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何能面对自己,如何能面对叶鸾。

光是想到这些,他扶在桌案上的手用力。喜鹊才端着茶水想让王爷放松下,几步外就看到王爷手下的案几在出现一条条裂缝,而傅明夏冷硬料峭的面容无一丝表情。喜鹊面上现出害怕,不敢过去了,匆匆离开。

喜鹊去和杜鹃咬舌头,“王爷好像不太正常。”

杜鹃踮着脚望里头,再回头看眼外面的傅明夏,“希望夫人快些好吧,夫人不在,没人敢理王爷的。”

两人是那种说起话来叽叽喳喳型人物,可这一次,几句话也被她们说得有气无力,慢慢沉默而下。所有人心情都不太好,虽然夫人出身低,可这些日子,大家都很喜欢夫人。所有人都不希望夫人出事的——但没有人有胆子去问禁园都发生了什么。

一直到后半夜,杜成思才从里面出来,眼中有红血丝,走到傅明夏身边,疲惫却欣慰道,“恭喜王爷,夫人和孩子都没事。”

傅明夏抬头看他,那种幽沉的目光因无感情而冷冽。他面部线条锋利,唇角紧抿,一言不发。

杜成思算是和他多年相处的人,理解傅明夏的状况,他又耐心,将情况再说明了一下。就见傅明夏猛地起身,向里头走去。杜成思不禁道,“王爷!”

傅明夏没吭声,只向他递去疑问的一眼。

杜成思解释,“下次夫人再出这样的事杜某恐怕就再没办法救下了。”就算夫人身体好,也不能这么一次次掏空。我的医术,也没有高到那样的地步。他说得委婉,是让傅明夏知道,叶鸾和这个孩子保下来,都不容易。

知道傅明夏的情绪出发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杜成思甚至想详细解释,告诉他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对人家负责;总照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叶鸾迟早被他给弄没命了。诚然,杜成思这次有些误会傅明夏了。他只照傅明夏的平常行为解释了,认为是傅明夏发疯而伤了叶鸾。可他不知道的是,傅明夏已经很久没对叶鸾发脾气了。

他一直忍着自己的脾气,每天都要跑去校兵场或皇家猎苑打打杀杀,挥霍自己的多余火性,也要保证自己出现在叶鸾面前时,是正常人的状态。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控制不了自己,所以就尽量减少这个时辰出现在叶鸾面前的次数。

他改了许多。

可是今天,叶鸾还是出事了。

当傅明夏抱她回来的时候,双手沾着血时,心像裂开了一个黑洞,大脑已经全然空白。

傅明夏对杜成思的提醒,面色微紧,更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他居然破天荒没有等到杜成思更直接的说法就明白了杜成思的担心,居然破天荒回答了杜成思的话,“我再不会让她发生这样的事了。”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杜成思嘴张到一半,愕然呆立原地。他好像听到傅明夏的回话?怎么可能?自己这种小人物,傅明夏可是向来懒得开口的。

之后的后半夜,傅明夏让人都下去,自己坐在里面照看叶鸾。但他也强迫杜成思和自己府上的老大夫留在这里,随时等他的命令。杜成思方理解,在王府当差还真是累,难怪傅明夏要自己过来。

这一夜,王府彻夜不眠,而锦玉郡主住在客间,也哭哭啼啼了一晚上。她本要去看望叶鸾,心中悔恨,觉得是自己害了叶鸾受伤。好歹被人拦住了,傅明夏目前没顾得上跟她算账,但等他看到她,说不定就想起来要找她的麻烦了。众人认为,既然杜大夫已经治好了叶鸾,在叶鸾醒来之前,锦玉郡主还是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锦玉郡主撅着嘴,“明夏哥哥才不会伤害我!”

但她这样说着,却也终没敢走出客房一步。

叶鸾醒来时,光线昏暗,静静地侧头,看到傅明夏冷漠的面容。他就抓着自己的手,直挺挺坐在那里,眼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自己。叶鸾过会儿,才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她心中一紧,看到傅明夏这个毫无反应的反应,自己心中也慌乱了。

孩子是在,还是不在?

她特别想开口问他,可看到他染红丝的瞳眸,又有些退却。

傅明夏盯着她看了半天,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你醒了?”

叶鸾觉得他似乎又有些呃,那个什么,但好像并不太严重。

他突地倾身坐过来,向她俯身,叶鸾直直看着他,不清楚他做什么。然后他就搂住了自己的腰,舔吻上了自己的唇。傅明夏的亲吻火热而疯狂,人压在她身上,让她连动都动不了。他这么直接又热情,如宝刀直刺人心他咬着她的唇舌,牙齿相碰,血腥味蔓延在两人口中。

傅明夏的目光沉沉,宣泄着自己的情绪,恨不得劈开她的身体,将两人合二为一。身下那美丽的姑娘呀,眉如青山,眼如春水,她看到自己时,双眸就亮亮的,笑起来也是那么纯真无邪,偏偏又有一肚子小心眼。他想到她那时候脸上的泪水,想到她安慰自己的温柔他那么欢喜她醒来,又那么担心她会责怪自己,再那么悔恨自己还是不够保护好她。这种种情绪,都被他倾注在两人的唇舌间。

他慢慢松开她,伸手,擦去叶鸾面上的泪水,哑声,“哭什么?”

叶鸾道,“你这么对我是因为孩子没有了吗?”

傅明夏一愣,才要开口,叶鸾泪水流不断,“对不起,我要是知道,就不去那里了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不是故意的”

傅明夏觉得她误会了,赶紧打断她,“孩子还在的。”

叶鸾哭声顿止,诧异看他,傅明夏不像是开玩笑。她却被他搞糊涂了,傅明夏赶紧叫外头待命的杜成思进来诊脉,杜大夫的话,终于抚平了叶鸾不安的心。等人走了,被傅明夏抱在怀里,叶鸾才问他,“既然孩子没事,你刚才那是干什么?”害她以为他痛苦而伤怀,自己难过着,还得想办法安抚他。

傅明夏脸色微僵,却又微笑,“没事,就是喜欢你,想亲你。”他原本以为她会怪他,所以想借助亲吻来表示自己的抱歉。可是他现在知道,他想多了。

他又低头亲她一口,柔声,“阿鸾,你真好。”

叶鸾被他这一口一句的爱意满满的话给弄得脸红,又一阵茫然,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让他突然就开窍了。她之前多想他时不时说句好听的话啊,现在他说了整整两句!

她抬头看他,见他面上含笑,这真和平时一点也不一样。傅明夏几乎是不笑的人,就算有时候被她逗笑,都只是浅浅一

下就末了,而现在,他脸上的笑居然保持了终结到叶鸾太过j□j裸的目光。

叶鸾犹豫了下,问他,“梅落”看他神色无异常,她咬了下唇,“禁园里那个女人,真的是她?”

“嗯,”傅明夏没有否认,眼中有阴霾戾气滑过,“她竟然伤了你,我不会放过她的。”

叶鸾看他的眼睛,大概能猜到他要对梅落做些什么。叶鸾一时沉默,梅落做了那样的事,于是傅明夏剖了她的肚子,解决了她的孩子,却偏不让她死。他不知道对她做了什么,让那个女人已经彻底疯了,日日被关在禁园里,不见天日,少数见人的时候,就是承受傅明夏的虐待。

十来年,傅明夏被她逼到这个地步。但他也把梅落给弄成了疯子,让她孤身一人活着,什么也不知道。

叶鸾问,“为什么不杀了她?”

傅明夏道,“她还没有亲眼看到相府的人全部死去,怎么能死?你不是也说,活着比死亡痛苦吗?”他看叶鸾,目光阴暗,“你是要为她求情?”

叶鸾连忙道,“不,不是,她罪有应得。”她不会过问梅落的事的,她没有资格。

叶鸾只垂下眼,“明夏啊”

“嗯?”

“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可得对我好点。直接杀了我就好了,别像对梅落那么对我。”

他的脸木然,看向她的目光开始发生变化。叶鸾叹口气,伸手遮住他的眼睛,窝在他怀里,“别这么看我,我没有梅落那么坏。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永远别让我痛苦啊,你要疼我。”

傅明夏抱着她腰的手紧下,他当然会对她好,但她绝对不能背叛他!

余后几天,叶鸾果然不问他任何关于梅落的事情。有时候他夜里回来,出去冲去一身血迹的时候,叶鸾也装作不知。她唯一一次过问的,只是傅明夏一鞭子打向锦玉郡主的时候,她拦了一下,才把那个吓坏了的小姑娘送走。虽然,她又受了傅明夏一同责骂。

十一月上旬,傅明夏和叶鸾的婚事成功办起。为了给傅明夏面子,皇帝和皇后都亲来了王府主婚。自认为和定王府关系不菲的相爷也来了,见人就夸叶鸾生得像他女儿。

那些叶鸾都是不知道的。

叶鸾紧张地听着宫中嬷嬷们的话,梳妆、穿嫁衣、静坐,一丝错不能出。她是在王府里直接出嫁的,比起别的新嫁娘,很有些不一样。进进出出的丫鬟和宫女,不停地送来压妆。张嬷嬷不苟言笑地站在一旁,代替叶鸾处理今日的府上事务。皇后娘娘进来的时候,亲从头上卸下一枚发簪,插在叶鸾头发中。

皇后娘娘笑道,“过了今天,叶姑娘就是我的弟妹了,就成了我们傅家人了。”

傅家?

叶鸾心中有些古怪,以后,她就是傅叶氏了,大家都会叫她“王妃”“傅夫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含糊地喊“夫人”“叶姑娘”。以后,她就有了新家了!

叶鸾其实还挺想见见叶荣的。但是她才跟傅明夏说,傅明夏道,“等你嫁人后,才能见他。”叶鸾无法,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世。自从挖出她的真实身世后,傅明夏根本不许她见叶荣,让叶鸾无奈之下,又有些好笑。

现在想到傅明夏那莫名其妙的脾气,她心中有些发甜。

然后抬头,就看到那让她喜滋滋的男人,大红衣裳,从外头进来,走向她。

45、婚事

在这场婚事中,叶鸾和傅明夏像玩偶一样,被司仪提着线摆弄,而他们本人,需要注意的其实并不多。

傅明夏和叶鸾坐于案前两侧,接过匏瓜对剖而成的瓢,双方各执一片而饮。长袖款摆,四周全是喜艳的红色,叶鸾和傅明夏对视,目中均坦荡自然。叶鸾眼中笑意极为明显,傅明夏则只是淡淡的,但这点,对他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当共饮那瞬,司仪唱道,“合情共饮,恭祝连理。天长地久,为尔佳缘。”

叶鸾是不通文墨之人,但很凑巧,这几句话,她都听懂了。之前的全部紧张似都有了回报,心里被暖流涌过,极为舒坦。她静静地望着傅明夏,心中有许多念头闪过,但最后都剩下一句:天长地久,为尔佳缘。

傅明夏也在看她,他的感情远没有叶鸾丰富。但在听到司仪那句唱词后,他也在心里默默跟着念了一句:天长地久,为尔佳缘。

他会照顾好自己的妻子的,不会让她后悔嫁了自己的。

然后他们跟着司仪,向皇帝皇后叩拜。再走几步,行拜父母礼。让他们拜的,一是傅明夏父母的牌位,而是荆南王夫妻。叶鸾之前跟傅明夏要求过,勉强将叶氏夫妻的牌位也加了进来。利州那场洪涝后,其实叶氏夫妻的骨骸早就找不见了。其实叶鸾自己的生身父母,是相爷一家。但叶鸾仍执意为叶氏夫妻摆了牌位,她是由那对夫妻养大的,她和相府没关系。傅明夏对此,并没有反对意见。

叶荣在人群里,感动得泪眼汪汪:他阿姐终于嫁出去了,虽然不知道阿姐之前十年发生了什么,可阿姐现在好好地站在他跟前,叶荣觉得什么都值得了。原本见叶鸾被霸道的将军带走,他虽然仰慕将军,可心里对阿姐未尝没有担忧。后来阿姐到了府上,听说怀孕了,听说王爷要娶她了,可是叶荣根本就见不到人。如今终于能见到了,叶荣颇欣慰:阿姐果然是个神奇的人,从山沟沟里出来都能当王妃,好厉害!那自己好好用功,一定能混个将军当当

在叶荣憧憬未来的美好时刻,傅明夏和叶鸾行夫妻对拜之礼。他们双双抬袖举案齐眉,对拜四拜。接着是场景转到他们房间中,坐于床边,夫妻双方行解缨之礼。

解缨之礼?

傅明夏表情有一瞬顿住,目光将对面人瞥了一眼,然后抬手,将她发间的流苏玉簪取下。叶鸾的浅浅呼吸喷在他手上,他不禁看她一眼。盛装下的美人如玉,轻声,“这就是解缨?”

“嗯。”傅明夏淡定应一声,叶鸾只疑惑看他将玉簪放入司仪递过来的盘中。若没有记错,这玉簪,是之前皇后送给她的贺礼,为表对皇后的尊重,她才直接戴在发间的。可这皇后还没送多久呢,就被傅明夏给取下来了。他这是做什么呢?什么礼仪会这么奇怪?

后来,叶鸾才知道,解缨之礼,是将男子之前送给女子的、新婚时女子佩戴在身上的定亲信物解缨而下。可傅明夏根本就从来没送过她信物,而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正常的交好到成亲的步骤,谁也没想过叶鸾从未收到过傅明夏送的信物。可解缨之礼又不能不完成啊。傅明夏这种人,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婚事出现一丝纰漏?

他将叶鸾浑身上下打量一下,想寻到一点儿珍贵一点的东西作为信物,然后皇后那才送出去的玉簪,就被傅明夏充当了定亲信物。

只让叶鸾事后知道真相时郁闷无比,找傅明夏问,他在看书,只答她,“你都是我妻子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叶鸾板着脸,将书从他手中拿走,“可你都没送给我定情信物!人家问起我来,多不开心的回忆啊。”

傅明夏想了想,笑容微展,“要什么定情信物?我整个人都送给你了。”

叶鸾红着脸看他,沉默寡言的夫君大人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不仅会了,还会带表情了,越来越让她心跳加速了。于是她就沉醉于夫君大人的温柔中,原谅了当年的疏离。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婚礼上,叶鸾还不知道这些。

非但她不知道,观礼的皇帝和皇后也糊涂了。皇后说,“那不是我刚给叶鸾的吗?明夏这是干什么?”皇帝也不知道堂弟在做什么,只看着就好。

再接下来,终于进行到了最后一步,两人互剪对方一缕头发,系在一起,由傅明夏将打结好的发丝收入布囊中,以誓结发同心、生死相依。但这个过程,还是进行得不太顺利。叶鸾的动作特别豪爽,拿过剪刀,对着傅明夏一缕发丝就咔嚓剪了下去。反是傅明夏有些难下手,手拿着剪刀,皱眉看着她,半天下不了手。女子的发髻比男子要复杂许多,今日的叶鸾更是将头发全盘在了头上,让傅明夏无从下手。要抓一缕剪吧,肯定要弄乱叶鸾的发型。对着留下的碎发剪吧,叶鸾以后梳发的时候,肯定会不太方便。剪鬓角那里?更加糟糕的主意。

傅明夏有些生气:谁弄的这个礼啊?真是愚蠢,他就奇怪别人成亲是怎么剪的。

承认,此世的大部分男人,是没有他这种纠结心态的。不过于剪一缕发丝而已,不过是让妻子的发型稍微乱一下而已,男人很少会在意这种小事情。只傅明夏那种敏感又事多的个性,让他既常常粗心大意,又常常陷入烦恼中。

周围人都只是看着新郎官拿着一把剪刀,在新娘的头发一围转了一圈,都没剪下去,一时都茫然,不知道王爷在犹豫什么。不会是后悔娶亲了吧?这也太过分了,人家姑娘都坐这里快坐僵了。

叶鸾一开始也如众人般不知道傅明夏在想什么,可他半天不动,眉头越皱越深,她就忍不住担心他是出了什么事。幸好两人坐得挺近,说话声音轻一些,只他们两个能听到,也挺方便的。她小声问他,“怎么不剪了?你看司仪的脸笑得都麻了。”

傅明夏声音含着浓浓的怨念,“你这什么破发髻?梳成这样,我一剪,不就掉下来一绺吗?你还怎么梳上去?干脆别剪了。”

叶鸾连忙按住他的手,别啊明夏,你要闹脾气也别这个时候啊。但她总算知道他是在愁什么了,有些意外又动容,看他一眼:夫君,你还真是能时时刻刻带给我惊喜。这个世上,会关心妻子头发梳不上去怎么办的新婚夫君,你也算独一无二了。

她笑着牵过傅明夏的手,伸到自己长发中,淡定地扯下来一绺,就着他的手,一剪刀就下去了。司仪松口气,总算剪下去了。而叶鸾对着脸色难看的傅明夏轻声笑,“别不高兴,相比起来,能够嫁给你,只用剪一缕头发,我很高兴呢。”

傅明夏看向她,垂下视线,“你真的很高兴?”

“是啊。”

一屋子正等着下一步,就见新郎官突然搂住新婚妻子,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众人都发出惊呼声,瞪大了眼,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叶鸾赶紧推开他,脸被人笑得一阵发红,对上傅明夏的眉眼,她也禁不住笑起来。在司仪的催促下,傅明夏这才系好两人的长发,放进荷包中,算是给婚事画上了尾音。

等傅明夏被众人簇拥着离开,叶鸾仍坐在床头发笑。她现在算是真正嫁给他了,是吧?想起来,真是很不容易。他们能从一开始的矛盾重重走到这一步,命运已经是极为眷恋他们两个了。

叶鸾正想着这些,听到外头有些喧哗,叫人来问。杜鹃小心看她一眼,“相爷在外头说,王妃你是继室,要去祠堂,在原王妃娘娘牌位前行继室礼,以示尊重呢。”

喜鹊也道,“可是王爷不肯,皇帝陛下正在劝呢。”

两个小丫鬟都眨巴着眼看叶鸾,唯恐她不高兴。其实跟叶鸾这么久,府上的人早就忘了,王府原先还有一个王妃。因为他们跟着傅明夏的时候,府上就只有傅明夏一个主人,叶鸾后开到来,大家就当她是第二个主人了。现在相爷突然一说,众人才一头冷汗:在准备婚事的时候,完全忘记

了这茬。怎么办?大家都说王爷特别喜欢原王妃娘娘,如果因为大家忽略了这个,惹得王爷不快怎么办?

叶鸾问清楚了后,则就知道,傅明夏是肯定不会接受相爷这个意见的。在傅明夏心里,恐怕根本就不想承认他和梅落有过过去。而祠堂里,也根本就没有梅落的牌位。这不是说因为梅落还未死,所以傅明夏不放牌位。按傅明夏的心态,她就算没有死,他也不会拒绝放个死人的牌位去膈应本应活着的人。梅落的牌位不入祠堂,仅仅是因为傅明夏根本不承认这个妻子。

目前这个秘密,只有皇帝、皇后还有叶鸾知道。一直到等到皇帝完全赢得相府的权势,制裁相爷,当年发生的事,才会真正地公布天下。

叶鸾想,她会陪着傅明夏等那一天的到来的。皇帝是位明君,这一天,一定不会太晚。

现在,叶鸾只用对两个丫鬟说,“没事了,你们帮我准备热水,累了一天,我想沐浴一下。”

先是傻乎乎地答应下来,两人才问,“可是不是还有继室礼没行吗?”你就要沐浴啊?

叶鸾一笑,“礼不会行的,别管了。”

看叶鸾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转身进了内室,两人也只好先答应下来。等外面的喧哗声静了一静,再没声音后,她们不得不佩服王妃的先见之明。可是为什么王爷会拒绝呢?两人一打听,听到一个说法:因为傅明夏太过在意梅落,不愿任何人见到梅落,也不愿意提到梅落的名字,所以这个礼,他是不会让叶鸾去祠堂进行的。

“这个说法是我们王爷说的?”两人吞吞口水,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些年来,王爷对先王妃的爱慕有到这种程度吗?王府的人谁也没看出来啊。

说话的人也一头雾水呢,“是皇帝陛下说的,王爷也没反对,相爷也很高兴应该是真的吧?”

喜鹊和杜鹃一对眼,终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了解傅明夏的人都知道,傅明夏才不会这么做。承认,王爷思维是和众人不一样,他要真喜欢一个人,也确实会达到疯狂的程度。但问题就在于,王府的人无人感觉到王爷的那份外人尽知的爱意。

这些,都是两个小丫头的嘀咕而已,很快就过去,无人在意。

46、大肚

成婚后,叶鸾的生活改变不太大,唯一能看出来的,是她的称呼从以前的“夫人”变成了现在的“王妃”。

天越来越冷的时候,叶鸾的孕吐现象终于好转,开始显怀。当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的腰粗了一圈后,叶鸾好是惊讶。她拉着傅明夏的手在自己腰上圈了半天,傅明夏笑,“一只手都围不过来了。”

“嗯。”叶鸾眯着眼笑,靠在他怀中。

叶鸾比划,“杜大夫说,再过两天,还会更大,你都搂不住我腰了。”

傅明夏看她一眼,“我有两只手,又不是只有一只。”

叶鸾被他说得笑起来,搂着他脖颈撒娇,“明夏啊,听说怀孕会让女人变丑的,到时候我会变肿胖,会变难看。”

傅明夏点点头,没有意会到叶鸾的意思。他正在学习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并没有进步神速。叶鸾这话的意思,他听懂了,但依然没懂她想要他回答什么。怀孕会让女人发生改变,他早就知道了。

叶鸾在他身上蹭蹭,就知道他没怎么听懂,咬咬他耳朵,“夫君,你应该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你’的。”

傅明夏被她的调戏弄得身子微僵,她绵甜的气息喷在他耳后,让他气息不匀。可是她依偎在怀里那么乖那么香,他又舍不得推开她。这种甜蜜的折磨进行好一会儿,傅明夏仍然抵抗不了心里的渴望,搂着她的腰,侧头含上她的朱唇,将她放倒在床上。亲吻中,他含糊地应她,“自然是不管你什么样,都是我妻子。”

叶鸾眼眸闪过得意的笑,任他拉开自己的衣裳,将小衣一件件展开,黑幽如海的眸子盯着她高耸的玉峰看。因为怀孕,叶鸾的胸脯大了好多,对男人来说,十分吸引。傅明夏看得目不转睛,呼吸越发重。叶鸾调皮地揽着他的脖颈,将他的头埋入自己胸间,一语双关问他,“那你喜欢么?”

傅明夏哪里顾得上回答她,张口含上红嫩茱萸,手发烫,揉捏着。叶鸾也被他弄得身子热烫、面色绯红。她紧紧抱着他,手无意识在他后颈勾扯,双腿缠住他。但傅明夏突地抬起头,目光滚烫,却又有一丝挣扎,“不行,你怀着孕”

“杜大夫说三个月后就没事了。”叶鸾拉扯他的腰带。

可他表情依然纠结,别头,“还是不行我会伤了你。”

叶鸾吃惊,小心看他,觉得他面色无异,才笑道,“你怎么会伤了我?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做。”

傅明夏回头看她一眼,黑眸更暗,却又闭上眼。叶鸾发现,他撑在自己身畔的手臂在微微发抖,额上青筋在颤抖。叶鸾唯恐他出事,赶紧喊他,“明夏,冷静一点你到底怎么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勾引,把他的发疯一面给勾引出来了。

在面对妻子的明显不安中,傅明夏终于自暴自弃,双眸直直盯着她,快声,“你没有发现我们之前做这种事的情形么?我一见到你就激动,一激动手上就没轻重,你这羸弱的小身板,以前都被我折腾得够呛现在又几个月没碰你,你觉得会没事吗?”

叶鸾回想,然后脸涨红,目中有些害怕。确实,他们每次这种事,叶鸾都被他弄得死去活来。她以前就怀疑傅明夏很喜欢自己的身体,现在他亲口证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叶鸾很高兴自己的身体他这么满意啦,可是他说得对,他下手没轻重,她倒还好,就是怕他伤了孩子

在这本应该旖旎的时刻,两人默然对望半天。

傅明夏翻过身,从她身上退下,语气颇有些沮丧,“洗洗睡吧。”

叶姑娘坐起来,翻身坐到他腰上,手勾着他的腰带。傅明夏努力压下去的火又被她挑起,赶紧扶住她的身子,咬牙,“你做什么?”

“我本来被你说得有些怕了啊,可是我又一想,觉得还真不能不做。”叶鸾苦着脸,眼睛却在笑,俯身凑向他。他的目光望向她垂下的白玉般的胸,呼吸紧促。叶鸾笑着亲吻他的眉眼,“你没有想过吗?十月怀胎啊,要是你一直不碰我那等我生完孩子后,你得忍多久啊。我觉得,比起那时候因为忍得久了、爆发可怕来说,现在就开始帮你降火,才是最妥当的行为。”

傅明夏愕然,然后眼眸发亮,搂紧她的腰。他低笑,“你总是有道理。”傅明夏承认,在这方面,叶鸾永远比他聪明,她好像天生就擅长思考这种古怪的问题一样。

可他又道,“但我看到你就忍不住”

叶鸾明了,抵在她双腿间的灼热粗长已经说明了问题。她先道,“所以你不要动啊,我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