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妙音指着视线往上的那一处,那只有一颗树,她惋惜:“可惜他走了,刚刚我还瞧见了,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妙音。”董轻婳冰凉的小手,摸上了妙音的额头,小声嘀咕:“没烧啊,怎么奇奇怪怪的,说什么话呢。”
妙音一脸痴迷的望着刚刚的方向,自言自语道:“婳婳,真的,刚刚的男子太好看了,你没看见是你的损失。”
董轻婳轻笑了一声,“我可是看见过更好看的男子。”
“我可不信,比容深好看的少之又少。”妙应轻哼,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刚刚瞧见的那人,可真是好看极了。”妙音悄悄地靠近董轻婳,在她耳边说:“真的好看极了!比容深好看。”
山间草木旺盛,极好乘凉,加之这山不高,一群人走上了山顶也并未觉得有炎热的感觉。
董轻婳和妙音在山上看见了卖茶水的老人家。
于是走上前,买了八杯茶水,递给了周围的人,容深眼尖的伸出手帮董轻婳分发下去,随后还掏出了银两,递给了老人家。
“容小公子我来。”董轻婳忙不迭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水碗,走上前将自己的荷包拿出来,随后从里面掏出了银两,递到了老人家的手上。
容深:“无需,我来就好了。”
话毕,礼貌地将董轻婳的手收回,将自己的银两放在了老人家的装银子的碗里。
老人家道了谢。
董轻婳将自己的银两又递给了容深,蹙眉道:“你可收下吧。”
“我是男子。”容深笑笑,强行的忍住了心头的那一抹羞涩,继续道:“哪好意思让你出银子。”
董轻婳伸出葱白的指尖挠了挠自己的脸颊,道:“既如此,那我以后再请你喝茶吧。”
“真的吗?”容深一脸惊喜的道。
董轻婳觉得有些莫名,却也还是点点头。
容深因为太高兴了,以至于将自己的荷包给撕碎了。
看着他手上那被他撕成了一块布的荷包,董轻婳:“”
妙音坐在一边,慢慢的伸出手扶住了额,没眼看啊没眼看。
董轻婳眨着大眼眸,瞳孔漆黑,像是一汪水,此刻正在注视着容深。
后者脸色爆红,修长的指尖紧紧的攥着那个破了的荷包,说都说不标准,最后索性闭上了嘴。
“容小公子。”董轻婳有些不好意思的从袖口里面掏出了那日被自家爹爹和娘亲嫌弃的荷包,脸色红红的道,“如果容小公子不嫌弃的话,我把这荷包”
“不嫌弃不嫌弃。”容深立刻道,“谢谢婳婳赠予我的荷包。”
董轻婳那句你先用着,用完后还给我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点点头,莞尔道:“容小公子不嫌弃就好。”
一群人又在这走走逛逛,不一会,听见了一个老人家念着算命的话。
董轻婳见没人光顾他的摊位,于是上前道:“老人家,小女子这厢有礼了,还劳烦您老给我算一下。”
妙音他们早就去了更有趣的摊位玩耍,容深被另外几个公子带走了,于是现在都是各玩各的。
老人家见有人来,抬起眼眸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惊艳,张着嘴巴愣了好半晌才道:“好”
董轻婳莞尔,坐的端端正正的望着老人家,气质优雅。
老人家看了眼,眉时而蹙起,时而淡淡的笑了下,最后只道一句话:“女娃,我瞧你与我有缘,今日便提醒你一句,姻缘快到了。”
周围的人多得很,熙熙攘攘的,但却因为有神仙庙众人不敢说话太大声,所以老人家说的有气无力,董轻婳却是一字一句的听了进去。
随后愣了半晌,道:“谢谢老人家。”
老人家笑着抚了抚自己的山羊胡,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既如此,我再与你透一天机!”
董轻婳眼眸泛着笑的看着老人家。
后者笑的和蔼亲切,道:“姑娘命好,丈夫对你百依百顺,以后也只守着你一人,无妾无其他人。”
董轻婳笑的眉眼弯弯。
老人家润润嗓子,小声道:“最重要的是,姑娘你有凤命啊。”
55
庵温山上, 周围百花齐放,因为树大, 许多人都坐在这处的凉亭内乘凉, 闻着淡淡的香火蜡烛味, 耳边回荡着蝉鸣鸟叫,还有和尚诵经文的声音, 宁静祥和,好不自在。
董轻婳小步走进了一处人少的凉亭内坐了下去, 周围的几个女子友好的莞尔冲她点点头,董轻婳轻轻颔首微笑, 随后望着不远处的松树。
松树下, 掉落了几颗小松果,她记忆忽然变得有些悠远,想到四年前的那年冬, 她第一次看见松果的模样, 竟被赢溱言语相逗, 差点真的咬了一口。
思及此,董轻婳双手交叠撑在木栏上, 下巴放在了白皙的手背上,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的风景。
不知他过得如何。
耳边响起了周围香客的讨论声,此起彼伏, 却又小心翼翼,董轻婳的思绪被打乱,耳尖的听见了她们的讨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 前不久太子殿下又在宫内发了火。”
“可不是,我前不久也听说了,这几年太子殿下性子大变,常听我在宫中的亲人说现在可没人敢近他的身,太恐怖了。”
“对,且还听见人说他虽长得好看,宛若神仙下凡,但是双眸总是无神,眼底里灰蒙蒙的,没点精神气,也不爱笑,而且性子不好,常发脾气,冷血的不行,也不让宫人们打扫院子。”
他们还说些什么董轻婳没去听了,她脑海里原本模糊的记忆朦朦胧胧的又浮现出来。
那人的样貌又模糊变为清晰。
少年郎的五官稚嫩带着骄傲,不羁放纵,张扬跋扈,眉眼间的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魄力,笑起来时却又温暖,却没有一丝他们口中的那般暴戾冷血。
她不觉得这个平日里张扬跋扈爱笑爱闹的少年郎会成为他们口中的冷血无情的人,至少,他对她还算是很好的,只是这份好,始终只是兄妹情谊罢了。
庙会上传来了钟声,连续敲了十几次。
是有钱人捐了香油钱,董轻婳不由得有些咂舌,因为这钟是要捐了十两黄金才敲一次,但是现在足足敲了二十次次不止。
董轻婳不由得跟着众人往捐香油钱的那处走去,越走近她看见的人越多,密密麻麻的全部挤在了月老庙的门口,多数的女子含羞带怯的往中间空出的位置看。
董轻婳虽然高,但是在人山人海的人群里,还是没能看见里面的人物。
眼见人越来越多,周围的八卦声也都在同一时响起,说是有位俊朗的公子在求姻缘,不惜砸千金,买了金童子童女,刻上了名字,放在了一道,说是求月老保佑让他与心爱之人早日相遇,相守。
董轻婳听的一愣一愣的,小手攥着手帕子踮起脚尖往里瞧,却在瞬间听见了一声呐喊。
“啊”
董轻婳瞬间捂住了脸,这声音她太熟悉了,就是她好友妙音的声音,董轻婳太了解她了,估计是看见了哪家的美男子,才会如此激动。
因为那年,妙音见到了董轻婳的时候也是如此,感叹这世上的花见了她都要羞愧,问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果真如此。
董轻婳听见了妙音的声音,在里里边传来,“公子,你姓甚名谁,你应该不是南海人的吧,长得这么白嫩,我瞧你有点眼生啊。”
妙音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双手背在身后,她其实是想说,我们南海的男子长得都没你好看。
妙音原本以为自己这么大胆,怎么的对方也会给点反应,没想到,眼前这个身穿黑色华服的男子,神色淡漠,竟一言不发的绕过了她,别说话了,眼神都没给一个。
妙音有些尴尬之时,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伸出了一条纤细白皙的玉臂,伴随着一道细软的声音,道:“妙音,来。”
妙音脸上又覆盖上了笑意,她没去看都知道是谁,除了董轻婳,还有谁会在大家围着她指指点点的时候伸出手呢。
妙音看了眼那清冷寡言的男子走进了月老庙,模样似乎很虔诚的祷告着,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最后站起身,太阳在这时候斑驳的洒下来,但是,他却比太阳还耀眼。
周围的女子一脸不屑的看着妙音,但是却不否认庙里的男子确实是好看的不行,眼神都似有若无的瞟过去。
站在一侧的男子虽有些不满,本想说两句这男子中看不中用的话,下一刻在那男子的视线淡淡的一扫,只是扫了一眼他们,那群躁动的少年们顿时闭上了本想反讽刺的话。
真的是顶好看。
有一人小声道:“容深,你遇见对手了。”
容深莞尔,望了一眼庙里的男子,道:“林远,你抬举我了。”
说他谦虚也好,眼前的男子确实是好看极了,浑身的气势也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他那双眼神情淡漠,似乎毫无生气,又好似只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总之,身上少了些什么。
周围的好友们却不以为然,只道容深还是这么谦虚,他们都觉得容深好看极了,南海这么多女子,少说一半也倾心于容深,只是他素来低调又沉默,旁的人进不了他的身。
独独一个董轻婳。
周围又响起议论声。
妙音连连啧啧两声,“妖孽啊妖孽。”
要说容深是仙子,那么眼前人就是妖孽。
董轻婳在人群里等了一会,见妙音没理自己,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喊道:“妙音,你在不在?”
妙音肉眼可见的看见了那在月老庙里的人高大的身子似乎震了震。
随后妙音见他还是和之前一样,笔挺的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不由得怀疑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她怕董轻婳等太久,于是道:“婳婳,你在哪里。”
妙音转身的瞬间,没有看见站在月老庙里的人身子顿了顿,下一刻就转了个身子,疾步往妙音的方向走去。
董轻婳在人群里只能凭着感觉伸出手,也看不见妙音在哪里。
周围的人太拥挤,她窝在一堆人的中间,又热又闷,在这时听见了妙音的话,她又将手伸出去,企图让妙音发现她。
男子紧紧的盯着那纤细的玉臂,那双清冷的双眸顿时变得有些血红。
吵闹的人群里董轻婳没听见妙音的回话,而是听见了一声低喃,这声音曾几何时伴随着她度过了七个年岁,化成灰她也能记得。
可是,这声音此刻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悠长岁月里的噩梦,又似乎是甜蜜的感觉。
董轻婳浑浑噩噩间,看见堆积在她跟前的人们都被尽数的拨开。
似乎是将军凯旋,将士们为他劈开了一条道,让他去到想去的人面前。
董轻婳隔着人海看见了他,身着黑色的华服,三千青丝一半倾泻下来,另一半在发端上用昂贵的玉冠束起,妖孽般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阴霾。
眼看着他越走越前,董轻婳像是被扎住了脚跟,浑身动弹不得。
周围人的视线灼热的她无暇顾及,连带着此起彼伏的讨论声她都听不进去,只知道,浑浑噩噩之间听见他似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句:“董轻婳!”
董轻婳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害怕,身子瑟瑟发抖。
眼看着他那双冒着火光的双眼紧紧的注视着自己董轻婳依旧很没胆子的下意识就是要逃,思及此,他趁着他还在拨开人群的间隙,转身往山脚下跑。
董轻婳跑的极快,白皙的脸蛋上此刻布满了汗水,双颊充斥着粉嫩的颜色。
原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
妙音却在这时“诶”了一声喊道:“婳婳,你去哪啊。”
董轻婳一边跑一边在心中狠狠的给妙音记上了一笔,她本就想躲开他的,被妙音这么一喊,他肯定追上来了。
董轻婳索性转个方向往另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跑去,她与他相处了七年,他此刻肯定是会追上来的,然后再狠狠的骂自己一顿。
但是她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骂,丢人死了。
一边想着引开他一边跑着的董轻婳低估了长大后的赢溱,只见他一会儿的功夫就用轻功飞到了她的面前,吓得董轻婳在撞上他胸膛的瞬间,急急忙忙的定住了身子。
董轻婳还没来得及抬眸,鼻尖已然充斥着他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薄荷香起,和以往一样,没变。
董轻婳抬起眸子,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脸。
太阳在这一刻是灿烂的,周围却是安静的,他们在偏僻的地方,无言的看着对方。
赢溱下颚线绷紧,棱角分明,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微垂,紧紧的盯着到他胸膛高的董轻婳。
山间传来鸟兽的叫声,风吹动着叶子沙沙作响。
董轻婳脑海里都是他此刻微微垂下的脸庞,五官在她眼前放大。
他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还是那张俊朗到让所有少女都心甘情愿为之倾倒的脸庞。
只是似乎成熟了些,眉显得更加的凌厉,却也给他添了些男子的魄力,只能说,变得更好看了。
董轻婳沿着薄唇往上,看见了高挺的鼻骨,最后看见了那双冒着火,像是要吃人一样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自己的时候。
董轻婳心中咯噔一声,她忘记了刚刚还在逃跑的事情,而此刻他还是那张黑着的脸。
董轻婳下意识的瑟瑟发抖,正准备迎接他的怒骂和无理的取闹。
却不想,等来的却是赢溱哽着嗓子哑着声,说着低低的近似哀求的话。他红着眼,小心翼翼的张开双臂。
道:“小不点,过来,让孤抱抱。”
56
山林间, 喜鹊在枝头鸣唱,蝉鸣在落叶的土地上藏身高歌, 蓝天白云之下, 黄土大地之上。
少年郎张开双臂, 黑色的华服袖口大开,肆意又张扬, 只有董轻婳知道,那双眼下的小心翼翼出卖了他此刻装模作样的坦荡。
董轻婳一张脸还布满了绯红, 不知是跑步热的还是眼前人的气息围绕着,亦或者是他张开双臂想要拥她入怀弄的。
董轻婳脸蛋红红的, 视线却是从他下颚处垂落, 到了他那修长的脖颈上一处突出的地方,这是以前没有的。
董轻婳很少与男子近距离接触看的自然也少,一时间竟有些疑惑, 但是却按下了好奇心, 忽略了他的怀抱, 粉唇抿了抿,微微的退后了些。
见她越退越后。
赢溱蹙眉, 凌厉的眉峰看上去颇有些怒气,却被他生生的按压了下去,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哑着嗓子, 刚想开口,就看见董轻婳站在不远处端端正正的跪在了落叶上,他顿时被气笑了, 她竟然想要像他行礼。
董轻婳觉得无论时隔多久,有多熟悉,礼不能废,于是跪在地上,软糯的嗓音响起,“参见太子哎呀。”
赢溱抓住了董轻婳纤细的手腕,一把攥紧,往上一拉,脸色阴沉沉的,哑着嗓子道:“太子殿下个屁!”
董轻婳眼都瞪大了,这人怎么骂自己啊!
赢溱双眼通红,喉结滚动,喃喃:“给孤抱抱。”话毕,也不理会董轻婳的挣扎,紧紧的将她抱在了怀里,双臂缠在她细腰上,紧紧的箍住,想是不让她呼吸一般。
属于他的气息包裹着她,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赢溱宽大的袖袍垂下,掩盖住了她纤细的腰,长达她腿部。
董轻婳在他怀里挣扎了一番,随后却被他抱得更紧。
“太子殿下你放开”董轻婳微微的动了下,见动不了,无奈的又说了这句话。
赢溱似乎爱上了屁这个字,狠戾的道:“放个屁!”
董轻婳被他抱的实在是有些不舒服,他力气不知何时变得如此的大,她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挣扎也挣扎不开,这也便罢了,偏偏赢溱还将自己的薄唇贴在了她光裸的脖颈处,深吸慢呼。
董轻婳顿时僵硬了。
赢溱只觉得怀中人听话了些安分了些,随后近乎贪婪的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是他日思夜想了好几千个日夜的味道,蚀骨的思念折磨的他近乎疯狂。
董轻婳浑身僵硬,双手不自然的垂放在两侧,哑着嗓子道:“太子殿下你你放开”
“不放!”赢溱将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眼眸里盛着眷恋,偏执地说:“死都不放!”
两个人贴的极近,而她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加上他此刻近乎疯狂的拥抱,弄得她的细腰有些疼痛,她忽然红了眼眶,“啪嗒”一声。
赢溱感觉到有水珠掉落在自己的脖颈处,待他反应过来时,董轻婳哽咽的哭出了声。
赢溱第一次见她这样哭,呆了半晌有些手足无措,忙哄道:“别别哭别哭。”话毕,放开了一只手,温热的指腹触到董轻婳微有些肉肉的脸蛋上,将她冰冷的泪水轻轻的拭去。
这温柔的样子和他以往想要发火就发火的样子区别实在是大的很,董轻婳并没有感觉到欣慰,相反的,被他擦拭泪水的动作惹的董轻婳频频不适,她哑着嗓子道:“你退退后。”
赢溱见她哭的像是个瓷娃娃,一碰就要碎的模样,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她狠下心一去不回头的模样,下意识的害怕她,忙忙退后,道:“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这句话一出,董轻婳一时半会忘记了哭,呆了呆,随后心中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她此刻眼里蕴满着泪水,雾气蒙蒙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有一瞬间觉得,无论她此刻说什么他都会同意。
董轻婳不由得咽咽口水,小心翼翼的道:“我你离我远点我要回去了”
“不行!”
好吧,刚刚那个是她的错觉。
董轻婳不由得又垂下了小脑袋,眼泪顺势的啪嗒往下掉了一滴,赢溱顿时呼吸一滞,忙道:“好吧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