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我已经不年轻了,我不想花费那么多赶时间在谈恋爱这样的事情上,你明不明白?”言若海说得特别郑重。他想了那么多年,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没道理都已经这样了,还在花费时间磨洋工。
“不是的,我只是觉得,是不是太仓促了点?你看,你都还没有想好送什么礼物给我爸妈吧?而且我也不知道要送你爸妈什么?”
“我都准备好了。”
“还有,我们那啥?就是…”朱小北难得一次结巴,完全语无伦次。
“那啥?你说求婚吗?”
“不是的!”朱小北脸都红了,她一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碰到他,二是没想到他居然提到这些事情,这样说不是搞得好像逼婚的人是她吗?
朱小北急得甩开他的手,“回家再商量。我先进去了。”
“小北,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你知道的。”言若海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身影,笑吟吟地说。
“恭喜你,言总。”言若海突然转过头,发现何维彬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在旁边听了多久。
他定了定神,又恢复成狐狸模样,“看来是我高估了何先生,UBC不负责教导学生基本礼仪的吗?”
“我是出来找小北的,只是看见你们在聊天不方便打扰而已。”何维彬一点也不介意他言语上的轻视,还特地扬了扬手上的外套,证明他并非有意窃听。
言若海压了压火气,“你只是想跟我说那三个字吗?”
“言总,我只是没想到,原来我在DH还有小北这样的伙伴而已。言总真是为了DH,无所不用其极。”
言若海一挑眉,看了看何维彬,“何先生,我奉劝你一句,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情。”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小北是我的朋友,我也奉劝你一句,适可而止。不然我不想担保我们的合作还能不能继续下去。”何维彬冲着言若海的背影说了一句。
言若海转过身,反而笑了,“你色厉内荏的模样真像我年轻的时候。不过,年轻人,我也劝你一句,威胁人的时候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资格。”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何维彬一脸铁青,拳头捏得十指发白。朱小北和言若海?!他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成都开车回重庆,只需要4个多小时的时间。朱小北拿言若海没办法,只好任由了开着车送自己回家,她一路捏着电话,不知道是该先给她父母通报一声,还是回去给他们一个惊吓。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路都挺忐忑。
“你怎么比我还紧张?”言若海开着车,看着坐在副驾驶的朱小北一脸的魂不守舍。
“若海啊,就是…那个…那一我妈说过年的时候给我安排了相亲对象…”朱小北说得那叫一唯唯诺诺。
“哦,是吗?”言若海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朱小北不知道为什么背后就有点了问个冷意,即使车厢里的暖气开得很足。
“那个…主要是我妈她太热心了,你知道的啊,老年人就是这样的,总担心我嫁不出去。”
“这个倒也是。”
“是什么?”
“嫁不出去啊!”
“你说谁呢?”
“你每年回去相一次亲,相了那么多年,怎么还在不该觉悟吗?”
朱小北自从过了25岁,她回家的重要节目之一就是在老妈的带领下去相亲。倒不是说她眼光有多高,而是相亲实在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朱小北的妈就是朱小北的克星,老太君说一,她不敢说二,叫她往西,不敢往东,这几年的经历累积下来,也算小半本相亲血泪史了。“乖乖啊,路上注意安全啊,我们都等着你吃饭哈,不着急,回来还有惊喜。”她妈在电话里那叫一激情洋溢,朱小北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心里想都不知道谁给谁惊喜。
等到家的时候,朱小北这才领会到她妈给她的惊喜是什么意思。一男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旁边依次坐着朱小北的姨妈、舅妈、小舅妈,客厅里热气腾腾的。朱小北顿时就放开了言若海的手,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好,这是我同事,这次顺路他送我回家。”说完她都不敢看言若海是什么表情。
“小北啊,快来看看,这是谁啊?”她姨妈完全忽略了还站在门口的言若海,拉着朱小北的手就往客厅走。
朱小北这才看清楚那男人的样子,有点眼熟,但总也想不起是谁。
“HI,你好!”朱小北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这亲都相到年夜饭上来了。
“林渊啊!你这女子咋个那么健忘呢?人家还是你小学同学呢!”
“哦!林渊你好!”朱小北还是没记起来。
等打过了一轮招呼,朱小北的妈才发现言若海还站在玄关处,“小北,你这么那么不懂事啊?请同事喝杯茶啊!”
朱小北的舅舅们还在厨房里忙活,她爸从书房出来,朱小北就扑了上去,“爸爸,我好想你啊!”
朱小北的爸爸抱着女孩儿,这才开始打量言若海,不动声色地跟女儿说:“要开饭了,叫你同事留下来一起吃吧。”
言若海脸色不太好看,长那么大还没被人当成路人甲过,自以为是主角,结果成了一跑龙套的。
开饭的时候,言若海被安排坐在了朱小北爸爸的旁边,倒是朱小北跟林渊坐在了一起。整个饭桌上,都听到三姑六婆的声音:“小北啊,你给林渊夹菜啊,人家好歹也是客嘛!”
“小北啊,林渊刚从英国回来,准备在国内工作,你也帮人家多留意留意啊!”
朱小北实在忍不住,悄声在林渊耳边嘀咕:“你什么时候跟我们家那么熟了?”
“你好现在跟我妈都在同一间老年大学,她们是同班同学。”林渊估计也够戗。
“还老年大学,媒婆大学吧。”朱小北嘀咕。
林渊一下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两个那些小动作看在朱小北的家人眼里又有了另一番解读。
朱小北的爸爸给言若海满上酒,“言先生,粗茶淡饭,见笑了。是第一次来重庆吗?”
“以前来过,这几年倒是不常来了。”言若海明显脸色阴沉,口气也有些冷硬。
其实抛开桌面上的那些刀光剑影,朱家的团圆宴质量和水准都是上乘。几个舅舅在评点菜品,朱小北的爸爸一直跟在言若海寒暄,场面也不算太难看。
倒是吃完饭送林渊出门的时候,他还小声在朱小北耳边说:“那人是你男朋友吧?怎么带了个叔叔回来?白头发比你爸的还多。”说完就走了,朱小北气得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发作,脸涨得通红。
可是被她妈看见,却笑她:“怎么脸那么红啊?林渊跟你说什么了?”
这都是哪跟哪啊?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亲戚,家里只剩下朱小北一家三口和言若海。
“小北,去帮你妈把客房收拾出来。言先生,如果不嫌弃,今天晚上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朱小北的爸爸一句话就把朱小北打发上了楼。
“伯父,你可以叫我若海。”既然不相干的人都走了,自然就要揭开底牌了,言若海正了正身子。
“刚才怠慢了,来,喝茶。”朱爸爸递给言若海一杯茶。刚刚沏好的铁观音,看得出是宜兴上好的紫砂茶具。
“我们家小北呢,从小也没吃过什么苦,小时候只知道一门心思读书,毕业了只知道一门心思工作,别看现在快三十岁了,跟小女孩差不多。感情方面呢,她妈倒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呢,觉得女孩子吧,年纪这些都是小问题,合不合得来,才是重要的。你说呢?言先生。”朱爸爸一直没有改口,还是叫他言先生。
“小北一直都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女孩子。”言若海淡淡地说。
“那你呢?言先生。”朱爸爸跟言若海打着机锋。
“伯父,我不会辜负小北。”
“哈哈,这话就言重了。喝茶喝茶。”
言若海有些郁卒,他一直都知道朱小北的家庭情况的,谈不上显赫,倒也算是富贵之家。只是他没想到,在朱小北身上怎么完全看不到她爸爸的精明和圆滑?
冷了一会儿场,朱爸爸才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家里还不知道吧?”
“初三我就会带小北回北京。”
“哎,孩子大了,由不得父母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我可是听不得半点小北受委屈的事情。”
“伯父,你放心。”在她爸面前表了半天决心,结果谈话的最后,朱爸爸才亮出了底牌,“其实啊,这家里我说话从来都不算话,你要是能把她妈搞定,我一点意见也没有。”朱爸爸指了指楼上。
言若海深吸一口气,敢情大BOSS还没出场啊。
朱小北跟着她妈一走进客房,她妈把房门一关,一把就把朱小北推倒在了床上,指着她的鼻子开骂:“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敢跟你妈斗心眼了?那人是谁啊?结过婚了?有孩子了?孩子多大了?”
朱小北被她连珠带炮的质问逼得连连后退,双手举过头顶,“我招,我都招了,成不?”
“上床了?被人吃干抹净了?有没有采取措施?安不安全?”
朱小北一声哀号,死命地捶床,“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言若海听见楼上传来的声响,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到了半夜两点,言若海听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他认床,又因为憋了一肚子火,根本就没睡着。听见朱小北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翻了个身,不想搭理她。
朱小北轻轻地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一股冷空气窜进来,言若海瑟缩了一下,然后就被一个浑身冰凉的身子贴了上来,冷得他一哆嗦。
“你没睡吧?”朱小北的声音诺诺的,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忍不住把言若海逗笑了。
“平时看着张牙舞爪的,怎么一回家里就跟小猫一样?”
“我这不是孝顺吗?”
“孝顺就去找你那小学同学啊!”
“哟!还吃醋了啊?真难得。”
言若海翻过身,把朱小北压到身下,看着她一脸的诘笑,眼睛扑闪扑闪的,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省得被她气出病来。
“别闹了,我爸妈在隔壁呢!”朱小北一边笑一边躲着他的吻。
“我这不是在向你爸妈证明我的诚意吗?”他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停。
“什么诚意啊?”
“他们不就嫌我年纪大吗?我就证明给他们看啊。”最后一个音节随着一个挺身声调也随之上扬,朱小北倒抽一口冷气,死命咬着床单,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完全想不起她偷偷进来是想安慰他来着。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粗粗的呼气声,偶尔还有溢出的压抑不住的呜咽声,“等一下,等一下…”朱小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摸索着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袋子。
“怎么会有这个?”言若海吃了一惊,这客房怎么搞得酒店一样,连避孕套都有。
“我好…”朱小北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妈说…安全…第一。”
言若海笑出声,这未来的丈母娘真是太可爱了。
第二天一早,言若海一扫昨天的郁闷,神清气爽地下了楼,朱小北已经在楼下的饭桌上吃早餐了。
“快来吃早餐吧,吃完带你出去逛逛。”朱小北冲他招了招手。
“你爸妈呢?”
“我妈他们的老年大学今天晚上有个联欢晚会,我妈去排练了,我爸去给他当忠实粉丝了。”
“看不出来,你爸还是个妻管严。”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重庆!这是一个盛产耙耳朵的城市。”
“那你要不要把我变成耙耳朵?”
“算了吧,这辈子我就没树过这么远大的理想,我妈一直都找不到继承她的衣钵。”
言若海宠溺地看着朱小北。其实回家还不到24个小时,但是他明显感觉到朱小北的变化,这真是一个没有吃过苦的孩子,也是一个从小就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即使在职场上她如何的威风,气质凌人,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小女孩儿,连说话的时候都带着股甜腻味儿,好像一下就回到了18岁。不过,言若海很享受这样的感觉,他喜欢看她撒娇,也喜欢他们家这样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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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她拖着他去看她妈的表演。表演结束的时候,她爸还冲上台去献了一束鲜花,一阵亲吻,惹来全场雷动的掌声。
言若海在台下看着,眼角有些湿润,原来爱情真的跟年龄无关。朱小北一个劲地在台下瞎起哄:“杨永珍,来一个,杨永珍,来一个。”接着台下开始附和,她妈优雅地朝台下一鞠躬,音乐响起的时候,两个人就在台上临时来了一段探戈。又是一阵欢呼叫好声。
言若海搂着朱小北,在她耳边说:“小北,我们以后也这样好不好?”
朱小北回头看着他,眼底还有来不及消失的笑意,冲着他使劲点了点头。
所谓的相濡以沫,大概就是如此吧。
相处了两三天,言若海大抵也明白了朱小北父母的态度。
因为太溺爱,所以总是担心。朱妈妈说话倒不如朱爸爸那样含蓄,“这事儿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要是小北去了你家受了什么委屈,这我们可就说不好了。你也知道现在男女比例那么失调,而且比你年轻的,没结过婚的男的一大把,我们家小北也不是傻子,也不得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说是吧?”
朱小北在旁边听得差点没把水喷出来。晚上的时候,她就一个劲地叫他歪脖子树,言若海气得狠狠地打了她两下屁股。
不过,总的来说,她的父母算待他顶好的了。“小北这个丫头,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清楚吗?别看她在外面挺精明能干的,其实啊,这脑子一直少根筋儿。发起脾气来六亲不认,有什么事儿啊,你就多担待点,让着点她。你要是实在委屈了,你给我打电话,看我不收拾她?”
“妈,这人你熟吗?你才认识多久啊?胳膊肘就外拐了?”
“就你那小样儿,就一窝里横,我不帮他,难道还帮你?”
言若海闷笑,两个人的时候他一直笑话她,“让我看看,这还是朱小北吗?怎么跟你妈说的那个朱小北差那么多啊?”
初三的时候,她跟着言若海上了飞机。下飞机的时候,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
“若海啊,我还是回去吧。”
“你怎么了?”
“我妈说像我这样的,不会招婆婆待见的。更何况小说不都写着吗,你们这些大家庭出身的人,那门是好进的吗?”
言若海哭笑不得,“你那么憷干吗呢?搁前几年也就罢了,我现在就算带只猪回去,只要是母的,我家里人都没有不同意的。”
朱小北气得冲着他死命捶,不过这个玩笑倒是真的放松了她紧张的心情。想起临出门前她妈的叮嘱:“不卑不亢,宠辱不惊。”一时之间,勇气倍增。
下了飞机,就有人接。朱小北瞄了眼AG6开头的牌照,就把行李放在后车厢了。倒是听到司机跟言若海说:“老爷子有点生气,说你年夜饭都没回家吃。”
等车一路开上了玉泉山,过了高高的电网和围墙,朱小北看着沿路的警戒,才问他:“我们今晚住这儿?”
“不用怕,只是去见个面。吃完饭,我们就回市区。”
其实一进门,朱小北终于有点明白言若海说的什么意思了。第一眼看见他父母的时候,她差点脱口而出叫“爷爷奶奶”,这也不怪她,言家三子一女,言若海还是最小的一个,可以想象他父母是个什么年纪。这么大年纪了,小儿子还没着没落的,还有什么心情玩棒打鸳鸯啊?
不过,这对朱小北来说,倒是一件好事。对付婆婆这种生物,她没经验,可是对于爷爷奶奶辈,朱小北自然就不在话下。
言父是个很严谨的人,虽然早就不在高位,但那股气势威严还是无形之间能狗让人心中一凛。朱小北牢记朱母的八字真言,场面上也变得活泛起来。
倒是言老汰太第一眼看着朱小北就很顺眼,将她引到餐厅,说是看看饭准备好了没,其实只是不想让朱小北太尴尬。一见到餐厅旁边的厨房,朱小北踏实了,这就是朱小北征服人心的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