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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桃胡同?”
“是啊,是条小巷子,你不知道吧,我可以导航……”
“没必要。”他一个急转方向盘,我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听到他冷不丁地吩咐:“安全带。”
夜色之中有雨,身边的秦牧沉默不语,专心开车的侧脸仿佛心事重重。
作为一个普通的连朋友算不上的我,虽然有些好奇他判若两人的原因,却也不会问。
我害怕沉默,所以我才喜欢和陆羽那样爱说话的姑娘在一起,热闹,不尴尬,停不下来的耳朵就会让心没办法胡思乱想。
我伸手去摁了音乐。
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指。
“碟机坏了。”
好吧。我收回微微发烫的指尖,清清嗓子问:“你养狗哦?”
“不然呢?你有吃狗粮的爱好?”他一脸的鄙夷,“狗是鹤童的,一只金毛。比鹤童年纪还大。”
“这样啊。”他提起鹤童的时候,眉头会微微松开,显得不那么讨厌。
“买那么多菜,家里有客人?”
“一个人就不配好好吃饭了?”他话里带刺,“哪像你,买那么多泡面。难怪吃成这副干瘪样。”
也罢也罢,看在我现在要劳驾他做车夫,不跟他一般见识。
灯红酒绿的城市雨天,寂静的街道上走着稀拉拉的人群,小巷子里穿梭而过,岁月,在一片静谧里,也无声无息地再次重现,迅速消亡。
回到家才发现没有电,打了电话给供应商,被告知夜半已经下班,明天才能来通电。只能在黑灯瞎火里就着一碗面吃,烧得面硬硬的。
黑暗的屋子里,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窗外偶有汽车进入胡同,倒库,熄火。
我吃得极其缓慢,觉得毫无胃口,想起秦牧说的那句。
“一个人就不配好好吃饭?”
是啊,我笑起来,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的。
莫名其妙的伤感忽然涌上心头,掏出手机,屏幕发着白光,才发现上头,多了一个号码。
上书:“男神。”
我噗地喷了一桌子的面。
不是,不想留联系方式吗?我点了删除键,犹豫了一下,取消。修改名字为:“讨厌鬼”。
二
难得可以早点下班的周五,我坐在公交车上正百无聊赖。
最近要写一个沐浴乳的文案,为此我还真是焦头烂额,尤其是公交车里各种味道夹杂的难受氛围里,简直煎熬啊。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
“喂,您好……我是……”
一瞬间我的心脏就差点停止跳动,整个人扑到公交车的前排。
“师傅!能帮我停一下吗?”
“还没到站呢!”
“我妹妹心脏病送医院了!我……”我上气不接下气,想来师傅也被吓到了,立马一个刹车,靠边停下来。
“姑娘你赶紧的!这个地方好打车,快去吧!”
我匆忙说了句谢谢,跳下车去,运气还好,正好有一辆空的士停在站口,师傅正百无聊赖地整理发票。
几分钟前,我接到李念念学校的电话。她班主任火急火燎地跟我说,她联系不到念念妈妈刘西宁,而在念念的档案里,西宁曾留过我的电话。
我并不知道我跟她们已经“熟悉”到这个份上,但我当时的紧张,的确是无法形容的。
就像很多年那一次,在一个拥有耶稣和十字架的教堂改成的老旧孤儿院里,满地的狼藉碎片和鲜红的血,急促的呼吸和近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的耳鸣,我的心跳加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所以,当我看到李念念安然无恙地坐在医务室的走廊上玩着ipad的时候,几乎气得上前要动手揍她。
李念念倔强得憋着眼泪,朝我吼道:“让你打就是了,你打啊。”
班主任老师这时候在身后叫我:“是姜小姐吗?”
我这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几个大孩子想要抢走鹤童的psp,李念念上前护他。被推了一把。几个孩子就吵了起来。鹤童就跟人家打了起来。李念念心一急,就装心脏病发,因为几个孩子都知道她的病,因此都吓坏了,才找了老师来。老师信以为真,当场吓坏了,联系了120,打西宁姐电话又联系不上,只能找到我。这个时候,鹤童还在里头包扎呢。
我得知这事,一时之间,竟也无言以对。
小家伙挺有心机啊,我自愧不如,我把她扯到一旁,她眼泪打转却依旧犟着。
我只好叹气说。
“李念念。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天你把我吓惨了。你看,就算我,一听到你心脏病,都能吓成这样,如果接到电话的是你妈妈,她会怎样?”
她憋着气,整个人紧绷着,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眼神里的委屈,一览无余。
几分钟后,秦牧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谁打的鹤童?谁打的?我非揍死他们不可!”
“我带你去!”李念念一看大救星来了,立马跃跃欲试,“是四年级的……”
我一把抱住她,朝着秦牧说:“你冷静一点好不好,这里是学校,又不是黑社会。”
“我管它学校还是哪里。”
“喂你是猪吗?你要是动手打了小朋友,你让鹤童以后在学校怎么混啊?”
李念念本来就和同学处不好,这样子的话,只有可能被孤立。甚至有可能被他们私底下报复。那样,就更麻烦了。
秦牧平静了一下,点了点头,却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也不知该不该听你们这种妇人之仁……”
班主任这个时候赶过来,跟我们表示已经找了四年级的级长,一定会对那几个大孩子严厉教育,这才平息了秦牧的怒气。
十几分钟过后,鹤童被推出了急诊室,手臂上包扎着纱布,脸上微有抓痕,李念念跑过去,他立马就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秦牧迎上去,蹲在他面前,一改刚才的暴戾形象。
“疼不疼?”
不得不说,秦牧这家伙,虽然挺混蛋的,对待鹤童,倒是真的温柔。我妈以前跟我说过,看一个男人到底好不好,就是看他对待小孩儿的态度。当他看那些孩子都是满目柔情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是个负责任的人。
不过,这句话后来她收回了。因为看小孩总是满目柔情的我爸,跑了。
看小孩也是满目柔情的栗长原,也跑了。
“要不要帮你报仇?”秦牧举了举拳头。
“不要啊。”鹤童果然跟秦牧那种暴力狂不是一路人,使劲摇头,“我没事了。”
然后,他抬头看着我说,“漂亮姐姐好。”
嘴巴好甜,我简直要喜欢上他了,刚想蹲下来跟他说话,只听见秦牧道:“鹤童,你是不是伤到眼睛了啊?”
“诶?”鹤童一脸好奇,我却听懂了秦牧这个混蛋在说他瞎,愤怒地抬头一踹。
秦牧吃疼地回头看着我,骂道:“姜未,你这个泼妇!”一扭头却一变脸,对两个孩子说,“想吃什么?哥哥请你们吃。”
车子猛地刹车,停在一家日料店门口,他朝我说:“一起去吃吧。”
“不吃白不吃。”我腾地起身。
吃的是自助餐。自取三文鱼柜台前,我往盘子里一面加新鲜的三文鱼,一面对身旁疯狂拿着北极贝的秦牧道。
“你看他们俩。西宁姐还总说念念跟谁都合不来。我倒觉得,她跟鹤童多好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有个词叫物以类聚。相似的人,总会凭借频率找到对方。”
“相似?”
“嗯。”他点点头,“因为鹤童没有爸爸妈妈。”
鹤童四岁那年,父母死于车祸。而更讽刺的是,他们出事时,正从民政局回来,领了一纸离婚协议书。他的爸爸妈妈,在死之前,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后来,鹤童就跟着外公,也就是秦牧的爷爷,纵使他再疼爱这个小外孙,但又有什么能够弥补父母双亡的伤痛?鹤童早慧,分外懂事,但也因此分外敏感。
我十几岁的时候,是和几个孤儿院的孩子一起长大的。包括我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就是一个孤儿。也许这世界上并没有感同身受一说,未曾经历过,也不过是体味冰山一角之寒。只是我想起他,再看看鹤童,心中,充斥着难过。
饭后,念念吵着要去电玩城夹娃娃。尽管鹤童已经负伤,却也可怜巴巴地拜托秦牧。秦牧自是欣然允许。
李念念和鹤童挤在娃娃机前,而我和秦牧则坐在赛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