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到了俩人约定的时间,褚唯愿嗯啊的答着,一边穿鞋一边往外走。“中午吃饭不用等我啦,下午回来跟你们吃年夜饭,我走啦!!”
“哎!”隋晴搁下手里的筷子也忙跟着几步撵了出去,朝她不放心的嘱咐道。“听你阿姨的,早点回来。”
从市里开到墓地,至少两个小时。纪珩东听褚唯愿的话足足在市区绕了一大圈子才找着一家昼夜营业的花店。眼看着老板就要打烊回家过年了,褚唯愿急急忙忙跑下车,拦住他关店门。纪珩东怕她跟人家起冲突,再伤着自己,赶紧拽住她宽解道。“不用非得买花,你心意尽到了就行了,其实…你能跟我去,对我妈来说就是最好的。”
褚唯愿解下安全带就要下车,一本正经的朝他摇头。“不行的,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老板本来是不想再做生意的,但是架不住褚唯愿说的诚恳,小姑娘嘴又甜,俩人硬是生生的把店外头的卷帘门推了上去。花店里的花库存不多了,褚唯愿最后包圆捧着一大束矢车菊出来的时候,纪珩东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
矢车菊是白色的,被棕黄色的牛皮纸包着看上去新鲜的很。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随口问道。“怎么买这么个花,一般不都是白菊什么的吗?”
褚唯愿小心的把花放在后排,也没想那么多,干脆的回答。“我记得柳阿姨生前的时候不是在你们家院儿里种过吗?后来一场雹子给打蔫了她还心疼好长时间,她…应该喜欢这个吧。”
纪珩东点点头,把车开到高速上便不再说话,心里一下子有了盘算。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墓地的时候褚唯愿听话的拎着一后备箱的东西跟在纪珩东的身后,看着他拿出整整一大盘炮仗。
墓碑上,柳江南温婉的笑脸多年不曾变过。连一丝灰尘都不曾沾染。
纪珩东把手里长长的鞭炮挂在离墓碑不远的松树上,眯眼点了一颗烟,他带着一副羊皮黑色手套,在晨光中好看的不得了。
他回头朝着说,“愿愿,你站远点儿,别崩着。”
引信吞噬着火苗噼里啪啦的作响,纪珩东也不躲,只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柳江南的照片沉着脸鞠了三个躬,声音平和。“妈,过年了,给您听个响热闹热闹,东子今天带着您儿媳妇来看看你,你也认识,就是小时候住在咱家对门儿那个总爱哭的丫头片子。愿愿,过来——”
十万响的鞭炮震耳欲聋,褚唯愿两手提着东西踩着一地红碎纸过去,不消纪珩东对她嘱咐什么,她已经自顾自单膝跪在地上,拿□□心,水果,花,一一礼貌恭敬的摆在墓碑上。待一切妥贴之后,她才站起来随着纪珩东一样鞠了三个躬。
“柳阿姨,我是愿愿。”
正是冬重,太阳透过灰蒙蒙的天一汪水似的洒下来,照的人心里都是暖暖的。她简单一句名字,就能让纪珩东过去所有不甘与失落尽数得到补偿。她乖巧的站在自己手边,他一个回头就能看到她。
纪珩东忽然想,人有生老病死不过命运无常世事轮回罢了,母亲故去虽然是他生命中最沉重最晦涩的过去,但是现在有一个褚唯愿,却是能将他心中这笔横亘不去的恩怨债,就此平了。
墓碑上柳江南温柔的笑着,像是一位慈母注视着自己最爱的孩子。
纪珩东牵着褚唯愿的手,倏地出其不意就问了一句话。“每次赶在我之前来看这儿看一遭,有几年了?”
“啊?”褚唯愿茫然的看着纪珩东,心里却是狠狠的震了一震。“你说什么?”
纪珩东见她不承认,叹息了一声。俯身从那束矢车菊中抻出一朵来在褚唯愿眼前比划了一下。“还不承认?每次我趁着八月来的时候,总是有人在我之前来过,这两年我刻意把日子往后或者往前拖一拖,可偏偏邪乎,那人还真就能避开我,每一回,就这儿,”他手指指在褚唯愿放花的地方,“都摆着和你买的一模一样的矢车菊,这地方没监控,我问过这儿的负责人,都对我绝口不提。”
“去年夏天,我在这儿碰上过萧文茵,起初我一直以为是她来看我妈,我还挺感动的,但是那天在包厢里你听我提起这件事儿的反应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了,直到那天因为你住院我跟她摊牌的时候萧文茵才跟我说了实话,这花,根本就不是她买的。”
“褚唯愿,能摸准了我路子还能背着我来的,只有你。”
纪珩东把手中的矢车菊别在褚唯愿的大衣口袋上,动作轻柔。“如此巧合,愿愿,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被抓了现行…褚唯愿懊恼的闭上眼,两根手指绕啊绕的快缠在一起。她不说话,便是默认。
纪珩东追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低下头,声音小小的。“你出国留学那一年,我从我哥那儿听来你拜托他来看柳阿姨的时候。”
“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褚唯愿也想这样问自己,为什么要每一年周而复始的来这里看望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褚唯愿是一个清澈见底的人,她尚未懂得如何在这茫茫世界掩藏自己拙与真。看着柳江南,她心里闷闷的。“四哥,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行吗?”
“我从小就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年了,后来你去加拿大我在机场抱着你不撒手哭的惨,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因为不能巴着你占你的便宜才哭,其实不是,我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你再也不回来了才害怕的哭。我是真不舍得你走啊…我总觉得,你走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让我恃宠而骄恣意妄为的人了,虽然我哥哥也很疼我,可是你给我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再后来,我听到你跟我哥哥讲要他帮忙去看阿姨的时候,我才有了这个想法,你不在,我总想为你做点儿什么,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离你近一点。你在外头念书那几年,我就背着我哥偷偷开车过来,知道柳阿姨喜欢花,我就带上一束矢车菊,和她讲讲你在外头的事情,想着可能这样,你就能放心一点。”
“等你回来的时候,我这个习惯也改不掉了,柳姨是你的妈妈,我想就算你不能跟我在一起,我这样做,也不算白白爱你一次,至少,我为这段感情付出过一些,以后老了想起来,也是不遗憾的。”
她说的认真专注,到最后,眼角隐隐的还有晶莹的眼泪。
纪珩东沉默的听着,在她褚唯愿述那段往事的时候他心里像是被一揪一揪似的疼。每一句话,都如同一个钉子深深的扎进去,虽然流血,也足以让人刻骨铭心。不过和她在一起几天,可是她带给自己的感动,却比这半生见过的都要多。
看着褚唯愿红着眼站在这里,纪珩东忽然想起以前自己被她强拉着看过的一部电视剧。
电视剧里,也是同样一个女孩儿为了自己爱而不得的男人去看他已经故去的母亲,可是不管那个女孩如何努力,最终还是和那个男孩错过了,后来,两人在墓地相遇的时候,女孩目光悠远看着远方,有一种过尽千帆的悲凉。
她说,疯子,谢谢你,你每一次给我的希望,都那么的让人的绝望。
他看过很多的片子,也曾鄙视过这种文艺煽情的国产荒诞戏码,可是那天,那一幕戏剧化的情景在他脑中却经久不去,像是一个警钟。
心念至此,纪珩东心中大骇,猛地伸手抱紧了她。
怀中真实温暖的触感险些让他一个堂堂男儿落下眼泪,他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声音低哑。
“愿愿,对不起啊。”
对不起我没有更早一点回应你,与你白白错过这些年彼此相依折磨的时光。
褚唯愿被他的动作弄的鼻子发酸,哼的一下扭过头。“这应该算是我第二次告白了,纪珩东,你不公平。”
车子停在外面的松树林,一片青翠浓郁。褚唯愿傲娇委屈的站在长长的台阶下不肯走,像是讨不到糖吃的年娃娃,纪珩东动作熟练的笑着背起她,连眼角的笑纹都比之前的时候沉稳了很多。
“成,以后换我天天跟你表白,一天一回,但凡你听着觉出我不诚心咱就不算完,说的不行用写的,必须都给找补回来。”
“骗人吧你就…”
“谁骗你谁孙子。”
“你本来就是孙子,也不知道是谁被自己亲爷爷打得呲牙咧嘴,那后背青一片紫一片的。”
“嘶——丫头片子你怎么就拆人台呢,再这样不背你了,反正我也后背疼,自己下去走吧…”
“哎哎哎!好四哥…四哥最好了…”
第53章
每年正月是院子里孩子聚的最全的时候,出国求学的忙着生意的不务正业的孝顺听话的,统统在今天凑了个齐全。晚上家家饺子下了锅,就是这帮孩子撒欢儿的时候,一般家里老人都睡得早,没那么些守夜通宵的习惯,身体也经受不住这个。于是到了十二点,一家一户的虽然开始安静下来,外头却是另一番景象。
各家停在门口的车子纷纷悄没声的顺着东门缓缓开出去,沿着长长的林荫道像是集会一样码成一条车队,有先来的已经从驾驶座出来靠在车门上抽烟闲聊了。
先到的,是陈家一对儿兄妹,陆陆续续的,几个没主儿的单身汉,拖家带口的哄睡了孩子的江北辰夫妇和妈宝心肝王家的小孙子也都来了,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陈良善偏头点了颗烟,离陈良辰远了一点,怕烟气熏着她。“我说怎么还不张罗走呢,闹了半天这是缺俩祖宗啊。”
往年这种聚会都是纪珩东起头,负责安排场子寻摸着有意思的地方玩儿,今年也是如此。可是谁知众人都齐了也没见他人来。众人都知道陈良善说的俩祖宗是谁,随着附和两声。
“可不是,往年都是他俩来的最早,今儿怎么了?”
江北辰搂着媳妇明知故问。“按理说不应该啊,刚才我从家拐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他俩了呢,住着对门走也该走过来了。”
王谨骞贱嗖嗖的凑过去,好心解释。“月黑风高四下无人的,干点什么也说不准啊…”
纪珩东和褚唯愿的事情没被说破,彼此亲近的朋友心里也没谱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只哈哈乐着拿俩人开着不深不浅的玩笑。
“那是,咱们纪少爷心性要是上来干点什么也太正常了,搞不好一会儿来了就能看见脸上愿愿打他的手印子。”
一说这事儿,王谨骞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个乐子,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坐在车前盖儿上开始给大家普及知识
“我记着当年愿愿让他爷爷奶奶给送过来的时候才四岁,她刚来纪珩东这孙子就跟我说,这个小妹妹长的漂亮水灵,非得跟上去捏捏人家脸不可,谁知道愿愿脾气爆,再不就是孙子给人捏疼了,大家伙没注意的功夫儿他那张脸上就落了五道小爪印出来,等我们过去看的时候,愿愿那手指甲里还有血丝呢!纪珩东回家的时候怕他爹妈看见,在外头饿的眼睛只冒星星,硬是等到晚上家里熄灯了才摸黑回去,结果第二天让纪叔看见了,问明白了又是一顿胖揍。”
话音刚落,两道刺眼的大车灯就朝着王谨骞和江北辰打了过来,像是故意的。江北辰抬手挡住自己和媳妇的眼睛,朝着慢慢驶来的车骂道。“这么大谱满院子也没见谁敢打着远光来的,纪珩东不用你丫得瑟,一会儿巡逻的警卫来就给你逮走。”
纪珩东阴阴的笑着,手中的车钥匙直接朝王谨骞扔了过去。“爷老远就听见你扯着嗓子在这儿瞎白话,怕人拿你当哑巴是吧?”
王谨骞接住他的暗器,一点不服软。“我瞎说?你敢不敢让大家伙看看你眼窝底下到底有没有印子?”
当年褚唯愿挠的狠,小姑娘急眼了下手没个轻重,纪珩东跟在她屁股后面鬼鬼祟祟就想着找个机会捏捏她白白嫩嫩的胖脸蛋,谁知道褚唯愿吓了一跳,对陌生的生活环境尚且不熟悉何况是陌生人这么没礼貌的动作,当时就傻了直接拿手抓了他一把,纪珩东一张好面皮上整整五道血凛子,从眼角一直到耳朵,后来慢慢长好了,纪珩东下眼睑上还是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有同来的女孩听到王谨骞这么说,已经跃跃欲试上前要看。仰起一张妆容精致脂粉气十足的脸撒着娇。“是吗?珩东哥哥,给我看看嘛…”
纪珩东被那女孩拉着手腕,晃来晃去的。
褚唯愿原本在车里坐着,看着这幕有点待不住了,啪的一声就甩上车门走了下来。她换了上午随他一起去扫墓时的黑衣,一件暗红色的皮草外套底下穿着刺绣的连衣裙,精致的不得了。
她优雅上前,与那个女孩面对面站着。“看的见吗?要是看不见要不要我再给你挠一道出来?”
褚唯愿说的温和平常,但是听在耳朵里却怎么都不是味儿。女孩在她精光闪闪的眼神手讪讪的收回了手,摸不着头脑的啊了一声。
一帮人见着女主角下车了都哄笑起来,纪珩东嘻皮笑脸的顺势揽过褚唯愿,凑过脸去。“挠完我这么长时间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脸上留疤了吧?来,给你看看。”
褚唯愿嫌弃的推开他的头,但还是清楚的在路灯下头看见了他浓密墨黑的睫毛下一道很浅很浅的疤痕。
周围都是人,等着看俩人耍宝,纪珩东攥紧了她的手搁在自己手心里不老实的捏着,带着某种暗示轻声道。“挠人的毛病总是改不了,看来…以后我得把你手绑起来再往床上带了。”
他说的声音小,温热的气息落在耳边让褚唯愿原地颤了一颤,顿时羞了个大红脸。“流氓!!!”
“嘿!嘛呢?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们听见啊?”周围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凑热闹,王谨骞依然盘着腿老谋深算的冲着江北辰使眼色。一副你看看我没说错吧的表情。
纪珩东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想要打岔。“行了行了,人差不多齐了咱就走吧。”
“你还没说上哪呢?往哪走啊?”
纪珩东眉毛一挑,说出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地方。“长安城。”
长安城就要被卖掉了,过了年就要进行拆除,虽说有了更好的地方安置它,好歹也是纪珩东忙里忙外弄了好几年的产业,趁着过年热闹,干脆邀请大家一起去山腰上去聚一聚。
十几辆车浩浩荡荡的往郊外的高速开去,场面也算是不小。褚唯愿不知道长安城要被卖掉了,刚才听人说才算是头一回知晓这个消息。一时有点懵,“为什么要卖掉啊?”
纪珩东开着车很专注,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一个马来西亚人看中了,价高,我倒手又买了块地打算重建。”
生意上的事情褚唯愿向来不懂,也不过问。只慢慢的哦了一声,随口追问道。“在哪里买的?”
纪珩东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正面回答她。“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说算了,小气鬼。”褚唯愿朝他撇了撇嘴,“对了,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纪珩东被她这乖巧的声音弄的心花怒放,想着到底这地位是提升了,媳妇有啥事竟然主动要跟我商量了!!!他面不改色的从鼻腔中哼了一声,攥着方向盘的手激动的差点开不成直线。“行啊,说吧。”
褚唯愿哪里知道他那么多心思,坐在座位上沉思一会儿,开始跟他一五一十的讲。“mola杂志社那个工作…我不想再做了,我在美国被庞家那个疯子姑妈关起来的时候,从她那里听说一些事情,反正大概就是沈妩当初为了钱曾经出卖过我一些资料,我不想在这样的人手下工作,虽然这个职业我也挺喜欢的,但是我总觉得…她既然能为了钱卖我一次,就能卖我第二次,我接受不了。”
沈妩这个人…纪珩东还是了解过的。她当年为了求着自己上一期人物专访加大销售量,什么手段都用了,典型的为了事业不要脸面的主儿,这样的人有这样的好处,有些事情只一个钱字就能平,可是也有坏处,那就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纪珩东想的压根就不是小爷我花了一千多万给你买了个职位封口你竟然要不干了,反而却被褚唯愿这一番话提醒了,想想也确实是心惊,这件事儿竟然被他疏忽了。
他举双手赞成,“不去就不去了,我也养得起你。天天化那个妆人不人鬼不鬼的就不说了,一年春夏秋冬都穿那么点儿衣服看着我都冷,你才多大岁数,回头冻成老寒腿看你怎么办。”
褚唯愿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有点吃惊。“不会觉得我没有工作游手好闲吗?”
“照你这么说,我都游手好闲二十来年了,你不也没嫌弃么?”
褚唯愿被他逗乐了,笑的眼睛弯弯。“我都想好啦,过完年我就去辞职,然后和达夫继续弄工作室,我本身就是学服装的,想试着做一些原创独立的东西出来。”褚唯愿胸有成竹的看着纪珩东,满脸期待的等他夸奖自己。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褚唯愿的哥哥和亲爹以外,纪珩东最信的着的就应该是达夫了——褚唯愿小姐在法国进修时认识的一个金发碧眼的同学,一个出去喝个下午茶都会精心打扮涂三层粉底挑两种唇膏颜色的男人。
像褚唯愿这种背景的女孩正值青春,大可以恣意挥霍,可是如她这样刚从大学毕业的女孩子非但没有好好享受生活就一脑袋扎到工作中肯用心琢磨的,还真是少数。纪珩东拉过她的手,为她能有这样的上进心很是满意。
“只要你在我跟前儿,怎么都成。”
…………
长安城建在半山腰,一众人把车开到平台上一起徒步走上去,山上早早就有人预备好了篝火,负责这里的经理远远一看车灯一片,就知道是时候该吩咐了人点火放烟花了。
褚唯愿他们正往山上走,天空忽然炸响一片,十几片烟花同时升空落了千百万颗彩色火花。场面让人叹为观止。
纪珩东看着褚唯愿半张着嘴看的发呆的蠢样子,心里窃喜,想着这个经理会办事儿!得留住!
篝火点的旺盛,炉子上放的是各种烤肉和蔬菜,光啤酒就拿了三箱,纪珩东一面给褚唯愿往鸡翅上抹着蜂蜜一面让人咕咚咕咚灌着啤酒,倒也是悠然自得毫不窘迫。
江北辰和楚晗夫妇打算在三亚补办一个婚礼,弥补老婆没穿上婚纱就生了儿子的遗憾,正跟一伙人商量,纪珩东舔了舔嘴上的泡沫,把鸡翅吹凉了递给褚唯愿。“办吧,是怎么着?包个飞机一起都过去啊还是派先头部队赶到给你们张罗?”
江北辰跟他碰了一杯,朝着一圈人敬了遍。“楚晗带孩子,我公司忙不过来,你们几个闲人谁有功夫就先去吧。”陈家大公子陈良善自告奋勇,给应下了。“正好,良辰怀孕了我带着她去那边过冬,有什么要买的要订的酒店你提前告诉我。纪老四,你跟愿愿没事儿也先去吧?”
这种事儿自然是少不了俩人的,山上冷,纪珩东把大衣给褚唯愿裹严实了询问她。“行吗?”
褚唯愿跟楚晗是好朋友,特别高兴,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啊,过了初五就去!”
明眼人都知道,纪珩东跟褚唯愿俩人之间,有些什么东西跟之前不一样了,俩人虽说还似之前一样亲昵熟稔,可是却又多了些什么。彼此眼神交替之间,都带着些暧昧。
这是院儿里孩子最齐全的一次,大家伙身边有爱人亲人家人朋友,围坐在篝火边侃大山打闹拆台,气氛好的不得了。
忽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就差褚穆一个人儿了吧。”
江北辰,纪珩东,王谨骞,几个人皆是一愣。江北辰半天才应了一句,“可不是就差他了,但是也快。”
褚唯愿嘴边吃了一圈的蜂蜜,花了一张脸,她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木讷的问了一句。“三哥,你啥意思?”
江北辰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给她递了一张湿巾。“不知道吗?你哥调回来了,到家也就这几天的功夫。”
第54章
好好一个年,硬是被江北辰无意那一句话搅合的褚唯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任凭纪珩东怎么哄,她就是不肯笑一下给他一个好脸色。
有时候晚上俩人抱在一起睡觉,到了半夜褚唯愿还会气冲冲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朝着他胸口又咬又挠的,委屈的不行。“都赖你!要不是你当初跟我拿乔儿死活不答应,我也不能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惊动我哥,这下好了,他回来不走了,咱俩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褚唯愿都有点着急的掉眼泪了。
都说女人怀孕的时候脾气心情都不太稳定,纪珩东没想到睡觉的时候也不稳定。他迷迷糊糊坐起来,人还没清醒,就懵着意识伸手去捞她。“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这会儿哭什么?才多大的事儿啊……”
褚唯愿这人吃软不吃硬,最不怕的就是她爹跟她的大棒子政策,最怕的就是她哥不言语的态度。回想起那天他带着媳妇回家吃饭的情景,褚唯愿一闭上眼都能打个哆嗦。
过了大年初三趁着褚家父母走了,纪珩东好说歹说才把她骗来,俩人才住在一起腻歪几天,这可倒好,闲着没事儿还被大舅子弄出点阴影时不时让她作自己几回,纪珩东当然是不乐意的。他把褚唯愿抱在怀里,看着她穿着兔子睡衣哭鼻尖红红的,头发也乱了,觉得可爱,手便不老实起来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打小也没见你这么怕你哥啊,怎么回来一趟给你吓成这样呢?媳妇儿,你这到底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咱俩啊,这事儿早晚得让别人知道,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我没打算跟你这么混日子,我得娶你,就算让你爸给我打折了腿也得娶你。”
话说完,纪珩东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他嘴贫,向来不会说什么浪漫的情话,但是他觉得他能给一个女孩承诺婚姻,应该是自己能给褚唯愿最大的安全感了。
谁知褚唯愿听到以后,非但没止住哭,反而伸手把他脖子搂紧了在他温热的颈窝蹭了蹭脸。“我就是怕你让我爸爸打折了腿呀!我哥那天好像都察觉出来了,他问我是不是自从美国回来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你也知道,他智商比我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本来想跟他耍个赖哭一会儿就能把这事儿过去,谁知道变成了他从我嘴里套话……”
这话纪珩东信,褚唯愿跟她哥从小打架就没赢过,他乐了,用手一下一下顺着褚唯愿的头发,安慰她。“你哥要是想把这事说出来,肯定早就告儿你爸你去美国不是出差是跟人私奔的实情了,犯不着还帮着你打马虎眼。放心吧,有什么四哥都站前头给你挡着,明儿一大早还得走呢,睡觉吧,行不行?”
屋里开着两盏昏暗的壁灯,自从褚唯愿搬过来以后,这灯是纪珩东特地找人装的,他睡觉喜欢黑,一点儿亮都不能见,褚唯愿自以前落下的毛病虽说怕太阳强光,但是晚上睡觉也必须得个小夜灯,防止她起夜喝水什么的磕着碰着。
褚唯愿抽了抽鼻子,乖乖的点头。转而翻了个身趴在纪珩东怀里接着睡,纪珩东哄着她,忽然闷闷的笑了起来。
褚唯愿不解,在被子里踢了他一脚,“笑什么你?”
纪珩东笑的厉害,手伸到她睡衣里摸到她一片光滑的后背捏了捏。“我想起江北辰跟我说楚晗怀孕快生那阵儿,天天半夜起来哭,有一次都三点了还嚷嚷着要吃潘家铺子的生煎,不给买根本就不让江老三往床上躺,可怜你三哥硬是拍了俩小时才买着回去,等回家天都亮了。”
“咱俩这还没结婚呢,你就这么闹,等你真怀了小东子我不得头悬梁锥刺股啊,”
褚唯愿被他说的不好意思,用手指掐他腰上的肉。“后悔了是吧?行啊,明天我就走保证不闹您!”
“哎哎哎!”纪珩东疼的快出眼泪了,“怎么闹着玩儿还下死手呢?谁说我后悔了?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么,你就是天天作我,我都不后悔。”
他抓住褚唯愿的手搁在某个位置,换了一副神秘兮兮又渴求意味十足的表情。“这小手要是能放在这儿…就好了。”
手中的灼热坚硬随着她的手一碰忽然突的一跳,竟隐隐有涨大的趋势。褚唯愿尖叫一声,“变态啊你!”
没办法,他的愿愿总是在这种事情上太过羞涩,最近几次纠缠中更是被她生涩诱人的身体弄的意志快要崩溃,纪珩东叹息一声,不待她躲,直接俯身压了上去,毕竟有些事儿,还是他主动来的舒服一点。
屋里壁灯昏黄,一室暧昧,只有女孩不断嘤咛声在夜色中显得无比旖旎。
俩人是第二天一早的飞机,需要提前去帮着看看场地安排酒店,所以纪珩东不敢折腾得太狠,早上起床他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轻声哼着歌儿,好心情显而易见。