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你怎么还是这爱理不理的老样子,你都不知道,你失踪了快一个月,人家有多想你!”
“我现在不想说话,你滚开一点。”
那样冷淡的话却丝毫没有褪去女子的热情,她更柔媚地贴拢身子,却忽然觉得腰上一凉,已经有东西逼住了自己!
她扫了一眼横在腰上的刀,眼光倏地一冷,刹那间却又是笑颜如花,红唇一撅,又娇又嗔地佯怒:
“别人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有你这冤家,一下了人家的床就翻脸不认人,真是讨厌!”
那样说着,身子却已经直了起来,不再像蛇一样缠在男人身上!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忽地一声冷笑:
“什么叫一日夫妻百日恩?E,你清楚得很,我们从来都只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易而已。”
“人家千里迢迢来接你,就你这么没心没肝的!讨厌,再也不理你了!”
她像是热恋中正在闹脾气的小女人,嗔了那一句,转身便折回舱外,坐在船舷边,一双赤脚伸进水中打起水花,似是将那小媳妇的委屈都撒泼在了水里!
从背影看过去,那是极其美丽的一幅图画,身姿窈窕的女子坐在船边翘脚打水,颇有几分俏皮娇憨,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女子低头扫了扫自己腰上被刀锋割破的衣服,脸上忽然浮起了修罗般的冷笑!
而那男人的眼光再也没有看向她,也没有看向任何一处,像是凝定在了虚空之中,像是透过那样的虚空望见了遗留在茫茫人海中的什么东西,眼神渐渐望出了疲惫,最终慢慢覆眼,只留一片无际的黑暗!
另一条船上,被推倒在地的女子就一直保持了那样的姿势!他临走前厌恶的口吻,决绝的话,还有那冷漠的眼神都变作了一根根的毒刺钉进心脏,刹那间消融了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再也无法支撑起这个躯壳去无耻纠缠!
呆呆地不知流了多少泪,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蓦然惊慌起来,立刻一爬而起,却再也不敢不听他的话走出船舱,只是贴了后壁,从那舱壁的缝隙中张望!
他已经坐上了另一只长尾船,他的身侧还坐着一个窈窕身形的女子,正望着他说着什么,那女子看不清楚样子,可是她靠在他的身上,是那样亲密的姿势,而他,再也没有向这边望上一眼!
不过片刻,无数的船涌了过来,来来往往,已经挡住了视线!
她紧紧贴在那缝隙之上,眼中似乎都望出了血来,可是无论怎样用力,也终究再望不见他的影子!
纷扰喧闹的俗世,他终于消失在那一片人海之中!
心里是蓦然而来的一片空,仿佛是旷野中的风灌进了心脏,冷冷地在那个空下来的地方来来回回地荡!
湄公河深绿色的水微漾着一江轻舟,来来去去,川流不息,上午的阳光笼着玫瑰的浓香洒在河面上,碎金子般的光芒在粼粼水波中聚散无常!
阳光下是一片熙攘热闹,而在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船舱内,女子贴在那壁缝上痴痴张望,离恨铺天盖地地疯长,更行更远更断肠!
相思
难得的一个星期六,蓝蕉却早早睁开了眼睛。
推开窗户,清光淡漠,晨风微起,一树梧桐在清风中花落如雨!
梧桐五月开花,距离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已经整整一年!生命回到了原来的轨道,几个月的纷乱无序之后,一切也都慢慢平静下来。
还记得她刚刚回来的那几天,天使之家简直炸开了锅,好奇的小朋友们,搂着她又哭又笑的院长,闻讯赶来的朋友同事,还有消息灵通的警察,一大堆的问题,一大堆的笔录,只转得她眼花缭乱、头昏脑胀!
她一遍又一遍地摇头,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被绑架之后的任何事,一直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云南。无论对方是谁,无论是严厉或温柔的口吻,她都一口咬死这样的回答,慢慢地,也终于不再有人问起!
原来的工作已经有了代替的人,她又换了新的工作,一家旅行社的外文导游,不久又从天使之家搬了出来,租了市郊一套老旧的小公寓,窗前有高大的梧桐树,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这样倚在窗前望树发呆。
那浓密的绿色总让她想起那一段奇遇,异国高山密林间的惊心动魄,还有和那个人短暂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这才知道,原来思念到了极致,居然可以如此折磨!
一年的时光,有时候她都已经不能再回忆起他具体的样子,他皱眉是什么模样,他黑着脸说话又是什么模样,可即使是这样,工作的时候,逛街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一个恍神,心里突然就空了下去,眼睛就会不由自主落进了茫茫人海,明明知道绝无可能再看到他,却就是停不了那样漫无目的的寻找!
清晨、黄昏,思念疯长,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她就会不断重复,即使不能再见,因为曾经的相遇,自己也是幸运幸福的!只有这样不断地自我催眠,才能抑制事实带来的绝望——他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她往后的生命中,她也永远不知他会在这天下的何处,去过什么样的地方,看过什么样的风景,身边又伴着什么样的人!
坐在写字台前,惯性地打开蓝色封面的笔记本,第一页上用透明塑胶蒙着一朵风干的玫瑰,曾经残缺散落的花瓣已经被细心地粘好,依然保持了绽开时的风姿,再翻一页,却是抄得端端正正的一首宋词,王灼的《长相思》:
来匆匆,去匆匆。短梦无凭春又空。难随郎马踪。
山重重,水重重。飞絮流云西复东。音书何处通。
再往后翻,却是一片杂乱无章,那厚厚的一本笔记,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画满了一个英文字母:
T!
她轻轻摩挲着,手指在那乱麻一团的页面上轻轻两划:一横,一竖!只觉心又隐隐痛了起来!
不知静静发了多久的呆,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打门声,还伴着绝对惊动四邻的大叫:
“开门!开门!蓝小蕉,不要睡懒觉了,大忙人小苹我拨冗来看你了,快起来给我开门!”
听了那样的声音,她震了震心神,连忙收了笔记本起来开门,嘴角不自禁有了一抹笑,这小苹,已经工作了还是大咧咧的一点没变,虽跟她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却是孤儿院中一起长大最要好的姐妹,小苹搬出去之前两个人一直睡的上下铺,即使现在都有了不同的生活圈子也仍旧时常联系!
一打开门便见浓妆艳抹的一张脸出现在门口,将那本来清秀的女子几乎涂得面目全非,身子上是清凉的吊带,半片胸脯都露了出来,超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的玉腿!见到那样打扮的女子,蓝蕉吓了一跳:
“小苹你怎么弄成这样,要去参加化装舞会吗?”
“我哪有什么鸟时间去参加舞会,我这是郁闷,是发泄,是无声地抗议!”那妖精一样的女子已经几步窜了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左右脚抬起一甩,两只高跟鞋已经凌空飞了出去!
蓝蕉坐在她身旁,柔声问:
“怎么了,工作压力很大吗?”
那一句话正好问在点子上,小苹脸一垮,抱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申述:
“小蕉,我快要被逼疯了,你知不知道,那邵公子简直不是人,我已经一个月没有休息过了,今天这一天假还是我昨天加班到凌晨三点换来的!我想我再不发泄一下肯定会被他逼疯的!”
说着说着便想起了更重要的事:
“小蕉,我最亲爱的蓝小蕉,我求求你再加把劲把我们邵公子泡到手,只要你当了邵夫人,一人得道,我这鸡犬也跟着升天了,咱农奴从此翻身做主人,我也利用一下裙带关系变个什么小小的剥削阶层,哦,小蕉,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了…”那样说着,眼中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作威作福的样子,脸上显出神经质般的笑来!
误解
“别靠我,还是靠你的‘何书桓’稳妥些!”蓝蕉忍住笑打断她的美梦,她一直叫小苹的男朋友“何书桓”,那是因为拜琼瑶阿姨所赐,小苹的大名陆依苹家喻户晓,陆依萍的男朋友那当然就是何书桓!
“别打岔!”她不理会好友的调侃,紧紧逮着那个问题不放:
“小蕉你老实说,你跟邵唐到底怎么样了,他现在每天地主一样地压迫我们,不是因为在你这里受了刺激吧?”
邵唐,邵氏珠宝未来的准接班人,现在在邵氏的企划部任部门经理,小苹的顶头上司,几个月前偶遇前去探望朋友的蓝蕉,据说是一见倾心,从此便对佳人展开了连绵不断的鲜花攻势!
蓝蕉不禁笑了出来:
“小苹,你又不是不了解你的顶头上司,他是那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吗?我不过就拒收了他几次花,他那几天的兴致过后,还有一大堆的妮妮娜娜、Jennie,Jude在等着呢!”
小苹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自己那青年才俊的老板虽不至于花心萝卜满天飞,身边却也从来没少过莺莺燕燕,更因长得还算人模人样,出手泡妞那更是和小李飞刀一样,一手一个准儿!小蕉这样给人家排头吃,最初几天可能还觉得新鲜,时间一久,大少爷肯定吃不消走人!
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翻身无望了,哀嚎一声,不死心地再问一句:
“可是你们不也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
“你那老板气量大,被拒收了花也照样温文尔雅,说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那是普通朋友的交际范畴。反正他约的时间我都没事,闲着就去了呗!况且几个月就约那么一两次,已经是最最普通的朋友了!”蓝蕉不再和她纠缠,问:
“小苹,你吃早饭了吗?”
她一愣,老实回答:
“哦,忘记了,一觉醒来直接就杀过来了!”
“我去给你做荷包蛋。”她站起来便往小厨房走,小苹躺在沙发上还在仰天长嚎:
“哦,老天怎么这么残酷,我还以为你就是我的救世主!蓝小蕉呀蓝小蕉,我真不知道你脑袋是糊了浆糊还是怎么的,那可是邵唐!邵氏以后就是他的天下!虽然现在的邵氏不像十几二十年前那样稳坐珠宝界龙头老大的第一把交椅,可是那还是豪门大户呀,比那些暴发户强了不知几千几百倍…”
锅子里的水咕嘟咕嘟开起来了,似乎将小苹那聒噪的声音也压了下去,她望着那沸水发了半晌的呆,这才回过神来,将两只鸡蛋敲进锅里。
再一转身,发现小苹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立在她身后,脸上是阴测测的笑:
“小蕉,刚才发什么呆呢?”
“没有啊!”她摇头,“你干嘛突然站在后面,吓我一跳!”
“好你个蓝小蕉居然还在给我装,嘴上说不喜欢邵公子,其实心里想他都快想疯了吧,要不是今天给我逮到证据还差点被你这死丫头骗过去!”她咬牙切齿地说完,得意洋洋从身后抽出一本蓝色笔记本在她眼前晃!
“小苹你怎么乱翻我东西!”蓝蕉着急着便想去抢,小苹一边躲闪一边装腔作势地念:
“来匆匆,去匆匆,又是山重重水重重,哦,小蕉你也太矫情了吧,尽整这些八股东西!还有什么难随郎马踪,嗯,也对,要跟踪他那辆宝马760Li确实很困难!最后一句音书何处通,你这笨女人,他不主动打给你你就主动打给他嘛,干嘛在这里装哀怨?”
她再往后面一翻,更加夸张地叫了起来:
“天啊,你是不是已经对他思念成狂了?不好意思写那个‘唐’字,就用T来代替,肯定写一遍就在心里念一遍‘我亲爱的小唐唐’,我的妈!这可要念多少遍呀?”
蓝蕉几次努力,终于将那本子夺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脸上泛着不知是羞还是怒的红晕,语气是极端气恼的:
“小苹,你,你…怎么不经我允许就随便拿我的东西!”
那样的口吻让小苹呆住了,长这么大,性格好得不得了的小蕉从来没用这样的口吻和自己说过话,她们之间不是从来都亲密无间的吗,那只是她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她…居然会如此生气,怔了半晌,她似乎明白过来,低声开口:
“小蕉,我可以明白你的想法,毕竟那是邵唐,那么多女人都在围着他打转,要想他倾心你一人的确需要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可是你知道我从来都是支持你的呀,你把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告诉我,我是绝对会帮你的!”
蓝蕉根本不知该从何解释,刚说出一句:
“小苹,不是你想的那样——”声音便陡然被电话铃声打断!
电话屏幕不断闪烁,显示出了来电人姓名,小苹扫了一眼,立刻兴奋高呼起来:
“哦,才说了音书何处通,电话这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小蕉快接快接!”
她看着屏幕上“邵唐”那两个字,陡然觉得头大如斗!
餐厅
硬着头皮接起电话,邵唐那一贯随性洒脱的声音传了过来,也没别的什么事,普通朋友好久没见,随便吃个饭而已。若是以往可能她也就答应了,可因为刚刚遭了小苹误会,她张口便想拒绝,刚说了句“对不起”,电话已经被那一直贴着她脸颊非要挤着听的丫头夺了过去!
她一边与急得跺脚的蓝蕉捉迷藏,一边火鸡般咯咯笑了起来:
“哎哟邵公子,我小苹呀,听到您百忙之中还抽出时间关心她,小蕉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晚餐?当然没问题!好、好、好,七点你来接她,就这么说定了!”
通话结束,她把手机往蓝蕉手上一塞,涂得妖精似的一张脸得意非凡地昂了起来:
“小蕉,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你太冷淡了会让他打退堂鼓的,适当的时候也要懂得迎合!要说怎么抓住男人这些理论经验,不是我吹,我的段数可堪比黑山老妖!让我给你出谋划策,保证邵公子一定对你死心塌地、俯首称臣!”
那浓妆艳抹的一张脸,那飞扬泼辣的嗓音,那又扭又笑的姿态,活脱脱一个老鸨站在面前!
蓝蕉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半晌,叹出苦哈哈的一口气来:
“小苹,我…我真是快被你给气死了!”
“气什么气,以后你就知道我是为你好了,快快快,起来跟我去逛街,我一定要把你包装得和奥黛丽?赫本一个样,准保迷得那邵公子晕头转向!”小苹说着,已经催着她急急忙忙去换衣服了!
蓝蕉窝在沙发上,只觉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一顿晚餐,毕竟还是去了。
本来只是一次平常的约会,可是被小苹那样一搅,见到邵唐,倒教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邵公子似乎并没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见到她仍是温文有礼的样子,扶着方向盘和她海阔天空地闲聊,偶尔被什么话逗乐了,转头看着她笑,英气而沉稳!
严格说来,他长得并不是多么的俊美无俦,可是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赋予的天生内在,豪门公子的那一份飞扬已经被商场上磨砺出的沉稳完美地掩盖,而留学归来的背景更让他多了一份西化的洒脱不羁,那样极具诱惑力的气质,足以吸引一众美女的目光!
一路的轻松笑语,车已经穿过一片灯红酒绿,停在了蕉叶掩映的一处精美建筑前,邵唐为她开了车门,低眉轻笑:
“今天我唐突了,擅自做主定了泰国餐厅,因为几天后有一个晚宴,会有很多东南亚的朋友,我想先带你熟悉一下那边的口味!”
她懵懵地有些没听懂他的话,却也没心思去管了,一进餐厅,那扑面而来的泰国风情忽然让她坠进了一片云雾之中,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知呆呆跟着他往前走!
穿过大厅进了雅阁,一份精美的MENU摆到她面前,她勉强凝起心神摆摆手,将菜单推到邵唐那边。他也不再推辞,翻了几翻,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
这一等倒等了些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他的话,眼光不禁四处流连。
这雅阁装潢得极是庄重优雅,墙上是浓郁泰国气息的彩绘,围着餐桌的彩瓷盂中点着棕榈碧蕉,还有面貌姣好的女子穿着裹身的泰裙,用木琴悠扬演奏着泰国宫廷古乐!
是一份与她记忆中不一样的高贵典雅,却因为源自同一个地方,某些与那段经历丝丝缕缕的联系触动了她,让她的敷衍也有些力不从心起来。
几次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后,邵唐看着她,眼神渐渐深沉。
再等了一会儿,菜才一盘一盘上上来。盛菜的器皿全是泰国独有的手工瓷器“五彩”,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彩纹,衬着颜色各异,造型独特的蔬果雕工,每一样菜都像是玲珑剔透的工艺品,不用说吃,光是看也教人陶醉了!
邵唐指着那配着粉色虾肉和绿色小茄子的主菜向她微笑:
“尝尝这个,据说里面光是咖喱厨师都要事先准备好几个钟头,是真正的泰式美味!还有这个冬荫功汤也是滋味无穷!”他说着,已经从金鼎炭炉中舀了一小碗递到她面前。
她轻声道谢,接过喝了一口,那浓郁的味道确实唇齿留香,端着那样一只五彩细瓷,品着那有些熟悉的异国口味,她突然便呆住了!
曾经也有一个人,在那飘摇的长尾船上,在湄公河水上市场的一片喧闹之中,拦下一只小船,从船家婆婆的手上接过一碗泰国的汤饭,就这样递到她手中!
最最粗糙的土瓷碗,汤饭上缀着青绿的小菜,还有鱼松、葱花、碎花生,再铺着一层细细的辣椒,他就坐在身旁,看她一口一口吃进口中,微笑问她:
“怎么样,泰国人的早餐好吃吗?”
他向那船家婆婆转达了她赞扬的话,一只火红的玫瑰递了过来,他伸手接过,转身递给了她!
湄公河上的阳光像金子那样耀眼,玫瑰的浓香熏得她微微晕眩!
…
一刹那间仿佛时空错乱,她竟再也看不见这一桌美味珍馐,精致器皿,似乎自己又身在一年前的小船上,眼前尽是往来穿梭的长尾船、热闹喧嚣的水上市场、满脸皱纹的船家婆婆,鲜红似血的玫瑰,那一碗最稀松平常的汤饭…还有他,微微笑着的他——全都在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地晃,只晃得她头晕目眩!
“蓝蕉!蓝蕉!”邵唐唤了几声,见她茫茫然抬起头来,眼光忽然一黯,沉默着递了一方手帕过去,许久,才淡淡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她仍有些迷惘,恍恍惚惚在脸上一抹,竟抹到了一手的湿,她猛地一惊,回神过来,一边慌慌忙忙擦着脸上的泪,一边忙不迭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个汤…有一点辣,是因为汤太辣了…”
他没有说话,一直等到她平静下来,才看似不经意地叹了一句:
“蓝蕉,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人在这里,心又在哪里?”
她低下头去,声如蚊蚋:
“对不起!”
他却笑了起来,眼中的深沉迅速被朗朗的笑意取代:
“蓝蕉,你可也真是对不起我,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和我吃饭,吃着吃着你一个人哭了起来,那我邵唐的一世英名岂不都毁于一旦?”
看着她惶然的样子,他的笑容更深了:
“所以,为了补偿我,三天后的那个晚宴,你要做我的女伴!”
猫眼
“晚宴?什么晚宴?”他刚才似乎提到过关于晚宴的什么事,可是她恍恍惚惚的哪里又记得那么多!
邵唐叹一口气,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苦笑一声:
“蓝蕉,我真的应该给你请个道士来招招魂!”说罢,再重复一遍,“三天以后,我们家会举办一个晚宴,到时候会有很多的商贾名流参加,而你,就是我那天晚上的女伴!”
“为什么是我?”她惊讶至极!
“Catherine和我闹脾气,昨天打电话说她飞巴黎了,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女伴的事儿!这个节骨眼儿上叫我去找谁?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最合适了。”他倒坦白,和女朋友闹别扭找代打的事儿也直接说了出来。邵公子对女人是从来的洒脱性子,喜欢归喜欢,却从不强求,自从蓝蕉一而再再而三地拒收过他的花之后,他也看得云淡风轻,就真的是交上了一个偶尔聊天吃饭的普通朋友,也向来不对她隐瞒身边的花花草草!
“可是你不是还有其他的女朋友?”她问,对于邵公子的艳遇,拜小苹所赐,她还是知道一二的!
“如果我找她们,她们肯定以为我是带她们回去见家长,我怕第二天我要结婚的消息就会登上八卦小报的头条!”
她忽然有些调皮的笑:
“你就不怕我也会这么认为?”
那样明丽的笑容出现在刚刚泛过泪痕的脸上,只看得邵唐一个恍惚,他定一定神,似笑非笑的:
“如果是你我就认了!”
知道那只是他的玩笑话,她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