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非晚忙摆手,“我去旁边福民路的宠物医院接小狗,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说完,她自己都恨不得将自己一巴掌拍死,这哪里像是拒绝,这么直接告诉别人地址,分明就是想要别人送嘛!

果然,他愉悦地笑笑:“你在门口等我,我去地下车库取车,很快出来。”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非晚立在原地,懊恼地敲敲自己的脑袋。她当然不知道,她这副模样,恰好落在他转身回视的眼底,于是,那眼底也就多了一层笑意。

非晚拄着盲杖往门口走去,大致到保安室的地方,她转头笑着对里面打招呼:“早啊!”

“早,桑小姐。”年轻的保安欢快地从里面回应她,“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非晚笑。

小保安看着她步履平稳地走出门口,然后才挂着笑容,回到位子继续手中的事。

嘀嘀嘀。

门口有车鸣了三声笛。非晚暗叹,幸好是上班时间,不然一定有蓬头垢面的女人从楼上的窗户伸出脑袋,大骂:“叫什么叫,烦不烦!?老娘正睡觉呢!”

非晚听见车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听见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来,上车吧。”

盲杖被他拉起。非晚本以为,他是用盲杖牵引自己。不料,他却是将盲杖接过去,然后直接拉起她的手。

“我自己走。”她抽了抽手,却没拿开。

非晚早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何况牵手对一个瞎子来说,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可她就是不愿意被人手拉手牵引,特别是这个她刚刚认识的新邻居,她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如此无力。

“没关系,我牵着你方便一些!”他似乎没有看到她脸上闪过的一丝不愉。

好在,非晚也只是稍稍矫情一下,便让他带着自己上了车。最重要是,他掌心的干燥和温暖,让她一点不排斥。

他带她坐好,将收好的盲杖放在她手中,又小心翼翼地帮她系好安全带,才从另一边进入驾驶座。

这一刻,非晚想,就算这是一个男人同情弱者的本能,也不能否认,这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发动车子,问。

“非晚,桑非晚。”她回。

“桑榆非晚?”他问,语气轻松。

“大概就是这样。”非晚笑。

“我第一天看到你,没注意到你手中的盲杖,看你走路那么自然,一点都看不出来你看不见。”他说完,看了她一眼,“你的眼睛也很有神很漂亮,和一般盲人不像。”

非晚不着痕迹地苦笑了下:“可能是因为后天的缘故吧。”

“后天,是出了事故?”

“嗯,是一点小事故。”非晚显然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重重深呼吸了口气,笑着问,“对了,还不知道我的新邻居叫什么名字呢?”

“程诺。”他自然看出她的想法,便不再继续纠缠之前的问题。

“程诺程诺,你是不是经常对女人做承诺?”非晚歪头看向他,俏皮地吃吃笑道。

明知道她看不见他,但是感觉到那双眼睛盯着自己,程诺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转头看向她的脸。不知为何,他特别喜欢看这个女人笑,嘴角弯弯的弧度,让人很舒心,就像是熟识已久的故人。

第一次见到她从电梯出来,那张清丽的脸上就挂着淡淡的笑。本猜想她是个被人宠爱的幸福女人,所以才在脸上写着那种表情。没想第二次在电梯里看到,才发觉她其实是一个盲人,可她对他道谢的时候,那脸上的笑,也是真实而美好的。

他不自觉地也笑了笑:“不,我一点都不喜欢承诺,只有知道自己确实可以实现诺言时,我才会许诺。”

看,这果然是个靠谱的好男人。哪像那个人,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却还是对她许下那样的诺言。

作者有话要说:卤煮总写小白男小白女,这回要换口味了。卤煮要把丢掉的节操,一片一片捡回来。so,全靠这里面的男主女主了~~~

☆、赤木刚宪

非晚本以为他将自己送到宠物医院门口就会离开,不想,他竟然下车,引着她一同进到了医院。

“你去忙吧,我自己就可以。”毕竟是才将将认识的陌生人,非晚着实有些不好意思继续麻烦别人。

“没事。”他摆摆手,突然想起她看不到的,便有些好笑地收回自己的动作,继续道,“我不急,等你取回小狗,我先送你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非晚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窃喜的。她是个瞎子,还是个不怎么喜欢扭捏的瞎子,既然有人愿意做活雷锋,她自然也就乐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说着,她对迎接她的前台小护士道,“麻烦你帮我问问陈医生,我昨天送来的导盲犬现在可以接走吗?”

“桑小姐,您先坐着,我帮您去问问。”小护士小心翼翼地将她带到旁边的长椅上。然后便走到了里屋。

片刻之后,前台蹭蹭走出来,似是有些为难地对非晚道:“不好意思,桑小姐,陈医生说贝贝还要再多打一瓶点滴,大概还要等两个小时,您才能把它带回家。”

非晚本想说“我去看看吧”,却又想起自己看了也是白看,便对小护士回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它。”

小护士点头:“好的。桑小姐,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非晚待小护士走开,方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讪讪笑道:“程先生,你看我现在也走不了了,想让你做护花使者都不行,你先去忙吧。”

程诺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手表,似乎是考虑了下,才开口:“行,那我先去办事了。”他边说边站起来。

非晚听着他离开的几声脚步,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只是这失落刚刚升起一点,走了几米的人,又像是想起什么的,转过头对她说:“我争取早点赶回来,将你和你的贝贝顺道捎回去。”

非晚愣了片刻,脸上浮上一抹清清浅浅的笑容,却是掩藏不住的开怀:“谢谢程先生。”

他也笑:“如果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的话,我会比较高兴。非晚。”

“非晚”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又动听又自然,就像是这个名字,曾经从他嘴里唤过无数遍一般,直让坐着的非晚心肝都颤了一颤。

待到他离开,非晚才拍了拍自己的脸,原来瞎子也会发花痴的!都不知道人家长得像什么样子呢!不就是因为有着和那个人一样的嗓音么?难不成一样的声音,就会长得像那个人?唔,长得和那个人一样帅吗?

桑非晚,你弱爆了!

为了不让来往的人发觉她的异状,桑非晚赶紧掏出随身携带的ipod,将耳机塞入耳朵,随着里面的音乐轻轻摇头晃脑,一副标准的淡定盲人模样。

听了一个多小时音乐,耳线忽然被人拉下来,但是那人却没有发出声音。

桑非晚不急不慢地吸了吸鼻子,然后拉长着声音一字一句道:“许——小——东——”

许小东切了一声,重重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又被猜中,没意思。”

“我会闻香识男人。你不知道吗?”非晚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许小东眼睛一睁,忽然来劲的样子:“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味?”

非晚咂咂舌,作思考状:“嗯,应该是骚狐狸味道吧。”

不远处的小护士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许小东狠狠瞪了小姑娘一眼,又不甘心地继续问:“喂,桑非晚,你凭什么说本帅哥是骚狐狸味?”

非晚翻了个白眼:“就凭你这句本帅哥。”

“不和你说了,我去看贝贝。”许小东对她皱皱鼻子,呈傲娇状跑进了里面的诊室,顺便没忘对前台小护士抛了个媚眼。

只可惜,这些所作所为,非晚看不到,不然就该直接叫他骚狐狸了。

过了一会儿,许小东抱着一只金毛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手中的小狗:“贝贝真可怜,爸爸带你去找妈妈。”

他走到非晚面前,将小狗放在她腿上:“让妈妈抱。”

对于许小东的幼稚行为,非晚已经见惯不怪。她接过贝贝,摸了摸它的脖子,温言软语道:“走,妈妈带贝贝回家。”

说着,她单手抱着贝贝,另一只手摸起盲杖。却被许小东一手夺过,拉住她的手:“当我是死的啊。跟本帅哥在一起,本帅哥就是你的眼睛,还拿什么盲杖?”

非晚再次翻了个大白眼,不过还是随着他去了。

本来男女牵手这种事情,在桑非晚的认知中,还是很暧昧的,不过,自从她看不见之后,牵手对她来说,基本上就没有了什么特别意义。

两个人手拉手还未走到门口,便迎面传来一个声音:“非晚,你要走了吗?还好还好,我没有来得太晚。”

不知为何,非晚听到他的声音,竟然欣喜地溢于言表。

“你谁啊?”许小东稍稍往前面一站,斜睨着来人,有点防备的味道。

非晚抽开被他拉住的手,顺便轻轻推了他一把,微微有些嗔怒的样子:“他是我楼上新搬来的邻居。”

“我叫程诺。”程诺并没有太在意面前年轻人的敌意,很友好地对他伸出手,“你是非晚的弟弟吧?”

本来还准备继续傲娇一番的许小东同志,立马就一口气岔住。他哪里和桑非晚长得像了?

非晚却是来了兴趣,将自己的头往许小东旁边靠了靠,眯眼笑着问程诺:“我们长得很像?”

程诺抿着唇,在两个脸上来回巡视了下,还未开口,已经被许小东咋咋呼呼地抢了先:“我们哪里长得像了?桑非晚怎么可能有我这么帅的弟弟?”

程诺轻笑出声:“这么一看,确实一点都不像。非晚的眼睛比较大,皮肤也比较白。”

“喂喂喂,我又不是女人,要大眼睛白皮肤干嘛?”许小东不服气地反诘。

“行了,别闹了。”非晚拉了拉他的手,又对程诺道,“他叫许小东,不是我弟弟,是我的好朋友。”

程诺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那走吧,好朋友。我捎你们回家。”

“哟,车不错哦!”一上车,许小东就不安分地东摸摸西摸摸,然后趴上前,对着驾驶座的人道,“大哥,做什么工作的?”

程诺笑笑,淡声回:“我在汽车公司上班,做工程师的工作。”

“汽车公司,工程师,难怪能开得上这么好的车。”许小东咂着舌,露出羡慕又鄙夷的表情,“对了,大哥是哪里人?”

“许小东!”非晚终于对小任同志的抽风有些不能忍受。

哪知,许小东却是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我就是随便问问。再说了,以后你们就是邻居了,当然要多了解了解。”说着,他眼珠子一转,附在非晚耳边悄声道,“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这家伙长得像赤木刚宪似的,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我得打听清楚,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好在他声音低到只有非晚听得到,不然子她今天这张老脸算是跟着他一起丢光了。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狠狠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只是,赤木刚宪的光辉形象还是止不住在她脑子里冒出来。

她想,要是少年时代少看一点动漫该多好啊!

程诺从后视镜看了下两人,嘴角微微上扬,分不出是不是在笑。不过,他还是继续用他礼貌温和的语气解答了许小东的问题:“我在美国生活,因为工作关系,会在江城待一段时间,大概年底就会回美国了。”

掐在许小东手臂上的手指微微一怔,听到他的话,非晚竟然有些失落。

不过,一旁的许小东倒是来了劲,趴上前,作出惋惜状:“真是可惜啊!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能相识也算是有缘,可缘分咋就这么短呢。不过呢!江城人民是永远欢迎海外侨胞的。”

驾驶员程诺摇头轻笑。

非晚也被他的语气逗乐,噗嗤笑出来:“许小东同学,你可不可以正经点?”

许小东坐正身子:“本帅哪里不正经了?本帅从头到尾都很正经好不好?你没看本帅正在对海外侨胞表达江城人民的热情么?”

“去。”非晚露出懒得理他的样子,摸了摸腿上的贝贝,凑身上前,“程诺,咱别理他,这人刚从神经病院偷跑出来的。”

程诺睇一眼后视镜,抿嘴笑开。

“桑非晚,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才跟人家认识多久,就咱咱的了,你害不害臊!”本来许小东只是一如既往的开玩笑,但是听到非晚耳里,却别有意味。

她只觉得脸上蹭的冒上一股热气,赶紧低下头装作逗贝贝的样子。要是让许小东发现她脸红,她可真是没脸混下去了。

好在许小东神经粗,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外面的风景,吹着口哨看来往而过的车里是不是美女。

此时还未到下班时间,电梯里便只有三个人。因为眼睛看不见,非晚本来是没有感觉的,但脑子里不自觉想到许小东说程诺长得像大猩猩的话,一时间竟然有种电梯似乎变得很逼仄的错觉。

大猩猩呢!至少得占去电梯一半的位置吧?她止不住胡思乱想。就好比本来面前摆着一个色相俱佳的蛋黄包,正准备大快朵颐时,突然跑过来一小孩奶声奶气地大叫:哇,好像屁股哦,里面还夹着屎呢!

顿时让人食欲全无。

而许小东无疑就是那个倒霉催的小孩,轻易就破坏了她这个年龄已经残存不多的花痴幻想。

“很热?”这个倒霉催的小孩见到非晚的不自在后,没心没肺地开口,“也是,这都几月份了,电梯怎么还不开空调。不行,我待会得找你们物业说说去。”

非晚实在不愿意和他这般天马行空下去,等到电梯在十一层一停,便匆匆按下开门键,对程诺道:“我到了,今天谢谢你!程诺。”

“举手之劳而已!”他温和回应。

许小东的声音顺着他的话,很不和谐地响起:“对嘛对嘛,邻里之间就该互相帮助。我们家非晚今后几个月就多靠你照应了。”

非晚再次觉得一片乌鸦从头顶飞过。

那天,自进了屋子之后。许小东同学在非晚的威逼利诱之下,做了一顿丰盛过度的晚餐,刷了十几个碗,拖了两遍地,擦了三遍窗户,拆洗了沙发靠垫。

九点钟出门回家时,他累得差点学贝贝一样,伸长舌头喘气。出门的时候的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今儿他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家偶像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这个文的男人们都开外挂,乃们以为许小东只是会范二吗?那就真的图样图森破了。再剧透一下,许同学虽然卖力演出,但真的只是个酱油~~~

谢谢棉花糖兔的地雷。乃是个神奇的存在,窝保证这里的文都不坑,要坑的文都放在别地儿。

卤煮专栏:

☆、红色军刀

非晚这晚很悲催的做了个梦,梦见了少女时代喜欢的灌篮高手,不过主角换成了大猩猩,而且大猩猩一张口,竟然就是那个让自己心肝乱颤的声音。

虽然她早过了花痴少女时代,但这一刻,却忍不住想,怎么就不是流川枫呢,至少樱木花道也好啊!

哎,真是个恶梦!

于是,一觉醒来,非晚很不客气地将许小东腹诽了几遍。

而显然,许小东所带来的负面蝴蝶效应,不仅仅是做了个恶梦这么简单。就在非晚从冰箱拿出早餐,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时,更为惨烈的事情发生了——她赖以生存的电视坏了。

非晚几乎不敢相信,昨晚还给她带来明星八卦、j□j问题、国内外信息的电视机大人,居然毫无理由地罢工了。

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盲人来说,电视罢工,无异于一场大灾难。

非晚摸索到电视前,拍了几下,仍旧只有沙沙的噪音。她郁卒地扔下遥控器,思忖着一个单身盲女叫家电维修上门,不知道会不会不太方便,唔,或者说不太安全,她这间房子,除了许小东,再没有任何外人踏入过。

非晚自认与林黛玉还有很大一段差距,即使比不上母夜叉河东狮,那也算是铮铮女儿郎,枪林弹雨里穿过,见过大世面的,不至于叫个家电维修上门都有所顾虑。

可是,谁让许小东同学有事没事在她耳边叮咛,单身姑娘出门在外,一定要事事小心,尤其是她这种要是遇到什么小毛贼,可真就是蛟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被犬欺诸如此类。

许小东向来说话不怎么着调,她听听也就罢了,但是有些听多了,怎么着也会受到些影响。

交友不慎这个词,从来不是徒有虚名。

正在非晚胡思乱想时,门铃忽然突兀的响起。

之所以说是突兀,是因为非晚的门铃,除了许小东就没有其他人按过,而许小东显然不可能在早上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她家门口。由此,她只能猜测,是有人按错了门铃。

按错一个瞎子的门铃,绝对是缺乏道德和公德的。因为即使知道按错,作为瞎子的非晚,还是得摸索到门边回应。

“谁啊?”非晚来到门口隔着一道门问。

“是我,非晚。”建筑的隔音着实不错,门外的声音显得很低。但是这丝毫不可能影响里面人的判断,尤其还是一个听觉异于常人的盲人。

非晚莫名心中一紧,犹疑道:“程……诺?”

“我想问你有没有小工具刀?我的电脑出了点问题,需要修理一下。”

呃……非晚无语,问她一个盲人借工具,不能不说这位程诺同志思想也是异于常人。刚要回他说她没有工具刀,却蓦地想起那把和她的相机一起被放在行李箱中的瑞士军刀。

基于礼貌,她将门打开,毕竟已是邻里,这样隔着道门说话,着实有些失礼。

“我只有一把瑞士军刀,应该可以吧?”

“最好不过。”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应是带着笑意。

非晚转过身往卧室走,心里遗憾,这样好的声音要是也足够俊朗该多好啊!

不过即使他貌如潘安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也是看不见的,反正他也注定只是个过客。

非晚摸索着打开,手指先是碰到冰冷的相机包,心中不由得一阵凄然,那是她生命中曾经最为重要的一部分。现今却只能冰冷的躺在柜中,同她一起等待衰老。

罢了。

她移开手指,朝里面摸了摸,然后便触到另一个更为冰冷的事物。稍稍愣了下,她将那把军刀握住手中,拿了出来。

这把军刀,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随身携带,那段刚刚坠入黑暗的日子。唯有感受到它的冰凉,她才能确定那段时间是真真正正存在过,那个人也是真实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直到半年之后,她完全接受了自己再也不可能拿起相机,而那个人也确实与他天人永隔的事实,她才将自己最心爱的相机和这把他曾经送给她的军刀,一起放在了这个永远都不准备打开的行李箱中。

她一直以为,打开这个箱子,会是自己生命的不能承受之重。但现在才发觉,原来要打开很简单,只需要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而打开之后,这些她本以为再也不会去触碰的东西,也没有变成洪水猛兽。

时间果然是个好东西,所有的她曾经以为翻不过去的一页,其实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远去。

无论是那些年的摄影时光,还是战地中那场注定没有结局的露水情缘。

她现在拿着这把军刀,除了刚刚那一刹那的轻颤,真是再平静不过。

这把军刀的主人,以及她与他的故事,已经恍若隔世。

非晚握着军刀,摸索着走出来。凭着感觉走到等候在玄关处的程诺面前:“很久没用了,不知道会不会钝了。”

他低头看了眼她手中深红色的军刀:“Victorinox经典款,这种刀几十年都不会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