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夏先开口了,声音沙哑,“相府三百人,全被我杀了。”
叶鸾和他隔着一段距离,她没有走过去,只颤声,“陛下的旨意没有下。”
他淡声,“是。”
叶鸾问,“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阿庆被下了毒。”
叶鸾走过去,跪在他面前,她唇角颤抖,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问阿庆被下了什么毒,她想问有没有请大夫,她还想问他杀了相府中人,该怎么办但她跪到傅明夏身边,他手臂一伸,就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他哑声,“阿鸾。”
叶鸾泪水掉落,“我”
“王爷,王妃!”喜鹊和杜鹃在门外焦急叫,“陛下宣你们即刻进宫!”
第59章 宫训
华丽的后宫殿宇中,明黄羊角灯火下,端庄高雅的皇后娘娘抱着幼小的婴儿,进进出出的御医不断诊治,跪了一地。叶鸾坐在床边,怔愣地看着抱着阿庆急得来回走的皇后娘娘。宫殿静得发冷,如同叶鸾沉珂的心情。
“娘娘,小世子被下了毒,已经昏睡了四个时辰。这个年纪的小孩,睡得越久,越危险。”
“那就给本宫治啊!本宫把你们喊过来,是看你们干瞪眼的吗?”
“回娘娘,幼儿和大人的体质不一样,不能随便试毒。我等鲁钝,不敢为小世子随意看诊”
“一个个全是庸医!让太医院院判过来,本宫问他!”
皇后气得胸口疼,回头,看到叶鸾静静地坐着出神,手腕上和胳臂上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处理得并不精细。皇后烦躁的心沉下,对叶鸾升起几分怜惜。今天梅落闹的这一出,她在宫里就已经听说了。皇帝陛下大发雷霆,召傅明夏夫妻入宫其中最无辜的,便是叶鸾了。叶鸾什么也没做错,受伤的却是她。
叶鸾抬头,轻声,“我怀孕期间,是杜成思杜大夫照看我的。他也曾跟随夫君做军医许多年,医术应该很好。娘娘可否能请他进宫,为阿庆看诊?”
皇后娘娘心中不以为然,御医都没办法,那什么杜大夫又能有什么法子?可看叶鸾落寞的神情,皇后不忍心拒绝,只答应了下来,安抚叶鸾,“你别担心,阿庆一定会没事的。”
叶鸾勉强一笑,心中思虑重重,一点也没有因为皇后的话放下心结。她不仅忧心着她的儿子,还担心着她的夫君。刚入宫门,她抱着阿庆,立刻被皇后娘娘派来的女官接走了。那时候天地布满密雨,叶鸾回头,看到傅明夏跪在雨中,两边宫人视若无睹。
皇帝陛下肯定要惩罚傅明夏,叶鸾心中难过。
“娘娘,我夫君他不是故意的,能不能”
叶鸾求情的话没说完,一个女官进来,皇后娘娘手一抬,制止了叶鸾的话。那位女官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两句话,便退下去了。皇后娘娘点头,将阿庆交给一边嬷嬷,对叶鸾说,“陛下肯召见明夏了,我知道你的心情,跟本宫一起去看看吧。”
叶鸾站起,到皇后娘娘跟前,却看着皇后娘娘淡淡的脸色,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皇后望着外边雨帘,喃声,“三百人口,他说杀就杀,连给陛下一点时间都没有。明夏这次,太过分了。希望陛下冷静下来,能消消气。”
叶鸾没吭声,连皇后娘娘都没有把握的事,她又能说什么?
宫殿四角立着汉白玉撑梁柱,斜飞斗拱雕饰古拙。青砖上,黄金色兰花在其间妖艳地绽放,四面悬挂的十五盏青灯照应下,色泽金亮又低沉。三级白玉石阶上,摆着一方红木小案,青色地纱帘随风而漾,烛火明灭。
殿外雨声淅沥,殿内,树影在地毡上浮动。宫殿中央的大宣炉里烧着一炉暖香,袅袅不断上升的烟气,给殿宇添上朦胧之色。傅明夏跪在地毡上,四面宫人早已退下,只留他一人沉默而僵硬。
皇帝陛下在红木案后望着跪得停止的人,其锦衣上华丽的金碧锦绣,反射出耀目的光彩,和皇帝幽沉的眼对比鲜明。
叶鸾和皇后娘娘走到宫殿外,宫人正要通报,被皇后娘娘制止。两人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动静。
皇帝声音幽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声音满含汹涌杀意,听得殿外两女身子微颤。
傅明夏开了口,声音沉暗,“是我杀了相府所有的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陛下尽管罚我。”
皇帝猛地踢开案头哗啦站起,快步走下石阶,玄色衣摆一扫,奏折塌了一半。皇帝走到阶下,站立在傅明夏跪得挺直的身前,目光幽冷地看着自己的兄弟。他却没跟傅明夏说话,反而将自己的圣旨传了出去,“连夜给朕把证据搜全,即使伪造一二也无妨,把十二年前边关遇难的真相,贴出告示,传遍京城。派禁军出宫,当夜封锁相府,谁也不准靠近。”
皇帝吸口气,“定王是奉朕的旨意,抄斩相府。违令或不服的,来见朕。”
“是。”皇后和叶鸾站在宫殿外,看着跪在地的宫人领了令,便去颁发了。皇后握着叶鸾的手,心中松口气。即使皇帝愤怒,仍然选择为傅明夏隐瞒实情。
她们二人从侧门进去。
“你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傅明夏是江湖好汉,杀人如切瓜,完全不计后果吗?你想让明天京城上下议论,说你残忍嗜血,触犯天下百姓?!”皇帝突然暴怒,整个案头的奏折全被丢了下去,纸张飞舞,一天一地。
皇帝到傅明夏面前,一脚当胸踹过去。他力道很重,将傅明夏一脚踹倒在地。皇帝仍嫌不够,扯着傅明夏的衣襟,凑到他面孔前,盯着傅明夏唇角的血迹,气急反笑,“你真好啊,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朕的圣旨还未颁发,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反而朕是最后知道的!你在朕的皇宫埋下内应!傅明夏,你是想谋反吗?!”
“臣从未想过谋反!”在皇帝踹过一脚后,傅明夏重新起身跪好,“臣只是要为臣弟亲人和死去的千余人报仇。”
“那你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胡来!”皇帝又一脚踹过去,“给朕跪好,你这个狂傲之徒!自负自大,眼里连朕都没有,还要朕保你”
傅明夏武功极好,敌人想伤他,是何等的难。但现在,他就那么直挺挺地跪着,被皇帝一次次踢倒,再跪好。青年唇角渗出鲜血,袖下拳头紧握,却一言不发,任由皇帝发落。他这般沉默固执,落在皇帝眼中更是气怒,而叶鸾瞳眸骤缩,他的痛,连着自己的心一般。
“求陛下求情,我夫君不是故意驳陛下面子的。”叶鸾挣脱皇后的拉持,奔过去跪挡在傅明夏身前,为傅明夏挡皇帝的又一次发怒。傅明夏一惊,因之前心神有些恍惚,并不知道殿中已来了旁人。等叶鸾扑过来,眼看皇帝一脚踹下,他只来得及伸臂抱住她,可叶鸾后背仍然被踹中。
叶鸾胸口发闷,低下头躬身,被傅明夏抱着的身子疼痛痉挛,感觉到一股腥味涌上喉头。是鲜血的味道一日奔波,担惊受怕,让她万分心累。只她不能让自己所在乎的人担心,她默默咽下了那口鲜血。
“阿鸾!”傅明夏紧抱他的手臂肌肉绷起,望着她的眸光万没有面对旁人的骨峭刺目。他目中一派幽暗,一点星光也无,她却能从中看到万分柔情。
“夫君,我没事的。”叶鸾对他笑一笑,轻声安慰他。傅明夏却仍抱着她,目光怔忡,几许复杂。
他想质问她跑出来做什么,想斥责她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在叶鸾包容一切又故作欢喜的笑容下,他唇角抿得僵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皇帝看叶鸾突然现身,一时怔然,但见叶鸾和傅明夏目光相对的刹那,积攒了一天的火气,皇帝却没办法发泄出来了。那两个人,跪在地上,都是求情错的,又岂止他们?
皇后娘娘见状,即刻对皇帝道,“陛下责怪明夏,也不急于一时。眼下更重要的,是阿庆。自我抱着阿庆,他就一直不醒,宫中太医都看过了,那群废物”
皇帝蹙了眉,一提起阿庆,也有些急了,让宫人把幼儿抱过来。叶鸾埋在傅明夏怀中,看自己的孩子被帝后二人关切围着,心中也多了一份安慰。有帝后福泽相护,有亲人们殷切期盼,阿庆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杜成思很快受召入宫,为幼小的孩子诊断。当着一宫殿四位主子的目光,他也几分紧张。在连声追问下,杜成思叹一声,“小世子是中了毒,这毒若在成年人身上,我尚可一试。但这么小的孩子,我也不敢随便用药。”
“那便没办法了吗?”叶鸾闻声,一时又五雷轰顶之感,不禁喃声苦涩。
杜成思抬目看了他们夫妻一眼,犹豫片刻道,“若我师父在,应该有办法。但每年的这个时月,我师父不在京中,他去云盘山采山药,一时也回不来。”
叶鸾面色惨白,手扶着傅明夏,“云盘山离京中很远吗?”
“不远,”回答的不是杜成思,而是傅明夏。他声音低沉,让叶鸾惶惶的心中稍许安定,“车马一日即可到。”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叶鸾抱过自己的儿子,低头亲吻他娇软的小脸。她一定要救他!
只是方法有了,路途也有了,叶鸾却是一个人出宫回府的。因皇帝说了,傅明夏对相府做的事还没有善后成功,要把傅明夏禁在宫里数日,免得众大臣说皇帝偏颇,而傅明夏出宫再和人闹矛盾。
叶鸾知道,皇帝也是为了傅明夏好。
第二日天明,叶鸾就此告别皇宫,对傅明夏说,“别担心,你在宫里好好跟陛下忏悔,反省自己的错”
傅明夏淡声打断,“我没有错。”
叶鸾笑得微苦涩,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傅明夏看着她半晌,突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背上轻拍两下,“阿鸾,对不住,是我连累你和阿庆了。”
叶鸾无话,把脸埋在他怀中,呼吸着她最熟悉的气息,他的寒衣布料细而冷冽,触到她面颊上,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确实是他连累了她们母子,但她并不怨恨傅明夏,他同样是受害者。且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哪有那么多需要计较的?她嫁给了傅明夏,自然不能只期许他的以后,也要承受他的过往。
叶鸾低声,“我会带阿庆去云盘山找老神医看诊,你莫要担心,府上侍卫会护着我明夏,等我回京吧。”
傅明夏看她从怀中离去,看她抱过幼儿,看她转身离宫,他自始至终站立在原处,未置一词。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月忙了一整个月,回来就遇上严打,我这运气看都说的那么恐怖,我都想把这个文锁掉等严打过去再说,可下午没事的时候看了看,觉得我写的不是黄文啊,不值得惊恐吧?
于是继续发吧,希望JC叔叔和我看法一样。
第60章 离京
当天,叶鸾回到王府,先召来王府管事和张嬷嬷,说起自己打算离京带小世子求医。因小世子一直未醒,不能再耽误下去了。叶鸾打算带走王府一些侍卫,她走后王府的一切事宜,就拜托给大家了。
其实叶鸾并不很担心定王府离开自己就会大乱,毕竟在她成为王府女主人之前,数余年的时光,定王府的主人少居住于此,他对自己府上的下人,不像别的王府那样要求他们礼数多周到,他只要求他们不要给自己惹麻烦就是了。王府中人,早习惯在没有主人的时候,自己该如何行事。
“奴才今早出去打听时,听京中许多百姓声讨王爷,说王爷心狠手辣,逼死前王妃,还斩杀相府一族”管事悄声道,看了看叶鸾的脸色。
叶鸾沉默一会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虽然告示已经贴了出去,但朝中平日那些看不惯傅明夏的人,在这个时候拉拢无辜百姓们,煽风点火,不用想也知道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正因为皇帝早有预料,才把傅明夏变相囚禁在了皇宫。在这时候,傅明夏确实低调些比较好。
叶鸾想了很多,但见众人正看着她,等她的答复,她目色一敛,“王府近日闭门不见客,让大家皮子紧一些,不要跟外头人嚼舌头,让人笑话我们王府。”
“王妃放心!”因为未曾看守住梅落、而被梅落逃脱,张嬷嬷一直心存愧疚。她认为是自己没有看守住梅落,才给王爷王妃带来了现在的困境。张嬷嬷道,“王爷王妃不在的日子里,老奴一定会好好守着王府,不再发生之前的事。”
“嬷嬷费心了。”叶鸾没有多说,虽然有猜探、里应外合之嫌,但之前那批人能轻易从王府里带走梅落,证明至少现在的王府力量,没法跟那批人对抗。不是张嬷嬷说一声她会努力,就真的有报酬。
叶鸾早就不相信所谓“只要就一定”的玩笑了。
只是虽然不信,眼下却必须让自己去信,把偌大的王府交给这些人。而她自己,有更深的龙潭虎穴等着她闯。
叶鸾抱着阿庆,手指僵冷,目光冷却。她一定要救阿庆!
大半天的时候,叶鸾都在安排自己离开的事务,收拾要带走的行头。
到傍晚要上马车的时候,喜鹊和杜鹃还一直缠着她,“王妃娘娘,让我们两个跟你一起去吧!您一个人,照顾不好小世子啊。我们是王妃的贴身侍女,哪有王妃去求医,我们却撒手一边的道理啊。”
“就是就是!昨天那件事,王妃你那么做,都吓坏我们了!况且没有王爷陪伴,大家怎么能放心呢?”
叶鸾再多的愁绪都被这两个丫鬟搅和掉了,无奈笑。从她来到王府,喜鹊和杜鹃就是最早站在她这边的。现在王府遇难,她们两个仍忠心耿耿也算难得了。
叶鸾咳嗽一声,严肃道,“喜鹊、杜鹃,我留下你们两个在王府,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保护你们吗?这才错了。”
“咦?”两个女孩儿不解地瞪着乌漆漆的眼睛。
叶鸾眼不眨道,“京中传开咱们王爷杀人魔之类的留言,你们都听说了吧?背后必然有人在煽动。谁知道善良又可爱的百姓们,在有心人的撺掇下,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呢?又焉知道王府没有人心惶惶呢?你们两个作为陛下赐下来的侍女,这时候的作用,就可以在王府里发挥了!”
叶鸾本来是为了骗骗两个小姑娘,但说着说着,她自己心里也一咯噔,觉得自己分析的不错。大家都认为傅明夏这次纵然有故,仍罪不可免,但若是皇帝陛下强势地站在傅明夏这一边,那些流言蜚语,又有什么关系?
再说,叶鸾也心疑,陛下明明让人贴告示传遍相府千金叛国的事,百姓中仍不乏指责傅明夏负心忘义,谁知道有没有陛下的暗示呢?
皇帝需要的是傅明夏这把好刀,当这把刀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成了鸡肋了。
秋风吹拂额前刘海,叶鸾周身有些发冷。所以说,她真是不喜欢京城这个地方。
喜鹊和杜鹃却不知道转眼间,女主人已经想了这么多。听到自己并不是无用武之地,两个小丫鬟眼睛亮亮的,再不叫着要跟王妃一起离京了,拍着胸脯保证道,“王妃放心吧,我们两个一定和张嬷嬷一起,看好咱们王府。”
叶鸾赞许地点头,又招两人凑进来,低声,“梅落顺利逃出王府之事,我想了想,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你们说不止是相府的人,但夫君的王府在他的磨练下,我一直以为该固若金汤的。我怀疑王府出了内贼”
“呀!”毕竟是皇宫里训练出来的人,喜鹊和杜鹃只低声讶了一声,脸色却没有变化。离得远,单从她们二人的脸上,王府一干人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叶鸾看了她们两人的反应,也心中道了声赞。
王府其他人或许会背叛傅明夏和她,但喜鹊和杜鹃一定不会。她们两个的命脉,被皇帝拿捏得很稳。而就算皇帝和傅明夏有多大的矛盾,在面对梅落一事上,他们两个至少是在站在同一边的。
“王妃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悄悄排查王府中人?”杜鹃小声问。
喜鹊道,“我们会完成任务的!”
叶鸾终于抱着阿庆坐上了马车,她没有掀开帘子,没有留恋地回头看一眼王府。等阿庆好了,她自然会带着孩子回来。她也一直知道等着自己的或许是一场阴谋但此时,她并没有想到,本以为日常的离开王府,下一次再踏进那个大门,会相隔很长的时间。
那都是以后会发生的事了。
现在的情况是,叶鸾抱着自己的小儿子,怀着焦灼又期盼的心绪,在落叶飞舞中,离开京城,向云盘山的方向行去。因为特殊时期,叶鸾坐马车离开的很低调,京中人并不知道。毕竟现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定王府的人还是应该呆在王府里,反省自己的错误就好了。
叶鸾刚离开王府不久,定王府就迎来了一位贵客。一人骑着一匹骏马,速度如飞电,在街上卷起一片尘土。一人一马速度极快,向定王府奔来。马上的红衣少女容颜娇美如玫瑰,灿然无比,一头长发却在风中被吹得凌乱。她上身前倾,保持着身下的马同频率,手中马鞭长扬,目光坚定地望着王府那扇开着的小门。而她身后,仍追着十来匹快马,呼声在风中被吹散,被前面的少女掠到后头。
定王府训练十分快,在哨卫远远看到少女驶来的行迹,认出这是谁后,短短一瞬,王府上下的人都迎了出来,整整齐齐。少女骑着马,本来是打定主意自己这么快的速度,谁也拦不住,她打算直接闯入王府!但马蹄才踏上门前青石板,就被底下乌黑黑一片人惊着了。少女连忙拴住狂奔的马,马匹被勒住,上半身高高跳起,差点把少女甩下去。
不管是身后人还是身前人,全都吓了一跳,“郡主!”
锦玉郡主的脸黑了一片,从马上跳下,看看众下人身后,“谁让你们都跑出来了?叶鸾呢?让她来见我!”在她说话的片刻,她身后的数骑士也终于追了上来,匆匆下了马,替自己这个不着调的主子跟定王府的人说抱歉。
张嬷嬷等稍微有身份的仆人把少女风尘仆仆的样子扫一眼,再话里话外聊几句,就明白了。原来这些天,锦玉郡主出城打猎了,并不知道定王府发生的变数。她打猎回来,在城门口看到告示,又听了百姓们的几句议论,当下什么也不管,直接就策马往他们定王府来了。
虽说锦玉郡主的脾气有些骄纵,对人向来都是用下巴看的,也很瞧不上定王妃叶鸾但就冲着这个时候锦玉郡主一回来就往这边过来的行为,定王府诸人对这个刁蛮的姑娘印象稍微好了一些。
可说了几句话,锦玉郡主的坏脾气就露出来了,“叶鸾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众人心中默道:叶鸾是王妃,你是郡主,她亲自出来迎你说明你们关系好,不亲自出来相迎很正常。再说,你和我们王妃的关系,很好吗?
张嬷嬷未防止锦玉郡主胡闹,赶紧道,“我们王妃有事,不在王府。”
“那明夏哥哥呢?我见他好了。”锦玉郡主不以为然,她本来想见的就是傅明夏,之所以退而求其次找叶鸾,是因为傅明夏肯定不理她,而叶鸾的脾气又很好。
张嬷嬷面无表情,“不巧,我们王爷也不在王府。”
锦玉郡主一怔,因她身份使然,轻易就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难道事情真的很严重?她问,“那明夏哥哥在哪里?你们告诉我,我去找他!”
张嬷嬷道,“在皇宫。”
锦玉郡主心头一松,皇宫?事情也没她想的那样严重啊,至少不是在天牢之类的地方。锦玉郡主转身上马,“本郡主这就去皇宫!”
她身后的骑士们万分苦逼,“郡主,咱们还是先回府上吧”
锦玉郡主才不理这些人,冷哼一声,马头就调过去了。
喜鹊和杜鹃嘀咕一声,他们王爷现在是在皇宫思过,又不是做客。锦玉郡主的脾气又这个样子,万一出点儿事,陛下是不是会怪到他们王爷身上啊!于是连忙跳出来,“郡主!”
锦玉郡主回头看她们两个一眼,嗤笑一声,“你们谁啊?我认识吗?”
两个丫鬟脸色僵一下,每回郡主姑娘你来我们王府,不都是我们两个人跟着你么!好吧,郡主大人眼睛长在天上,连她们王妃都看不上,更罔论她们两个了。她们站出来,只是想告诉郡主——
“我们王爷如今在思过,不适合见郡主。其实郡主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去问你们府上的杜大夫不就知道了吗?我们王爷王妃在皇宫的时候,曾专门召见过杜大夫。”
锦玉郡主愣一下,目中疑惑。杜大夫?杜成思?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看锦玉郡主有些动摇,她身后的人连忙劝,“郡主,咱们还是先回王府吧。王爷和王妃早知道郡主要回来,这时候还见不到人,该是等急了。”
“回府!”锦玉郡主下了决定,她要知道明夏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梅落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什么会说她前几天死在明夏哥哥手下?
还有相府她离开的时候仍门庭若市,回来的时候就听说陛下还没下令,整个王府的人都死在傅明夏手中。然后又说多年前梅落叛国
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傅明夏过去的锦玉郡主疑惑万分,心里更加不安。既然杜成思知道些事,她先去找他问清楚好了。
锦玉郡主动作很快,回到王府,先不去见她父母,直接就召见杜成思。杜成思也早就知道,锦玉郡主听说傅明夏出事后,一定会来找他,他早就做好了准备。郡主一传唤,他就起身出去了。
有下人笑道,“杜公子和咱们郡主关系真好呀,郡主刚回来,尚未见过王爷王妃,就要见杜公子。咱们可都没有这样的缘分。”
杜成思勉强笑笑,脸色一点也不好。她第一个要见他,不是因为她想见他,而是因为她想知道傅明夏的事。不然,十天半月的,锦玉郡主估计也想不起他这个人。
算了,这么些年,他沦为她爱慕傅明夏的工具,早就习惯了。傅明夏不就经常拿此挤兑他吗?
甩去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杜成思去见了锦玉郡主,又把自己在皇宫中所见到的事情详细说明。在杜成思的分析下,皇帝让傅明夏呆在皇宫,不过是为了防止傅明夏的暴脾气发生意外,并没有真心惩治傅明夏的意思,锦玉郡主不必担心。而叶鸾傅明夏没有事,她当然也不会有事了。当然,锦玉郡主并不关心叶鸾会不会出事。
只是听完杜成思的话,锦玉郡主脸色神情更加古怪,“你让叶鸾去云盘山求见你师父?你怎么知道你师父这时候在云盘山?”
“郡主莫非忘了?上个月,您帮我传过师父的口信。且往年这时候,师父都去深山采药。”
“可、可、可可我那是骗你的啊!”锦玉郡主跳起叫道,脸色万分难看。
第61章 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