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笑道:“跟玉儿说说也好,当年需要拿卫国来牵制宿风和褚相,是以让郎歆做了王妃,委屈了玉儿,如今褚相已死宿风不问政事,郎堃得知妹妹去世,定会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到时候谁去迎敌?自然是攻无不克的大将军宿风,可宿风威望已弱,麾下兵力大不如前,胜败难以预料。”
时玉悚然而惊:“宿风既已不问政事,王爷为何要将他逼上死路?”
安王咬牙道:“皇上已经九岁,白霁岩为帝师,自然倚重宿风,宣召让宿风回朝是早晚的事。宿风一日不除,我心中一日难安。”
时玉问道:“那,若是卫国取胜,郎堃长驱直入,王爷又当如何?”
安王笑笑:“我们还有睿儿,睿儿乃是郎堃的亲外甥,郎堃膝下无子,自然爱重,自己的亲外甥若做雍朝皇上,他必乐见其成。”
时玉趴伏在他怀中:“王爷就非要做这皇上吗?”
黑暗中就听他说道:“非做不可。玉儿不想做皇后吗?”
时玉说声不想,她低低说道:“我只想,与王爷生儿育女,做逍遥夫妻。”
安王搂她紧了些,时玉突然问道:“当日王爷向我家求亲,可知道了,先皇,和母妃的事?”
安王松开手臂,将时玉掀在一旁,起身穿衣,时玉默然起身,也不喊人伺候,自己点亮灯烛,在灯下看着安王:“王爷,是我唐突了。”
安王冷着容颜:“我以为,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会全心信任我。”
时玉抓住他手急急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王爷就忘了吧,若非为了王爷,母妃怎么会求死,王爷……”
安王恨声道:“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就为了让她解脱,可是她却跟着尉迟勋逃了,她只需再等我一会儿,我就会进宫去救她。”
他今日难得肯谈起自己的母妃,时玉紧攥住他的手,生怕他拂袖而去:“或许,是尉迟勋挟持了她,她不得不走。”
安王紧闭了双眼:“我一闭眼就想起她死后的样子,她抱着尉迟勋,脸上带着满足幸福的笑容,她死的时候,若想起了我,怎么如此?怎会……”
安王说着冲到屏风后弯腰吐了起来,直到吐出酸水,时玉抚着他后背,听他呛咳着冷笑道:“这些年,我从未睡过安稳觉,他们总来我的梦中,惊醒过来瞧着长夜漫漫……郎歆用媚药,又会些媚术,我可以尽情发泄,疲倦至极就会睡去,也不会做梦……”
时玉痛哭起来,紧抱着他:“这么多年了,怎么才说……”
安王靠着她:“玉儿,我无从说起,也无颜去说……”
时玉扶他坐到床前,他吹灭灯烛,在黑暗中说道:“曾经,父皇一心疼爱,母妃慈爱美丽,鲜衣怒马年少轻狂,与挚友秉烛夜谈不胜欢欣,挚友离去父皇驾崩,母妃受制于太后,我遵照父皇遗愿,在新皇面前唯唯诺诺,虽得意不再,可我还有母妃,每次去宁寿宫与母妃说话陪她用膳,就会觉得快乐,筹划着娶一名合意的王妃生儿育女,再求了他将母妃接出,共享天伦其乐融融,不过是这样卑微的愿望,都无法满足……”
安王无语哽咽,时玉安慰道:“王爷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待皇上亲政,我们就归隐田园……”
安王搓了搓脸:“玉儿,今非昔比,再回不去了,谁让皇上是他的骨肉……”
时玉还要再劝,安王已起身大踏步而去,门户大开有凉风入怀,时玉静静坐着,眼高于顶的安王缘何向她求亲,她不再去想,只想着如何能守住这一世的幸福,可是如何能守住?她想起笑语晏晏的英国公夫人,那样自信而明朗,若是她,会如何去做?
胡式邧将郎歆跌落高楼的消息带到行宫,褚文鸳闻听变了脸色,只盼着她的孩子死去,怎么竟然是她?咬牙道:“时玉果真无用。”
连夜离开行宫驱车回京,胡式邧追了上去,纠缠道:“眼看战事临头,太后正是用人的时候,就带着我吧。”
褚文鸳想了想,胡式邧道:“回京后绝不进宫为太后添乱。”
褚文鸳点点头,胡式邧一口咬住太后衣带:“回京前尽心伺候太后。”
褚文鸳一笑,抚着他脖颈心想,阿猫阿狗养久了都有些感情,何况是人,如今还真有些舍不下他,皇帝渐大,得享乐时且享乐吧。
方羽环瞧见一行人离去,施施然收拾行装,吩咐伺候的人道:“明日一早出发,前往湟中。”
作者有话要说:呼。。。
送君去,何时归
方羽环到达湟中次日,卫国大王郎堃悍然出兵,越过祁连山突袭边境大营,邹仝仓促间率众迎敌并烽火传讯。
烽火传到京城,朝野大哗,林相国连夜召集六部尚书议事,却独独不见安王,如今雍朝兵力除去安西和边境,悉归安王之手,安王又手握虎符,没有安王,如何迎战?
林相国亲自骑马去安王府求见,却吃了闭门羹,门官言称安王妃日前突然辞世,王爷伤心之下卧病在床,因思念亡妻神志不清,只怕无法主事。
林相国一声长叹,大战在即,这位王爷却耽于儿女情长,转身进了宫求见皇上,其时正是二更,皇上听闻林相国求见,命人伺候穿衣,来到前殿,林相国禀报安王妃辞世卫国发兵之事,小皇帝慌而不乱,向来倚重的白先生不在身旁,定了定神扯出一个微笑,和气问林相国:“需要朕做什么?”
林相国忙提起安王闭门不出之事,提议让皇帝借着叔侄之亲前去一见,皇帝摇摇头,对林相道:“林相勿慌,待朕想一想。”
林相心想,果真是孩童不知事,如何能不慌?心急如焚坐着,就听皇帝说道:“朕这就出宫,去求一个人。”
林相国问是何人,皇帝摇头:“此时尚不便说,明日定能回来。”
皇帝披了披风出了殿门,迎面有位女官匆匆而来,低头禀报道:“太后请皇上过去,有要事相告。”
皇帝点点头,说声知道了,女官怔怔瞧着皇帝大步而走,心想,该如何回去向太后禀报才好?这位女官叫做杜鹃,碧莹出宫后她来贴身服侍太后。
一月前太后从行宫回京,在路上生了重病,恹恹得,神志也有些昏聩,回宫时抓着胡式邧的手不让他离开,胡式邧正中下怀,坐着马车进了宫躲进寝室,其时正是夜里,皇帝来拜见过太后,略说几句话就走了,胡式邧安然歇在了长春宫,想着第二日再走。
不想子夜时分,皇帝突然来了,进门就说不放心母后身子特来瞧瞧,皇帝说着话就掀开了床幔,瞧着胡式邧冷声道:“哪里来的畜牲,趁着太后神志昏聩,来偷夜明珠吗?”
胡式邧瞧着皇帝眼眸中的冷光,抖着手推醒沉睡中的褚文鸳,哀叫道:“太后救命。”
褚文鸳此时难得清醒,坐起身对皇帝道:“不过是伺候我的人,深更半夜的,皇上回吧。”
皇帝回头喊一声来人,指着胡式邧道:“此人胆敢进宫行窃,杀无赦。”
褚文鸳伸开双臂护住胡式邧,喝声谁敢,两位太监瞧瞧皇上又瞧瞧太后,站着呆立不动,不知该听谁的。
皇帝一声冷笑,伸手夺过太监手上的刀,一把揪过抖如筛糠的胡式邧,咬牙兜头劈了下去,鲜血四溅,床幔内顷刻间被鲜血侵染,褚文鸳身上脸上都是鲜血,她愣愣瞧着自己的儿子,就见他脱下外袍擦擦手,往地上一扔,吩咐道:“都收拾干净了。”
殿门打开又合上,皇帝头也不回走了。褚文鸳转头瞧着胡式邧的尸身,哈哈大笑起来,笑一会儿又落下泪来,喃喃说道:“我的好儿子……”
说着话晕厥过去,倒在一大滩血水之中,杜鹃慌忙带着几名宫女将她抬到外间榻上,并命几个太监凌晨前一定要清理干净。
那日以后太后卧病在床,时发惊厥之症,休养了好些日子,每日御医三次前来诊脉,这两日略略好转,今夜从睡梦中惊醒,坐起身喝几口热茶,惊疑想到,当日匆匆离开行宫,为的是回宫警告安王妃之死可能带来的祸患,怎么就忘了,难道被下了药?是胡式邧还是方羽环?忙命杜鹃去请皇帝,等了好一会儿,杜鹃回来了,为难说道:“皇上似乎有要事,连夜出宫去了。“
褚文鸳脸色一变,难道战事已起?招来几名武太监,吩咐出宫打探消息,一路去行宫找方羽环,一路去打听外界可知安王妃已死,另一路去打听边境战况。
这日清晨凌薇早早起来,出来开了院门,就见门外徘徊着一位少年,凌薇忙说拜见皇上,尉迟攸面带焦灼:“太傅可起了吗?”
凌薇道:“我去叫去。”
不一会儿宿风出来,瞧见尉迟攸就是一愣,未来得及拜见,尉迟宥过去一揖道:“国家有难,还请太傅出山相助。”
宿风惊问出了何事,尉迟攸简短相告。
宿风听罢说声皇上等等,转身进了屋中,青艾正在梳洗,宿风在铜镜中瞧着她,俯身亲在她发上,扶着她双肩道:“安王妃已死,郎堃借机发动战争,青艾,我要重回边境了。”
青艾手中玉梳掉落在地摔成了两半,转身瞧着宿风,宿风笑笑:“青艾放心,我会带着特卫营前往。”
“可是……”宿风手指掩住她唇,“没有可是,我有虎符在身,可沿路召集兵马,给安王的是假的。皇上就等在门外,这一次名正言顺。”
青艾点点头站起身,牵着宿风的手道:“去亲亲凌越吧,等你回来,该不认得你了。”
亲亲睡梦中的儿子抱一抱凌薇,宿风跪在老太君和老夫人面前磕三个响头,在含泪的目光中,起身向院门外而去,闪电已在门外等着,宿风过去抚一下马头,转身瞧着青艾,青艾站在石阶下,也定定瞧着他,早知今日分别,昨夜该多抱抱他,多说说话才是。
宿风抿一下唇,青艾来到他近前,扯扯唇角说道:“你走后,我会带着一家老小搬回京城,众人眼皮底下,我们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宿风低低说我知道,双眼盯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心头是如此得不舍眷恋,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这几年,仿佛眨眼间。
终是狠下心硬着心肠欲要上马,身后有人唤一声等等,刚转身青艾已纵身入怀,紧紧抱着他埋头在他怀中:“你要早日回来,要平安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宿风微红了脸,青艾吸吸鼻子道:“傻瓜,抱我,要有许多日子都抱不到了。”
宿风咬牙闭目伸出双臂,抱她在怀中,不期然她两手扯起他的披风,罩在二人头上,双唇贴上了他的双唇,满腔离愁别绪,宿风终是豁了出去,与她纠缠在一起,良久分开来,宿风捏一下她脸,突然就笑了,笑着说道:“这会儿,我信了,青艾确实来自千年之后,要不怎会如此大胆,没羞没臊。”
青艾红着脸也笑了:“许多时候,面对许多人许多事,还是不要脸比较好些。”
宿风捧着她脸亲在她额头上:“乖乖等我回来,不可无事生非。”
青艾说声放心,放下手中斗篷,就见人们都背对着他们,包括小皇帝在内。
终是上马而走,再不回头。都出了村口,小皇帝突然拨转马头策马回来,在马上喊声凌薇笑道:“恶犬已除。”
凌薇靠着青艾,在送别父亲的伤怀中无法开口,只重重点头。
马蹄扬起的尘烟散尽,青艾情绪平复了些,问凌薇何为恶犬,凌薇摇头:“娘,是我和阿攸的秘密。”
“阿攸?”青艾蹙了眉头。
凌薇仰着小脸儿:“皇上让我私底下叫他阿攸,我不叫的话,他会生气。”
青艾弯腰抱起女儿,亲亲她脸道:“乖凌薇,跟皇帝做朋友不错,但是长大千万不可嫁给皇帝。知道吗?”
凌薇歪头道:“可是,阿攸很好看,他还夸我好看。”
青艾心想,要将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对凌薇说道:“太后很凶,嫁给皇帝就会有恶婆婆,皇帝还有三宫六院,整日忙着对付。时日久了,人会变疯。”
凌薇问道:“三宫六院中,可有真心待皇帝的?”
青艾摇头:“就算初始有,在争斗中也就慢慢淡了,也有因爱生恨的。”
凌薇想了想:“那皇帝岂不是很可怜?有很凶的娘,那么多妻子,却没有一个真心待他。”
青艾心说不好,笑道:“皇帝有什么可怜的?坐拥天下高高在上,再想要真情,就太贪心了。”
凌薇哦一声不说话了,这时乳娘抱了凌越过来,凌薇从青艾身上跳下过去抱着弟弟,过来坐在青艾膝头,青艾紧抱着一双儿女,低头亲着他们的脸,好在还有你们。
抱了好一会儿起身吩咐,收拾了一应物事,当日回京。
邹仝在边境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俞哙派兵来援,两军对峙半月有余,兵部突然断了粮草供给,虽有渭城杨太守倾全城之力,却只是杯水车薪。
邹仝无奈退守渭城,瞧着多年苦心经营的百里荒原被卫国侵占,咬牙死守。
卫军发起强大的攻势,邹仝将苏芸和女儿送走,誓与渭城共存亡。
又过半月,渭城破,卫军长驱直入攻至安西,安西城告急。
消息传到京城,朝堂上下人心惶惶。青艾听了阿河禀报,出门前往白先生府上,请教当前局势。吟歌将她迎进府门,在书房外听到有人在大骂宿风,我又不是孩子,要你来保护,每次一有战争,就将我支开,如今可好,邹仝是死是活?俞哙可能受得住?你呢?行军到了何处?沿途召集多少兵马?倒是传个信来,我也好安心。
青艾头一次听到白先生暴躁骂人,不知怎么有些想笑,吟歌在一旁摇头:“嘴边起一圈水泡,去火的汤药喝了许多,就是下不去。”
青艾想起旧事,对吟歌道:“我教吟歌发绿豆芽吧。”
斡旋(上)
白先生转着圈骂宿风几句就解了气,平息情绪坐下写字,青艾走了进来,坐了客座笑道:“特来请教先生,当今天下局势。”
白先生手中笔扔在桌上,叹息说道:“我和宿风唯一没料到的就是郎歆暴死,如今起了征战,安王按兵不动,又把持兵部断了粮草,等我们知道,渭城已失守,宿风能凭借的,只有昔日积累的威望,可是军中旧部这些年退伍许多,时过境迁,不认识宿风的大有人在。”
青艾忙道:“他手中不是有圣旨和虎符嘛?”
白先生摇头:“雍朝上下如今只认安王不认圣旨,至于虎符,想认就是真的,不想认就是假冒,全在各驻地领兵将军一念之间。”
青艾咬了唇:“先生,我能做些什么?”
白先生瞧着她:“青艾勿要打什么主意,看顾好一家老小,等着宿风回来就是。”
青艾笑笑:“就这么干等着?先生是说,战争让女人走开?”
白先生也笑了:“青艾总是说些奇怪的话,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吟歌端茶进来,斟着茶笑道:“去年埋的雪水,从安西带回来的,还剩了一些。”
白先生就瞧着她笑。
喝着茶吟歌笑道:“师兄近来总说腰疼,正好嫂子来了,还请给他把把脉瞧瞧。”
青艾随口道:“这很正常,你们新婚燕尔的,若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一夜三五次不在话下,可白先生三十多岁了,房事过频。”
白先生一口茶水呛在了喉咙里,吟歌面红耳赤,青艾淡定喝着茶笑道:“也是,吟歌若鲜嫩的花儿一般,白先生年纪老大食髓知味很难把持,吟歌多拦着些。”
白先生呛咳起来,吟歌结结巴巴说道:“我才没有,都是他,拦也拦不住。”
青艾哈哈笑起来,吟歌涨红着脸眼泪都快下来了,白先生抚着胸脯为自己顺了气,对青艾道:“吟歌面皮子薄,青艾倒是也收敛些。”
吟歌背过身去,后背冲着青艾:“嫂子今日特意来取笑我的。”
青艾看她着恼,笑说道:“宿风走后,我头一次这么开心。”
吟歌瞧着白先生:“天底下,怎么能有嫂子这样的女子?”
白先生笑道:“青艾总是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说些出人意料的话,吟歌早该见怪不怪才是。”
吟歌忿忿说道:“几年前还不这样呢,还知道收敛呢,都是被风师兄惯的。”
青艾叹口气,再笑不出来,他走后心里就空了,一双儿女绕膝,也无法填满,总得做些什么,让他能早日得胜回来才是。
吟歌也忘了羞恼,忙过来捏着青艾的手安慰:“都是我不好,说错了话。”
青艾扯扯唇角:“很想跟你们说说他,听听他小时候的事,这一提起,却忍不住心酸,是我没用,祖母总说我不够格做将门之妻,可是将门之妻,难道就该狠心绝情吗?月牙儿不知怎样了?尤其是苏姑姑,邹仝生死不明……”
吟歌握住她手,想要安慰不知该说些什么,白先生一声长叹,就听青艾说道:“拜托先生,引导皇上成为仁慈宽和的君主,可免将来刀兵之祸。”
白先生郑重点头,吟歌从里屋拿出一个尺许高的绢人来,落泪道:“给嫂子这个,聊慰相思吧。”
吟歌孩子气的举动,让青艾笑了出来,又说会儿话告辞走出,驱车进宫求见太后,本以为褚文鸳不会见她,没想到等来一个准字。
青艾成亲后,和褚文鸳第二次见面,褚文鸳瞧着她,几年不见,依然是那样的容颜,却瞧着不一样了,变个人一般,从头到脚晕着光,笃定而从容。
青艾也瞧着她,依然是明艳的模样,眉宇间却多了骄横之气,服饰也极尽奢华,想起她那时寻到边境,站在雪地里的模样,空谷幽兰一般,明净雅丽,不由感叹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好半天褚文鸳说声赐座,青艾坐下也不绕圈子,开口言道:“我向来对政事不感兴趣,知道的不多,不过如今形势,宿风单枪匹马,安王按兵不动,还请太后能做些什么?”
褚文鸳笑笑:“你也知道,我恨宿风,恨你,为何要帮你们?”
青艾笑笑:“卫军长驱直入我军节节败退,只怕过不了多久,敌军就会兵临城下,雍朝覆亡就在眼前,这种时候,太后还要计较那些儿女情长的私愤吗?”
褚文鸳瞧着她,青艾又道:“太后别忘了,安王的儿子是卫王郎堃的亲外甥,他有恃无恐,可太后的儿子、当今皇上呢?”
褚文鸳敛了双眸,转着手臂上的玉镯,她已打听清楚当今情势,也知道皇帝的焦灼,听说他夜不成眠,那么小的孩子,难为他了,可是他当着她的面刀劈胡式邧,她胸中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就算胡式邧是条狗,打狗也得看主人,可皇帝那劲头,分明是拿劈杀胡式邧来震慑她,她这些年对儿子殚精竭虑,从未有过懈怠,也因宿风能善待儿子,收了手由着她愤恨的人过得风平浪静,扪心自问,她尽到了做为母后的职责,若有什么错处,也不过是养了胡式邧这样一个宠物,可高墙深宫岁月孤寂,她需要一个玩物,看来儿子从未体谅过她分毫。
为了跟皇帝儿子怄气,她言称长春宫遭了血光,要请几位高僧来做法事,明目张胆和其中两个清秀的僧人同进同出,佛教为雍朝国教,皇帝若砍杀僧人,总得有个理由,自己的母后淫/荡和僧人勾搭,他也不想闹得众人皆知,皇帝心中愤恨,却更忧心战事,索性再不见她,眼不见心不烦。
不想胡青艾会找进宫来,褚文鸳想一会儿心事,笑道:“你怎知我就有办法?”
青艾笑笑:“皇上年纪尚小,还是要提防安王,这大雍朝除去皇上,也就太后比安王尊贵,再说了,当日太后能铤而走险,携幼子从安王手中夺回王位,我相信,太后并非寻常女子。”
褚文鸳咯咯笑起来:“承蒙你青眼,那你觉得,我能做女皇帝吗?”
青艾心中一惊,这个女人还真是非比寻常,脸上依然笑道:“那皇上怎么办?则天虽是女帝,却害死了好几个儿子。”
褚文鸳又垂了双眸,这时有太监进来报说:“法师们到了。”
褚文鸳不耐烦挥挥手:“让他们都滚,以后也别再来了。”
褚文鸳瞧向青艾:“我要想一想。”
青艾起身施礼,告辞出了长春宫,她想着,当日褚文鸳能将皇位从安王手中夺回,定是手中有安王的把柄。
褚文鸳不想便宜了胡青艾,又抻了两日,这日大明殿有小太监来回,说是皇上坐不住了,要到安王府与安王说理去。
褚文鸳驱车追上,皇帝说道:“母后安居后宫就是。”
褚文鸳瞧着自己的儿子,唯一的亲人,很久没有仔细打量过他了,他不似尉迟家的人那样俊美,象极了外公,斯文洒脱,九岁的孩子,已经到她耳朵这么高,她难得温和笑道:“攸儿去了,有几分胜算?母后手中有安王的把柄,还是母后去吧,攸儿回去好好读书。”
尉迟攸咬一下唇,他的母后从来严厉,这样柔和倒叫他有些无措,褚文鸳又道:“胡式邧不过是条狗,杀了也就杀了,母后以后不会再养狗了,此次若是说动安王,攸儿心中为母后记上一功,忘了以前母后的不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