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道:“看来它已经完全忘了我这个旧主。”
“无事。”留侯道,“啁啁护主,它每日至少要见阿宓一次,定能察觉到不对。之前的凉山中,就是它先找到的阿宓。”
话虽如此,谁敢把希望全托付给一只鹰?所以说完这句话后,留侯该部署的一点都没少。
“一群鼠辈!有本事直接冲着朕来,总是对阿宓下手算怎么回事!”少帝一拳捶在壁上,指节立刻见了血。
此刻谁的心情都好不了,留侯更甚,但他到底比少帝沉稳些。只看着少帝这模样,也说不出甚么安慰的话。
他们焦急间,阿宓已经被迷晕过去,但这药不知怎么回事,她迷迷糊糊间总还有些意识。
虽然无法睁眼,但从光线的陡然变换,阿宓也能大致猜到自己进了一个很黑的地方。她被人横抱着,抱着她的人就是之前的“少帝”,不仅外貌像,体格竟也十分接近。
阿宓摇摇晃晃的,感觉到他终于停步,隐约的光亮起,大约是烛光。
“真被你带来了?”有女声惊讶道,“你倒真不怕,还敢在外面游荡。”
抱着她的人低低道:“已经被发现了,不另想法子,只躲着又有甚么用。”
“还不是因为你之前太莽撞,擅自出去了几次!”女声有些怒意,“如果按照计划行事,你根本不会被发现。”
这人有些不耐烦了,“纠结于那些又有什么意思,喏,你不是易容术高超么,再把自己易成这位公主也不是难事吧。”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之所以能成,是因为骨相本就和小皇帝相似,我这又不是仙法…”虽然这么说着,女子还是走上前,在阿宓脸上细细摸索起来。
第87章 夜访
阿宓仅剩的意识分辨着这些话, 模模糊糊中竟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们是想让另一个人伪装成自己, 去骗哥哥吗?
不会的…阿宓想, 大人、哥哥、侯爷还有啁啁他们都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就算再像,一个人的感觉和细节怎么会完全一样,正如她那么快就发现了这个人不是哥哥。
如此想着,担忧依然不可减少,可是阿宓也没有做什么的机会。因为这两人察觉到了她并没有完全昏迷, 便直接给了她一手刀。
细小的窸窣声响起,摸骨中, 男子又加了一句提醒, “对了,那只鹰很是敏锐, 要么就不要碰见它,要么…就提前想个法子把它引下来。”
……
两日一夜。
少帝久久未眠, 眼球中遍布红血丝, 沈慎和留侯的模样也没比他好多少。
阿宓寝宫的宫婢基本换了一批,地面的血迹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留下浓厚的铁锈味。
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这两天都没允许人出入宫门,就在宫里消失的人, 怎么就能不见了。
说是掘地三尺也不过分, 宫里连净房都没漏过, 每个角落都已仔仔细细地搜寻, 竟真的能毫无踪迹。
莫非那人会飞不成?一些人脑中不得不浮现出了这个可笑的猜想。
绵绵已经被灌药强行睡了过去,她得知阿宓失踪后就很是激动,并且肯定阿宓仍在宫中,只是搜寻了一天后还没人影她就显得有些失控了,加上没有痊愈的手掌,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危险。
留侯不得不使了法子让她安静。
在周围人都噤声不语,只有他们三人明显的呼吸起伏时,偌大的宫殿更显得令人心悸。
阿宓到底在哪?她是被何人掳走?她害怕吗?她受伤了吗?…
一个个的疑问和担忧充斥脑中,便是最沉稳的留侯都无法保持冷静,何况另外两个年轻人。
要不是留侯说不能让其他人看出蹊跷,少帝直接就罢了早朝。
“翠姨也还是找不到?”留侯忽然问。
沈慎沉沉道:“嗯,宫婢道那日她随阿宓出去后就再未见到过,依照时日和她的身份,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翠姨在她人眼中没有什么价值,事实上在留侯三人眼中也是。如果不是阿宓重视她,谁都不会把她当回事。
留侯半点没有因为她死亡的可能性开心,虽说她戳破了他的身份,但如果能干脆利落地解决她,那群人对阿宓定也不会心慈手软。
暮色昏昏,三人的心情如吞了铁石一般沉重。他们不怕对方提条件,狮子大张口都可以,就怕这种什么都不透露,完全不让他们知晓任何信息的状况。
这意味着,他们根本无从解救阿宓。
在沈慎和少帝垂首间,留侯抬眸飞快瞥了他们二人一眼,目光隐带暗色,谁也没有察觉。
第三日。
少帝再有心隐瞒,有些人他终究瞒不过,譬如显王府。
李琰得知阿宓失踪的消息着实晚了一步,但他得到了这几日间少帝他们查出的所有消息,自然也清楚阿宓到现在都不见人影,怕是十分危险。
“世子也要去寻人吗?”属下劝道,“既然陛下不打算告知您,恐怕就是不想让他人知晓,冒然出手恐怕会被迁怒。”
虽然李琰拒绝了许多怀抱大志向来投靠他的幕僚,但他身边的人从来不少,也格外忠心。
看出李琰想法,属下又道:“长公主殿下失踪非同小可,搜寻之人该少而精,泄露了消息,影响的只会是殿下声誉。”
即使身为长公主,也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果传出她失踪多日,难免会有风言风语。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李琰才暂时打消了动用手中势力的想法,只让属下进一步探听宫中消息。
回过头,他依然坐立难安。
两年间,那个在他心中可怜娇美的小姑娘已经渐渐被灵动姝丽的少女代替。李琰从来执着,看上去风轻云淡实际对想要的东西占有欲极大,这也许就是李氏骨子里的传承。唯有阿宓的身份,他执着不了,也无法迈得更进一步,只能慢慢在心中看淡。
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他能在听到阿宓遇险的消息时无动于衷。
李琰终究唤来人,低低吩咐了几件事,随后便是在书房中出神许久。
入夜,明月高悬,清清冷冷的月辉映照窗棂。
一枝月季伸过窗沿,被厚厚的花苞所累,耷在了紫檀木上,浅浅的香味随风溢散。
屋内的油灯早已燃起,微弱的光芒却不及月色,风中摇摇晃晃。李琰合上不知真正看进了几页的书,起身正要灭灯,忽然传来极轻的扣门声。
“何人?”他立刻警觉,视线已经转向了壁上挂的长剑中。
王府里的人都很了解他的习性,绝不会在这时候打搅。
“哥哥——”他听到轻轻软软的声音这么唤,娇又糯,几乎能让闻者酥了半边骨头。
李琰愣住,半晌道:“…阿宓?”
门外的少女小声道:“哥哥听不出是我吗?”
自然是听得出的,只是阿宓从没唤过李琰为哥哥,虽然…他也隐约有过这种期待。
他疑惑未减,可又因为这声音到底少了几分警惕,扫了一眼长剑后走去拉开门,果然是一身薄衣的阿宓正站在门外。
晚风瑟瑟,她双手抱胸似乎打了个寒颤。
一眼望去,她似乎更瘦了,人也憔悴了些,即便如此依然显得可怜可爱,楚楚的眼神最是动人的利器。
“你怎么会在王府?”李琰将伸出的手又停在空中,轻声道,“陛下呢?他知道吗?他这几日都在寻你,你是如何一人出宫的?”
提到少帝,本就站得不怎么稳的少女似乎更加瑟缩了,她垂眸片刻,像是害怕什么似的弱声道:“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顿了一息,李琰偏身让她进门。合上前在夜幕中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影,也未听到动静。
他身边自然没有暗卫,但王府护卫也不少。李琰最不明白的便是,阿宓进府怎么会没有人通报他?
阿宓给了他答案。
在喝过一口热茶后,她极为小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什么?”李琰下意识问,显得很是讶异,“阿宓,你不是——”
他适时收声,想到也许发生了什么事,便十分善解人意地等阿宓自己道出。这样的他当真像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任是谁都要生出几分好感。
阿宓捧着茶盏,像是发了会儿呆,半晌才开口,“我、我十分害怕。”
“害怕什么?”在宫里,还有什么东西竟会让阿宓害怕。
“我害怕哥哥他、他…”阿宓结结巴巴了好久,依然没能把句子说完整,看起来畏惧极了,只要提到那个人眼中就出现了明显的闪躲。
傻子都明白她的意思。李琰更像是陷入迷雾,他听出了这声哥哥并不是在喊自己,不动声色道:“噢?到底怎么了。”
问出这话的时刻,他也在静静打量阿宓神色,本意是想通过这看出阿宓真正的心事,但目光一长,他更为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心如止水了。
这未免令他自己都感到奇怪。
两年间,他单独和阿宓相处的时机几乎没有,但就在和留侯一起去边关接人的时候,他看到阿宓的那一瞬间除了希望她能够开心外,那种极为细微的悸动依然存在,很小,但他能够感觉到。
阿宓毕竟是他当初第一眼便极想要的小姑娘,要淡忘这种感觉,李琰以为,无论如何也该等到他自己或者阿宓成亲,更甚者也许该等他们有了孩子以后才会彻底释怀。
可是他没想到,就在此刻,他望着眼前楚楚可怜的少女,无论是她娇妍的神态或委屈的情状,都无法激起他一丝一毫哪怕最基本的怜惜和心疼。
是了,他本就是这样心底冷漠的人,面对不在乎的人的确如此。可是面对阿宓,他竟也能做到这样吗?
一时间李琰都忘了探究阿宓来访的目的,短暂地陷入了这种迷惑之中。
阿宓已经定下了心,开始慢慢解释,“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这全然是李琰下意识的问话。
阿宓道:“一个…我不能确认真假、但干系重大的秘密。”
说罢她又出现了那种畏惧的迹象,并开始用目光扫视左右,仿佛害怕会有人突然从周围窜出。
李琰被她这种神态唤回正常思绪,认真道:“在王府不用怕,到底何事,你与我说清楚。”
他的话很有分量,谁都不回忽视,阿宓闻言静静看了会儿他,突然唤道:“哥哥…”
“…嗯?”李琰心中突然窜起什么,但他确定那并非激动,反而有种极淡的不适,他也突然回道,“阿宓,你——以前从不会唤我哥哥。”
是这样吗?阿宓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不自然。
她并非真正的阿宓,但据观察的人日夜禀报,她以为能够亲热唤少帝哥哥的这位公主,对显王世子这位堂兄也该是同等态度才是。
毕竟显王世子和少帝比起来,怎么都更像是一位温柔的好哥哥。
也是阿宓与李琰相处的时间太少,以至于旁人根本不知他们到底够不够亲密。
“因为、我太害怕了。”阿宓忍住异状,“我怕自己会被发现…然后——”
“到底是什么事?”李琰已经有些失去了一味安慰“阿宓”的耐心。
少女见状,只得深吸一口气,像是道出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颤声道:“我偶然听到哥哥和留侯谈话,然后发现…哥哥身世可能有异,而且、而且就和留侯有关,所以…”
“这不可能!”李琰猛地坐起,小案被推得发出刺耳的划地声,把阿宓也惊得从位上一歪,直接摔倒在地上。
李琰瞬间抬手去扶,即使失去了以前的感觉,但心中仍记着阿宓从前和如今的身份,难得失去了从容道:“我失态了——阿宓,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宓从冰凉的地面站起,动作缓慢地顺着他的搀扶。
只是她看起来本就比之前还要清瘦,衣裙挂在身上看着松松垮垮,这样的动作下,李琰不过不经意地随手一带,半边肩膀便露了出来,圆润细腻的肩头在烛火下白得刺眼。
李琰直接怔在那里,像是呆住了。
“阿宓”心中也是不无震惊,没想到那个消息是真的,之前显王世子和沈慎抢的人居然真是这位公主。
即是说,显王世子一直对他的堂妹有着非分之想,而且这种想法从未消失过。
他们这招棋,走对了!
心中有了主意,“阿宓”就更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了。
被完全扶起来的时候,她状似弱不禁风地再一倒,就直接倒进了李琰怀中,成功感受到男子的身体完全僵硬,并且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啧,男人。她心中慨叹,又说了几句话,话语中无不透着胆怯,但举止中又处处透着楚楚可人的味道,似诱非诱。
以她编好的话,再加上李琰对这位公主隐隐的心思,想来对方定会对这个事实确信无疑。李氏皇族果然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之前在凉山时小皇帝对自己的亲妹妹动了心,显王世子更是一直就惦记着自己的亲堂妹。
正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一半时,整个人忽然被李琰从怀中带起,寒意突然落在她耳侧,她偏头望去,却是闪着厉光的匕首。
“你是何人?”李琰微眯了眼,面无表情道,手微微用力,就掐得少女几乎无法呼吸,“阿宓从不会像你这般矫揉造作。”
最重要的是,冰冷的夜风让他及时想了起来,能让阿宓温柔以对的,从来就不是他。
第88章 暗室
“阿宓”愕然, 连惧怕都没来得及生出,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是如何暴露的, 难道真是因为他说的什么“矫揉造作”?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哥哥,你、你不是…”不是一直对这位公主被沈慎抢走而心有不甘吗?“
李琰冷声道:“是什么?难道你以为我竟真会对堂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吗?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想试探出什么?”
他力道更大了些,“亦或是,想让我为你们做什么?”
“阿宓”喘着气,有一瞬间的无措, 把自己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是她从来想想的。唯一没料到的就是会这么快被识破,她不禁推翻了所有猜测, 心想那些难道都是谁放出来的假消息?
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哥哥,你在说什么啊, 我是——”
“别再叫哥哥。”李琰道,“我已告诉你, 阿宓从来不会这样唤我。如果要假冒, 总该要查清楚了再来,不然也是惹人笑话。”
“…”女子恨恨瞪去, 手不着痕迹往腰间伸, 被李琰再度一把捉住,“还想做什么?”
“没想做什么。”女子终于不再伪装声音, 她本身的音色便很娇, 与阿宓相比更多了一点媚气, 绝不像个天真的少女。
她用指尖缓缓划过李琰掌心, 轻声慢语:“世子,我只是青睐世子风采,所以才作了一番伪装,想来亲近亲近罢了。”
李琰也跟着笑了笑,另一只手摩挲女子下颌,“是吗?”
“自然是——啊!”女子惊叫,原来是李琰突然收回双手,没了支撑的她重重摔倒在地。
用帕子擦了擦手,李琰似乎在嫌弃什么,片刻掀起眸子淡淡瞥来一眼,“既然不想说,也不必再说了,与其分辨你口中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不如我自己去查。”
他推门往外,停顿在门槛处又道:“也不用多费力气,我不知你怎么进的王府,但既然已进来了,就别想再出去。”
女子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边,气得直咬牙,还好,他们本也没有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儿。
出了书房,李琰神色恢复平静,招来护卫交待他们看紧女子,更衣准备进宫。
夜风袭人,御车的马夫满脸纳闷,“世子,深夜进宫,宫里恐怕不会放行吧。”
“把王府令牌交去。”想到如今情况特殊,李琰添了一句,“或请他们向陛下禀报。”
一如他所想,少帝的确也没睡,他们刚捕捉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发现了内鬼。内鬼不是其他,正是安前刚收的小徒弟,名唤小叶子。
刚查出来时,少帝的目光简直能把安前瞪死。安前满头大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告冤,得亏当务之急并非发落他们,才让他暂时逃脱惩罚。
小叶子只是内鬼之一,他在宫内主要是观察少帝起居言行并传话,真正如何进出宫门、如何接应,他一概不知,又或者他着实骨头硬,被轮番上/了几次大刑也能瞒住。
沈慎接过干巾慢慢擦拭,里面被绑缚的人已经不成人形瘫软在地,留侯站在他旁边淡淡看着,正在回忆小叶子刚交待的内容。
小叶子进宫快两年,能在这一年内得到安前欢心,自然是有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最让少帝失望的是,安前也算得上擅长花言巧语和套话,居然都没真正知道过小叶子的由来。
小叶子的家乡正是在凉山,生在凉山脚下,他自小就常常会偷爬上山在行宫内玩耍,因着人小都没被发现过,所以他对行宫布局十分熟悉。当初行宫各处的炸.药就是小叶子提前一月爬上去一个个藏的。
“当初就觉得查出来的结果不大正常。”留侯道,“只是当初急于要一个结果,想来下面的人也是怕被陛下治罪,所以查出一点蛛丝马迹就急不可待去禀报了,不然不至于留下如此大的隐患。”
沈慎不置可否,问题在于,他们怎么两次都盯上了阿宓?除了长公主这个身份,阿宓应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
昏暗的地下室,阿宓神智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状态,醒了睡睡了醒,偶尔醒来时会被人灌一些东西来勉强维持生机,多余的绝不会给。
浑身也是松软软没什么力气,阿宓眼皮颤了颤,闭着眼感觉到的光线一直在明灭不定。
这里燃的是蜡烛,阿宓想,既然能一直燃烛,这里定然不会是完全封闭的地方。大人曾教过她,蜡烛必须在通气的地方才能燃烧,如果是封闭的屋子,不用多久就会自动熄灭。
阿宓依稀记得,当初他们是拉着自己一直往下走,才走到了这里,这儿很大可能是提前挖了很久的地道。
所以,地道的出口就在附近吗?
阿宓努力想动一动,身体却仿佛不像是自己的,她心中焦急,在这里也算不了日子,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
如果好几日了,大人和哥哥他们该有多着急啊。
越发努力地去动弹,不知是不是心中急切真的起了作用,阿宓身子忽然一翻,哪知就靠在石床边,人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发出低低的痛呼,但也正因着这痛意,总算能够睁开眼了。
许久没接收到光线,阿宓不适应地眨了几下,四周实在太暗了,那点昏昏的烛火根本无法照亮多少地方。她只感觉身下的地面冰凉无比,还有点点湿,像常年被流水浸润。
扶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慢慢站起,仅这么简单的动作就用了阿宓大半的力气,剧烈喘息。
这两天他们给她灌的药应该不多,但因为没怎么吃东西,所以身体虚软得厉害。
好容易站定,阿宓终于感到手边的触觉怪怪的,视线往旁边一瞥,差点没被吓得惊叫出声。原来那竟是用泥捏的一个头,上面还用胭脂木炭等画出了眼睛鼻子,且脸型凹凸有致,乍一看上去和真的无异。再仔细端详,原来那竟是阿宓自己的脸。
如果不是阿宓手扶着它将脸戳得陷下去了一块,恐怕她一时也难以察觉这只是个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