刻连连点头,老头儿每日长须飘飘,走过之处必留下一阵药香,真有点仙人之姿,我也曾想他在这山上呆了那么多年,想必每草每木都了如指掌,这湖的奥妙或许他能解开。没曾想,老头儿只“噢”了一声,便再无下文。我瞪着眼瞅他:“没了?”老头儿看我:“什么没了?”我嗫嚅着:“您老不准备给我指点迷津?”老头儿微微一笑:“曹姑娘来到此地的方式老夫闻所未闻,又怎敢胡乱指点?”我呛得一口饭差点全喷他脸上,敢情这死老头儿逗我玩儿那。不顾项语在场,我放下碗,忿忿站起:“吃饱了!先生以后别叫我姑娘了,听着忒别扭,就叫我天歌!”说完昂首而去。身后一声极低的窃笑,不知道是谁发出的。
回到屋中,正觉无聊,忽听房门轻轻响起,我拉开一看,是项语。他又换上了来时的那件黑衫,立在门口。我一怔,这一月来,我与他相处甚少,他整日跟着老头儿呆在药房里,只在每日饭桌上碰上两面,而且因为他不能说话,自然无法交流,眼神的交集倒是有些,不过不是他便是我迅速闪开,今天这是。。。。
他朝我微笑,我赶忙侧身将他让进屋内,他指指我的胳膊,我忙撸起袖子说:“好了,全好了,多亏了你的药”,他颔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我,我正纳闷,只见他微启薄唇,吐出二字:“消疤”!当然,只有唇形,没有声音。我见过他用此种方式与老头交流,想了一想便也了然,再次跟他道谢。他却轻摇头,拍拍身后的包袱,我一惊:“你要走?”他点点头,又是唇语二字:“回家。”
不知为何,听到他要走,心里突然难受起来,虽未与他深交,但执信他是个好人,救我在先,安排生活在后,并未让我在初入古代的日子里吃过苦,气质风度也谦和有礼,我的好感是给定了,想着几时与他坐下好好沟通一番,了解一番,能使友谊更上一层楼呢,没想到,这就要离开了。抬眼问他:“我和你一起走好吗?”离得那么近才发现,他的个子居然比我高出一个头。
他眼中一怔,立即摇头,又拍下包袱,意思有事情要做。
我又开始发愣,其实我也不明白自己此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然都来了这个世界,就算为以后的生活着想,也是必须要深入基层深入社会的,知己知彼才有发展前途。来了古代一个月,就见到了三个古人,翼国的风情可是一点没领略到呢。可是另一方面,我又不想离开那个诡秘的无涯湖,我始终觉得自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那湖水既能把我带来,也必能将我送回去。何况这观里有吃有喝,老头儿又不收我伙食费,也确是个落脚的好地方。可是项语这个好同志走了我去哪儿找他呀?明堂说他几年间才来过一次,好不容易交了个朋友,不能就这么丢了吧
正左右为难之际,项语碰碰我的手臂,递给我一张纸和一块牌子,我低头去看,纸上写着:有难处执木牌到嘉戎云府寻我。牌子则是一块黑不溜秋的看不出图案的木头,上面有三个曲扭拐弯的文字,可惜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看看字,又看看牌子,不禁想到,项语的这句话和现代的“有困难找警察”倒是异曲同工,“扑哧”我又笑出了声,项语见我笑了,便也似放宽了心般,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出门。
我追出门去大喊:“我若去找你,你可别假装不认识我!”项语立住回头,突然朝我灿然一笑,点头离去。那最后一笑犹如给我施了定身咒般,愣在当场不能言语,“回眸一笑百媚生”?不对不对,不是娇媚,是阳光明媚!充满了无敌青春帅气逼人的气势,我瞬间便被击倒,心中某块柔软的地方隐隐作痛,离去方知痛,这莫名的情愫,一见钟情?别逗了。
明堂绕着我左走三圈,右走三圈,我回过神来,冲他一眦牙,明堂哈哈大笑:“瞧你这丑样儿,语公子看上你下辈子吧!”这小子自这段时间与我熟稔起来,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了(貌似你才是外人吧。)动辄便与我作对,小孩子脾性一览无遗。我气极败坏作势便打,明堂迅速跃开,嘻嘻笑着:“被我说中心事了吧?”
我不想理他,正想回房,蓦然看见墙角一抹青衫,抱手行礼:“先生。”无涯子并不理我,拧着眉头,盯住项语离去的方向半晌,又撇我一眼,遂转身离去。我暗翻白眼,老头儿又不知道哪根筋抽错了。
师兄
每日与明堂胡天胡地山上湖边的瞎跑,日子倒也过的飞快,我靠在墙上刻线的方式计算日期,被狗血的憋来古代已经整整四个月了。
平日里帮着明堂干干洒扫的杂活,无涯老头儿却从不过问我的行动,只命明堂好好陪着我,我猜想陪伴是假,监视是真,怕我偷了你的武功秘籍不成?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要那劳什子做甚?心中有气,出去玩的更疯,朝出暮归,经常看见我神采奕奕的拖着累成哈吧狗的明堂回观来。
日子久了,见我确是一没心没肺的丫头,老头儿开始对我有些亲近起来,我怀疑无涯子曾动过要收我为徒的念头,他数次明示暗示要带我去参观药房,几次推脱终是觉得吃人家的嘴短,便跟了去,老头儿清清嗓子,捋捋胡子正准备给我上堂中草药课,我却一入门内立即哀号一声,蹬蹬蹬倒退三步,无涯子惊诧不明所以,只见我捂着鼻子冲他大叫:太难闻啦!把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便再也不提参观药房之事。
他有时候也会半强迫性地给我把把脉,开几味宁神静气的中药让我喝,我最恨中药味,所以总是人前笑眯眯的接下,人后迅速倒向后窗。不知道老头儿心里有数没有,只是每次把脉仍会摇头晃脑的说上一句:“天歌你心浮气躁,心浮气躁啊!”
可不心浮气躁吗?我心中其实是很急的,无涯湖已经被我日探夜探探了不知多少回了,可还是找不到回家的线索,无涯山起初的恐怖阴森已经完全在我一日接一日不知疲倦的丈量中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无聊的石头无聊的树。难道要在山上陪着一老一小老死不成?我有次问过老头子:“我能下山吗?”
老头笑:“天歌你又不是我门下弟子,自然来去自由”。
我看见老头脸上的笑,总觉得有点奸诈,难不成他是想让我受不了寂寞自动离开?
又问:“山下有什么?”
“人、畜、名、利。”
故弄玄虚!我冲老头翻白眼,老头仍是一脸淡然。
再问:“我下山了会不会有危险?”
“想得平淡者居山中,想得风雨者居世间,关键看天歌你想怎样了。”
高!实在是高!我彻底晕了,问了半天,完全是踢皮球游戏,到底也没给出我满意的答案。老奸巨滑之典范——乌鸦子是也!
我不提离开,老头子自是不好意思撵人,明堂也只好继续被我欺负,我拿他的身高,长相,年龄不停的开玩笑,知道他崇拜英雄崇拜大侠,我就不停的掐他的脸,一边掐一边说:好可爱好可爱的正太哦!明堂自从听我说了什么是正太之后,气的发疯,说也说不过我,几次眼眶红的快要流泪了。我还不忘嘲笑:哇!圆眼圆脸白皮肤,掐一掐就出水了,果然是正太极品啊。
某次他气的牙根痒痒,口不择言冲我大喊:“谁不知道你喜欢语公子”!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顿时让我噤声。小东西瞪大眼睛,知道抓住了我的命门,从此翻身农奴把歌唱,动不动就指派我做这做那,挑水扫地洗衣服,我气不过:“我把活全做了,你做啥?”这小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就煮煮饭好了啊,没办法,我又不喜欢语公子。”我感觉已经忍不了多久就要对这个十五岁的正太抓狂了。
没等我抓狂,有人先抓狂了。并且恐怖程度达四星以上。
故事是这样开始滴。。。。
一日玩完回观,走近观门时明堂便察觉不妥,他说:“门怎么开了?”是的,我们出去玩的时候正是老头炼药的时候,他平日很少出观,而我们出去或回来总不忘将观门紧闭,绝没有像今天这样大敞过。咱俩正跟这儿纳闷之际,忽听观内一声巨响。明堂惊呼出声:“师傅!”拔腿便往里奔去,我心说不妙,别是仇家寻上门来了,也甩开膀子跟着跑去。明堂一通狂奔,我则一溜小跑,进到院中,我二人皆怔住了。
只见院中四散躺着一堆木头,观其断裂处形状,明显是由一整体被人生生劈开而至,再仔细观察,那分明是一张桌子。我打了一个冷战,谁干的?这么暴力?环顾四周,惊见我的屋子房门大开,似有人在我屋内,我忙想冲过去,被明堂一把拽住,这家伙看不出来力气还挺大,生生拉了我一个趔趄,就在这时,屋内砰里乓啷又是几声巨响,接着飞出若干圆凳的残缺尸体,差一点儿就插到了我脑袋上。我骇得不行,这谁啊这么狂,无涯子怎么也不出来管管?往后退了几步,暗暗运气,扯着嗓子嚎起来:“杀人啦!抢劫啦!有歹徒啊!”
明堂又一把捂住我的嘴,我奇怪的回头望他,只见他满脸通红,我一把打掉他的手:“你痴呆了你,有人观内作乱你也不管?”明堂看着我,嗫嚅了半天道:“是…是..是大师兄回来了。”我一惊,大—师—兄?被我打烂了爱人铜镜的大师兄?一股凉气窜上后背,顿时觉得泄了后劲。
糟了,原来不是寻无涯观的仇,是寻我的仇来了,瞧他那阵势,貌似不把我碎尸万段以谢铜镜是不会罢休了,我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忙问明堂:“有没有地方让我躲一躲?”明堂奇怪的望着我:“躲什么的?”“我打了他的镜子,他来报仇来了,你瞧那些家具的惨样儿,我再不躲小命休矣!”明堂听我如是说,当下居然笑了一笑:“无妨,师兄每年都会回来住段时间修心,初时发作过便不会再伤人了。”我一听“发作”二字,牙齿都打起架来了,难道是个间歇型的精神病?难道被感情刺激的脑子出了毛病?
我掉头就跑,刚迈了一步,就听身后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够了!”啊!亲爱的无涯子,您终于肯现身了,立刻回头,只见青衫白须飘飘如仙的无涯子大BOSS一身正气的立于我屋前。
没错,邪不胜正,你再能耐也还是无涯子老头教出来的吧,我就不信他治不了你个精神病。一思至此,我立马精神就抖擞了起来,迅速拽着明堂闪到无涯子背后,有啥事BOSS一定要给我作主啊..
随着无涯子的声音落下,屋内的动静没了,等了半晌无音,我弓着腰偷偷从无涯子身侧往里瞄去,刚伸出半个脑袋,大BOSS居然转过身来,我吓的赶紧直起身子,迅速挂上谄媚的笑,笑容里满是潜台词:您得罩着我。无涯子紧皱眉头道:天歌你今晚搬到明堂隔壁房间睡。说完一甩袖子走了,我这厢还没缓过神来,怎么就走了?
明堂拉着我离开危险地段,走到西厢,说:“你那屋里有什么东西不?要不要我去给你拿过来。”我眨眨眼,还没弄清楚状况,明堂又道:“你住的屋本来就是大师兄的,现在他回来了,还得让他住。”我听明白了,敢情那屋的正主儿是精神病师兄啊。我忙说:“行行,我不介意。”明堂一敲我脑门儿:“傻女人,谁管你介意不介意。”掉头想走,我精光一闪,忙又拉住他:“我还真有东西需要拿过来?”明堂不解“什么?”我红着脸说:“语公子留给我的纸条和木牌在我枕头下面。”明堂一脸戏谑:“哦~明白了,晚饭之后给你拿吧。”
鬼影
当晚,晚饭之后我便搬入了明堂隔壁的房间,这间房也正对着我原来住的那间,说是搬,其实除了项语留给我的一张纸和一块牌子之外就啥也没有了。明堂给我拿过来之后,还不忘嘲笑我:“走哪都得带着,免得睡不着觉啊。”我没空理他的嘲笑,正趴在窗户上往对面张望着,可惜屋里没有点灯,黑漆马乌的啥也看不见。明堂说:“师兄已经睡下了。”我说:“哦。”明堂说:“那你还看个啥?”我说:“我时刻防备着他来偷袭我。”明堂嗤笑:“师兄才没空理你呢,小人之心。”
见我没动静还趴着,明堂无奈:“你慢慢防备吧,我先睡了。”
明堂走了之后,我把房间的蜡烛也灭了,伸头向外张望,明堂房里也黑了,老头儿房间被亭廊挡着看不见。想来想去这么个危险人物在我对面住着,总是心神不宁,于是搬了个凳子,索性就安心的趴在窗台上看起月亮来了。院子里有隐约虫鸣,想是夏天快到了。来到此处已近半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我能从今穿到古,从白穿到黑,又能从炎夏穿到冬末。这跨度这难度,实在匪夷所思荒唐透顶。
那日我水下莫名失踪,不知春晓该自责成什么样儿呢,想起露出水面那一刹那,竟似听到她的大喊一样,想必她一定伤心极了。这傻丫头,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赌会把我这个最好的朋友给赌到了古代….趴着想着,神志渐渐迷糊起来….在这无涯观,我多少个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思乡夜,又有谁知道呢?
身上一阵寒意,我脑中意识渐渐回复,更深露重,有些冷了,还是躺在床上比较舒服,我左右晃晃脖子,抬起脑袋…
“妈呀!有鬼!!!”
窗前竟然立了一个黑影,离我仅半步之遥,唬得我尖叫一声,向后跌坐下去,屁股着地,直直向桌底倒退,那黑影一动不动的站在我的窗外,似乎在盯着我,我心中大骇,哆哆嗦嗦张口:“你…你是人是..鬼?”黑影似微微向窗口探了探身,我一下缩进桌子底,抱头大叫:“别找我!别抓我!我误入这里的,我不想来的,我什么坏事也没干过啊!!!”喊了一气,没人答话,突然眼前一亮,我抬头一看,屋里的灯已经点起来了,明堂披着外衣,正莫名其妙地看着桌下发抖的我。
我偷偷斜视窗户,黑影已消失无踪,只有竹叶仍影影绰绰摇摆在窗前,仿佛那里从未出现过异常一般。从桌底钻出来,我一把搂住明堂大哭,呜呜呜呜…..明堂被我弄的手足无措,脸涨的通红,见我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好拍拍我的背:“不要哭啦,你怎么了?”我抽抽噎噎的说:“有鬼。”明堂一把推开我:“胡说,无涯观里哪有鬼?”
我仍是止不住的抽泣,手指窗户,却不知该如何跟明堂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情,明堂回头望了望,自是鬼影也未见一个,见我确实吓着了,就将我拉到床前,好言道:“你是做噩梦了吧,不要紧的,定定神再接着睡。”我拉住明堂:“你不要走,我害怕。”明堂无奈:“我不能在姑娘家的房间呆着。”我乞求的看着明堂:“就一会儿,陪我说说话,我真害怕。”他叹了一口气在凳子上坐下:“说什么?”
“说说这观里的故事。”
“什么故事?鬼故事?无涯观里可从未闹过鬼。若是有鬼,也是你招来的。”
心念一闪,我将信将疑:“好明堂,你别吓我了,你说…你说你那师兄是不是很诡异?”
“师兄诡异什么的,他光明正大,和无涯观一样光明正大。”
“不不,我是说,你为何说你师兄会因为一面镜子发火?那镜子不是你师姐的吗?”
明堂沉默半晌:“师傅不准我说的。”
“好好,你不说,我来猜,是不是你这师兄喜欢上了你师姐,可无涯老头儿又不允许徒弟恋爱,于是生生拆散了一对鸳鸯?”
“不是,你别乱说,师傅从未拆散过他们。”
瞧瞧,我没猜错,果然曾经是一对鸳鸯:“那为何不见你师姐踪影,而你师兄又每年回到此地发疯怀念?”
“师兄不是发疯,师傅说师兄是练功所至。”
走火入魔,我明白了:“我打碎镜子那屋是不是林师姐住的?”
“以前是。”
“后来呢?”
“后来搬到你现在这屋来了”
“啊?”我怎么尽沾这林师姐的晦气,“那….你这位师姐现在何处?”
“死了。”
我一抖“死了?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问了,再乱说,当心林师姐来找你!”
明堂说完掉头就走,那最后一句话确实把我吓着了。我盯着桌上忽明忽暗的灯火,影得房间里的物什变得异常扭曲,突然觉得那光线比全黑了来得更诡异,貌似聊斋中经常出现的场景。拉起被子捂住脑袋,抖抖擞擞缩成一团,我想起刚才那一幕,是我眼花吗?绝对不是,那黑影就是个人形,而且离我那么近,仿佛一伸手便能扭断我的脖子。若不是鬼..?那便是人!林…林师姐?我一哆嗦,女同志应该没那么高大吧…..
这个不熟悉的身形到底是谁?无涯子怎会察觉不到有人潜入?他为何要站到我的窗前?
一夜胡思乱想害怕发抖,再也没有睡过半个时辰,早起之时,我已经快被棉被捂窒息了。
无精打彩的被明堂拖到饭厅,一进门我便怔住了,厅内还有一人,身着白衣,背对着我,立着与无涯子说话。我疑惑:这便是那大师兄吗?无涯老头见我来了,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坐下,我慢腾腾地挪到桌前,明堂早已摆好了清粥小菜,落座后我向那人看去,一看之下,我竟无法眨眼了。站在我眼前这人…怎么形容呢?他...是一个男人(白痴!),一个不是很俊的男人,很平淡无奇的一张脸,至少比起语公子是逊色了一些,五官也并无出奇之处,可组合在一起….我想…什么词儿呢?我努力的想…..想起来了!
舒服!(这就是你想起来的词儿?)
没错儿,这男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舒服,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清爽之气,嘴边微微泛起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长发并未全部束起,余下几缕轻垂耳畔,一身质地轻逸的白衣,更添随意之姿,漫画中的极品雅攻!耶!就是这样!
(作者呼天抢地啊。。学艺不精啊,词汇匮乏啊。。抢喵喵的台词啊..)
彼时他正淡然的望着我,似在等我开口。我刚想说话,无涯子已经出声:“星儿,这便是我向你提过的曹天歌曹姑娘,她迷路之后一直借住我观。”又转向我:“这是我大徒弟,辛星言”。什么??猩猩..眼?哎哟,这谁家爹妈这么有才,起的什么破名字,我差点破功大笑出声来,赶紧掩饰点头,看向师兄,心中暗道,乌鸦有了,猩猩也不能落下了,嘿嘿。
他好象并不在意,只微微朝我一颔首,眼光并未在我身上停留,便施然落座,开口道:“打碎铜镜的便是她吗!”我又是一个怔仲,猩猩眼的声音倒还挺好听,低沉磁性,略带沙哑,很像我以前深夜爱听的一档电台节目主持人的声音。电台。。。怕是听不到了。(作者: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猛然惊觉,铜镜!得,找后帐的来了….正欲开口道歉,老头儿已抢先一步道:“天歌无心之失,不知者不为罪”。我连连点头,BOSS还是很通情达理滴。猩猩眼仍未看我:“师傅不必介怀,不过一面镜子,我并无追究之意,吃饭吧。”
乌鸦子和大猩猩开始用餐,我还呆坐着,听这口气我倒糊涂了,这个观里到底谁是老大啊?
明堂过来又敲我一脑门儿,“发什么呆,不吃我给你撤了啊”。这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捂碗:“我吃我吃。”无涯老头儿笑了:“天歌,昨夜发臆症了吗?”我一呆,心说你现在才来问我,昨晚怎么不慰问的?老头仿佛听到我的心语,又说:“那时我已睡下,听见明堂过去便没起身去看你,没被吓着吧?”我心中一闪念,猛的转头盯住猩猩大师兄,能让老头不出头没动静的鬼,只有观内的人,那黑影,莫不是昨天才出现的,他?
其人毫无反应,不看任何人,优雅执筷进着餐。我看他那欲盖弥彰的德行,再仔细打量他的身形,竟是越看越像,心中更是确信无疑。除他外再无第二种可能,好你个大猩猩,见我霸占了你的房间打了你心爱师妹的铜镜不痛快是吧?嘴上说不介意,其实心里气得要死想报暗仇是吧?我天天将房间打扫的窗明几净的你不来谢我,竟还半夜吓我。
一思至此,我不怒反笑:“是啊,做了一个好恐怖的噩梦。”老头儿好奇:“怎样恐怖?说来听听。”我清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梦见啊自己在窗台前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东西抓我的胳膊,吓得一激灵又醒了,睁眼一看,哎呀呀不得了…”故意卖个关子,老头果然上当:
“看见什么了?”
我笑眯眯的说:“看见好大的一只…..癞蛤蟆!趴在我窗户前面,全身脓泡,丑陋无比!正用它恶心的舌头舔我的手臂呢!”
“扑哧”明堂先忍不住了,一口粥全喷了出来,得,一桌子小菜全糟蹋了。
老头儿放下筷子,意味不明的对我说:“那它为什么要舔你的手臂呢?”
我看着面前被名堂喷的一塌糊涂的早饭,一口没吃哪,郁闷!气鼓鼓的说:“那是因为它看见我手臂上叮了一只大蚊子!”
老头儿哈哈大笑起来:“那癞蛤蟆竟是帮你赶蚊子来了,天歌这个梦做得可真妙啊!”
我眯眼:“哼,与其看见让我反胃的癞蛤蟆,我倒宁愿让蚊子吸了我的血!”
老头儿和明堂听了我的话,兀自哈哈笑个不停。
看向猩猩,虽然也放下了筷子,却依然毫无反应,不怒不喜不惊慌,一副云淡风清事不关己的模样,小样儿,我让你装!
吐实
我别在墙角,守株待兔。
明堂手持一本书打我面前经过,我“腾”地跳了出来:“站住!”
明堂大惊,看见是我,一脸嗔怒:“别挡道,忙着呢。”我扁扁嘴,退到一边,狠憋一口气,眼眶如愿红了,明堂慌了:“你又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我眼含热泪,抬起手臂,手指微微发抖,指着明堂的鼻子,开始痛诉其罪状:“觉得我多余是吧,自从你师兄来了,你都不理我了,有靠山了是吧,忘了咱出山入湖的交情了?你那猩猩师兄是不是没处可去了,走火入魔也该过去半拉月了,还不走,一看就是个没能耐的家伙,走投无路又回老家吃老头子的!”
明堂赶紧捂我的嘴:“胡说什么哪?我师兄能耐着呢,回观是每年必要的修心养身,比你这混吃等死的傻女人强多了。”我好奇的要死,仍装出一副无知无畏的伤心大姐模样:“能耐?瞧他那样儿有什么能耐,只会私藏祸心,半夜站女人窗户前吓人!”明堂怒了:“不准你诋毁我师兄,我师兄手握重兵,战功无数,是当今皇上亲封的异姓御弟,兵马大元帅!岂是你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能侮辱的?”
我呆了。猩猩竟是…元帅?正欲再询详情,却见明堂狠狠瞪我一眼,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自从猩猩来了之后,我便整日感觉胸闷气短,观内气氛更是一日压抑过一日,几次我拖着明堂出观,他都回绝了我,理由是:大师兄正在传授他一套内功心法!我大翻白眼,你个小正太还练什么心法啊,再高的功夫配上你这张正太脸也得狗血破功,完全没有大侠气质嘛。
明堂可不听我的这些唆教,心心念念想着有一天能跟着他的猩猩师兄上阵杀敌,依然吃完饭就双双一头扎进房间,不到下个饭点不出来。猩猩自第一次见面之后便再未同我说过一句话,有时院内巧遇,不是他淡然转身离开,便是我慌不择路的逃窜。逃完又愤愤不甘,我欠他钱了么我?一面破镜子而已,凭什么给我脸色看。
若是让我一人出观乱逛,说真的,还真有点害怕。无涯山如此之大,树如此之多,断涯到处埋伏,没了明堂导游的陪伴,我还是会迷路的。可呆在观内又是这样的无趣,一老一少一小三个人都没空理我,练功的练功,炼药的炼药,乌鸦、猩猩、搞什么名堂!我只好一日接着一日以荼毒院内的花草树木来发泄我的闷气。
这一日,我百无聊赖坐在院内的亭廊边发呆,手中揪着刚辣手催过的花,心中竟空无一物,什么也没想,想什么也没用,归途渺茫,前路未知,我只好这么呆着。
无涯老头儿鬼一般的闪到我身边,把我从虚无境界生生拉了回来。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天歌,何事不开心哪?”我呆:“没有啊,挺开心的。”老头的脸突然一沉:“你开心还扯烂我的花?”我一惊,哦哦哦,老头儿的宝贝便是这一院子的花花草草,据说手中这无涯花也是一味有用的中药呢。我吓的赶紧将手中蹂躏的惨不忍睹的花一扔:“没..没,采着玩儿的,下次不采了。”老头面色放缓:“你觉得日子过得无聊吗?”我不语,原来一切都逃不过老头的法眼,心中狂点头。
“这观中的日子终究你是过不惯的”老头叹到。我静听下文。
“我收你为徒你愿意吗?”
“呃?徒?呃!愿….意。”
“勉强吗?”
“不…不勉强。”
“我并未想将你留在观中传授技艺。”
“呃?”那你还那么多废话?
“名义上的师徒你觉得如何?”
我又呆了,老头儿什么意思?他站起身来,双手后背,在亭廊内缓缓踱步。
“你是个很机灵的女娃。”
我承认。
“当初你入我观内的时候,我观察过你一阵子”
老头儿你有偷窥狂。
“发现你心智单纯,心地善良,很是难得”。
你不会是变相骂我白痴吧?
“对明堂与我都能以诚相待,我三人也相处甚好。”
那是,老头儿你衣服都谁给你洗的,你房间都谁给你打扫的,你的中药破烂罐子都谁给你捏着鼻子收拾的?都是我!
“语公子当日下山之际托付我好好照顾你,他说你一人身在异地,寻不到回家之路,也算可怜之人。”
项语…想起他清明的眼神,我心念一动。不知何时能再相见。
“我本想留你在观中授你些医技,可惜你却并无兴趣。”
是滴是滴,老头儿你知道就好,一闻药味儿我就晕。别打我主意了。
“你年纪尚轻,或许游历一番对你会有好处。”
不不,年纪不轻啦,二十有五啦,我没告诉您实话罢了。慢着!老头儿说什么?游历?让我下山吗?
我立刻紧张起来,竖着耳朵听下文。
无涯子慢慢转过身来,目光锐利,直直盯着我,盯得我一阵心慌。
“天歌。”
“先生请讲。”
“你到底从何而来?你可知…我无涯山并不是想进就能进得来的。我总是觉得你的身世不似你说的那般轻松。”
我无语,老头儿啊老头儿,您还想着这茬呢,估计这几个月为想这事儿都没睡好吧,一个无论如何也摸不清来历的女子让你费神了。得了,跟您说实话吧,吓出哪儿好坏来不怨我。
我清叹一声,站起身来,直视无涯子,嗨,老头儿还没我高呢。
“承蒙先生几月来的照顾关爱,初到此地,人生路不熟,若非项大哥搭救,先生收留,天歌只怕早已小命不保。天歌会一直记着您老的好。”
老头儿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没错儿,您没养条白眼狼。
“先生若问我的来处,入观那天我已经告诉您了,我确是从家乡南京莫名被带到此地的。”
无涯子沉思不语。
“可是因为先生对我好,一直相信我爱护我,所以我决定再将一个秘密告知先生。”邪呼至上!嘿嘿。“这个秘密我只告诉您一个人,您可千万替我保密了。”我可不想被当成妖怪。
无涯子抬头看我,颔首。
“我的家乡….或许在这个世间里是无法寻到的了,除非能找到有通天之法的高人。”
无涯子表情惊诧。“通天之法?”
“不错。其实,我是来自未来的世界,我想,应该是距现在好几百年或者一千年以后了吧。”
无涯子瞪着眼,微微张开了嘴。
“那里比这里先进的多,生活很方便,出行很方便,日行千里根本不在话下。人与人之间相隔距离再远也能彼此见到样子听到声音。我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工农商发展到怎样的水平,可在我们那里,早已经是实现全自动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