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艾冷冷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治不了这样的病。”
宿风又唤声安伯,吩咐速请徐锦文来,过一会儿徐锦文匆匆而来,此时青艾已灌褚文鸳喝了少许盐水,徐锦文把过脉,瞧着褚文鸳面色道:“此女刚刚生产过,又加过度劳累急火攻心,才晕厥过去。”
宿风一听他说生产,声音有些发紧:“徐锦文,你可确定?”
徐郎中点点头,青艾瞧着宿风一脸紧张,心中说道,这远在深宫的丽妃娘娘,也不知怎么来到的武灵关,人家跟皇上生的孩子,他瞎激动什么?又或者?
青艾悚然看向宿风,难道他温补了几个月,毛病好了,就从宫中偷出丽妃娘娘,然后暗渡陈仓?青艾心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怀胎十月,二月就有了,那会儿还在边境大营,不可能啊……
青艾紧盯着褚文鸳胡思乱想,徐郎中跟她说的话一个字没听到,宿风瞧她神色,手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看着她道:“又琢磨什么呢?”
青艾回过神来,徐郎中道:“已经拟好药方,胡军医吩咐人熬药吧,我来为她针灸止血,止血后好生歇息,就能醒来。”
青艾出去嘱咐好再进来时,就见宿风紧皱着眉头,吩咐安伯道:“将人抬出去,放在青艾帐篷里,也好照顾,对了,让人看好了,不许出西所大门。我不住这帐篷了,让邹仝来换。”
青艾瞧他一脸嫌恶的样子,心想,刚刚还激动呢,怎么一会儿又翻脸了?
宿风一转眼瞧见她进来,指指褚文鸳道:“她十分重要,交给青艾了。”
青艾一愣,他已旋身而走,在门外吩咐安伯:“速请邹将军来,有紧急军务。”
有两位军医进来,抬了褚文鸳就走,青艾忙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宿风和褚文鸳的往事,就酱~
好久没见非君亲了,呼唤~
亲事
月牙儿和苏芸在帐篷里跪坐着,一左一右瞧着昏睡的褚文鸳,苏芸对月牙儿道:“这是宫里的丽妃,算是最得宠的。”
月牙儿疑惑道:“苏姑姑这话说得,什么叫算是最得宠的?”
苏芸叹口气没说话,这时青艾进来了,月牙儿笑道:“青艾姐姐也是宫里出来的,也认识这位丽妃娘娘吧?”
青艾摇摇头:“我没有苏姑姑有地位,倒是没见过。”
苏芸瞧着青艾意兴阑珊的,又叹口气,月牙儿噘嘴道:“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走了,俞哙还眼巴巴等着我喂饭去呢。”
青艾瞧她一眼:“俞哙伤的左臂,可以自己吃饭。”
月牙儿站起身伸个懒腰,眉眼弯弯道:“我就是喜欢惯着他,我还给他擦手洗脸呢,给他洗脚,他死活不让,他这两天总脸红,瞧着十分可爱。”
青艾心中羡慕,也叹口气,月牙儿学着她的样子叹口气笑道:“这会儿净听青艾姐姐和苏姑姑叹气了,是不是宫里出来的女子都多愁善感?躺着的这位醒了,不知道是何德行,没意思,走了走了,你们两个相对叹气吧。”
她这样一说,青艾和苏芸笑了起来。
月牙儿来到俞哙屋中,邹仝正与俞哙叙话,瞧见她进来话音立止,月牙儿嗤了一声:“说话嘀嘀咕咕背着人,算什么大男人,是大男人,就该事无不可对人言才对。”
邹仝但笑不语,俞哙却怕月牙儿不当他是大男人,笑眯眯说道:“月牙儿,是这样……”
邹仝咳嗽一声站起身道:“俞哙,管不住嘴,才是三姑六婆的行为。”
说完大步走了,俞哙瞧瞧邹仝背影,又瞧瞧月牙儿,左右为难,挠头说道:“月牙儿,老邹嘱咐过我,不能对别人说。”
月牙儿拍拍他脸:“不说就不说,信守承诺,才是大男人所为。”
俞哙摸着脸嘿嘿笑道:“可是我想告诉月牙儿,以后我们才是一家人。”
月牙儿蹲下身趴在他膝上,仰头看着他:“那就说来听听。”
这时窗外邹仝说道:“俞哙,你这是重色轻友啊,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跟你说了。”
俞哙又为难起来,月牙儿起身出去扯着邹仝袖子:“进来进来,站在窗户底下听墙根儿,就是大男人所为了?”
邹仝一边跟着往屋里走,一边瞧着月牙儿笑:“这哪里是听墙根儿,等月牙儿和俞哙洞房花烛的时候,我打算真的听墙根儿去。”
月牙儿脸一红,松开了手,邹仝就瞧着她笑。
俞哙出了屋门嚷嚷道:“老邹,别仗着你是小白脸儿,调戏我的女人。”
邹仝嗤了一声,对月牙儿道:“在俞哙眼里,比他白的都是小白脸儿。”
月牙儿也笑:“那全天下,岂不都是小白脸儿?”
邹仝哈哈大笑起来,俞哙瞧着眼前的两个人,过来一把揪住邹仝衣领,“娘的,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就眉来眼去,以后还得了?”
邹仝笑得停不住,喊声月牙儿救命,月牙儿过来扒开俞哙的手:“行了,谁跟他眉来眼去了,不过是说笑。”
俞哙松开手纳过闷儿来,委屈瞧着月牙儿:“我有那么黑吗?”
月牙儿拍拍他脸:“再黑我也喜欢。”
俞哙喜上眉梢,邹仝指指他:“别傻乐了,趁着这些日子闲暇,禀报过大将军,成亲吧。”
李校尉正好路过,一听就满院子嚷了起来:“俞将军要成亲了,俞将军要成亲了。”
官兵们听到都围拢过来,伤员们能动弹的也都出了屋门,七嘴八舌说着恭喜啊,道贺啊,也有大胆的说将军夫人快些给将军生娃娃啊之类的,都是粗鲁的大兵,月牙儿性子再悍,也有些受不住,红着脸要走。
官兵们将俞哙抬了起来,堵在月牙儿面前不让走,邹仝在旁边笑看,月牙儿涨红着脸,看着围着她打转的人们,突然啊一声尖叫,众人都静了下来,月牙儿跺着脚道:“什么成亲,我还没答应呢。”
官兵们看向俞哙,俞哙看向月牙儿,月牙儿拨开人群冲了出去,俞哙喊道:“老邹,生气了,怎么办?”
邹仝笑道:“我瞧着不象生气,害羞了。李校尉,去将当地最好的媒婆请来,提亲去。”
宿风正好打门外路过,与月牙儿撞个满怀,月牙儿也顾不上赔礼,埋头跑远了,这时大门内传出官兵们的欢呼声,李校尉跑了出来,又撞在宿风身上,抬头瞧一眼,魂儿都吓飞了,赶紧跪下说道:“下官鲁莽,冲撞了大将军,大将军恕罪。”
宿风淡淡说道:“起来吧,何事慌张?”
李校尉起身笑道:“启禀大将军,为俞将军请媒婆去,向月牙儿提亲。”
宿风拧了眉,摆摆手道:“此事不急,先回去。”
邹仝和俞哙瞧见他进来,都收敛了笑容,宿风劈头道:“邹仝,我交待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邹仝一低头回道:“已经派一队探马潜入京城查探,正在等回信。”
宿风道:“这样的大事,丝毫不见紧张,还想着成亲,我瞧着这两日你是太闲了,明日开始,接着去关外大营中练兵去。”
邹仝苦着脸一指俞哙:“大将军,不是末将要成亲,是俞将军。”
宿风看向俞哙,变了一张脸,和煦问道:“可好些了?”
俞哙偷瞧一眼邹仝,邹仝不理他,俞哙硬着头皮回道:“好,好多了。”
宿风点点头:“伤还没好,这洞房的时候,能撑得住吗?”
邹仝嗤一声笑了出来,宿风唇角一翘:“京中局势未明,趁着大军休整,就办了吧。”
李校尉在旁说声得令,乐颠颠又走了。
宿风转身出了东所,邹仝跟了上来:“大将军偏心,末将不服。”
宿风停住脚步看着他:“俞哙受了伤,你好好的,难不成我骂他去?”
邹仝梗着脖子:“可是俞哙都要成亲了,末将也老大不小,八字还没一撇呢。”
宿风笑笑:“俞哙苦苦纠缠一年,才有今日之功,你呢?做什么了?”
邹仝苦着脸道:“军营中都是男人,我又纠缠谁去?要不胡军医?”
宿风喝声放肆,邹仝挠着头:“对啊,胡军医是白先生的女人,统共就那么两个,都被抢占了去,我下手太慢了。”
偷偷一抬眼,宿风铁青着脸,半晌说道:“好你个邹仝,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告诉你,青艾是本大将军的人,谁也动不得。”
邹仝低头贼兮兮一笑,今日才算明了大将军心意,不怕死得接着说道:“那大将军打算将胡军医收房做妾?”
宿风指指他:“别在这儿瞎打听,你刚刚是不是在和俞哙说褚文鸳,以前的事,若有半个字传到青艾耳朵里,你就等着挨军棍吧。”
邹仝吓一跳,没想到这点,今日跟俞哙说的话,俞哙早晚得告诉月牙儿,月牙儿和胡军医那么亲近,眼珠一转说道:“大将军忘了?对旧事知情的,还有胡军医身旁那个苏芸。”
宿风瞧着他,突然唇角一翘:“谁说大营中没别的女子,这苏芸不就是一个?”
邹仝没说话,心想,那苏芸长相是不错,就是瞧见我就畏畏缩缩的,一副小媳妇样,不喜欢,又一想,那胡军医总叫她苏姑姑,她若跟了我,我就是胡军医的姑父,那大将军再纳了胡军医,这辈分,邹仝低着头,得意笑出声来。
宿风在他头顶敲了一计:“想什么呢?你逃家这么多年,安国候夫人可一直憋着气呢,你想想回去怎么应付才是。”
邹仝脖子一缩,宿风瞧他没了气焰,翘了唇角。
不大一会儿邹仝又直了脖子:“是啊,得忙着让我成亲,好为邹家传宗接代,诗会花会肯定少不了,届时一定将请柬送到宿老太君面前,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少了大将军。”
宿风皱了眉头:“我闻见胭脂味儿就头晕,你敢……”
邹仝刚要说话,苏芸匆匆跑了来,低头对宿风道:“启禀大将军,丽妃娘娘醒了。”
二人面色变得凝重,宿风瞧一眼邹仝,邹仝点点头,对苏芸道:“就说大将军出关巡营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苏芸应一声是,脚步匆匆走了,邹仝低低对宿风道:“大将军,明日定能有消息。”
宿风嗯一声:“等等看,我们必须握有筹码。”
苏芸回到帐篷,恭敬对褚文鸳道:“启禀娘娘,大将军巡营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褚文鸳点点头,青艾端了药汤进来,褚文鸳上下端详着她,抿唇一笑。
她刚刚昏睡着,醒来听到苏芸正和青艾说话,话中提到宿风,她合着双眼装睡,听到苏芸对青艾道:“大将军紧张她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以前有过情意。”
就听青艾道:“他紧张不紧张,不关我的事。”
苏芸道:“行了,还嘴硬,明明心里在乎得不得了,刚刚盯着她,傻呆呆的,好半天了。”
青艾叹口气:“是啊,她真美啊,连我都想多看几眼。”
苏芸搂过她劝道:“你当初打定主意跟着大军,明知道可能没有结果,你只求尽你的心,这会儿怎么又不明白了?”
青艾沉默着,好半天才说道:“可是,苏姑姑,昨夜在街上碰见了他,他抱我来着,我心里一直不痛快,堵得慌……”
苏芸笑道:“傻孩子,大将军不是孟浪之人,定是喜欢你在乎你才抱你,还不明白吗?”
褚文鸳听到这里,两手紧握成拳,想当年她跟宿风真情假意纠缠的时候,宿风连她的手指头都没碰过,缘何就抱了她?她缓缓睁开眼,声气微弱说道:“这是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大将军说了,青艾是他的人~
恨意滔天
苏芸忙过来扶她,青艾起来说声我去端药,褚文鸳靠坐着瞧向扶她的人,不置信道:“你不是?”
苏芸谦恭说道:“是,奴婢是在宁寿宫伺候贵太妃的苏芸,因知道得太多,被逐了出来卖到军营,幸亏被胡军医所救。”
褚文鸳咬牙骂道:“奸夫淫/妇,不知害了多少人。”
苏芸没有接话,褚文鸳道:“苏芸,速去请大将军来。”
苏芸说声遵命,起身走了,褚文鸳盯着门口,一是想着尽快见到宿风,二是想瞧瞧这胡军医是何绝色,想着想着又一声冷笑,胡军医?宿风竟然给她军医的身份,让她藏匿军中?可见是多么在乎。
褚文鸳将青艾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温和问道:“这位就是胡军医吗?”
青艾说声是,将药碗放在小几上,苏芸说声我来,接过去一勺一勺喂褚文鸳喝完,又伺候她漱了口为她擦净嘴角,青艾过来躬身道:“在下得为娘娘请脉。”
褚文鸳点点头,青艾切着脉问道:“娘娘感觉如何?”
褚文鸳笑笑:“这一觉醒来,好多了。”
青艾又问:“血流可多吗?可头晕?”
褚文鸳摇摇头,青艾收回手去,笑道:“娘娘脉搏稳而有力,确实好多了,这就去请徐郎中来为娘娘针灸。”
褚文鸳说声不忙,瞧着青艾笑道:“一介小女子竟做了军医,胡军医是巾帼英雄啊,本宫好生钦佩。”
青艾忙说不敢,褚文鸳笑问道:“本宫一见胡军医就觉投缘,胡军医是何方人士?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青艾客气回道:“在下乃襄州人士,家中早没人了,在渭城机缘巧合认识军中医官,开始拜师学艺,此次大军出征,军医年迈,特派在下前来随军。”
褚文鸳又问:“胡军医是一直着男装呢,还是来到军中才……”
青艾笑笑:“自从离家流浪,为免麻烦,一直着男装。”
褚文鸳颔首道:“原来如此,不过据说宿大将军治军严明,他若发觉军中有女子,胡军医只怕要招来杀身之祸。”
青艾道:“如今军中伤病众多,非常时期非常之举。”
褚文鸳哦了一声:“那胡军医一直作男儿装扮,除了行医,可会别的,比如,琴棋书画。”
青艾摇摇头:“一概不会。”
褚文鸳心中冷笑,这胡青艾姿色平常才智平庸,再看一眼她的胸部,平平的,屁股,扁扁的,无才无貌,谈吐也属平常,可见军营孤寂,宿风一旦回到京城,每日花团锦簇,眼里还能有她吗?
青艾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再说话,躬身说道:“娘娘若无别的吩咐,在下先忙去了。”
褚文鸳摆摆手,青艾退了出来,褚文鸳看向苏芸,苏芸恭谨说道:“娘娘有何吩咐?”
褚文鸳闭了双眼:“我想歇会儿。”
苏芸垂手侍立,帐篷中陷入静谧,有人突然冲了进来,大声嚷嚷道:“娘的,这些军中野汉,这是求亲吗?明摆着是逼亲,气死我了,俞哙这个莽汉……”
褚文鸳养尊处优惯了,从未在睡梦中被吵醒过,蹙着眉头坐起身,瞧着月牙儿,月牙儿见她坐起来,指指她道:“苏姑姑,这位娘娘醒了。”
褚文鸳见她举止粗俗言语轻慢,相貌倒是不错,唇角噙了丝讥笑:“宿大将军军营中藏春纳娇的,好不热闹。”
月牙儿指指她:“幸亏我们几个在军中,要不谁照顾你?那些军中野汉?就你这娇气包的样儿……”
苏芸轻咳一声,褚文鸳指指月牙儿咬牙斥道:“放肆,苏芸,掌她的嘴。”
月牙儿哼了一声:“掌嘴?你以为你是谁?逃难出来的宫妃,落架的凤凰,还摆什么威风。”
苏芸拉一下月牙儿,低声说道:“过分了,先出去吧。”
月牙儿甩手出去了,褚文鸳见苏芸说话都比她管用,悲愤不已,这时青艾带了徐锦文进来,徐锦文把过脉点头道:“好多了,这就施针。”
青艾忙打开他带来的医箱,从中拿出针袋,将那些针摆开,楚文鸳此时越想越气,又想起青艾说宿风抱过她,顺手拈起一颗针,照着青艾手臂狠狠刺了下去,青艾啊一声惊叫,愣在当场,褚文鸳咬牙又连刺几下,苏芸冲过来一把拉开青艾,冷了容颜说道:“今非昔比,娘娘还是放尊重些。”
褚文鸳抬头惊讶看着她:“你说什么?”
苏芸冷淡说道:“在宫中就听闻重华宫折磨人,都用阴的,娘娘有了身孕,却受皇上冷待,心情压抑,常常责罚宫人出气,又不想坏了丽妃娘娘带人宽和的名声,有一个屋里伺候茶水的小宫女,是我的同乡,有几次哭着来找我,手臂上全是针眼,针针见血。”
褚文鸳厉声道:“你胡说。”
青艾拉拉苏芸, “苏姑姑,算了,还是先治病要紧。”
徐锦文听苏芸一口一个娘娘,又在宿风居所见过褚文鸳,知道眼前这位病患是个人物,他来看病本就是被逼无奈,心中十分不情愿,瞧瞧青艾捋着胡子道:“胡军医来的路上跟老夫说,想学针灸,对吗?”
青艾喜出望外:“对的,对的,徐郎中肯教我?”
徐锦文指指褚文鸳:“现成的病患,今日胡军医来施针,老夫在一旁看着就是。”
青艾恭敬对徐锦文作个揖:“在下自从见过徐郎中为阿河施针,觉得十分神奇,这几日逮空认了穴位,也照着书在自己身上试着扎过,认得都没有错。”
苏芸在旁拉一下青艾,看着她摇了摇头,青艾笑道:“有徐郎中在旁指导,不会有事,苏姑姑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