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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车技术了得,我两分钟死一次,铜板花得他咬牙切齿。
“就你这技术你会考出驾照?”
“这车贵,撞了又不用赔钱,我就比较随性嘛。”我指着兰博基尼的标志,厚颜无耻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对了,你知道的吧,我爸妈……也离婚了。我小时候被丢给外婆。那种感觉,你不会懂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他提起这个。
“我不懂?呵呵,你知道吗?我17岁生日那年暑假,我当暑期工,去了我妈妈朋友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给人家送餐。有天晚上啊,我端着一瓶红酒和两盘牛排,走进了一个房间。你猜,我见到谁了?
嗯,我爸。和别的女人。”
他回头,冲着我冷笑:“所以,我还能怎么不懂?”
关于秦牧的事,我知道得并不多。但也有耳闻,他父母怨偶关系结束后,依旧像仇人一样恶斗。而不愿做夹心饼干的他,才去国外的吗?
“对不起。”我轻轻地说。
他沉默了许久他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不在乎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天长地久之说。”
“你不要这么想。总是……总是有例外的。”我说。
“希望吧。”
这样的秦牧不像我往日见他的纨绔样子,他清冷的侧脸,让人觉得有些孤独。
我也是孤独的人,没有资格来安慰他。
这个时候,身后的李念念尖叫起来,一只小熊出现在小小的窗口,鹤童捧起来,塞到念念怀里。
“吶,以后它陪你睡觉,你就不用怕黑啦!”
那天晚上,我送念念回家,刘西宁终于回来了,怕她担心,我没将这件事告诉她,只说碰巧去接了念念。
念念已经乖巧地自己去洗漱了,我准备走,却突然发现,刘西宁侧脸上,一大片淤青。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就是磕着了。”她一脸苦笑,躲闪着我的眼神。
既然她不说,我便也不宜多问。
“对了,未未,念念班主任跟我说,过几天念念放假了。暑假学校有个户外亲子野营,我替她报了名的。你看我这副样子……”她苦笑一下,“你有没有空帮我……”
“没问题。”我点点头,“周末吧?我会陪她去的。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三
这场户外野营,被安排在近郊的向尾山下。郊野之中,开辟为度假山庄的一片平原。我又见到了秦牧,他自带了帐篷,戴着一顶草帽,简直像个农夫。
李念念同学因为她妈妈被我顶替,而很不高兴,但一见到秦牧整个人就换了张脸。
花痴得简直过分!
这次户外野营的主题,是要孩子们学会户外生存能力,顺便提升家庭温馨感。鹤童和念念自然是一组,我也被迫和秦牧一起生活做饭。旁边几个家长忽然好奇地问:“你们俩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我很想哀嚎两句我也还是个孩子!刚想解释,秦牧却一把揽过我的肩膀,眉开眼笑:“是啊,这不我媳妇儿怀得早嘛。一怀还龙凤胎,这不就得结啊……”
在对方一脸艳羡的表情下,我赔着笑,白秦牧一眼,低声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想死。”
他忽然咧开嘴嘿嘿笑起来:“哎哟,光天化日你要我亲你?这不太好吧?”
……我张望四周,寻找着哪个地方比较荒凉,把秦牧给埋了算了。
不过,秦牧倒是挺让我意外的,原本以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他,竟精通厨艺,自带砧板上,切土豆丝儿溜得慌。我在旁边洗着一盆蔬菜,夏日的阳光热辣,刚好庇佑着我们的大树下却是阴凉。
也是难得闲暇好时光,我也好久,没野炊了。
“你居然会做饭,挺奇怪的。”
“有啥好奇怪的。当年我在加州,都是自己做饭的好吗?”他看了我一眼,忽然来了一句:“喂,姜未,你有没有觉得,咱俩这样,还真挺像小夫妻的啊?”
我真是烦透了他的没正经,捡起一片菜叶丢过去,他嗷呜了一声。
我懒得理他,只听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抬头看他。
“丢疼你了?”
并不是,而是菜刀切到了手指,鲜血汩汩地流。
我慌了,立马跑去辅导员那找医药箱。
“没事。搞个ok绑就可以。”他皱着眉头,跟我说。
我找来纱布,用酒精替他消毒,一面抬头问他:“疼吗?”
“你当我小孩儿啊。”他不满地瞪我,“随便包一下就好了,赶紧的。”
而这个时候一旁号称去捡柴火,其实是扑蝴蝶去了的鹤童和李念念也跑了回来。
鹤童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手上的伤口。
“疼不疼呀?”
“不疼。”
“可是都流血了。哥哥怎么会不疼?”
“因为哥哥是大人啊。”
“所以,长大了,就不会疼了对吗?”他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秦牧,又看一眼我。
我只能重重地点头。
他好像很开心,回头冲着李念念来了一句。
“念念,那我们就多吃点饭,快点长大吧。长大了,就不疼了。”
“哟,哪学的这么会泡妞?”秦牧笑了笑,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复又站起来,跟我说:“喂,菜洗了一年了,洗好没啊?”
饭菜是一起用的,秦牧那盘土豆丝儿炒牛肉,被几个孩子哄抢一空,念念满脸的不高兴,念叨着说:“秦牧哥哥做的菜,我都没吃几口呢。”
秦牧闻言,大笑:“要不以后嫁给哥哥,哥哥天天做给你吃?”
李念念听到此话,竟然羞涩一笑,看得我毛骨悚然。
野营是一天一夜的。晚上自然是要宿在平原上。学校已给所有人租了帐篷,秦牧却自己带了一顶。李念念在爬进他的帐篷之后回来就各种不高兴。我特地过去参观了一下,当即差点给秦牧跪下。
这个家伙,简直是带了一套公寓!他的帐篷跟我们的一比,简直就是宫殿!
而鹤童,这一次是体会到了王子一般的存在,所有人都艳羡极其。
但我的想法,只有一个。
秦牧真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变态。
晚上做了小游戏。8点多,星空布满苍穹,于成年人,夜晚才刚开始。孩子们,却该钻进帐篷入睡了。
李念念,似乎很怕黑。当灯火熄灭之时,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似乎生怕我会忽然松开她消失掉。
“别害怕。”我试图宽慰她,她本就要面子,被我这么一说,瞪着我大声地说:“我才不怕呢!”
声音明明是在哆嗦,我忍不住笑起来。
一阵夏风吹得帐篷抖了一下,她吓得大喘气,终于像泄气的气球一样,再也威武雄壮不起来了。
“你不会走的,对不对?”
难得这个小妖精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顿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忍不住贱兮兮地蹦出一句“你求我啊”。
完蛋,她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我意识到失言,刚想开口说我逗你玩呢,却听到她用细如蚊呐地声音跟我说。
“求你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只小手揉了一下,有种温柔的疼,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被她避开了,一脸嫌弃的样子。
好吧,刚才那一下,可能是我的幻觉。
帐篷进了一点光,我吓了一跳,被挑起的一角露出了秦牧的脸。
我压低声音喊:“耍流氓呢你。”
他白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样东西。
“就凭你还奢望我耍流氓?”他撇撇嘴,“蚊子多,带了驱蚊液,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小媳妇儿的。不用谢。”
帐篷重新被覆上,念念终于在寂静的夜色里睡着了。一夜的劳顿,我却毫无睡意。
夏夜的平原上并不燠热,我没来由就想起少年时代的一次离家出走。
我需要透透气。
农庄的灯微微亮着,加上星空璀璨,夜色,竟也很是亮堂。我找了块草坪坐下来。
我哼着摇篮曲,是曾经有个人教我唱的,夏夜悠悠,往事不真实地在眼前闪现,像是黑白电影倒退。并没有留意身后有双眼睛,正望着我,那双眼睛在我唱到”太阳要回家,不愿离开她”的时候,微微弯起嘴角。
“喂。”身后传来秦牧的声音,我慌乱地停了歌声。
他走过来,坐到我身旁,八字形躺下。
“失眠?”
“唔……太早了。”现在也不过才九点多,说失眠,也太早了吧。
“知道猎户星座吗?”
我摇摇头,天文一直是我的弱项。
他眯起眼,用手指给我看,一面道:“它是持刀戴星座之一,北部沉浸银河之中。四颗亮星组成一个大四边形,就是那,看到没?”
为了看清楚他指的方向,我只能也躺下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它的象征物是猎人奥瑞恩,拉丁名是Orion。你看,双子座,麒麟座,大犬小犬座,金牛座,天兔座,波江座……每年10月17日到25日,会有流星雨。”
银河之中,一颗颗闪亮的星辰渐次排列。
“你好像懂很多嘛……”我轻轻地说,侧头去看他仰面的脸,不得不说,他长得的确好看,鼻梁高挺,眼睛深邃。
忽然,秦牧侧过头来,冲我坏笑:“这可是泡妞必备。”又重新仰头,双手抱着脑袋,调整了一下姿势,懒懒散散说,“尤其是泡你这种笨的,特别管用。”
他总是有办法煞风景。
我正哑然,他忽然回头看着我:“姜未,你还很喜欢那个人?”
当年的事,如果要说出来,必定也是洋洋洒洒几万字。在今天我不想讲一个这么长的故事。
我只觉得心口一钝,淡淡地说:“过去那么久了。”
“表面装出心如止水的样子,其实……”他侧身,右手托着脑袋,看着我,“你还忘不了他?所谓的无可取代的人?”
“我才没有。”我咬了咬下唇,意兴阑珊。
“那天是谁……拉着我的胳膊把我当成前男友,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走……”
我心里一凛,原来这是老季没说的丢人史啊。面上忍不住一红,索性恶狠狠地说:“没错,他就是我翻跃不了的高山,走不出的迷宫,过不去的坎儿。你管得着吗?”
“管不着。”他并不生气,牵起嘴角,“你的事儿是你的事儿。我只是觉得……挺羡慕他啊。痴情啊,看不出,姜未你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啊。”
我被他挖够痛处,自觉不甘落后,也讽刺道:“你不也是?忘不了赵灵犀,所以千方百计地找新的替代品,结果,还不是白搭?”
他闻言,却不生气,而是朝我伸出了一根食指,缓慢地靠近我的下巴,轻轻一挑。
“那你,要试试看取代她吗?”
那手指似有电流,他的眼神迷离,我说过,秦牧是种危险的兽类,漂亮皮囊,还沾上些迷人特质,哪怕是早有预料的我,都没来由地内心一动,一瞬间的,电光石火的,然后我迅速反应过来,恶狠狠地骂了句:“滚。”
“姜未!姜未!”
我腾地坐了起来。李念念正大哭着喊我的名字,一路奔过来。秦牧也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朝着念念走去。
她站住,怨恨地望着我。
“姜未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过不会走的。”她咬着牙,满脸眼泪,“你为什么骗我?”
我一时之间竟百口莫辩。一旁的秦牧笑着蹲下去。
“傻瓜。姜未姐姐没骗你。她没有要走。她只是……想要抓一只萤火虫到你的帐篷里。那样,你在里面就可以看到星星了。”
“真的?”她哽咽着,将信将疑。
“我从不骗人。”他握了握她的手,朝我示意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终于抓到了两只萤火虫,送进李念念的帐篷。但是第二天早上,它们统统死在她的脸颊上这件事,还是让李念念又抓狂了一番。
而秦牧,在钻进帐篷之前,朝着我邪魅地一笑:“晚安,姜未。”
真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