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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忧看向我,她眼里残留的一些意图在慢慢褪去,她的声音变的轻柔起来:“好,让我和你一起面对这一次考验,我想结合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应该有能力让这个孩子感觉到生的快乐。”

我紧紧地拥抱她,声音哽咽起来:“谢谢你,小忧,有你支持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们很快就搬出了原来的房子,因为小忧说那里没有窗,空气不好,不适合孕妇居住。新的房子离ROSEMARRY不远。

小忧坚决不让我再去酒吧打工,她说那些化学洗涤剂会对胎儿造成损伤的,也不允许我去其他地方找工作,她说:“你这十个月是孩子的一辈子,为了孩子,你也要对自己好一点。”她自己却将打工的时间延长了一倍,每天都是在我沉沉睡去后才回到家。

我带来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我不再打工后,经济来源就只剩下了奖学金。我用宽大的衣服将腹部遮挡起来,不希望别人关注到我的异样,同时又随时提防着意外伤害的发生,冬天就在对生命的意外和对生活的警惕里匆匆地过去了。

就在我准备好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时,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改变了我所有的安排,也因此让我无法应对,最终慌不择路。

那时我正在上音乐鉴赏课,校长站在过道里大声地叫我的名字。我穿着一件长过膝盖的男式衬衣,动作迟钝,形容邋遢。我从最后一排的座位上站起身来,慢慢向门外走去,心中猜测着校长找我的目的。

校长是个五十多岁的德州男人,名字叫RAMOND MOREL,说话简短且不容辩驳。我跟着他来到校长室,他很直接地问道:“你怀孕了吗?”

长期的压抑和营养不良,我的身体一直比正常孕妇瘦小很多,但即使如此,那个隆起的部位还是可以看出我怀孕的事实。我知道在美国是允许学生在校怀孕的,以前在中国的时候看过一部影片就是讲一个怀孕女生坚持生下孩子,并同时读完了所有的课程,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顺利毕业的故事。我不明白校长这么问的目的。

我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

“那对不起,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学校。”

我大吃一惊,没有时间去想校长的理由,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不能退学。

“校长,请你不要让我退学,我保证不会影响学习的。如果我没有学校的奖学金,我和孩子都会活不下去的。”我苦苦地哀求着。

“是吗,每个人都有活不下去的时候,如果那时候有人可以帮一把的话,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可是现在我很喜欢看人活不下去的样子,所以我不会帮你。”校长死死地看着我,眼睛因为太过用力而变的微红,他慢慢向我靠近,目光开始转移到我凸起的腹部。我害怕极了,不停地往后退,直到背部被白色的墙壁阻挡住,再也无法动弹。

校长的目光变的无比凶狠,我全身发抖,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校长突然撕开我衬衣最下面的纽扣,我光滑而饱满的腹部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出了声。

校长似乎被我的哭声惊醒了,他停止了进一步的行动。转过身拿起电话,半小时后我已经在学校的名册上留下了“退学”的记录。

校长派了两个校警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在一群围观者的鄙视和猎奇目光中整理完所有的私人物品,直到出了校门,那两个警察才离开我的身边。

我将那个沉重的包裹放在街边,抬头看了一眼我前方的事物。这是自我进了校长室后第一次敢正视我面前的东西。我看到路两边是高耸的法国梧桐,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泄露出来,落在地上,形成各种破碎的阴影。路上行人不多,各种商标的私车喷着尾气来回穿梭。

世界是玻璃盒里的弹珠,光润简洁,却始终隔膜。我流离失所,并且忘记了寻找的途径,巨大的耻辱感充满了我的身体,让我感觉肿胀,却无法释放。我站在陌生国度的陌生街道上听暮春的风呼呼地经过,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前行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对美国生活不熟悉,所以美国部分情节进展会比较快,给人感觉仓促,另外可能还会出现一些常识性错误,请大家谅解及指正。

第二十一章 自杀(1)

我到达“ROSEMARRY”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时分,台上有艳舞表演,女孩们穿着暴露的演出服来回穿梭,她们画着浓烈的妆容,敬业地走着台步,还需对台下各种亢奋的呼喊声做出应对。几个月没来,ROSEMARRY好象已经完全改变了风格,一直以格调自居的Jean也不得不顺应潮流。

还是和高中时候一样,每当我惘然失措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去找小忧,似乎她对治愈我的伤痛永远都是万能的,只是这一次我想我会徒劳。那个黑暗的记忆一直伴随着我走到这里,它象一个张开大口的猛兽,正将我的血肉一点点地吞噬干净,我已是一具千创百孔的尸骨,无法还原的可怖面目。

我在场内没有找到小忧,于是在角落里坐下,为自己点了一杯温和的饮料,耐心地等候着。

忽然幕布揭开,台上的女孩从中间分离,一个只用绿叶遮身的女子带着兽形面具从后面飞奔过来。音乐变的浮躁不安,尖叫和口哨声如熏烈的火焰扑向舞台。一曲舞完,女孩们屈身谢幕。一个醉酒的黑人男子手握酒瓶跌跌撞撞地走上舞台,他一把拉下领舞女孩的面具,女孩抢过面具仓惶下场,台下的欢笑声经久不熄。

虽只是瞬间的事,但我却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女孩眼睛里原始的欲望,急欲逃离的挣扎,那个舞台对她来说是一种桎梏。

我飞快地冲进了后台,看到了正换回服务生制服的小忧。

小忧看到我,有一些意外:“风吟,你怎么来了?你快要生了,不要到处乱跑。”

“告诉我,为什么你要做这样的事?”

她楞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她露出非常轻松的笑容说:“你都看到了,别那么大惊小怪的,这里是纽约,舞娘也只不过是个职业,收入又高,我可是向Jean争取来的。”

我一把拉住她的衣服:“是从我怀孕后你开始做这个的,你是为了我和孩子,才这样拼命挣钱的。天,我的到来竟然把你推向了地狱。”

她急切地看向我,辩白道:“风吟,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为自己才这么做的,这里的很多学生都是这样赚钱的,他们都把做这些事看成是了解社会的开始。”

“可是我看到你眼中的厌恶,你根本不喜欢赚这样的钱,你从中了解到的不过是你根本非常鄙视的生活。”我大声地说着,我看到小忧胆怯的低下了头,她勇敢地站上了窄小的木桥,听湍急的河水在身下奔流,开始后悔自己的逞强时才发现已经退无可退。

“小忧,其实你早就知道只要我留下这个孩子,我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你还是纵容了我这么疯狂的想法。”

“风吟,你可别胡思乱想,什么死路一条,没有你说的那么糟,我们一定还可以想到别的办法。”

“如果有别的办法,你会在这里跳这种舞吗?我回不了中国,也没有办法呆在美国,无论我逃到哪里,厄运就象是我的尾巴,怎么甩都甩不掉。小忧,你离开我吧,我再也不能这么拖累你了。”说完,我逃似地离开了小忧。

我象是一个早已被设定好的不祥之人,妈妈终结了生命,直树陷入无法自圆的爱情,而小忧更是过上了没有尊严的生活,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遭遇不幸,而我却还在毫无愧意地接受着他们的付出。

我走了两个小时的路,从ROSEMARRY一直走到了家。其实那时我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所有的记忆只是出于潜意识里的本能。我的腹部越来越沉重,伴随着痉挛般的酸痛。一走进房间,我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地坐起身来,背部紧紧地抵住坚硬的床体。房间的窗被窗帘挡住,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反而不希望看到光明。

我在黑暗中抚摸宝宝,为他唱歌,然后轻声地对他说:“妈妈真的很想看到你的样子,你粉嫩的小手,洁白的皮肤,你的眼睛象钻石一样明亮。你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每个见到你的人都会忍不住亲吻你的脸庞。我要带你去H市的海边,让海水漫过我们的脚面,我们在沙滩上飞快地奔跑,远处有海鸥低旋。我真的很想等到那一天,可是我却失去了所有走过去的力量。我们过尽千帆,但千帆之外依然不是我们的天堂。我们错过了幸福的可能,而幸福也一再地错过我们。如果一切错过都是命运的预先设定,那么就让我们认一次错,心甘情愿地跟随它的指引,也许那里会有我们温暖的家。”

我用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我知道那里有一把水果刀,每天早晨我会用它来削苹果皮。那是小忧交待过的功课,她说孕妇都是每天吃一个苹果的。

我重新躺回地上,将身体放正,就象那一天我看到妈妈时的样子。我側过脸,将头尽量靠近宝宝,我拍了拍他说:“宝宝,妈妈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所以你不要害怕,我们一起出发,很快就能和外婆团聚了,从此以后我们三个人再也不分离。”

第二十一章 自杀(2)

身体里的血液慢慢地向外出逃,我似乎能感觉到那些细小血管里的缓慢流动。都说自我终结的人在临终时会感到恐惧,并开始后悔,但那些传闻没有在我身上发生,我对所要放弃的始终心意坚定。

我二十二年的人生象是沿途不断出现又注定会消失的风景,我走过看过,听闻过,也感同身受过,如此而已。我和世界的关系始终对抗,无法融通,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不适合我。

这一年里我流了太多的泪,我决心要让小忧记得在最后时刻我的脸上是甜美的笑容。

世界慢慢地在黑暗中明亮起来,我知道那是我的幻觉,我在人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看到了人们常说的将死的人都会见到的那个隧道,妈妈穿着白色的衣衫在隧道尽头对我招手。我光着脚在狭长的道路上飞奔起来,我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还有脚面与硬物碰撞的声音,那些沉闷的声响在异度空间里回荡,象一种晦涩的隐喻。

忽然我看到了直树,越来越清晰,这让我不安,他的面容那样熟悉,好象我们从未有分离,我伸出手,试图碰触,突然我正离开的世界和我将接近的发生了断裂,我站在时间的空白处等待过渡。我看到了自己命运的书籍,我被书写过的过去一一呈现在眼底,我想看自己的未来,却有一种力量将我牵引回前页,它在告诉我,我的未来早已遗失,所以我必须自己续写结局。

意识慢慢地回到我的身体,我睁开眼,看到小忧模糊的脸,身后还有一些穿着白衣的陌生面孔。

我想叫她的名字,但努力了很久都发不出声音。小忧看到了我的眼睛,她的忧伤立刻烟消云散,我听到她大声地呼唤着我:“风吟,你醒了,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我抚摸她的脸,那种真实的温暖让我忽然明白过来,我又回到了原地,我想去的地方依然和我隔着阴阳。

我想起了什么,一种巨大的力量支撑着我坐了起来,我一把拉开身上的覆盖物,曾经象小山一样隆起的小腹已经平坦如初,悲伤象尖刀一样再度割破我的身体,让我鲜血淋漓,失声痛哭。

小忧将我拥入她的怀抱,柔声说:“刚刚生完孩子的人怎么可以这么哭呢,会哭坏眼睛的。”

我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来,意识还是混沌不堪,我茫然地问她:“你说谁生完孩子?”

“恭喜你当妈妈了。”

“我当妈妈了,你是说我的宝宝生下来了吗?他没事吗?他健康吗?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笑了:“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好啊?骗不骗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她俯下身,从紧靠床沿边上的一个半封闭的小床上抱起了一个不足50厘米的小婴儿,放到我的手上。于是我看到了我的宝宝,他好小,好脆弱,但容颜清丽,气息旺盛。我将脸靠在他的身体上,倾听他的呼吸。我闻到只有初入人世的人身上才有的纯净气息,象玫瑰花上的露珠,浑然天成,毫无杂质。

小忧说:“我想着你临走时那种绝望的表情,心里觉得很不安,于是我请了假提前回家。我把你送到这的时候,医生说只要再晚一会,大人孩子全都保不住了。风吟,你还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吧,为了宝宝,你也要努力啊。宝宝对你的期待,就是你的希望所在。相信自己的能力,你一定能在这里拥有你想得到的东西。”

我抬起头,只觉得羞愧,耻辱,欣喜和感动各种情感混乱地在我心里流动。我想起了那个关于结局的隐喻,心中豁然开朗,原来我真的被安排重新开始了,我有了孩子,我和直树的孩子,他比我想象中的更想要这段生命,于是他将我接回了这里。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和他一起坚持下去。

我握住小忧的手,声音微弱。我说:“谢谢你,小忧,你让我和宝宝都得到了新生。现在我想再试试是否有机会过的更好。”

她笑了:“你想通了就好。等宝宝大一点,你又可以继续学业,等你哪天成了名音乐人,可不能忘记我的救命之恩哦。”

我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有你这个朋友,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小忧在我床边坐下,抚摸着宝宝的头发,说:“是个男孩,一看就知道以后一定也是个象直树一样的帅哥,不知道要让多少女孩心碎呢。”

我想起我在黑暗隧道里看到的直树,这一年来我一直压抑着自己对他的想念,不敢触及,我怕那样会让心里被强行封闭的悲伤突然决堤,我苍白的内心就此沉溺,任凭摆布,再也无法救赎。可是最后的时刻我的心里依然充满了对他的眷恋。

我收回思绪,说:“小忧,宝宝的命是你救回来的,你就给他取个名字吧。”

小忧欣喜地说:“真的吗?我取的不好你也得接受哦。”

“当然,一切由你决定。”

小忧站起来,在房间里踱起了方步,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看着她费神的样子,我笑了起来。

她停下来,看着我说:“不许笑我,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名字。”

“你快说。”

她看看我,又看看宝宝,神情忽然变的严肃起来,她说:“风吟,宝宝生在异国他乡,除了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虽然我们的爱一样可以让他茁壮成长,但按照我们中国人的传统,总有一天你要让他认祖归宗的。你既然让我起名字,就用我的‘携字排行,叫他小宗吧。”

“小宗,”我看着那个鲜活的小生命喃喃地叫着,觉得那真的是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我们的纪念。

第二十二章 初涉歌坛(1)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我可是做了功课的,大家看出来了没有。

我想让小宗过的好一些,可是我的心里根本还没想到方法。而我想重新开始的决心也在不久后再次遭到考验。小宗是早产儿,先天不足,免疫期还没过就发起了高烧,我先去药房买了些药喂他,可是不管用,实在没办法,只好和小忧一起将他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小宗得的是婴儿肺炎,怪我们没有第一时间送来,现在已经病的很重了,要马上送急救室,让我先去付费,可是我根本没有钱让他住院。

我看着小忧,一脸的绝望。小忧拿起手机拨出去,我听到她说:“婶婶啊,我是小忧,叔叔在吗?什么,回中国了。是这样的,婶婶,我遇到点急事,能借我点钱吗?啊,我当然有办法还,我。。。”估计是对方挂了电话,小忧想再拨过去,我按住了她的手,说:“不要打了,小忧,我不能再连累你,我自己想办法。”

小忧看了看我,说:“风吟,其实你有办法救小宗的,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只要能救小宗,我做什么都愿意。”

小忧将手机交到我手上,说:“打给安直树。”

我惊讶地看着她,没有动,她说:“他是小宗的父亲,又很有钱,只要你愿意向他求助,他一定会救小宗的。”

我缓缓地推开手机的滑板,那个号码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小忧在一旁催着我:“现在救小宗的命要紧,没时间想别的了。”我咬咬牙,拨出了那个号码。直树有好几个手机,有一些是由他助理保管的,我拨的这个是他最私密的号码,只有他的家人和几个朋友知道。几声铃响后,我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是时隔近一年后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到他,我的心发疯似地奔跑着。他的声音很含糊,我才想起现在上海应该是凌晨。他连说了几声:“喂”,小忧的手机已经被我握的发烫,但我就是没有办法说出一个字。

他挂了电话,我怔怔地看着地板,身体象浮游植物那样,软软的,没有根基,没有目的地。

只一秒后,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个来电显示是中国,我知道那是直树,可是我竟然连接听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将手机交还给小忧,对她说:“你就说打错了,请他不要再打来。”小忧叹了口气,照着我的话做了。

医院的走廊又恢复了静默。我混乱的低语象来自重病房的呻吟:“我不行,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他根本不想要小宗,他会对我们的过去心生怨恨的,我不想连最后一点尊严都失去。“

“风吟,你要相信你爱的安直树不是那种人。“

“可是我好害怕,我真的做不到。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我一定能找到别的办法。小忧,麻烦你先送小宗进病房,我出去一下。”

小忧狐疑地看着我说:“你在这里除了我,谁都不认识,你要去哪里,你千万别再做傻事啊。”

“放心吧,现在小宗只有我一个亲人,我决不会扔下他不管的,我要和他一起活下去。你等我。”

我奔出住院部,来到了化验间。我问医生:“我想献血,一次可以给多少钱。”

医生看着我问:“来美国几年了?”

“一年。”

“对不起,小姐,美国是有献血法的,必须住满三年才可以献血,而且在美国献血是无偿的。”

“那,我可不可以卖肾啊?”

医生了解地说:“小姐,你是急等着用钱吧,可是我们有规定,不能这么做的。”

“求求你,医生,你就让我卖肾吧,我孩子病的很重,我很需要钱。”

“我也很想帮你,可是这是我们的规定,对不起。”

我六神无主,在医院的大厅里转着圈,脑子里只是想着如何可以最快地弄到钱,忽然我想到了我在这里除了小忧外,还认识一个人,我飞奔着来到了”ROSEMARRY”。

我大步冲进Jean的办公室说:“我想回来工作。”

他把手一摊,说:“对不起,GiGi,我们现在不缺整理工,你去别的酒吧问问吧。”

“我不是要做整理工,我要跳艳舞。”

“什么,你会吗?”

“当然,我在佩德音乐学院受过全面的音乐培训,唱歌跳舞都很专业。你就用我吧。”

就在这时,小忧冲了进来。

“不可以。风吟,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是俞风吟,是俞诺董事长的女儿。”

“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只知道我要救小宗。Jean,你就答应让我跳艳舞吧。”

“Jean,还是让我来跳吧,我以前跳过,你也看到效果了。”

“小忧,这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有权利替我做决定。”

我们还在那里争执不休的时候,Jean一句话就让我们再也无法言语了,他说:“对不起,两位小姐,我早就取消艳舞表演了,我们的酒吧已经重新定位为高尚的音乐酒吧,所以,你们请回吧。”

“取消了?”我喃喃地说着,眼前一片漆黑。小忧过来扶住我,我趴在她怀里说:“怎么办?连艳舞都轮不到我跳,我该怎么办?小宗怎么办?”

小忧拍着我的肩膀说:“没关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先回医院再说。”

她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忽然,Jean叫住了我:“等一下,GIGI,你说你在佩德音乐学院学过唱歌?”

我回头茫然地看着他,点点头。

“你跟我来。”说完他向外面走去,我和小忧不明所以地互望了一眼,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

Jean带着我们走到大厅,这时候时间还早,大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乐队正在舞台上摆放乐器。

Jean说:“你上去唱一首歌。”

我大为意外,问:“什么意思?”

“如果你唱的好,我就让你当驻唱歌手,收入可不比跳艳舞差。”

小忧激动地一把拉住我叫道:“风吟,这是个机会啊,不用跳艳舞,又有高收入,快上去试试吧。”

“好啊。”我走上舞台,想了想,对乐队说:“麻烦帮我演奏‘Perfect moment’”。

前奏缓缓地响起,我的眼前出现在中天录音棚中直树为我演唱这首歌的情景,以及他说:“下次如果有人说我们是陌生人,你一定要否认。”怀念象一根线将我整个人密密地缠绕起来,让我的歌声有一种急欲突破,又甘愿被困的对立感,我知道那会让人生出探索和挖掘的渴望。一曲唱完,小忧和乐队老师们都为我鼓起掌来,我看到Jean的眼神里有一种别样的兴奋,我预感到我已经通过他的考核了。

果然他微笑着站起身对我说:“现在纽约的酒吧都流行亚洲面孔,原来那个日本歌手离开后,我一直在找新人代替她。我就让你试试,三个月内为试验期,月薪是其他歌手的一半,如果反应不佳的话,你将被随时撤换。怎么样?”

我惊喜地说:“真的吗?谢谢你,Jean,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是我的孩子病的很重,你能不能先预支三个月的薪水给我付住院费啊?”

小忧也连忙说:“是啊,Jean,这可是救命的钱啊,你一定会有好报的。”

以Jean的为人我没想到他会答应地那么爽快。我和小忧拿着钱,欣喜若狂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回到医院为小宗交了住院费,两天后,小宗的炎症就得到了控制,我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后来小忧问我:“做酒吧歌手真的没关系吗?”

我说:“国内的很多歌手都是酒吧歌手出身,他们音域宽广,对歌曲的理解也别具一格,这是他们的工作环境造就的素质。何况我做歌手只是权宜之计,等度过难关后,我还是要继续我的学业,然后找正当的工作。”

听我这么说,小忧放下了心,她说:“等明年我从医学院毕业,找到了工作,我们的生活就会步上正轨了。”我点点头,心里也是这么希望的。

小宗出院后,白天小忧上课,我就在家里照顾小宗,晚上等小宗睡着后,我们请了一个钟点看护在家陪他,然后一起去ROSEMARRY上班。

我第一次登台就引起了很大的反响。Jean要求化妆师为我化清纯的妆容,零乱的长发被微微卷曲,戴一个红底的发箍,身穿红色长裙,刚一入场就听到台下传来一片赞叹声。

我唱了两首英文热门歌曲,又穿着中国旗袍唱了一首“茉莉花”。我下场的时候,伴随我的是长时间的掌声和欢呼声。

小忧赶到后台来祝贺我,她说:“风吟,原来你打扮起来这么漂亮,真应该让安直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让他后悔死。”然后我们笑成一团。

第二天,Jean就把我的大幅演出照贴到了大门外,最上面写着我的英文名字”GIGI”,下面是演出曲目。

我在ROSEMARRY的名气越来越大,一个月后Jean和我签了为期半年的驻唱合同,薪水是所有歌手中最高的。

签完合同,我抱着小宗和小忧一起去唐人街上的“如记中餐厅”大吃了一顿,这是我到美国后第一次吃到那么多好吃的中国菜。我们点了宫爆鸡丁,阿婆红烧肉,蒸蛋,还有我最喜欢的虎皮尖椒。小宗是第一次来到饭店,一直兴奋地东张西望。

我问小忧来美国这么久了,怎么一直没见她去看过叔叔。她说:“我刚到这里的时候是和他们一起住的,叔叔对我还不错,但时间久了婶婶就开始冷言冷语起来,到最后我是和他们大吵了一场后被赶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