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允文。”朱小北像是突然开悟了一样。
舒允文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还是真的相通了,不过既然她不想提,他也就换了话题。
言若海是什么样的人,这是个哈姆雷特式的问题。至少,在舒允文看来,用老奸巨猾、心机深沉来形容他,绝对没有错。只是,他真的不会把感情两个字跟言若海联系在一起。他有感情吗?
舒允文还没出国的时候,就见过言若海。当年他从成都的私立高中转到北京贵族学校还是言若海帮的忙,然后舒弭带着一家人跟言若海吃了顿饭。那是舒允文对言若海第一印象,他不是他印象中普通的商人感觉,他跟他们一家都相谈甚欢,只是在当年的舒允文看来,还是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世界里面的人。后来到了北京读书,身边的那些公子哥们儿渐渐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好多事情不只是靠钱的多少去衡量的。比如说言若海从来不会像爸爸那样买私人飞机,请五六个保镖,把别墅的保安系统弄得跟白宫一样,打个高尔夫还要包场;比如说言若海从来就不会有他爸爸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他不炫耀,也不拿权势压人,好像没什么痴好,更加谈不上弱点,只是身上那份气度让人直觉得很想要退缩和自卑。
后来他也问过他爸爸,为什么非要把言若海踢出DH,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生意伙伴之间产生的种种利益罅隙和矛盾,但是舒弭当时跟他说:“言若海没了DH,他照样是言若海,可是我没了DH,就什么都不是了。”舒允文这才知道,其实他爸爸一直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差点。
这样一个言若海,眼高于顶,千帆过尽,朱小北在他眼里不就是盘清粥小菜吗?他为什么不该劝她清醒?
下车的时候,他跟朱小北说了句:“我爸叫我回来上班之前,跟我说了一句话,叫我好好盯着何维彬。”
朱小北猛然回头,舒允文一踩油门已经飘了出去。
这剂猛药,下得真是时候。
第十五章妖精?厨娘?女CEO?
言若海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了朱小北的公寓。
他有她房间的钥匙,但还是按了按门铃。不确定她在,所以听着门铃响起的时候,那种等待的滋味让他有些忐忑。
门开了,朱小北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脸笑嘻嘻,“时间刚刚好,还有最后一道菜。”像是算准了他会来,又好像是他不过是早上才刚出门的丈夫,妻子做好晚饭等他回家一样的普通平常,言若海有种不真实感。
言若海走到餐桌前,着实吓了一跳,“鸡丝银耳、桃仁山鸡了、蟹肉双笋丝、桂花鱼条…锅里还炖着啥?都快赶上国宴了。”
朱小北在厨房里正在盛墨鱼羹,一边说:“冰箱里还有杏仁豆腐。”
言若海接过朱小北手里的墨鱼羹,“今儿怎么了?”
“前天去33会所的时候遇到一师傅,居然还有满汉全席的菜谱,我把祖传的秘籍眼他交换了,就换了这几道菜回来。快尝尝,看有没有中南海的水平?”
言若海看着她神情焕发的样子,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厨娘。饭菜的香气蒸腾起雾霭,烟火气里面的女人转着围裙,发丝散落了一些下来,有一两缕在耳边打着转,晃得他一阵心慌。那女人手里拿着盛汤的勺子,舌头在勺子上舔了一下短,粉红色的舌尖半含半露,还说不是致命的诱惑?言若海认同她的舅舅们的说法,女人真的不该下厨房,食色,性也。女人下厨房,只会让人产生遐想,心思哪里还在菜上?言若海从背后环着她的腰,亲吻着她的耳垂,“别闹了,快吃饭。”朱小北打掉他的手。
“等会儿。”言若海扳过她的身子,根本就没打算浅尝辄止,完全是有预谋的掠夺,两只手也在她的身上不断制造着敏感的漩涡。
“快停下,停下,听见没有?”朱小北一边摊开他,一边大口大口地呼气。
言若海置若罔闻,是傻子才会真的那么听话。
“小北,你刚刚偷吃了什么?舌头上怎么有桂花的味道?”
“身上也是,那道杏仁豆腐怎么这么滑?”
“墨鱼羹也这么稠?”那只毫不客气的手早就探向了深处。
…
朱小北完全崩溃了,他只用了一双手就让她丢盔卸甲,一泻千里。
意识完全散乱了,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呻吟着:“若海…”,“不…”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言若海抱着浑身酥软的她进了卧室,身体刚沾上床,就被猛烈地贯穿,从丹田升起的那股燥热突然被一道白光取代,全身就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那一天,谁都不知道那几道满汉全席上的菜式到底是什么味道。朱小北一整个晚上都处于半清醒的状态,一个戏地求饶,哭泣,使尽百宝。在床上,言若海就像变了个人,什么谦谦君子,什么冷静克制,什么温文尔雅,一切都是浮云。朱小北承认,她是真的不了解他,而且她终于明白,什么中衣冠禽兽。然后不服输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是谁说过,凡事就怕认真二字,而朱小北最擅长的就是当一名好学生。
她的唇一路往下,手指在他的肚脐上打着转,胸腹的肌肉骤然收紧,她轻声笑了起来,“放松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言若海倒抽一口气,差点没忍住,扯着她的头发,一把把她扯了上来,咬牙切齿地说:“小妖精,去哪儿学的?”一个翻身就把她压在了身下。
反客为主的后果其实很严重,严重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朱小北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男人四十猛于虎啊,这是朱小北对言若海的新认识。
“乖,多睡会儿,今天是周末。”言若海亲了亲朱小北的眼睫毛,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上面,朱小北双眼一闭,又睡了过去。真的,实在太累了。
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看见言若海已经把房间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晾在了阳台,厨房也收拾了,炉子上开着小火,煨着昨晚还没来得及吃的那锅墨鱼羹。言若海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穿着一身休闲服,一脸的神清气爽。
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再过两个小时又该吃饭了。
朱小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去书房打开电脑,她记得她昨天下班的时候说她今天下午要开个网络会议。
言若海把墨鱼羹盛好了端进来,朱小北十指在键盘上飞舞,噼里啪啦地打着字,根本就顾不上吃。
“来,张嘴。”言若海实在拿她没办法,拿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嗯,好吃。”
就这么一勺一勺地喝完了整整一碗,她的唇间残留了些汤汁,言若海拿纸巾给她擦了擦,“还饿吗?”
“越吃越饿。”
“那就吃了再工作。”
“不行,我已经晚了,等我把事儿说完。”朱小北眼睛盯着屏幕,没看见言若海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转身就出去了。
开网络会议其实是各种会议里效率最低的一个,但是没办法,办事处分布在世界各地,隔得远了,视频电话的效果也不好,而且还要考虑到时差。比如这个时候,还是美国的深夜。
说完了大致的事项,朱小北一看电脑上显示的里间,吓了一跳,居然都晚上8点了。
连忙关了电话,走出书房,看见言若海在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北,辞职吧。”
第十六章棋子的风险
还记得刚毕业的时候看《喜剧之王》。周星驰在海边冲着张柏芝大喊:“我养你啊!”朱小北当时就感动得掉下泪来。她一直觉得男人对女人的承诺,我养你远远比我爱你还要来得有诚意。
只是,这从来都不是朱小北的理想。
小时候参加小姨的婚礼,索菲特万达100桌的婚宴,小姨身上那卡地亚的珠宝比她的笑容还要来得熠熠生辉。人前客人们都在羡慕小姨的运气,嫁入豪门不是人人都能有的福气,转过身就在洗手间里八卦着是非。“看见吗?那男人都50多岁了,听说之前有老婆的,闹了好久才离,身家都缩了一增,还这么眼巴巴贴上去。”后来家里人打牌,小姨伸出手冲着姨夫撒娇,“给我点钱。”那一幕晃疼了朱上北的眼睛,后来她爸爸一直教育她:“女孩子有手有脚,凭什么要靠男人养?”
朱小北骨子的那股倔强完全遗传了她爸爸,一根筋式地往前冲,活生生就把自己搞成了剩斗士。每次回家她妈就要唠叨,“好好一闺女,模样也没差,怎么就没男人敢要你呢?”谁敢要呢?就一工作机器,强硬起来跟男人没两样。
可是辞职了又干什么呢?朱小北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有一次去北京开会,碰见了潘氏夫妇。媒体一直都在盛传着他们的神话婚姻,业内流传着一句戏言:“联合网的总裁每天都要给潘氏的总裁擦鞋。”每次出现在镜头前,她都那么精神奕奕,向世人传递着着她婚姻事业双丰收的秘决。可是,朱小北不信,一个每天工作16个小时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婚姻生活?
“擦鞋?谁有那工夫?谁都不比谁差点,凭什么我要妥协?给他回家生孩子。每天跟那帮闲着没事的姑奶奶打牌做SPA?我会疯掉的。”潘太太跟朱小北抱怨,“小北,你年纪小,还不懂,这条路踏上了就回不了头了。一闲下来,人就废了。不出两年,他看你的眼神保准都变了,所以大家愿意多退一步。”
他要你是他的,完全都是他的,可是他呢?如果有50%属于你的,那也算是幸运的。
朱小北调整了一下情绪,假装没听见言若海刚才的那句话,乖乖地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靠在他旁边,小声地说:“对不起。”
“小北,那份工作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朱小北一听,身体僵硬了一下,什么也没说,站起身就走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言若海叹口气,这下算触到逆鳞了。
他是她的师傅,她写的第一份独立计划书,被他批得体无完肤,当时她眼圈就红了,可是还要强装镇定地说:“谢谢言总指教。”十二个小时之后,她递给他的那份计划书,已经超出他之前的设想,可是还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如果你只能做到60分,不如趁早离开。”
在商业社会,没有什么天才。他看见过她蹲在走廊的尽头,肩膀抽搐,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他每次路过她的办公室,里面都是灯火通明,他见识过她一上车就能立刻睡着的本事,睫毛下的黑眼圈用再厚的遮瑕膏也遮挡不住;他还看见过她在谈判桌上被对方逼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饭桌上还要陪着笑脸,喝完了吐,吐完了擦干净又继续喝;他还看见过丢掉一个大单之后,她沉闷地话也不说,一直不停吃,吃到自己吐为止。朱小北身上有股狠劲,每到这样的时候,他都想看看这个女孩到底还能坚持多久?跟她一起进公司的员工,不是安于方寸之地,就是早早受不了压力离开,只有她,是为数不多能迎难不惧的人,关键是她是里面唯一的女性。
当然,他也看见过项目中标之后中她那欣喜若狂的表情,在庆功酒会上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生动;他还看见过她站在会议室的前方,指着幻灯片上的数据运筹帷幄,挥斥方道:他还看见过她在接受财经媒体采访时,那副干练的模样,还有展会上那洋洋洒洒的精彩演讲。
他知道,这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爱将。他和她的默契、感情,其实都是因为工作。他也曾设想过,如果还有谁能跟他比肩挥斥江山,闯荡商海,那么这个人也只能是朱小北。
可是,他离开了。
而她依旧把DH当成自己生活的重心。
越是这样,他就越担心。他不是想忽略她眼底的疑惑,她那么聪明,她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要什么,可是这一切都是言若海不想让她知道的。
他不敢去赌,赌她对他的信任能不能抵挡即将来的狂风骤雨。他也更加不敢赌,这场狂风骤雨真的不会席卷到她。
他在布局的时候,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局面。舒弭并不是傻子,每一步棋子都走进了他的要害,可是,他现在,担不起这样的风险了。
是的,他怕,他怕失去朱小北。
卧室的门并没有关,言若海走进去抱着朱小北,朱小北也没反抗,眼睛闭着,可是人是醒的。
她其实没怎么生气,只是单纯地想一个人等会儿。
“言若海,你在害怕什么?”
言若海没有说话,只是胳膊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把她箍得死死的,差点透不过气来。
“小北,我错了。”
“错什么了?”
“错了不该把你留在DH,让舒弭那家伙白白捡便宜。”
朱小北被他带点撒娇的证据逗乐了,“现在谁在占我便宜啊?”
“你都是我的,你说我占谁便宜?”
“你就美吧你!”
“小北,过年跟我回家吧。”
朱小北愣了一下神,完全没有准备,这也太快了吧。
“过年,我要回自己家。”
“那我跟你回家。”朱小北有些不适应,只要在床上言若海就跟平常不一样,像这样死乞白赖的话,怎么可能从他嘴巴里说出口?这还是真的言若海吗?
“你凭什么跟我回家?”
“你说我凭什么?”他的手早就不安分地在她身子上下游动,听了这句话更是变本加厉,一个吻就封得她话也说不出来了。
朱小北死命推开他,喘息着说:“我爸好不会待见你的。”
言若海没想到还有这茬,“这才新鲜呢!什么话啊?”
“真的。我爸妈不喜欢你这型。”
“嫌我年纪大?”
朱小北眨巴一下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嫌我离过婚?”
朱小北使劲点了点头。
“你不告诉他们不就得了。”
朱小北翻了个身,不理他。
言若海叹口气,也不知道朱小北是拿话赌他,还是说真的,又把她翻回来,“那你爸妈喜欢啥样的?”
“青年才俊啊,门当户对啊,何维彬,何维彬我爸妈就特别喜欢,以前他来我家的时候…”言若海听不下去了,直接用行动封住了朱小北的嘴巴,她以为他是神啊,真不的不知道醋是怎么酿的吗?
总之,言若海很生气,生气的后果也就可想而知。
第十七章小北,嫁给我
越是临近过年,越是忙得底朝天。集团年终大会,DH国际年终大会,部门会议,然后就是不同的尾牙,商务部的年终晚会,各种商业协会举办的晚宴,集团的宴会,日程排得满得不能再满,朱小北连轴转,还要忙里偷闲准备带回家的年货。这几年,她也没里间去找姜敏娜,倒是姜敏娜跟她说,她提前回家了。朱小北都没来得及去机场送她,也不知道她伤好了没有。
舒允文自从那次带朱小北去华阳吃饭过后,也很少跟她私下碰面,这太子爷看来是真的铆足了劲,一天到晚都捧着那堆天高的资料看,朱小北有时候路过他办公室,还劝他两句:“过完年来好好干。”舒允文被一堆资料数据折磨得心力交瘁,领带扔在沙发上,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看都不看她幸灾乐祸的嘴脸,随手扔珍上文件夹,砸在了门上,朱小北关门,暗自庆幸好险。这小子,脾气真大。
倒是这几天,她大部分的时候都跟何维彬在一起。开各种会议,少不了都是他们那几个,包括对外的晚宴,也是她跟何维彬一起出席。朱小北苦不堪言:“你带个女伴,我们还可以分头出去,这样车轮战谁爱得了。”
何维彬解释得理直气壮,“我的助理是男的。”朱小北一脸沮丧,便宜任晓东那小子了。
朱小北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她喜欢这份工作,更多的在于真刀真枪地上场,虽然她知道人脉和内部消息对于她们这行来说有多重要,可是对着一群面目模糊的所谓精英人士,她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你就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挑一个?那边那几个是商务部的,听说他们部门今年来了一年最年轻的副部长,空降部队,来头不小。”
朱小北挽着何维彬的胳膊,一边还冲着刚才擦身的那个男人微笑,低声说:“你那些女朋友?怎么需要她们的时候一个都没出现了?”
“女朋友?我不是正在找吗?你看见了吗?”
朱小北没好气,实在累了,走到会所的露台上透气,扔下何维彬,“这儿交给你了。”
阳台上其实很舒服,隔着厚厚的布帘,大厅里的人也看不见她,她躺在椅子上,虽然有些冷,可是总比里面那股夹杂着各种香水味、脂粉味、酒味,然后没被暖气发酵了的空气来得清新舒服。
“怎么不把外套披上?”朱小北一转身,发现居然是言若海。
“你怎么在这?”后来一想,今天好像是领事馆举办的晚宴,言若海作为对外贸易协会的会长,不出现才是异常。
“你说呢?”言若海看着她——穿着长款的礼服。身材被勾勒出诱人的轮廓,高跟鞋已经被她脱了,耳边垂下一缕发丝,耳环随着她的转头还在兀自摇曳,真是引人犯罪。言若海搂着她,吻得肆无忌惮。
“你疯了!”朱小北死命推开他,瞧了瞧周围,还好没有人来。
言若海还是笑了笑,放开了她,朱小北披着言若海的外套,两个人就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小北,我已经把机票订好了。等你放假,大年二十八,我们就开车先回你家,然后初三跟我一起回北京,好不好?”
“你说真的?”朱小北坐起身,她以为言若海只是说说而已。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可是…可是…我还没跟我妈讲。”朱小北是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不是没有带过男朋友回去见家长,包括这几年她爸妈也给她介绍过好几个相亲对象,都是见过双方父母的,但是没来由地,她就是有点怕。好像…这么快,难道就要谈婚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