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明知道肖依伊能接受他,很大程度是离婚后的空虚与伤痛,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依偎。他觉得怎样的开始都好,他有信心让她忘了梁宇琛,彻底爱上他。
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次约会,肖依伊说要开车先送他回家,他笑说哪有让女士送男人回家的道理。他坚持送她回去,停好车后送她到了楼门口,他没立时走,有些舍不得她,但也觉得初次约会不方便直接去她家。
他们挽着手在肖依伊家小区的花园里溜达了一会儿,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他第一次吻了她。两人都不是少年了,但那一吻的开始却似极了初吻,带着些紧张与青涩,待她放下羞怯与戒备,拥着他回吻之后,才变得浓郁热烈。
他第二次送她回家,她邀他上去坐坐。他当时也没有更多的想法,只是一切没受控制,浅吻变成了深吻,是她身上的味道,慌乱的气息以及又纯又欲的眼神击溃了他的自制力,情感的驱使与身体的本能,让他在吻她的时候,解开了她的衣扣。
他对肖依伊说过自己学生时代有过一段两年多的恋情,但他没对她说过,他和初恋并没有到最后那一步,高中的时候是觉得太年轻,上了大学后觉得两人不会有未来。后来他也没有告诉过肖依伊,那一晚其实是他的第一次,他装作娴熟的样子尽力取悦她,想要从身到心拥有这个女人。
那晚之后,他和肖依伊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她希望暂时不要公开,他能理解她的顾虑,毕竟她才刚刚离婚,这么快开始新的恋情,确实惹人非议。
两人白天的时候在人前还是普通同事,晚上下班后他如果不加班,就约在单位附近的某个地方碰面。周末的时候肖依伊总会留出一天时间带女儿出去玩儿,他也同样理解,不论是不是亲生,终归是有感情的,他甚至提议和她一起带孩子去玩儿,只是她怕孩子一时接受不了才没见。
即便两人处于半地下情状态,但关于他们关系的闲言闲语还是很快在单位小范围内流传开来,他的主管领导问过他一次是不是在和肖依伊谈来爱,他大方承认了,对方有些吃惊,但也没多说什么。
记不得是第几次约会,只记得那天他和肖依伊去看电影,照例先陪她回家。那天有点儿晚了,其实没有上去的打算,只是路上她买了些水果,有些沉,停好车后,他便帮她拎回去。
走到楼门口的时候她伸手去接,说自己能拿,但因无意间的一瞥,他坚持送她上去。
进了家门,她拎着水果去了厨房,他探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把水果一样一样去了袋子,整齐地放到冰箱里。他转身进了黑着灯的卧室,走到窗边,拨了一下纱帘向下望去。
他适才那一瞥没有看错,离楼门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迈巴赫,就是梁宇琛的那辆。
驾驶位的窗子开着,梁宇琛的手搭在车门的窗框上,大概是在抽烟。
他垂手在纱帘后站了一会儿,听到肖依伊洗完了水果,转身出了卧室。
肖依伊从厨房端出一盘草莓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自己吃了一颗说很甜,拿了一颗递给他。他张嘴,让她把草莓喂到他嘴里,然后回手关了客厅的灯,在她不及反应的时候,将她抱起,进了卧室。
将她放到床上的一瞬他便欺身上去吻住她的唇,手掌从她衣下探进去,抚摸她胸部的曲线和腰臀的婀娜。对于他突然的求欢,她显然没做好准备,但在他热情的攻势下,还是顺从地让他脱了她的衣服。她做爱的时候总会闭着眼,但他更愿意看着她,此时此刻尤其如此,他俯视着她赤裸的身子,比平日更诱人,更让他痴迷,他看着两人身体结合的部分,近乎狂热地冲撞……
事后,肖依伊进了卫生间冲澡,他起身走到窗边望出去,那辆迈巴赫已经不在了。他转去洗手间和她一起沐浴,拥着她说:“不如我今天住下吧,舍不得和你分开。”
她应了一声哦。
顾昭明知道,如果不是意外怀孕,他和肖依伊不会那么快走入婚姻,甚至,因为梁宇琛这个潜在威胁的存在,两人最终会不会有结果都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听到肖依伊说怀孕了,他很兴奋,没有什么比孩子更能拴住一个女人的心,况且,他也到了成家的年龄,也希望有一个让自己寄心的小家,妻子和孩子。
两人之间还有许多问题,但那时候顾昭明觉得时间都可以解决。
他和肖依伊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好像全世界只有彼此,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只是人始终生活在现实社会里。
在单位,关于他们的婚姻,各种流言蜚语和恶意的揣度从未停过,相对于说他是见钱眼开的小白脸和攀附权贵的倒插门女婿,关于他是致使肖依伊和梁宇琛离婚的第三者的说法已算是好听的了。
在家里,肖依伊的家人从来没有真的接受过他,虽然他和肖依伊婚后,他们也接受了既成事实,但表面的客气背后是明显的冷漠和轻蔑。肖国成甚至会当着他的面给梁宇琛打电话,很自然地吩咐他去做什么事,或者说帮他打通了某个关系,剩下的让他自己去处理,就好像梁宇琛还是他的女婿,
而对他这个正牌女婿,肖国成却明显心存防备,绝口不提跟他工作有关的任何事,哪怕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今天碰到某个领导,说认识您,他完全是出于没话找话地闲聊,肖国成也只是含糊这说一声是么,也不是很熟,然后扯到别的话题上去,好像他提到这个就是为了让他帮他走后门拉关系。
不只是肖国成,让他难受的是,甚至肖依伊都对他有所保留。他一结婚就把自己的工资卡给了她,说以后家里就是老婆管账,他只等着按月领零花钱,他知道他的收入远没有她多,但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责任和信任。但肖依伊又把卡还给了他,说除了平常家里的开销,剩下的各花各的就好了,没必要谁管着谁。他挑不出她话里的毛病,却觉得这只是她在经济方便防备他的一个说辞罢了,甚至,直到两人结婚,他都不知道她名下到底有多少资产。
没能晋升副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特别的沮丧,不仅仅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最好的机会,可能还要再等一年、两年,甚至更久,更因为之前和他妈通电话时提了这事儿,当时说了让她别对他爸说,她偏偏不听地告诉了他爸,结果得了他爸一通阴阳怪气的安慰。
回到家,他尽量不跟肖依伊提这些,怕她误会自己是想走她三叔的关系。他在单位藏着那些郁郁不得志的痛苦,在自己的家,对着自己的妻也要小心翼翼地遮掩着自己的抱负与抱怨。
出轨汪媛媛就是那时候发生的。
他和汪媛媛同在一个专项组,他一进组就知道她爸是汪书启。她小他三岁,本科毕业后当了公务员,一年,甚至一个月都不耽误地晋到正科,来这个专项组就是为了自己之后提副处的履历更好看些。
他和汪媛媛是校友,他读研究生时,她在读本科,他是在她提起之后才想起她来的。也不怪他没立时认出她,她大学毕业后做过微整形,早没了他记忆中的模样。
她问他还记不记得她,说她还曾追过他,被他拒绝了好多次。他笑说不可能,你别逗我了。她也只是笑笑,不再刻意提起那些旧事。
实际上他是记得的,不过她也不算追,只是有一段时间校园里偶尔碰到他,就会过来找他要电话号码,他确实拒绝过几次,对她的名字还有些印象。
事情发生那晚,只有他一个人住在宿舍,她说有东西落在办公室回来去,知道他一个人,便顺便给他带了点儿夜宵。她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和老婆吵架了,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否认。
那晚和汪媛媛发生关系,发泄心理上的躁郁其实更多于寻求生理上的刺激或需求。事后她对他说那是她的第一次,漫不经心的态度完全像是在开玩笑,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不在乎,却也清楚地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如果他不想继续这段关系,可以当她是玩笑,把这一次当做一夜情,一个意外;如果他想继续,可以当她的话是真的,对她负责。
他的第一反应,他当然不可能对她负什么责,他的老婆孩子才是他该要负责的人,但也没有当机立断地和她划清界限。
那之后再面对肖依伊,他便多了一份难以启齿的心虚与愧疚,尽管他不想承认自己的卑劣,但事实上他确实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动摇了,所以才会控制不住地为一些小事和肖依伊发生争执,无非是想给自己一个暗示,他们的婚姻有问题,好多问题。
一切都源于欲望,也归于欲望,心里裂开了一条沟壑,引着他倾尽所有去填补。
离婚的那天,她也穿了一袭红裙。
他用自己的婚姻换了几年的仕途坦荡,如果不是后来看见了死亡,他从不让自己去想到底值得不值得。
和汪媛媛婚后的第三年,她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大概吧,大概是他的,好像是个讽刺,不过他也是真的不在乎。
病房里,他站在小床边看着那个初生的婴儿,伸手摸他的脸颊,下巴和鼻尖。
肖依伊怀孕的时候特别爱吃辣,那时候他们俩都觉得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女孩儿,他甚至早早想好了女儿的名字,没想到生下来是个男孩儿。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孕期吃多了辣,孩子生下来带了些红疹,他那天盯着他的小脸儿仔细看了好久,一共有四颗,脸颊上两颗,下巴和鼻尖各一颗。
不像眼前这个孩子,脸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汪媛媛问他孩子的名字想好没,他对她笑说你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