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饭店,两个人手拉手在小区里散步,天气虽然还是那么寒冷,可心却暖和得很,目光所到之处,都是那么得赏心悦目,就连萧瑟的梧桐树都透着一股行为艺术的美。
“舒云逸把这楼盘绿化搞得还不错,还挺会做口碑的。”解磊顺口点评。
“舒氏地产的口碑向来不错,你看这里还弄了个葡萄架,这边的几棵树也看起来有点树龄了,春天到了,这里一定很漂亮。”聂天然憧憬说。
“舒云逸的确有点本事,”解磊难得称赞道,“我拉他入资的时候,就是希望我不在了,他的专业能弥补一些项目组本身的欠缺。”
聂天然想了想问:“钱总好像有点担心,他怕舒云逸不好沟通。”
解磊皱了皱眉头:“他这样想?这苗头有点不对,不过,爷爷应该会派人下来了,他的能力的确在纵观全局上有所欠缺,他的身份也压不住那些投资商,需要有人在上面拎一把。”
“你爷爷不亲自管?难道还会派你三叔过来?”聂天然有点胆战心惊,解磊现在这么落魄,要是他三叔东山再起,只怕要吃大亏。
“爷爷年纪大了,折腾不了,至于三叔,”解磊哼了一声,“他的日子现在只怕比我还难过,单是挪用公款这一项,爷爷就不会让他再翻身。我琢磨着,爷爷可能会让二叔过来。”
那个传说中一心扑在文献考古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解家老二?聂天然忽然替公司捏了一把冷汗。
“你可别看不起我二叔,他只是不想管,其实他的能力不比三叔差。”解磊解释说,“就是…挺好说话的,说得好听点是博采众家意见,难听点就是耳根子有点软。”
“那他行吗?”聂天然担忧地问,耳根子软听起来好像是商家大忌。
“不行也得行,难道让爷爷这么大年纪飞来飞去的,像话吗?”说着,解磊把她往怀里一带,调侃着说,“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你…真的不回去了?”聂天然犹豫了片刻,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
“不回去了,”解磊耸了耸肩,“不光是为了我和三叔的矛盾,还有其他事情,爷爷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集团继承人,我被他一脚踢出来了。”
聂天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都知道了,你爷爷都告诉我了,你把我所有的责任都揽走了才引咎辞职的。”
解磊有点尴尬:“老爷子也真是的,和你说这个干吗,这事本来就是我引起的,是个男人都得这么做。”
聂天然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解磊,对不起。”
这久违的热情顿时让解磊振奋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聂天然按在墙上,噙住了她的红唇。
大半年来的离别,终于换来了此刻的重聚,两个人贪恋地彼此拥抱着,亲吻着,好像要把失去的时光在这一刻尽数弥补。
良久,解磊松开了她的唇,哑声说:“我又饿了。”
聂天然的眼神氤氲,喃喃问:“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做。”
解磊舔了舔嘴唇:“吃你。”
第69章
生活重新充满了希望,聂天然浑身上下都干劲十足,就连笑容也透着别样的明媚。
解磊把家庭妇男这份工作做得有滋有味,家务活干得十分顺手,按照他的打算,他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炒点小股先累积一下资金,然后看看有什么项目可以开发,他在商场上的人脉和资源并不会因为他的离职而完全丧失殆尽,开个小公司赚点小钱还是没问题的。
“总不能让你真养我吧,”解磊开玩笑说,“我怕你妈把我撕了。”
“不用理她,她再这样势利眼把我当成摇钱树,我再也不回家了。”聂天然断然说,她忽然明白了,当初和吴洛为了徐爱娣折腾了这么久,归根结底只是因为她不够爱,她没有为了吴洛放弃一切的勇气,而现在,解磊却能让她一往无前。
天气很快就转暖了,整个H市就好像从冬眠中苏醒,东湖边上都是熙熙攘攘的游人,柳树虽然还是光秃秃的,可是走近一看,却能看到枝桠上透着的新绿。
这天,聂天然去纪家探望了纪青墨的妈妈,纪母看起来精神状态还不错,冬天可能就是老人的一个坎,过了这个坎,就能再熬上一年。
一见聂天然,纪母很高兴,拉着她追问这半年去了哪里,言辞间,对她和纪青墨最终没能成为恋人十分遗憾。
纪青墨和解磊坐在客厅里,解磊支楞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只言片语,板着一张脸很不高兴,不过,这次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一定要跟来,聂天然和他约法三章,他也不好乱发脾气。
纪青墨替他泡了一壶茶,淡淡地说:“谢谢你替我的工作牵线搭桥。”
解磊倨傲地靠在沙发上:“没什么好谢的,我也是为了让你妈别再闹腾了。”
纪青墨总算有点适应他的说话方式了,也不同他计较:“还有,过年前我妈收到一笔钱,是你爸打过来的吗?”
解磊轻哼了一声:“你说呢?没我妈点头,他敢给你妈打钱吗?”
纪青墨沉默了片刻:“我打还给你,给我个账号,我们不需要。”
“行了吧,你们收着吧,不花白不花,”解磊嘿嘿一笑,“我妈从他的账户里直接划的,留着让他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如给你妈治病,我妈可算想明白了,他自己造的孽,就让他自己去赎罪。”
纪青墨终于也笑了:“那合着是我们这么多人坑你爸一个?”
“照我说得多坑点,让他长点教训,最好他身无分文了,看他还去哪里风流。”解磊说。
“你怎么一点都不像你爸?要是你也风流多情,天然就得是我的了。”纪青墨打量着他。
解磊也打量着他:“你就别做梦了,不过,我看你也不随老头子。”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忽然异口同声地说:“幸好都不像他!”
聂天然从卧室里出来,带上了门,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斯文,一个帅气,挑眉扬唇间,神态却有那么几分相似,两个人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从纪家出来,两个人手拉手走在林荫小道上,聂天然忍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妈真的不记恨他们了吗?”
“她都那么惨了,我妈还计较什么?”解磊笑得很得意,“我妈就是心高气傲,其实心肠并不坏,要不然怎么会生出像我这样的青年才俊?”
聂天然做呕吐状:“你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
解磊忽然敛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说:“什么时候陪我回家一趟?”
聂天然怔了一下,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虽然我妈生我的气,可我还是想试着得到她的祝福,”解磊忽然伸手从脖子上取出了一根项链,聂天然一下子就看到了,项链的吊坠正是那时候解磊送她的戒指,她离开的时候放在了他的床头柜上。
解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戒指,抬起她的手,把戒指套进了她的无名指:“天然,嫁给我。”
聂天然有些意外:“喂,你弄错顺序了吧?得我答应你的求婚了,才能戴上戒指。”
“不管,”解磊无赖地说,“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聂天然又好气又好笑:“哪有你这样求婚的,我答不答应先不说,你妈要是死不同意呢?”
“征求她的意见是尊重,可同不同意就由不得她了,”说到这里,解磊忽然有点忧虑,“不过,她可能会比较激动,会说些不好听的话,算了,你还是别去了,我回去一趟就是了。”
聂天然摇了摇头,温柔却坚定地说:“我想陪你一起回去,不管怎样,我要好好谢谢她,因为她,才有了你,我不能这样不声不响就把你从她身旁带走,有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解磊计划好了,等聂天然手头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两个人就一起飞往S市,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干得热火朝天的柞溪三期项目忽然就出了岔子了。
矛盾从一开始就有,不过爆发的导火线是别墅的外立面石材,原本的计划书中设定的主要干挂石材是从I国进口的一种黑金沙花岗岩,那种石材聂天然曾经看到过样品,深黑色的石材上点点金色,看上去雍容华贵又不失个性,非常漂亮。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采购计划报上来的是一种国产的“卡拉麦里金”,虽然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档,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舒氏地产负责跟进的职员无意中得知了这个消息,迅速地上报到舒云逸那里,舒氏集团立刻对香格集团发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函,把上几回发现的问题放在了一起,指责他们违背项目的精髓。
另一个大投资方是江家的东吴实业,江寄白也打了个电话过来,很无奈地说:“石头,你家这个项目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做最高端的奢华地产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谁在负责这个项目?这个道理该明白吧?”
钱总也在那里叫苦连天,他找不到解磊,只好托聂天然倒苦水:“我也不想这样啊,是解总的二叔和董事会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改的,说是原来的成本实在太高。”
舒云逸打电话来找解磊,措辞十分严厉:“我是听你的介绍才动的心,我不了解酒店业,可地产是个严谨的产业,有各自的定位,你既然定位奢华地产,不论是在细节还是大方向,都要严格把控,现在,我很担心我的投资。”
解磊很头疼,抱着聂天然直发愁:“你说,要是舒云逸亏了钱,会不会追杀我?”
聂天然不懂这些,安慰说:“不会吧,解董这么厉害,不可能会亏钱。”
“要不我给爷爷打个电话,”解磊掏出了手机,刚拨了两个号码,想了想,到了最后还是颓然放了下来,“算了,我还是别找骂了,别管了。”
聂天然在每周的例会上见过解磊的二叔解永天几面,和解永章的冷厉、解磊的飞扬不一样,他整个人的气质倒和纪青墨有点相似,带着点书卷味,斯文温和。
他看起来也挺疲惫的,据说,高层几个负责人和投资方连开了好几天的会议磋商,可关于石材的事情就一直卡在那里,定金也付了,再改回来又得损失一大笔钱。
还没等石材的事情解决,聂天然居然在酒店里看到了解永章。
解永章看起来很高兴,一路和几个中层职员打着招呼,居然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看到聂天然,他有点意外,停下来打量着她。
聂天然想要避开却来不及了,只好迎上去点头行礼:“大解总你好。”
解永章笑得很和煦:“还这么客气,叫我三叔就好了。”
聂天然只觉得脑门上几条黑线垂了下来:论起脸皮厚,解家的男儿们真是一个赛似一个,她实在比不过。
正想找个理由溜走呢,解永章又说:“我那个侄儿啊,实在太厉害,他把我的钱都骗走,最后还用我的钱去填了公司的窟窿,真的是高手中的高手啊,小聂,你和这样的人过日子,以后被他卖了还替他数钱,心里不慌吗?”
聂天然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三叔,男人就是要强一点,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解永章点了点头:“不过,我听说小磊现在很落魄,我是特意赶来看看他的,虽然他被他爷爷赶出解家去了,可到底还是我侄儿嘛,能帮总要帮一下。”
聂天然一下子挺直了后背,要是解永章骂她,她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这样嘲讽解磊,她可忍不住:“谢谢三叔的关心,解磊现在过得很快活,有些事情不能看得太重,除了金钱,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
“是吗?”解永章做了然状,“我明白了,你们看重的不是金钱,是感情,对吧?你们爱得死去活来,对吧?”
聂天然的脸有点发烧:“总之我们现在很好,不会再挡你的道了,你别再把解磊视作眼中钉了。”
“小 聂啊小聂,我笑你太天真。”解永章冷笑了一声,“男人,最重要永远都是事业,落魄过后要是重新有个机会放在他面前,你以为他会舍得放弃?再说了,小磊这个 人我很了解,他有野心有能力,他会永远和你窝在那个六七十平方的小屋子里?还有老二,就凭他这个书呆子想撑起集团这条大船?别做梦了,说实话吧,我这回过 来就是来看热闹的,解磊要是还能和你安心一起过你的小日子,我解永章就佩服他。”
第70章
整整一个下午,聂天然都有点心不在焉。
“我那个盛气凌人的大嫂昨天就到H市了,我那侄儿和你说了吗?”
“殷翎也一起来了,她比你还痴心呢,订婚被甩了还惦记着我那侄儿。”
“三期的投资方都快要吵翻天了,老二镇得住才叫见了鬼了。”
…
解永章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她耳边一直回响,好像一只嗡嗡乱叫的苍蝇。
下班的时候她没有象以前一样迫不及待地回家,而是在离家还差一两站路的时候就下了车,慢慢地朝着家里走去。
她相信解磊对她的爱,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惴惴:为什么解磊没有告诉她白若珏到了H市?事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究竟重要到了什么样的程度?解磊为了她放弃了这么多,若干年以后,他真的不会心存怨怼吗?
走到小区门口,聂天然停住了脚步,大门口,一对俊男靓女站着十分显眼,男的跳脱飞扬,女的青春靓丽,两个人不时地说着什么,看起来言谈甚欢的模样。
聂天然的眼睛有点发涩,咬了咬唇,站在马路对面,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
解磊弯下腰,不知道在兜里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放在了殷翎手上,随后抬手揉了揉殷翎的头发,冲着她微微笑了笑。
那会是什么?聂天然脑子里不由得“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叫道:“解磊!”
即使她在心里相信,现在的解磊根本不会背叛她,可前所未有的不安和酸涩依然一下子袭来。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解磊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发疯,原来这就是嫉妒。
在这一刻,聂天然忽然明白了过来,她对解磊的感情,比她所想的还要深刻,从少年时那一瞬间的动心开始。
即使当时她以为解磊恶劣地玩弄了她,可她还是没有办法把这个无赖一样的学渣从脑中驱除,所以,她才会在重逢后对他不假辞色,所以,她才会时时刻刻想要逃离,因为她知道,只要陷入了解磊的情网,那她便会无力自拔。
对面的男女朝着她看了过来,解磊立刻把脚旁的塑料袋拎了起来,顿时,一个高富帅变成了一个菜场妇男。
“今天怎么这么晚?我在这里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了。”他抱怨着说。
聂天然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殷翎手上的丝绒盒,显然,里面装的是首饰。
殷翎的眼圈有点泛红,却依然傲然地抬起了下巴:“你叫聂天然是吗?你以后要对石头哥好一点,不然我随时随地都把他抢回来。”
“没礼貌,叫天然姐,”解磊瞪了她一眼,“不然以后不请你吃饭了。”
“才不要叫她姐呢,我不喜欢她,石头哥你说破嘴都没用,”殷翎的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却依然咬着嘴唇拼命忍着,“你们烧的菜一定很难吃,我要回酒店了,再见!”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走了几步,跳上一辆车就走了。
这可大出聂天然的意外,她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两个人朝前走了几步,聂天然终于忍不住问:“你给了她什么?”
解磊侧过头来,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吃醋了没?快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那是什么。”
聂天然快被他的无耻打败了:“你爱说不说,今天晚上你睡楼道上吧。”
“你舍得吗?”
解磊凑过去响亮地亲了她一口,一旁有几个邻居看了过来,都乐呵呵地调侃着:
“哎呦,小夫妻俩可真腻歪啊。”
“老张你学着点,不然你今晚睡楼道。”
聂天然的脸都红了,自从解磊入驻她家以来,她那个楼道里的邻居都和他混熟了,是不是把他以前睡楼道的事情来调侃他们一下。
她 快步走进电梯,解磊跟了进去抱住了她:“我把以前的事情都和她了结了,正式为了订婚的事情和她道了歉,盒子里是以前买的订婚戒指,忘记还给她了,那时候虽 然是权宜之计,可也真的伤害了她,她以前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她把我放下了,一定能找到一个爱她的男人。”
聂天然心里的石头骤然落下,颇有点不是滋味:“她一定很爱你,明知道你的心不在她那里,还答应和你订婚。”
解磊思索了片刻:“很多人都这样,结婚是一回事,情人是一回事,天然,你说的很对,如果那时候你退让了一步,可能我们俩之间就不会是这么纯粹了,我很庆幸你阻止了我。”
“你还有多少个这样的好妹妹?一口气提前说了吧,省得我到时候再操心。”聂天然白了他一眼。
“吃醋了?让我瞧瞧你吃醋的模样,我喜欢。”解磊坏笑着来捧她的脸。
聂天然敏捷地闪开了,电梯正好到了,她飞快地逃了出去:“别做梦了,你来啊,你有本事抓我啊。”
“砰”的一下,聂天然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回头一看,顿时傻了眼了,白若珏揉着肩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你…我…你怎么在这里…”聂天然的舌头好像打了结。
“哎呀我忘记说了,”解磊挠了挠脑袋,“我妈来找我,我留她一起吃晚饭。”
聂天然钻在厨房里忙碌,解磊探头进来想要帮忙,却被她赶了出去:“快去外面陪你妈,别让你妈看出来你进厨房烧过菜,不然她一定会把我撕成碎片。”
她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白若珏肯留下来吃饭是不是松了口,一会儿想白若珏是不是暂时忍让,酝酿着什么大招要对付他们,她越想越心跳加速,差点把糖当成了盐。
红烧小排上洒着几点碧绿的葱末,酸辣土豆丝红白绿相间,油爆虾香气扑鼻,还有一碗地道的青菜豆腐蟹羹,聂天然可算是把看家的厨艺都拿了出来。
解磊一边端菜一边赞扬说:“妈,我可托了你的福了,平时可没这么好的伙食。”
“那你平时吃什么?大杂烩吗?”白若珏淡淡地说。
“你儿子我不会烧菜啊,只能等天然回来,我现在就是个大爷,天然伺候我吃喝。”解磊开始吹牛。
白若珏瞥了聂天然一眼:“想伺候你的人多的是。”
聂天然的手一抖,端着豆腐羹的手被烫了一下,连忙放下碗去捏耳垂。
解磊立刻心疼地抓住了她的手吹了吹:“你急什么,放着我来就好。”
白若珏的嘴角抽了抽:“你什么时候回家,呆在这么一个小屋子里,也不怕别人笑话。”
解磊嬉皮笑脸地把筷子塞进她手里:“妈,你别提这么扫兴的事情嘛,先吃饭,吃完再说。”
聂天然的厨艺是自小练成的,虽然比不上五星级酒店的大厨,也算得上是可圈可点,加上解磊的插科打诨,气氛终于稍稍缓和了一点。
“你每天呆在这里干什么?”白若珏问。
“休息啊,顺便看看书干干活,好久没这么清闲了。”解磊夹了两个虾到她碗里。
白若珏的眉头皱了起来:“干干活?”
聂天然暗暗叫苦,伸手在座位下捏了解磊的大腿一把,示意他别胡说八道。
解磊趁势抓住了她的手,挠着她的掌心,笑着说:“就是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的项目,开个小公司糊糊口,总不能让天然养我一辈子吧。”
白若珏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冷冷地说:“解磊,你都已经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子了,说出的话要负责任,你在另一半的事情上气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男儿在这个世界上安身立命的本钱是什么?你是想让人耻笑吗?”
解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沉声说:“妈,我没觉得我有什么可以让人耻笑的,白手起家和继承家业相比,没有谁比谁高一等。”
白若珏冷笑一声,看向聂天然:“冒昧地问一句,聂小姐,是你要让小磊离开公司的吗?难道你居然自私到要让小磊成为一个和你一样的普通人,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和他站在同一个起点上了吗?”
“妈你扯到天然做什么,这件事和天然没关系…”解磊有点恼火。
聂天然打断了解磊的话:“这事和我有关系,对不起,阿姨,可我没觉得我和以前的解磊没有站在同一个起点上,不管他是总裁还是待业,在我眼里,他只是解磊,我爱的人而已。”
桌子下解磊的手紧了紧,聂天然有点吃痛,踩了他一脚,示意他松开。
白若珏的脸色有点发青:“你们俩眉来眼去的干什么?我还在这里坐着呢!”
解磊立刻腆着脸又夹了一块排骨给她:“妈,你看我们俩都这样了,你就别生气了,生气了就容易长皱纹,你的美容就白做了。”
“你明儿就给我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了。”白若珏断然说。
“要我回去也行,你答应我们俩结婚,我带着她一起回去。”解磊看着她,认真地说。
“这么说来,你是要媳妇不要娘了喽?”白若珏冷冷地问。
解磊凝视着她,忽然沉默了下来,房间里一阵静默,聂天然只觉得喉咙发干,她想打个圆场,想让解磊不要把话说得太绝,可是,在白若珏那冰冷的目光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能,她说什么都是错吧。
“妈,这不是一项单选题,你们俩,都是我最重要的女人,”解磊静静地开了口,“你的祝福对我们俩很重要,你不同意,我的人生就不会圆满,而没了她,我的人生同样失去了意义。”
“阿姨,”聂天然终于也开了口,“很抱歉,我不能给解磊带来财富,可我希望我能给他带来幸福,我爱他,想和他在一起。”
白若珏沉默了好一会儿,良久,她的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其实,现在说这些都太早,说不定,下一刻你们的念头就变了。”
聂天然愕然,一时不知道白若珏想表达什么。
“对不起小磊,你的要求暂时搁置吧,你不得不先和我回去,”白若珏转向解磊,神情漠然,“我刚刚接到电话,你爷爷生病了,很严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第71章
解东柳今年七十八了,身体一直很好,因为没有确定合适的继承人选,集团事务依然由他在负责,尤其是解永章和解磊相继出了问题之后,他更是忙碌。
解磊向来很崇敬解东柳,解东柳对这个孙子也是不遗余力地教导,以期他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却没想到在最后出了这样的状况,这让解磊十分自责。
当天晚上,解磊就买好了机票,第二天九点的航班直飞H市。
聂天然一夜都没睡好,不停地做着噩梦,梦里白若珏和她一起在拔河,两个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忽然,解东柳出现在白若珏的身后,轻轻一扯,聂天然就打了个趔趄,眼睁睁地看着麻绳中央的红花被拉了过去,更糟糕的是,那红花忽变成了解磊的脸。
解磊痛苦地冲着她挥手告别,聂天然急得满头大汗,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过来。
四周还是黑漆漆的,她抬手一看手表才四点多。心里憋闷得难受,又生怕吵醒解磊,她蹑手蹑脚地起了床,走到了客厅,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
月光清冷地洒落在大地,草木瞳瞳,随风轻摆,一切都是那么静谧,世人的烦恼在这恒古的自然万物面前,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